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洲志
唐烈,界罗东城人氏,生于一户普通农户之家。七岁拜入当时界罗“刀尊”刘铭正门下,初五年资质驽钝,仅为外室记名弟子,连旁听一年一度由刘铭正主持的“论刀大会”的资格也没有;又五年,终成正式弟子,编入最低等的“基”辈,平时半日练武,半日干杂役;又三年,在“刀尊门”与“天河帮”的大战中初露头角,以悍不畏死之气连杀天河帮两大护法,再在当年“论刀大会”中挫败所有竞争者,成为同辈翘楚,得以进入刘铭正亲信“掌刀楼”;此后七年内唐烈终日混迹于门内“武尊阁”中,默默无闻,再未有任何惊人之举,但每年甑选大会又总能保住留任“掌刀楼”的资格;28岁那年中秋夜与刘铭正一席长谈使之大为钦服,从此对唐烈委以重任,死后更以掌门之位相托,但遭唐烈拒绝;刘铭正死后唐烈遂离开刀尊门,不知所踪,但于十二年后突然出现,连败界罗所有宗主掌门,三年之内重振刀尊门,后将之改为“武神道场”,此后二十余年其势力威望不住增长,终成为天下三大派之一,而唐烈也被人尊以“武神”之名。
纵观唐烈一生,由籍籍无名到一代宗师所用时间在七大高手中最长,比之孙韵音十八岁道成,二十岁接掌五行宫,二十三岁天下闻名更不可同日而言。但他对武道一途追求最为孜孜不倦,从无懈怠。凡遇疑难,无论对方何辈何人均虚心求教,更从不以身份骄人,授徒倾尽全力不藏私心,由来受人景仰。
郑清浪曾如是评价道:“唐烈于武道资质与常人无二,然其韧性最长,潜心修习每能有所得,久积之下终能悟道,故成就不世之名决非侥幸。此人此事,堪为天下武人典范!”
就在此刻,唐烈正独立院中负手望天,满脸俱是沉思之色。他今年已近七十,但从外表看来仍只五十余岁,头发黑亮如昔,只两鬓微有星霜。他身量中等,但双手极是修长,面容古拙,双目不怒而威,仅是站在那儿未有任何动作便自有一股凛冽霸气散发而出。
月前爱徒雷行云带着徒孙燕九跟周灵月意外回到武神道场,一同带回的还有那枚霜雪珠,虽然海镜之事他也早有所耳闻,并对齐应贤胆敢对武神道场的人下手恼怒不已,但随之而来的事却让他无暇顾此。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齐应贤血战半夜得到的不过是个空匣,而真正的珠子却已被雷行云带回了武神道场。此后每日都有不知死活的江湖人物上门,或公然叫门索要,或蛮不讲理的企图强抢,或潜进偷窃,源源不断不得片刻安宁,一月来道场生擒杀伤的已近千人。
尽管道场中大部分精锐已随齐务北远赴海镜,由于齐应贤,李七立下此大功,在界罗王室周旋下唐烈也暂时不能对他们怎么样,但留守的三位长老及两百弟子仍足以应付这些人。而最大的麻烦却是来至界罗皇帝,听闻风声的他也数次派人索要,若非唐烈身份特殊说不定早已上门强抢了,饶是如此,近来使者言语态度也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显然“长生不死”的诱惑力已使皇帝失去耐心。唐烈深知霜雪珠之害,故一直力抗不屈,但今日那使者竟敢当他的面口出不敬之言,足可知皇帝态度!所以唐烈才忧虑若此。
行云真是带回个不小的麻烦啊,交又不能交出,当然也不能丢掉,难道…真要行险试试那个?唐烈心中思绪万千,深感眼前形势之忧。不,还不到时候,再看看吧,他摇摇头否定刚才的想法,不禁又深叹口气。唉!还是以前那段专心求武的日子好啊,怎么会去当那什劳子“护国宗师”!
突然唐烈脸上似有所觉的微微一动,抬头望着左方远处,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他默然片刻,随后轻身一纵跃出小院向那个方向而去,却没惊动任何人,好象在那里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一样。
唐烈身法一如他的人,简单明了,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一纵身便是七八丈,顷刻就穿越半个道场来到流经道场外的“少明江”畔。月色下江水淙淙,树摇影动,一人背对着他立于江侧一块大石之上。说来也怪,那人立处周围一片空阔,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但他连同那块大石却笼罩于一片奇异的阴影中,泛出森森鬼气,极为神秘。
唐烈来到此人身后三丈立定,同时那人也转过身来。这是一个长相颇为特异的男子,脸形秀雅,神态从容,长身玉立的迎风而站,全身衣衫猎猎作响,说不出的潇洒。但骇人的是他脸上那双眼睛,又圆又大,赤红色的瞳仁几乎占去整个眼球,而在眼眶周围股股血筋浮现放射四周,立时将整个人衬得诡异可怖之极。
见他的样子,唐烈脸色一变,旋又恢复平静:“我武神道场与鬼族素无瓜葛,不知血海鬼使找唐某有何事?”
原来这正是血海。重尸的法相,当初在海镜为掩人耳目他是附身于人尸之上。闻言他哼了一声:“武神明知本座为何而来,又何必诸多废话!”声音竟出奇的柔和动听,与外表大相其异。
唐烈知晓海镜之事始末,自然也知道重尸率手下与敖晶抢夺霜雪珠不成的事,看来他是听到外界传闻,便赶来向自己索要。唐烈闻言摇摇头:“我想鬼使是误会了,外界皆传霜雪珠落到武神道场,实则绝无此事,唐某也正为此烦恼不已。”
重尸冷笑道:“想不到连天下闻名的武神唐烈也这么不老实。霜雪珠是否在你手上本座自然心里有数,本座再问一遍,你交是不交?”
唐烈一生在江湖中打滚,自不会将重尸这区区威胁放在心上。他不怒反笑:“交又如何?不交又如何?”
这次轮到重尸一呆,想不到唐烈竟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随即便勃然大怒,双目红光大炽,阴森森道:“武神可曾想过你刚才的话的后果?”并示威性的踏前一步。
唐烈丝毫不为所动,仍在原地冷静的看着重尸。其实依他性格,若在平日说不定比重尸还要先动手。但最近武神道场因霜雪珠得罪大批武林中人,实不宜再树下鬼族这一强敌,但他又不能交出霜雪珠,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以强硬态度迫使对方相信东西确不在他手上。
果然重尸露出疑惑之色,难道真不在他这里?要知道为抢夺霜雪珠,他已冒险惹下龙族,虽然对方现在仍奇怪的没有任何表示,但留待以后终究是个隐患。若说他丝毫不畏再与唐烈为敌那是骗人的,唐烈背后不仅有武神道场,且一旦真个交恶,其余人族自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恐怕会演变成人鬼两族间的争斗。这自然是他不愿看到的,所以即便以他鬼族之尊这次孤身前来也只是想谈,而非开打。何况这次匆匆赶来,根本没亲自做过查证,故他也不能肯定霜雪珠是否真在武神道场。
犹豫片刻后重尸终于缓缓点头道:“好……本座便信你一次,但如让本座发现武神有意相欺的话,决不甘休!”身周阴影忽的转浓,渐渐将他身影掩去。
“且慢!”哪知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道。
~第四章~
唐烈与重尸无不大惊,要知道以他二人之能竟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来至如此之近的距离,直到出声才让两人惊觉。就算刚才两人各怀心事导致不能集中精神,但来人定也是相当级别的高手。
“什么人!”重尸露出戒备神色:“快给本座出来!”
“呵呵,血海鬼使不忙发火,何不先听我一言?”说话间渐渐由河中浮上一具人形的物体,仔细一看竟是由水凝结而成,眼耳口鼻甚为模糊,但确确实实是由他在发话。
两人知道这是由法力凝成的“傀身”,也就是说真正说话的人因某些原因不欲现身,所以才用法术造出这个替身代替自己。由于只要法力足够高,施术者可以在很远的距离遥遥操控,因此只要本人不愿露面就很难把他找出来。
“哼!”重尸现出极为恼怒的样子:“竟敢在本座面前耍弄这种雕虫小技,若还不现身,休怪本座不客气!”
那“人”慢慢走上岸来,对重尸的威胁充耳不闻,只淡淡说了句:“血海鬼
使还想要霜雪珠吗?”
重尸本已举起的手立刻放下,眼睛因惊讶而眯成一条缝:“你说什么!”
神秘人却没有答他,却转向一旁的唐烈:“武神既有胆量收下霜雪珠,为何连承认的胆量也没有?”
唐烈知道对方定是有备而来,决非重尸那么好打发,他沉声道:“阁下何人,为何这么肯定霜雪珠就在唐某手上。”
重尸疑惑不定的看着两人,最后决定静观其变,他咭咭冷笑一声退到一旁,唐烈心叫不好,看来重尸已然动疑,今晚的事恐怕难以善了。这时那神秘人缓缓走上一步:“我是谁这不重要,两位只要在此等上半个时辰?到时我自会拿出证据。”
唐烈傲然一笑:“笑话!阁下如此藏头缩尾,是人是鬼也不知道,凭什么要我们相信你的话。”
重尸也被这神秘人的态度惹怒,他冷笑一声威胁道:“我敢肯定这人不是鬼,但我可很快让他变得是!”
面对人鬼两族顶尖人物的威胁,神秘人竟丝毫不见害怕,反仰头哈哈笑道:“血海鬼使千万别中了唐烈的挑拨之技。鬼使可知近来界罗皇帝屡派使者前往武神道场,而道场内的‘隐龙阁’七年来再次封闭,守卫更多达平日三倍?”
重尸闻言一呆,旋又阴森森的道:“这又如何?你最好有令本座满意的解释。”
神秘人神定气闲的道:“请鬼使想想,传闻霜雪珠与有不死之药的昆仑大有关联,试问哪个皇帝不想长生不死?若非有极重要的事物,专放道场重要物件的‘隐龙阁’又怎会封闭?”
重尸神情大为凛然,沉声道:“你是说……”
那神秘人点点头:“鬼使想得不错,那使者正是界罗皇帝派来向唐烈索要霜雪珠,不过唐烈一心想要占为己有,所以拒不交出,我说得对吗,武神?”最后这句却是冲着唐烈所说。
重尸样子一下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他一字一顿的道:“武神,可有此事?”
此刻唐烈心中无比震惊,要知道界罗皇帝派使者前来索要霜雪珠一事极端机密,因皇帝也不愿霜雪珠来到界罗的事外传,因此所派之人乃贴身心腹,每次均化装前来,真正知道内情的决不超过五人,这人是如何得知的?再者武神道场内的‘隐龙阁’历来为存放机密的要地,外界就连知道这么个地方的人都极少,就连道场内也仅限长老一级才能知道里面究竟藏有什么,看这人若无其事说出的样子,难道道场之内已经出了叛徒?
事已至此再隐瞒就太可笑了,唐烈冷哼一声:“是又如何!”
霎时间重尸全身一股阴气已怒涛般狂涌而出,受其所制,周遭十丈内的树木竟剧烈的摇晃起来,树叶雨点般纷纷洒下,还未落地又被阴气激扬上天,在三人身周头顶不住旋飞。而少明江内的江水在其作用下也反常的泛起滔天巨浪,飞溅的水沫直达七八丈高,拍岸之声响如雷鸣,仿佛飓风中的大海,声势骇人已极!同时重尸尖声叫道:“唐烈,你好胆,竟敢欺骗本座!”看他样子显已怒到极点。
鬼族生性高傲,心眼极小,一旦与之结怨,哪怕只是一点小事也必纠缠到底。更何况五大鬼使乃是族内仅次于无间鬼王的人物,平日别人躲避惟恐不及,今天被唐烈当小孩般欺骗,这个屈辱叫他如何不怒。
唐烈深知对方的厉害,何况一旁还有个居心叵测的家伙,他知道重尸此刻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故也不再解释,只凝神戒备。
“鬼使还请息怒,反正半个时辰后就可以得到霜学珠,实在犯不上与唐烈翻脸,若有闪失岂不划算。”神秘人突然在后高声说道。
他这摆明了是在刺激重尸,若在平时重尸自然听得出来,但现在他早被怒火冲昏了头,这么一说不异火上浇油。只听他狂吼一声:“住嘴,我要杀了他!”人已闪电扑上。
唐烈暗叹一声,若他与重尸开打,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之局,这神秘人区区几句话就完全改变形势,轻易坐收渔人之利。最可怕的是他竟能够得知那么多隐秘之事,这人无论心计武功均极可怕,比起重尸更要危险十倍。但此刻与重尸一战势不能免,故虽然不愿,但唐烈发现自己惟有无奈的按照这人的安排走下去。看着重尸不断接近,他在霎时收摄心神,将这些恼人的想法全部抛开,全力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战。
还在中途重尸举手一拳轰向丈外的唐烈,一股阴劲应拳直捣而出,激得两边沙尘不住飞扬,同时一股彻骨阴寒随拳风直侵前方。唐烈缓缓左移数步,右手轻举看似漫不经意的伸指在空中轻轻一圈,劈啪炸响声中,好象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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