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勇者
“他从来不曾消失,消失的只有生命。”教授安慰他说:“以现在科学观点来说,灵魂的片段以残留意念的方式留存下来的现象并不出奇,就跟编写这本乌德萨基本教材的以逝教授拉伟弗先生一样,他的一部份以教材的形式留了下来。他活过所留下来的一切痕迹,都只是随着影响力的多寡自然消失或留存,不是因为死亡。这些事情说穿了很单纯,一点也不浪漫。或许只除了隐藏层……”
他本以为少年会询问何谓隐藏层,没想到杨颠峰只是无奈地笑笑,低声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对啊,还有隐藏层──这是生命的浪漫最后的防线吗?”
课程结束后,教授果然没有食言,让大家试着用乌德萨能力在身上造出一个额外器官。不过这果然很困难,包括天生伴随者为翅膀的女孩在内,没有人成功。反正这不是课程内容,教授便不再干涉少年的心不在焉──其实,这是最近杨颠峰在特教学园上课时少数“真正的”心不在焉。
造不出别的额外器官的带翅少女显得十分失望。她在下课钟响前一分钟举手发问道:“老师,你有时候用‘天生伴随者’来称呼伴随者。这有什么不同?”
“其实差不多。”教授解释道:“有极少数乌德萨会有复数的伴随者,甚至跨越了三种基本的型态。但是最不消耗乌德萨能力的伴随者还是只有一种,而它通常也是最先被观察到的那种,被特称为天生伴随者。由于伴随者可以转化,所以是不是伴随者?有时区分起来不是很明确,通常的定义方式就是:如果当事人不刻意去抑制它的存在时它就会存在,那就是伴随者。这个定义和念场的定义有重叠,所以最常见的情况是:有些乌德萨会有念场形式的非天生伴随者。”
拥有念场形式的伴随者的乌德萨本来就较少,教授这么一说,同学们登时就明白了为什么有复数伴随者的乌德萨为数极少。
教授继续说道:“我的课程内容只讲到已经证实的部分。其实对于伴随者的形成机制、功能和限制,有很多人有直觉般的假设,因为无法证实,通通被屏除于教材之外。如果同学们对这些假设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些书目……”
在下课铃中,杨颠峰抄下了这些书目。他认为自己并没有空闲去找它们来读,不过却有了一种崭新的想法。这是从刚刚教授所说的“不是伴随者怎么会跟着你”而联想出来的。
他快步追上了离去的教授,试探着问道:“您刚刚说,实物件、额外器官和念场,那是所谓伴随者‘通常’的三种型态。意思是说……”
“没错,有些伴随者的类型很模糊,不容易区分。”教授答道。
“不,我想问的是,”少年小心翼翼地说:“有没有这三者以外的伴随者?比方说,一个生物。”
为什么肉肢也能出现在数万光年外的艾基尼卡星?“因为是你造出来的,所以跟着你”?这是个相当合理的猜想吧。
可是教授却摇着头说:“生物?虽然那还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生物,可是通常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杨颠峰惊讶地问道。
“简单地说,因为生物太复杂。”教授解释道:“不过乌德萨能力也足以产生器官,所以这样的解释你可能很难满意,我试着用比较详细的方法跟你解释吧:一个最基本的生物,也可以做到繁殖和区分他我两件事,而器官都做不到。先假设把一个生物体的构成视为一种‘设计’,就设计的难度而言,如果设计一个器官的难度只有一,设计一个由这些器官构成的生命的难度,其比值随着生命的高等化而越大,以智慧生物而言大概是一比十亿,就算是单细胞生物也有一比一千左右。这个‘难度’其实是有个客观的衡量标准,而且有个专有名词,被称为‘韵度’。”
少年听得目瞪口呆。
“总之就是乌德萨能力没有办法设计那样高韵度,高难度的东西啦!”教授摊摊手说:“如果说把构成一对翅膀或是类似器官的韵度用来设计一个生物,成品大概比单细胞生物高等不了多少吧!真要说起来的话,你自己来设计,然后用物质具像、拟态能力把这样的生物造出来,可能还更简单一些。”
肉肢怎么可能是比单细胞高等不了多少的生物?显然不是了,杨颠峰感到有点失望。教授打趣着说:“你还是这么想要伴随者啊。对了,你之所以会这样问,该不会是因为有个生物老是粘着你吧。”
“算是吧。”少年苦笑着说,在一瞬间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肉肢介绍给教授,可是因为想到肉肢一定不乐意而作罢。
教授却并没有发觉,继续说笑道:“那是什么?一只阴魂不散的蟑螂?”
虽然第二天就要比赛,可是这天杨颠峰还是于放学之后到了社团和波谢练剑,因为体力调整是那边那个身体的事情。
无论杨颠峰怎么样用激化模态进攻,波谢还是只以两把短剑就守得固若金汤。想到这样拙劣的剑法对上葛里布林特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可能派得上用场,少年便越来越急躁了。
波谢有所感应,但是暂时不动声色,只是继续做防守练习。
杨颠峰一剑递出,波谢照常身子一缩,差了半寸,剑便刺不到。可是少年这次突发奇想,运用手指和手腕把剑多递出了一寸,看看能不能刺中他。然而波谢还是轻松识破,用双剑一夹、一绞,少年的剑便脱手缴了械。
波谢把剑递还给他,说:“怎么了?今天的剑法很乱哦,而且也太依赖激化模态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两人慢慢在武场中央盘腿坐下,武场铺面的质材软硬适中,坐起来很舒服。杨颠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突然有感于自己和真正的高手之间的差距。照这样下去,我会进步你也会进步,我再练一百年也比不上你啊!”
“你在说笑吗,怎么一点武学常识都没有!”波谢笑道:“任何武学进境有所谓的瓶颈,不同层次的瓶颈突破的难度也不同,如果生命能无限,或许就能突破所有的瓶颈达到神乎其技的境界,然而生者定灭是必然的道理。所以就算说几乎所有的武者都是停在瓶颈而死,也不为过。而瓶颈的位置虽然对每人来说不会差太多,但也还是有高下之分。你虽然比我晚起步,但也只是比我晚到达瓶颈,说不定停在瓶颈的你比停在瓶颈的我略胜,那不就后来居上了?”
“是这样啊。”杨颠峰苦笑道:“练这剑法到达你遇到的瓶颈要多久?就像你先前所说的,大约七年?希望到时候你还没突破瓶颈,哈!”
“去你的!”波谢笑骂着心想:“你现在就已经遇到了一个小瓶颈,虽然已经有一点点突破的迹象,慢慢来吧。”
“我在想哦,”少年却继续说道:“这套凯辛剑法好像确实缺少一个决定性的招式,而且我也摸索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了。那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第十四招?”
他只是随口说说、等着被波谢嘲笑,没想到四只手的好友却认真地说:“对,那就是属于你的第十四招。”
“什么意思?”杨颠峰楞楞然地说。
“就像你所说的,凯辛剑法本来就缺少一个决定性的招式。”波谢答道:“可是不同的武者会用不同的招式自然加以补足,这就是这个剑法的特性。我和某几个师兄弟们很早就做了这件事情,包括我在内共有三人都认为自己使出的才是真正的第十四招,三个人都去找了一位本来就会第十四招的武师评理,结果他有些技痒,叫我们三师兄弟围攻他,使出了真正的第十四招,一次就把我们都给击败了。”
他望着远处,陶醉地说:“太厉害了,我们三人自以为是第十四招的招式,比起那个简直就是幼稚到了极点。别说我不能使,我虽然见过它一次,可是却没有办法模仿,想使也使不出来。”
“只见过一次而无法模仿是很正常的,波谢。”杨颠峰满脸黑直线地想着,又问道:“不能使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法路提星使这第十四招是犯法的吗?”
“犯你鸟蛋,实战中,怎么进攻都悉听尊便,会有人这样讲究吗?”波谢笑骂了几句,便道:“据老武师所说,第十四招有一种魔性,会让你直觉知道还有第十五招,可是我们和凯亚或辛格拉瑞提天差地远,就算想一辈子也想不出第十五招,老武师说他在这上面就荒废了五十年。”
杨颠峰咋了咋舌。
“所以他使出这一招给我们看看的交换条件是:把凯辛剑法第十四招这个名字给忘了。”波谢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你也把它忘了吧,不过你得继续想那个凯辛剑法给你的领悟,那是杨颠峰剑法第一招,不是凯辛剑法第十四招。”
“这个说法我喜欢!”少年笑道。
引人注目的勇武大会第六回战,就快要开始了。而这个时候,杨颠峰还不知道这一战有多么引人瞩目。
赛前一个时辰,他刚吃过伊东华手制的午餐,准备往勇武大赛会场前进之前,正在翻看妖精多多提供的那本“罗丝诺完全攻略手册”做最后的复习。
“弱点。”少年无意识的读了出来:“罗丝诺几乎没有弱点。当然,大家都知道,那样娇弱的身躯不可能承受太多的打击,不过前提是她毫无防备的让你打击。一隙门这种阶层的高手,是用全身每一寸肌肤作拂守,并不只是用手或脚。就一隙门武学上的造诣来说,罗丝诺受过极多名师的指导,早已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他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继续念道:“不过倒是有一个曾经被提出来的、和一隙门武学无关的破绽,那和她的异能有关。曾有谣传说,有军人在战场在曾看过罗丝诺的小腿被武器落下时溅起的小石子击中,因为那个小石子没有破坏力,被罗丝诺的武学忽略是当然的事情,然而当时她的冰之领域正在全力施展,照理说所有的东西进入后都会变慢,尤其只是那样的小石子,根本不可能飞得到她的身上。因此有人推测,一个被罗丝诺视为不具杀伤力的东西,将可避过冰之领域的影响。不过这样的破绽简直可说是没有,因为如何才能让教身经百战的罗丝诺把具有杀伤力的东西错辨为不具有杀伤力?”
杨颠峰念完后,自言自语道:“我把那个短刀也带去试试看吧。先找机会把它丢在地上,然后用念动力操纵它刺向罗丝诺,试试看这个破绽是不是存在?”
他配上了短刀。本来不想把拳套带去,后来想到就算拳头打在罗丝诺身上也打不痛她、不一定代表自己也不痛,所以还是带上了拳套;最后是关键的菱鞭,他以和四回战相同的装备应战。
幸好他还是把拳套带上了。少年之前没有留意,其实罗丝诺在之前的每一场比赛中,都没有带上宝刀和手套,而这一战去全部配上了。如果杨颠峰却没有把全副武装给用上,说不定会被罗丝诺视为奇耻大辱。
不过罗丝诺只是预定如此,她这种身份的人,当然不会在走进比武大会场前就装扮妥当。总之,她以普通的装扮走进了会场,后边当然跟着大批的随从。走的是选手专用门──不过勇武大会的八强选手的比赛,场地既然不同,选手专用门和选手休息室自然也豪华得多。
“哈啰!”有个轻浮的男子倚在专用门边,挥着手向她打招呼。随从们正要上前把罗丝诺围住,她却伸手阻止了她们。
“什么事,素云藏。”她冷冷地说。
“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你们看了也该知道嘛!我一个人也没带。”那位连胡渣都没刮干净的成年男子摊摊手说:“我是好意来提醒你的。”
不知道是否因为惯于被人称之为冰之罗丝诺,罗丝诺还是冰冰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你的提醒。”
“别这么说嘛!”那不修边幅的男子咧嘴笑道:“如果是我说我不需要你的提醒,那当然没问题,因为我很显然非常精明;可是你看起来就是一付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模样,我来提醒你可真的是一片好意……”
袭的一声,罗丝诺的随从们全都整齐划一地握住了刀柄。罗丝诺再度挥手平举阻止了她们,道:“给你十秒。”
“等等,我定一下码表。”素云藏真的定起码表,道:“预备──开始!十、九、八,罗丝诺啊,你这回的对手,五、四、你要留点神,没这么容易应付。”
“你以为我的眼睛只是在头盖骨上凿出两个装饰用的洞?说完了滚吧!”罗丝诺没好气地说。
“别这么凶嘛,咱们难得不是兵戎相见,哪个男人不想跟你这样的美女聊天,让咱们多聊几句嘛。”素云藏转身离去,头是不回,可是话越说越大声,就是要说给罗丝诺听:“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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