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王
“对了,海王留下那艘船时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可能会用得到它?”
“是啊!她大概是早知道我们没法去塔思克斯,猜到我们会借她的船回南方吧!”萝纱茫然应道,浑不知艾里这一问的用意。
“不对。”艾里沉吟着摇摇头:“她既然知道我们找圣王的目的,应该就会猜到我们下一步是想去塔思克斯……但外人不知道我和弗里德瑞克相处不来的事,作为合作的双方,圣王派船送我们回去才是理所当然,她没有理由预想到我不愿用圣王的船啊!”
“她留下这船应该是另有用意。”艾里眼光熠熠地环视被他的话燃起兴趣的同伴:“我有预感,塔思克斯的事或许会有转机!”
先前几日他们专心於会谈之事,虽然不解海王为何留下船只,也未太挂在心上,一直没去找船长探问。此刻想到这或许会和塔思克斯的事有关连,艾里几乎一刻也不愿再拖延,立刻找负责招待他们的圣爱希恩特官员问明那船长的住处,一行人便急沖沖上门拜访去了。
“我还在想你们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来问我这事哩!”
海王留下的那位船长年过六旬,白鬚白眉,身板仍十分壮硕,水手们都叫他作菲尔斯老爹。艾里等人一向他试探地问及塔思克斯的事,他的反应立刻证明了艾里的预感果然无差。
“船王吩咐我如果你们来找我问这件事,且没有放弃前往塔思克斯,代表你们要去塔思克斯的意志该是十分坚决,我就可以把事情告诉你们。”
听他这么说,果然有戏!艾里等人欣喜地互望一眼。
“要从大陆东边到达西边,本来可以往南绕也可以往北绕。你们看这里,神圣联盟向北突出,塔思克斯的领土遥遥相对地往东北方延伸,两边的形状有些像是一对牛角。这两个角尖虽然各在大陆一端,距离却不算太远。如果在神圣联盟这里加满储备出发,不必再次补给就能够抵达塔思克斯北方。”
老船长从抽屉中取出一张大陆地图在桌面上摊开。这张地图的详尽程度自然远不及弗里德瑞克给的那张,不过整个大陆的大略形状总是有的。船长一边用手在地图右上角比划着,一边向他们说明。
“不过北方海域几乎有半年时间会被冰封,而且水流眩印⒎缦虮浠貌欢ǎ褂泻芏辔O盏陌到浮隽骱椭改险胛薹ㄔ俗鞯那颉W怨乓岳赐焙Hサ拇绻患笆被赝返幕岸际窃嵘砗5椎南鲁。阅壳八写佣康剿伎怂沟暮铰范际峭献叩摹5庑┖铰范急匦胍诳母劭诮胁垢诺降昧怂伎怂梗衷诰兔话旆ㄗ吡恕!薄?br /> 菲尔斯船长带着几分得意,加重了语气:﹁但是,其实往北的海路是可以通的。我追随海王的父亲当海盗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多年了。在海上飘荡了这么多年,难免会遇上一些意外。有一次我的船在靠近北海的位置遇上了风暴,船被带往北海。不知道是暖流还是海底地热,说不定是什么魔法力量……管他呢!总之我的船发现了一条不会冻结且可以通往塔思克斯的航路……”
“通往塔思克斯的航道?”
捕捉到这关键词句,艾里、萝纱异口同声地兴奋低呼。菲尔斯船长却拧着眉粗声纠正。
“是塔思克斯北部!别以为找到航道,事情就简单了。海王要确定你们到塔思克斯的心意是否坚决后才让我说出这事,就是因为如果你们心志不够坚决,就算知道了这航道也没用!”
听他的意思,这事显然还另有隐情。
艾里静心思索圣王给的那张地图上塔思克斯北部的情况,神色微变:“船长是指……北方的永冻冰原?”
菲尔斯船长点点头:“船是在塔思克斯北岸停靠,要到有人烟的地方,还得穿越将近塔思克斯一半国土的冰原和戈壁荒漠。外人可能不清楚那里的状况,那时我曾上岸探查过……”
回想起当时感受的酷寒,老船长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那可真正是个连鬼都冻得死的鬼地方!终年冰天雪地,很难找到什么食物和生火的东西。据说那冰原自古就是塔思克斯流放重犯的流放地,从没有流放的犯人可以逃离那里,所以也被塔思克斯人叫做“无赦之地”。因此,你们最好趁现在先想清楚,我送你们到塔思克斯北岸是没有问题,但上岸后你们将面临的处境会非常艰难危险。如果你们去塔思克斯的心志没有强到不惜以性命作赌注,就乾脆别去送死,也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艾里的目光一一从萝纱、青叶和维洛雷姆的面上掠过,同伴们没有一人显出动摇彷徨之色。他转回头坚定地正视菲尔斯船长:“我们愿意赌这一把!就劳烦船长送我们到塔思克斯北岸了。”
圣王得知他们北上的计划颇感意外,不过自是不会从中阻挠,十分爽快地给海王的船补满水粮供给并送来了在北方所需的用品。只耽搁了一天,出航的准备就差不多了。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遂。甚至圣王亲自到港口送他们出航时,场面也一如正常达成合作的君王、首领之间该有的一团和气。
到亚比赛尔岛之前,艾里从未想过和弗里德瑞克的再见面会这么平和。现在真正见到面,才发现只把对方单纯当作是彼此利益所需的合作对象来对待的话,相处起来便自然而然地可以不涉及个人好恶。
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养成了几分按利益需要来行事的政客特质呢?记得当初这也是三王子身上令自己看不顺眼的一点呢……当脑中油然浮现这种想法时,艾里也只能苦笑而已。
令人欣慰的是,艾里似乎是把一辈子晕船的份儿都耗在寻找亚比赛尔岛的那段航程上了,这次出海便几乎再没有什么不适症状。一路上几乎都是顺风,船行速度很快。随着海船的北上,空气日渐变得清冷,更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漂浮冰块,敲击着船板发出砰砰咚咚的轻响。
这般走了大半个月,黑夜变得越来越长,就是白天日光也十分灰暗,太阳永远升不到高处,就那么有气没力地挂在离地面不远的空中。在黑暗中入睡的习惯和气候的日渐寒冷,让艾里等人整天恹恹欲睡,日子过得好不悠闲。
某天,在海平线上浮现出有别於陆地的起伏不平的阴影。艾里他们第一次看到了冰山。海面上漂浮的冰块也越来越大而厚实,渐渐连成整片,宽广得足以让人在上面放肆奔跑。所幸船在识得航路的船长操控下,总能在冰层间找到一条未被冻结的水路顺利前行,艾里他们才有闲心轻松地欣赏这景色。
迥异於真正的山有着浓郁的色彩,由洁白晶莹的冰雪固结而成的冰山通体都是深浅浓淡不一的白,一些半透明的冰面映着日光亮得晃眼。灰白的冰层空隙间,荡漾着蓝灰的海水。这全然由蓝白构成的世界,在清冷之外,另有彷彿超脱凡俗之外的纯净感。
初次见识到北方冰洋的独特风光,艾里等人看得目眩神迷,萝纱更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叫。
船长看他们这副模样,得意地哼了一声:“这样就看得发晕啦?北方最不可思议的美景,你们还没有看到哪!”
被撩起好奇心的萝纱缠着船长追问,他却只顾捏着白鬍子坏心眼地在一旁窃笑,就是不肯说,只说是等到出现了自然会看见。
路上他们特意绕了些路去一个叫做法尔兰岛的岛上停靠了两天。据菲尔斯船长说,这是世界上位置最北的岛。法尔兰岛几乎有亚比赛尔岛一半大,虽说是一片冰天雪地,却也住着许多居民。他们浑然不受把整个大陆搞得一团乱的战祸影响,与世隔绝地过着平和自足的日子。他们在这里修整一下海船,补充了水粮后便再度扬帆出发了。
而船长捂着不肯说的奇景,在出海的这天夜里,艾里他们果真看到了。黑暗的天幕上,闪动着瑰艳壮丽的光带。微妙绮丽的莹光佔据了大片的天空,持续长时间不消逝,每一瞬间都变换不定,扭曲成无数奇异曼妙的形状。
不需要船长特意提醒,这以天空为背景的瑰丽奇景,显眼得只要不是瞎子就不会漏看。原本在舱室中玩牌打发时间的艾里等人一发现窗外有怪异的光芒闪烁,便冲到了甲板上。先前船长死活不说,萝纱还道他是在故弄玄虚,此刻仰头呆望着这幕奇景,整个人痴得连惊叹都忘了。在她周围,艾里等人也被这动人心魄的壮阔震撼得一时无语。
好半晌,艾里才找回了语言。但面对这幕匪夷所思的美景,他此刻也只发得出最俗的一句感叹:“真美啊!”
“是啊!”船员们也几乎都聚集到了甲板上,一旁的菲尔斯船长听到艾里的话,也应声感叹道:“不管看过几次,每次见到的光芒都不同,不过都一样美得让人想要膜拜!”
“这到底是什么?”萝纱喃喃问着。
“只有在极北的地方,才看得到这么美的光。”船长的声音透出笑意:“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不过,大家都说它是天空女神萨菲奈亚舞蹈时飞扬起的裙摆呢!”
窈窕婀娜的美丽女神,身着鲜艳飘逸的舞衣在天空翩翩起舞。裙摆衣带随着灵动的舞姿激荡飞扬,流泻出明丽的色彩……浪漫得有些文艺腔的语句听起来不大像是粗豪不文的船员说出来的,但细思之下,却似乎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艾里不由叹道:“没准真的是这样哪!”
“女神的裙摆吗?的确很美!”维洛雷姆也深有感触地说道:“……
要是能看到女神扬起的裙摆下令人喷血的风光,那就更完美了!”
想像着那妙不可言的景象,维洛雷姆深深沉醉其中。一抬眼,忽然发现周围的同伴、船员不知为何都不出声了,正一个劲儿地死盯着自己,脸色还都不大对劲,不是密佈着冷汗青筋,就是一脸的黑线。
他茫然道:“怎么啦?”
“喂!你把天空女神当成跳大腿舞的艳舞女郎吗?!”
“在海上,我们的命可是有一大半掌握在海之女神和天空女神手里耶!这种时候,拜託不要说这种可能招来女神杀意的话好吗?”
同伴愤怒的呵斥声一下子爆发开来,没头没脑地轰得维洛雷姆好半天都抬不起头来。
好在女神似乎并不想跟他们计较这小小的冒犯。
出海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艾里看到前方的海平线上出现了长长的灰白色阴影。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巨大的冰山,船这么直直冲着冰山驶去很快就会被撞沉的!
艾里匆忙赶去警告船长,菲尔斯船长却十分镇定地告诉他:“我们到了。那就是塔思克斯的海岸!”
艾里呆愣地眨巴几下眼睛,这才意识到船长说了什么。日复一日,海平线那头出现的总是无边无际的海和冰,让他几乎要以为这段航程永远走不到尽头。突然之间,却说船就要到岸了?
“怎么说到就到哪!我都还没什么心理准备咧……”
艾里小声嘀咕着,却被船长一巴掌拍在肩上给打断了:“在胡说什么哪!还不快去整理东西准备上岸?”
直到一行四人被连着打包好的行李一并扔到满是积雪的岸上,踩着不会晃动的地面,被最保暖的大衣裹得像个棉球的身体仍感觉到空气中刺骨的寒意,冷风卷起雪粒,打在面上生生的疼,艾里才终於有了些许置身塔思克斯北方冰原的真实感。
“我们先去法尔兰岛休息。”缓缓驶向海里的大船上,菲尔斯船长向面朝海船站在岸边的艾里等四人喊道。船上没那么多水粮可以让船长时间守在岸边等着,距离不算太远又有充足物资的法尔兰岛是最佳的停靠地点。
“记着,三个月后我就在这里接你们!等你们半个月,没等到的话,过三个月再来。如果来过三次还没有消息,就当你们死了!”
艾里向船长挥挥手,表示没有问题。海船扬起所有的风帆,加快了速度。船过处,四人的身影显露出来。每个人手里拄着些长长的木棍、背着硕大的背包、脸上还戴着古怪的黑色眼镜,样子要说多古怪就有多古怪。船一驶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相视捧腹大笑。
黑眼镜是艾里在亚比赛尔岛时买了四副平光眼镜,找来网眼极细的半透明黑色绡纱糊在镜片上炮制出来的。过去流浪时他曾到过多雪的北方,知道长时间待在一片苍白的雪地里可能会损伤人的视力,便自制了这些古怪眼镜给大家保护视力。
不过萝纱嫌这黑眼镜丑怪,一直相当排斥戴它,后来还是想到冰原上荒无人烟,很难被外人看到,这才接受了。
背上的大行囊里头,除了些常备药物和生活用品之外,塞得满满的都是乾粮,天寒地冻中,早已冻得比石头更硬。想也知道这些硬度足以拿来作杀人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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