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勇者
少年和少女一起小心翼翼地延着“通道”进入法圆中央,而本来就在圆里的吉勒斯德公爵这时已经把魔法阵给完成,举起权杖念颂着咒文:“巴布帕 喔噜加蒙西 北噗非蒙斯!”杨颠峰看眼前渐渐被光芒笼照,又看伊东华和杜黎娜都闭上了眼睛,想起上次被传送术传送时眼花撩乱的经验,连忙也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格局类似但地点不同的另一处法术室的法圆中央。吉勒斯德公爵领头大踏步出了法圆,几位治疗师模样的人连忙迎了上来。
“……情况有多糟?”虽然公爵压低了声音,可是杨颠峰要听就能听见的。
“这次真的不行了,再多一倍人手也回天乏术了,我不是悲观主义者,公爵大人应该很清楚。”治疗师苦笑道:“那样的身子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吉勒斯德公爵重重地“哼”了一声,挥开治疗师大步地出了法术间,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这里本来就是他家──毫不犹豫地在这迷宫似地大城堡走廊间东钻西闯。杨颠峰和伊东华、杜黎娜都在后头快步相随,一行人很快地进到一座塔楼中,顺着螺旋状的楼梯而上,越走越高,像是踏向云端的仙境。
塔顶当然不是仙境,而是一间视野极佳的卧室,也就是公爵特地为自己的爱妻准备的休养场所。他一进了寝室门,就怒气冲冲但音量不高地吼道:“通通都是废物!已经没用的人就给我滚出去!”
治疗师们纷纷退出,然后少女、女孩、少年三人才随后进房。杨颠峰带上了身后的门,往窗边的大床望去,只见一个骨瘦如柴、和伊东华果然不太相像、但是眉目间依稀美丽的传统中国中年妇人,“嵌”在柔软宽大的被褥之中。
“你等着,一定要等我,再忍一忍。”吉勒斯德公爵紧握着爱妻的手,不断反覆说道:“我马上去把恩居奇维最好的治疗师请来,把那些庸医通通开除,你一定要再忍一忍,等我一下……”
而那美妇人只是惨澹地一笑,有气无力地说:“你为了我,早就已经把葛里布林特,不,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给找来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如果花更多钱就可以让我舒服点,你早就把这座城堡也给卖了。”
公爵无言以对。杨颠峰看伊东华姊妹已经手牵着手,泣不成声,自己眼眶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打转。平时威严无朋的贵族中年男子,这时的背影却如此孱弱无助,颤抖着自责:“我……我为什么要挑这时候上恩居奇维去!可恶,真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我处理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多花点时间陪陪你!”
“亲爱的,你已经做了很多了,真的。”伊东华的母亲温柔地说:“现在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常常在想,如果是你比我先走,就变成是我来忍受这无尽的痛苦了,你说我是不是比你幸福得多?答应我……”
“我什么都答应你!”
“答应我,不要太想我。好好照顾东华。”
“东华是我的女儿!无论谁说什么都是我的女儿!如果有人伤害了她,我会像有人伤害了杜黎娜一样立刻率军出征、把他碎尸万段!”
“是的、妈!”少女忍不住扑了上去,当然女孩也扑了上去;她哭诉道:“爸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你安心的……你可以安心的!”
妇人睁开深陷于眼窝中的眼珠望定了少女,牵动嘴角笑了笑说:“我看到你,就知道你过得很好,是的。妈一直在等你带男朋友来见我,终于等到了!”
杨颠峰突然希望自己没来就好了;不然至少也要打扮打扮再来。
大床上的夫人又缓缓回头对丈夫说道:“亲爱的,让我跟东华私下说几句话,你把杜黎娜也带走。喔,少年,你留下。”
公爵带着宝贝女儿离去后,公爵夫人对大女儿说道:“看看……我动不了了,我脖子上是不是挂着一条项炼?拿出来,快点。”
伊东华泪眼朦胧,手也颤抖着抓不准,好几次才把母亲颈上的项炼解了下来。原来,炼坠处竟是一把精巧的钥匙。夫人伸出发抖的手说道:“孩子,那边的柜子上有一个小箱子,用这把钥匙把它打开,然后拿过来。”
杨颠峰依言而行。那小箱子和钥匙一样华贵,可是里边的东西却令人有恍如隔世之感──那是一本日记,而且是联合国那边每家书店都可以找到的普通日记本。少年把箱子带里边的东西一起交给了少女,少女显然十分疑惑。
“东华,妈……一直不爱你。”公爵夫人突然这么说。
少女摇晃了一下。其实她心中早就怀疑这件事,可是听自己的亲生母亲亲口说出来还是受到了打击。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以为母亲是要为这件事致歉,便哭着说:“妈,都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公爵夫人苦笑着说:“我早就该告诉你,可是我怕你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受过的苦,有后半生的爱作为补偿;可是我犯过的罪,也有后半生的病痛来折磨,我想说,但是怎么也不忍心对你说出口,就这样一直拖下去,最后我告诉自己,如果你有了男朋友,应该就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你们可以彼此扶持……”
伊东华听了,心中的疑惑到了极点。莫非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女儿?可是,户籍资料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有什么离奇的隐情……
她的母亲终于说出了谜底:“你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姓伊东的日本人。其实,他只是我在日本读大学的时候暗恋的学长。你……我在一个荒唐的夜晚之后,我就有了你,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事情,都记在这本日记里了。”
少女楞了一楞,突然破涕为笑地说:“什么嘛,妈!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在心底藏这么多年?我的父亲是伊东先生、还是个其他不知怎样的人,也许你很介意、但对我来还不都是一个不存在的爸爸!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爸爸!”
“……你这样想就好!”公爵夫人忍不住哭了,少女拥抱了她一下,她又缓缓地朝少年伸出了手,少年连忙伸手握住:“替我照顾东华,好好对待她,绝对、不要、让她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母女又说了几句私密话,就换吉勒斯德公爵和杜黎娜去和最爱的母亲、妻子话别。葛里布林特首席治疗师的预言并没有错,这一夜,还没捱到天亮,公爵夫人就在家人的陪伴下与世长辞了。
少女捧着摆放泛黄日记簿小盒子,静坐在起居室一角,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杨颠峰打“电话”向学校请假之后,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你还好吧?”
少女颤了颤,慌忙说道:“我、我还好,我只是为了母亲的过世在伤心……”
“你如果不要这样着痕迹的辩解,”少年温言说道:“我或许还会相信你只是为了母亲的过世而在伤心。”
他把她搂进了怀里,伊东华只是颤了颤,便温顺地倚在他的胸前:“我……我把伊东先生的照片一直好好的收藏着,我还去请侦信社调查过他的事情,我知道伊东先生有美满的家庭和不知情的妻女,我,我不想破坏他的家庭,可是我,我还是好希望,好希望他有一天良心发现,发现歌星伊东华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来跟我相认,叫我一声女儿,让我叫一声爸爸,我、我要的只有这么多!”她颤声说道,早已泪如雨下:“真是荒唐!原来这全部都是幻想,一开始就不存在有任何机会,我小小的梦想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性,全部都只是一个谎言……我,我,可是我不希望妈妈这样骗我啊!妈妈不爱我,我还是爱着她啊!我不希望她以这种形式赎罪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
杨颠峰紧紧地拥住了她,让少女在自己的怀中尽情哭泣。
但是,他只陪了她一天,次日就被恢复冷漠的伊东华赶回恩居奇维城去上班。又过了几天,杨颠峰虽然听说少女回到学校来上课了,不过还是没有见到她。有时候少年真是觉得,就算她和别的男朋友在二楼阅览室打情骂俏给他看,都比见不到她还要好些。
“唉!”他忙碌一天,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家之后,感叹道:“真是的!恋爱真耗精神和体力!齐藤安古的台词。”
休息一会儿之后,杨颠峰又自言自语道:“其实难过久了,也就不是那么难过了嘛!原来这种事情也是会习惯的,分手就分手,有什么了不起。”
这时敲门声响起,原来是勇武大会工作人员,拿着勇武大会决赛的票来给杨颠峰。“咦!有两张?是哪位送我的?”少年困惑地问道。
“素云藏先生和罗丝诺小姐都送了你票。”工作人员答道。
“哦……可是这两张票明明是相邻的位置!”杨颠峰又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当然选手们自己分到的票,可以送给亲朋好友的,都是自己那一方的座位,彼此相隔甚远。两位选手各自送的票怎么凑也凑不在一起呀!
工作人员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自作主张,我们觉得杨颠峰先生应该比较需要两张座位相邻的票,就帮您都换成中立方的座位了。如果您不需要的话……”
少年连忙说:“不,我很需要,谢谢你们。”
那工作人员离去之后,杨颠峰拿着两张票,不禁感慨万千。如果凯琳的发言可以代表真实的伊东华,那么就算少女要求少年不要吵她,少年还是可以去约她,只不过……说穿了只是面子问题,被拒绝了的话会感到面子拉不下来吧!
杨颠峰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手机。手机上有着伊东华给他的生日礼物──一个琥珀吊饰,琥珀里边有一只早已绝种的怪虫,既不存在于联合国也不存在于葛里布林特的“现代”。少年可以体会到少女看见这颗琥珀时兴奋激动的心情:联合国那儿说不定也有这颗一模一样的琥珀;如果两颗琥珀接近到一定程度,照科幻小说中的说法,不知道会消失还是会融合成一颗。
第九章 再见终须说出口
“她的意思说不定是,我们难道就像这两颗双生琥珀一样?”少年凝视着琥珀喃喃自语着:“彼此注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太过接近了会变成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可能会融成一体,但也可能会毁灭彼此……”
他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再叹一口气之后按下了重拨号键。
“喂,我是伊东华。”
哇!她的手机开着呢!之前都是关的。
什么时候打开的呢?
“我是杨颠峰!”少年兴奋地说:“那个……我有两张勇武大会决赛的票,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嗯,好啊!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
约好之后,伊东华很干脆的挂了电话,这次是杨颠峰感到很落寞。
虽然挂电话干脆觉得落寞,能再约会还是很高兴。两人预期到时候会场附近的交通会很拥挤,因此约在附近的地标打算走路过去。见面时,少女一如以往亲昵地挽住少年的手臂,笑着说:“走吧!”
杨颠峰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突然觉得之前的吵架好像假的一样。两人比肩走了几步路,少年才忍不住问道:“你……要想的事情想完了吗?”
“……想完了。”少女沉默半晌,突然银铃般地笑了几声。
“没有做出什么决定?”
“大概有吧!不过,暂时还没有跟你有关的决定。”伊东华顿了顿,说:“哦对了,关于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的答覆是这个。”
“我上次问了什么问题……”少年又迷惑了,可是少女并没有解释,只是从随身的皮包中拿出了一个信封大小的牛皮纸带交给少年。少年正想伸手接过,少女却又移开了,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杨颠峰连忙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你……”少女犹豫了一下,斟酌斟酌自己的字句,才发问道:“你并不是无论如何都得在八月底离开,只是你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对吧?”
“……是的。”少年闷闷不乐地说。坦白说,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但是听到少女的养父对母亲临终前说的那段话,还是很难不让人动摇。
没想到伊东华却欣然微笑道:“那就好,其实我也不是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跟你一起去,只是我选择了留在这里,如此而已。那样的话请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个牛皮纸袋里的东西,等你离开之后再打开看,好吗?”
杨颠峰有点疑惑地接过了牛皮纸袋,说:“好是好……”里边好像有书本、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东西,还蛮重的。
别说只是暂时不看那牛皮纸袋的内容,只要伊东华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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