天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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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多么强悍的力量对生存也无法有太大帮助。掌握大家生命的,就只是船和海员而已。 
  而听埃洛赫话中意思,这整船的船员都是敌方的人。若是船只果然被毁,船员逃离,自己这些人本领再大,也只有乾瞪眼看着船慢慢沉下去的份儿。 
  虽说自己这一行五人中便有三人能飞,但航行了这些天,船早已远离陆地,现在又天色不明难辨方向,他们再怎么能飞也不可能完全不落脚休息地一直飞回陆地。 
  而另一方面,芬德尔兰所赠海船被控制的事,证明凯曼的势力已经悄无声息地渗入联盟各国之中,很可能发展到了相当庞大的地步。 
  谁也说不准哪国的重臣,会不会就是被凯曼遥控的一枚棋子。短时期内,也不可能将这些内奸拔除得乾净。将来战争爆发,这些奸细会令南部联盟束手缚脚,相当棘手。 
  而这也证明整体上凯曼的军势还是处於上升之势。眼下凯曼虽被联盟北部地区的暴动缠住,但想来这只是先前大举侵略后所需的短期盘整。 
  凯曼,等到它稳住脚步,控制了局势,把攻击矛头指向南方之时,艾里可以预料到时候自己面临的必是一场相当严峻艰苦的战争。光是现在先想想,他都觉得头好像开始痛起来了。 
  远的苦难且不去管它,先搞定眼前的问题再说。艾里收敛心神留意舱室内的交谈,差不多也到了尾声。埃洛赫又向手下交待了几句便让他们和把风的人各自散去。 
  听见这些人出了舱门在过道上走动,艾里又往阴影里缩了缩,小心地没让任何人发现他。故事中偷听到秘密的人似乎很容易踩到什么或者咳嗽打喷嚏惊动对方,他可不想也犯这么弱智的错误。 
  好在一切顺利。没有人发现艾里的诡秘行踪,望见高高站在桅杆上的那几人,海员们也没在意。 
  毕竟从常理来看,隔这么远距离的人不可能知道密室里的事。耐心地等到附近再没有半个人可能发现自己,艾里才从杂物之间爬起身,马上便跑到青叶他们的桅杆下又跳又挥手,拚命引起他们注意。 
  青叶等人见他肢体语言那么夸张,却像是顾忌着什么不出声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各人以翩然的优雅姿态落回甲板上,就立刻被艾里急急拉扯着上比尔的房间。叫醒早早就睡下的好孩子比尔,一群人随意坐在房间里的桌椅床上,围成一圈开始密谈。 
  青叶和萝纱刚刚为了艾里而做出那番竞争宣言,转眼就面对他本人,虽说看他神色应该是没听到刚才她们说过的话,二人仍是免不了有些尴尬,脸上都挂着浅浅一抹红晕,煞是好看。 
  不过听艾里说出事情始末,她们很快忘了其他,神色迅速凝重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了。来想想该怎么办吧!” 
  事情解说完毕,艾里很具有他个人风格地号召大家群策群力。 
  知道这人懒是天性,思虑缜密的青叶只好当仁不让地担负起分析情况的重任。 
  “凑巧听到了他们的计划该算是幸运了,不过我们不见得就能因此扭转局势。你们有人懂得驾船吗?” 
  见大家一一摇头,她不意外地点点头:“这就是说只凭我们自己是没办法把船驶回陆地的,如果船员死了,我们迟早也是在海上飘荡至死的下场。” 
  青叶回想了一下哈尔曼等过去曾接触过的凯曼一方的人,其中不少都是视为国而亡为无上光荣的愚忠,眉头皱得更深,向艾里和萝纱问道:“我和凯曼人打交道的机会不及你们,不知你们过去接触的凯曼军人中,为了完成王命不惜牺牲自身的人多吗?” 
  艾里和萝纱肃容不语,面上神色已经足够说明一切。凯曼是个十分重视道统忠诚的国家,出自王国教育下的军人中确实有许多是不惜为国赴死的。而他们也在同时明白了青叶这个问题所隐含的意义,脸色顿时和她一样又是一黯。 
  “埃洛赫这帮人如果是凯曼的死士,用生死来威胁恐怕也起不了效果。他们甚至只要自裁,便等於是置我们於死地。就算运气好飘流到什么荒岛上一时不至於死去,现在南北航路已因战乱而断绝,少有行船往来,获救回返大陆的机会实在不高。而时局却不等人,如果浪费了反凯曼的三大势力合作的时机,便再无人能阻挡凯曼统一大陆的脚步。”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青叶缓下口气,微微苦笑道:“到那时候,大家恐怕也只有继续留在海外荒岛上苟且偷生的份儿了。回不回陆上倒也没差。” 
  “原来如此!到了海上,就算我们的本领胜过对方千百倍,也没什么用。”比尔叹道:“凯曼人真是狡猾!难怪先前他们都安心地按兵不动!” 
  青叶刚才那一番话,大半是说给脑筋转得慢一步,还不大明白其中利害的比尔听的,萝纱则已经心中有谱。 
  待青叶说完,她便接着说道:“把情况整理一下吧!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在短期内平安到达圣爱希恩特人的岛屿。不过步骤就麻烦多了。” 
  此刻事情临头,萝纱冷静超脱的一面又开始发挥出来。像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一般,她将事情一条条地分析罗列出来。 
  “第一,我们不能死,不可以让埃洛赫今晚的计划成功。” 
  这一条当然不会有人有异议。 
  “第二,我们继续要在海上生活,直到找到圣爱希恩特。所以,在制服对手的同时我们不能杀死,至少不能全部杀死他们。” 
  这一条还算不难办到。 
  “第三,刚才说过,死亡很可能威胁不了对方的人。那么我们得找出其他可以挟制他们的事物,来让船员在行动败露后继续受我们调遣。做不到这点,万事免谈。” 
  这个就有点……连死都不在乎,只求达成任务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事能让他们放弃任务帮助敌人?大家面面相觑好半晌,也没人拿得出主意来。 
  “或者我们可以试着说服他们弃暗投明到我们这边?” 
  艾里试探着问道,他的口气却分明是连他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 
  果然也没人响应他的提议。他们都清楚长期教化的观念深入骨髓,很难动摇。当初克里维等人会改换立场投入黑旗军这边,也是在长期接触中慢慢潜移默化,认同了黑旗军的观念,才会有此结果。眼下只靠短短几个时辰功夫,怎么可能会有效果? 
  一夥人大眼瞪着小眼,任是他们多是才智卓绝之人,在这情况下也找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闷了一阵,艾里看看一旁的时计,忽地一扫困扰之色,长出一口气站直了腰。 
  “时间剩下不多了,要应付今晚的事,我们也得开始准备了。” 
  “该怎么做都还不知道,准备什么?”比尔一脸茫然。 
  “事到临头,就算没有办法也不能坐以待毙,总得做点什么。不知道怎么做能解决事情,那我们就先去阻止不允许发生的事情,然后……” 
  “然后?” 
  “然后,就见步行步吧!”就像是玩拼图游戏,不知道该拼那一块,就先把不可能拼上的板块排除,再慢慢寻找正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艾里搔着头,状似困扰地说道,不过面上的微笑倒是出奇的明朗,没有忧虑太多。既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一向不喜欢让不好的情绪无谓地消磨自己的心神。 
  听了这话,惯於思虑妥当后再行动的青叶和比尔或多或少都显出几分无奈或不安,萝纱却像是怀念似的笑玻Я搜邸!?br />   自从带领黑旗军后事事讲求谋定后动,瞻前顾后的,很少能像刚认识艾里不久时那样无所顾忌,不想太多,做了再说了。 
  这种难以捉摸到下一步会变成怎样的感觉,偶尔尝尝也还不错呢! 
  说是准备,其实也就是大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回自己房间睡觉而已,完全是做给船上的人看的。 
  比尔性子不善於作伪,好在这里本来就他的房间,他无需出外,便不用担心被人看出破绽。而其他四人多见惯了大场面,性子或淡漠或狡诈,装模作样自是不在话下,就像平常一般互相取笑嬉戏地从船员们眼前招摇而过,回到各自房间。不多时,房间的灯便熄了。 
  此刻埃洛赫一夥很清楚艾里一行都非寻常人物,不敢靠得太近查看,也不敢在他们的舱房内搞什么窥孔免得漏出破绽。正是因为他们行动的谨慎收敛,艾里等人才没有察觉出不对。今晚船长也只是远远安排着人,不间断地监看他们的舱门舷窗有无人出入。虽然这样的监视手段对想逃离舱房的人来说未免太松懈,但对於未起戒心的人来说,却已十分足够了。 
  在外头监视的船员见黑旗军的人今夜的举动也一如平常,或多或少都显出几分安心之色。 
  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时计显示的时间到了凌晨一时的时候,各房中的人便悄无声息地从床上起身了。胡乱用棉被枕头往被窝里塞出个人形,他们选了个房间角落蹲下身,各展本领开始就地……就地挖起洞来。有的在兵刃上运力,有的使用魔法,黑旗军五人的本领不俗,对付区区木质地板当然不在话下。 
  不多时,各人小心移开被无声无息地完整切割开的木板,房中便都弄出了个尺来方的洞口。小心搬动些房中物件略作掩饰,让人不至於从门口一眼发现洞口,各人便从洞中轻巧地跳下。 
  自始自终,他们都不曾发出过半点响动。外头的监视者眼巴巴地死盯着他们的房间不放,哪里想得到里头的人已经金蝉脱壳,离开了他们的监察范围? 
  海船甲板下的舱室都是用来存放物品的仓房,甲板以上的船舱用来居住,分作三层。为求出入方便,艾里等人便都选择了一层的房间。 
  穿过地板,他们便下落到与各自房间位置相对应的仓房。深夜的仓房中没有半个人影,也无人察觉他们的秘密行动。 
  大家都很清楚艾里没什么方向感的毛病,先前的商议中便勒令他不准走动,由其他人按各自房间对应的位置辨认方位,来他这里集合。 
  此时距离埃洛赫计划的行动还有一段时间,搬运水粮的人没这么早来,他们轻巧的动作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很顺利地会合到了一起。 
  几乎是前后脚到达的青叶、比尔和维洛雷姆就着寥寥几盏烛火的微弱光芒,看见艾里无声地挤眉弄眼,作出一副做作的被遗弃小孩的可怜样,其中两个人都有给他一拳的冲动。 
  萝纱则迟了些,在大家几乎要开始担心的时候,方才打着哈欠走进来,嗜睡的样子令同伴不由生出她是否是因为睡过头才延误了时间的疑惑。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探究这些末节的时候。人到齐了,他们便小心避开瞭望台上和一路上所遇的水手的视角,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甲板上。 
  船尾和两侧,贴着船身吊着好些救生船。艾里打个手势,众人也不多言,各自行动起来。会飞的直接飞到船外,不会飞的取绳索缚在船舷上,另一端盘在腰间把自己慢慢放下去。 
  降到救生船处,他们便拿先前切割地板的手段如法炮制,悄无声息地在各艘船底大肆凿起洞来。拆下的船底、木片掉落水中所发出的低微水声完全被海浪声所掩盖,木板迅速随消失於船后的水流飘远了。 
  如果让船员毁船逃离,把艾里他们孤零零抛在海上,那真的就没戏可唱了。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破坏船员的逃生工具,把大家串成一根线行的蚱蜢,谁也跑不了。 
  唯有如此,假如船员没打算死的话,艾里等人才有依附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因而,虽然觉得白白糟蹋这么多好端端的船只有些不好,艾里却很清楚如果不这么做,自己这帮人的下场可就比那顺水流走的木片还要淒凉。 
  本来他们可以只切断吊住船只的绳索,让船掉落水中飘走就能达成目的。不过反正时间充裕得很,而且这几人中大半都是好玩闹作怪的性子。想到与失踪的救生船相比,埃洛赫那帮人发现用来逃命的船竟然无底时所受的冲击会大上许多,他们便不惜多费些时间力气来拆船。 
  为免被船上的人察觉,破坏船只的行动不可以弄出任何声响,艾里等人不得不大大抑制自己的力量,速度也没法太快。 
  不过总共不过十多条船,五个人分头行动,耗不了太久,所有的船底就全都被卸了下来,收工后,望见一排“救生船”齐刷刷只剩下船帮,却不见船底的光景着实怪异有趣,五人中倒有三人忍俊不禁。 
  “等埃洛赫船长他们出来看到这一排桶箍,表情肯定很好玩!”萝纱很为自己没办法在场目睹盛况而扼腕。 
  “今晚有够我们折腾的了,能不能平安无事还得打个问号呢!别真把这当成玩儿了。”艾里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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