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勇者
“我不但摔不死他,他还爬起来了!”罗丝诺更懊恼了。
“那、那是什么!那是拔刀吗?”英布里逊忘情叫喊道:“那当然不是拔刀,可是、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像!”
素云藏心想:“不用功的小鬼,那是一隙门在罗丝诺那个段位才能练习的三奥义之一:‘借拔’!真没想到,场中这小鬼能把她的奥义给逼出来。”
杨颠峰起身后,垂头丧气地挥了挥手,苦笑道:“被你说中了,我没有全身而退,骨头都快散了。不过就算半身不遂,也有半身而退吧!那也不错了。”
“你逃过一死,要好好感谢自己的运气。”罗丝诺冷冷地说。
“你也逃过一死,要好好感谢我。”少年开玩笑似地说道,转身走了。
女子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也不向支持者们挥手致意,缓缓走回休息室。突然觉得颔下一凉,轻轻一拂,是一条血丝。
“什么时候!?”罗丝诺忍不住惊叫出声。她想起来,是菱鞭,菱鞭的尾端!
“怎么可能!”她心想:“我已经完全把鞭势化解了,尾端怎么可能又扬了起来!……不,战场上没有所谓的不可能,那可能是他的异能!我明知那个鞭子的尾端也是凶器,把它拽进了怀中却没有防备!是我自己的大意……”
没有任何人发觉。罗丝诺的架势极低、动作又快如闪电,摄影机没拍到,连素云藏也没看到。天地之间,居然只有罗丝诺和杨颠峰两人知道──如果这是性命相搏,现在死的人是罗丝诺!
“可恶!我下次一定要杀……”女子咬牙切齿着。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的心中却漾起了从未曾有过的异样情愫:“……不。我并不想杀了他?奇怪?怎么会?我只想好好地跟他再比一场……”
第四章 庭院深深
迪乌姆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在观众席上坐了下来。观众纷纷离场的此刻,感受不到激战的紧张感的她,对曲终人散的失落感倒是非常敏锐。她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仔细想想,从另一个片界来的土包子少年在群强环伺中力争上游、脱颖而出,成为勇武大会冠军、勇者候补这种事情,也未免太戏剧化了一点。大概只能存在于小说当中,我也未免太多心了。”
她重新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其他啦啦队员懒洋洋地挥挥手道:“散啦散啦,杨颠峰亲卫队就从今天此时起解散。”
“喂!你说什么!”杜黎娜马上火冒三丈地说:“败部战还没打呢!”
“那又怎么样?要我们去败部战再看一次败战吗?”迪乌姆冷淡地说:“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就把杨颠峰亲卫队队长的职务交给你吧,总之我不管了。”
她披上了外衣,决绝地回头离去。洁希卡犹豫了一下,跑着跟了上去。
其他女孩虽然没有跟上去,不过这不表示她们打算待在这个亲卫队里头。“仔细想想,”杜黎娜听到别人的低语:“正如杨颠峰先生自己也说过的,他并没有打败过凡彻勒斯先生,其实也没打败过任何一位勇武大会赛前预料为八强的参赛者。虽然他这么年轻就在勇武大会中连战连捷,回想起来还是十分惊人,不过他的实力大概也就到此而已了。”
小女孩犹豫着,终究没有勇气站出来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跟着她继续为杨颠峰加油。毕竟,“现在”可能是这么做的最差时机。
杨颠峰回到选手休息室之后并没有坐下休息。败北的耻辱感沉重地压在他的双肩上,压得他头也垂了,背也弓了,甚至手脚还有些发颤。
可是这一切都在她的来临之后得到舒缓,因为她含泪说了一句:“幸好你的伤势不重。欢迎回来!”
那晚,少年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位如柳枝般来去、如钢丝般强韧的纤细女子,从她雪白的喉管处流出了很多鲜红的血液,并且就倒在这样的血红之中。然后,还是女官打扮的难民女学生拔出了腰间的配枪,准确地射中了凶手的眉心——那就是少年视界的正中点。
少年在呻吟中想起了关于真实的自己的一部分。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了好久总算撑开了眼皮,瞧见了小鸡庄二0三室的天花板。
然后他盯着漆色柔和顺眼但是单调乏味的天花板一会儿,本来想说“陌生的天花板”,后来还是放弃了搞笑给自己享用,低声地说了一句: “真煞风景的房间。”
他勉强坐起身来,伸手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表。这只表是在台北街头随处可见的电子表,有着记忆第二组时间的功能,只要勤加对时换算,就算再一天不等于二十四小时的这艾基尼卡星,也可以当作计时工具。
杨颠峰看了看两边的时间,不由得自言自语道:“真糟糕,刚好完全颠倒过了来。那边才刚睡下而已,看来整天都得待在‘这一边’了。”为什么整天都得待在这一边会是“糟糕”他并没有细想,也不认为有必要解释。
他这时才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坐起来的时候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低头一看,那是一条湿毛巾。湿毛巾这种东西出现在额头上通常只会有一种理由,而且,床头柜上的盛水脸盆又证明了这个理由。
杨颠峰摸摸自己的额头,并不觉得温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然后他想起来这可能是因为他的手也并不拥有正常的体温。总之,头有点晕,这倒是真的。
少年重新在这煞风景的房间中的煞风景的床上躺了下来,心想:“我是不是还在作梦啊?对了,我不是乌德萨吗?乌德萨也会生病吗?”
他自言自语道:“有点害臊耶,不知有几年没发烧了?想不起来,我真是个健康宝宝——藤仓玲奈的台词。”
杨颠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回忆着刚才的梦境,也回想着和梦境有点类似的某些真实。他皱了皱眉头,起身为自己换了一条刚浸过凉水的毛巾,重新躺了下去。
虽然窗帘是拉上的,可是阳光还是从间隙中透了进来。在这艾基尼卡星特教学园市的早夏,如果没关紧窗户打开空调的话,房里的气温很快就会追上少年现在的体温。他叹了口气,挪了挪额上毛巾的位置,翻了个身。
“好胜真的是一种可怕的本能。”杨颠峰想:“我觉得比贪婪还要可怕。毕竟贪婪总是被指责,而好胜却不必然被视为缺点。那时,我居然真心想要用念动力控制鞭梢刺进罗丝诺的喉管,只因为不想输给她。”
他又叹了一口气,又有点庆幸自己及时悬崖勒马了。这种想法让他开朗了些,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又喃喃自语道:“不过,我也真的完全没料到冰之领域有这样意外的弱点在。本来是攻防的利器,可是当我看见鞭梢的摆动并不受冰之领域的干扰的时候,马上便发觉罗丝诺对鞭梢疏于防备。其实她就算不动用冰之领域,我恐怕也奈何不了她——这会让这场战斗拖比较久;结果是她用了冰之领域,反而因此露出了破绽吗?”
仔细想想,她可是几乎笃定成为勇者候补之一的人呢!杨颠峰暗自决定,不管会不会招来白眼,他都要在罗丝诺离开恩居奇维城之前把这件事告诉她。
这时有脚步声移近少年的房门口,来人并且在敲门之后走了进来,笑道:“躺着没关系。你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帮你向学校请假了。”
“谢谢你,管理员小姐。”杨颠峰笑了笑,又若有所思地说道:“一个乌德萨也会生病吗?这是正常的吗?”
来者正是冶芳。她很惊讶地说:“就算不会生其他的病,也免不了发烧啊!其实发烧只是……嗯,你应该不至于连发烧的机制都不清楚。总之,相反的,你这个症状应该是典型的水土不服吧!如果不是乌德萨,说不定早就病倒了呢。”
杨颠峰想了一会儿。发烧的机制到底是什么?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你肚子饿不饿?”女郎亲切地微笑着,边问边帮少年换了脸盆中的水。
“不是很饿,谢谢你。”少年答道。
冶芳离去之后,杨颠峰继续观察房中的天花板。可是,天花板再看也还是天花板,不会变成其他的东西。他非常想念伊东华,说起来,他跟她简直是朝夕相处,可是他却不能不想念她。而且,他也很想念肉肢。但是杨颠峰却有些提不起勇气用光晕团把肉肢叫来,如果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该怎么办?说怎么办,其实那在平常的时候倒也无所谓,只有在这时会让他感到特别寂寞罢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生病呢。”少年喃喃抱怨着:“一天变得好长啊。”
他翻了个身,注意到从窗帘隙缝间渗下的光柱角度改变了些。如果一直盯着那一束光线看,或许可以目睹斜度正在变化的事实?
他真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并且自以为真的看到了斜度正在变化的事实。
虽然闲不下来的杨颠峰埋怨过一天变得很长,事实是他只在床上躺了一上午,而且他也不打算翘掉下午的课。吃完小鸡庄谈不上可口的管理员手制料理,离课程开始还有一点时间。
少年在房间里呆坐了一会儿,并不打算用这些畸零时间来读书。事实上,他这个学级已经至少有把握通过四十五个学分。可是,杨颠峰不禁要心想,就算自己只用三个学期便修满了一百二十八个学分,银河法庭会让他顺利毕业吗?会不会让他们联想到“一个不是心甘情愿来读书的学生可能会在考试中作弊”的问题?
他又叹了一口气,想起了放在床底下的游乐器。虽然提恩丝一开始就建议他把游乐器带到特教学园来,不过杨颠峰那时并不打算这么做;而这个外星产品收在他台湾的家里总让他觉得怪怪的,所以他把游乐器收到了提施号上。这反而阴错阳差地让他把游乐器带到特教学园来了。
“对一个普通高中男生来说,玩游乐器应该是比参加勇者选拔武术大会还要正常的娱乐。”杨颠峰喃喃自语道。
不碰游乐器有一些理由,比方说怕施蒂莱或是苏希见到游乐器触景伤情之类。杨颠峰望着房中一面特别空旷的墙壁,认为该是时候找点东西装饰它了,而少年很缺钱,首先考虑的点子当然是不花钱的装饰方法。
在墙上挂画是很普通的点子,而这个点子也很容易让少年想到:厄姆安在这里的化身是一位学生画家。他应该不至于选择一个完全不拿手的身分当成掩护自己真实目的的幌子,所以或许他真的喜欢画,这样的推测也很合理。
“就算我不喜欢他的画或是他不肯送我一张,我也可以跟他讨点画材自己涂抹一番,至少这个他应该不会小气。”少年想着想着,便付诸行动。
他下到了小鸡庄一楼,敲了敲厄姆安的房门,没得到回音。
倒是公寓的另一头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女孩的招呼声:“杨颠峰?你好些了吗?”是施蒂莱,她下午没课的样子。
“啊,不要紧了,而且我等一下要去上课。”少年答道。
“如果你要找厄姆安的话,他出去了,我刚刚在院子里看到他。”施蒂莱笑着说:“遇到你正好,我刚帮你把这件事情搞定。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在用存摺了,银行的办理人员十分惊奇呢。”
“存摺?”少年笑着说:“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其实我应该自己去的。”他笑着接过了存摺——那东西的长相和地球上的虽然有些差异,但是依然十分容易明白,所以当杨颠峰翻开第一页时,笑容登时冻结在脸上。
施蒂莱困惑地问道:“怎么啦?哦,这里还有信用卡(其实称‘它’为钮扣会比较符合它的外型,地球上没有更接近的东西了),你拿去买具个人电脑,然后就可以把它给处理掉了……”
“喂!”少年并不接过钮扣般的信用卡,翻开第一页气急败坏地指着它对原史乌基犹领袖吼叫着:“这是怎么回事?”
“咦,我以为地球人会用存摺呀?”施蒂莱解释道:“这个就是你现在的存款余额,约合台币有一千零五十四万多块钱……”
“去你的!”杨颠峰好气又好笑地问道:“我要问的就是这个数字!别说前面那一千万,就算是后面的那五十万,照理来说也不可能出现在我的户头里呀!”
施蒂莱笑骂道:“你的记性真差啊,这就是乔邦先生的遗产呀,我们,呃,史乌基犹流亡政府,已经遵照他的遗嘱过户给他的乌德萨继承人了。”
“你才记性差!”少年怒吼道:“我早已说过要用这笔钱来还债了,我还欠史乌基犹流亡政府二十亿台币,这点钱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女孩冷漠地说:“那是你的事情,跟我讲做什么?你爱还给史乌基犹流亡政府就去还去,我还得帮你转帐不成?”
杨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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