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
官来当当了。”
“他事后没有为难父亲么?”李维正有了兴趣,朱元璋的故事他从小听多了,但那大多是杜撰,而现在可是真真实实发生了。
“没有,他态度很和蔼,还夸奖我善待佃农,他是一个好皇帝。”李员外感叹了几声,话题一转,又回到儿子身上,“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李维正平静地回答道:“我准备把哑妹也一起带走。”
李员外浑身一颤,他的目光迅速黯淡下来,半晌才缓缓说道:“按理,你的亲事应该是由我来做主,可是我总觉得管不了你,从小给你定的亲你又不满意,寻死觅活要退亲,爹爹也想着那叶小姐身子单薄,不是旺子命,所以也就由你了,可是哑妹.....哎!大郎,你若真想娶哑妹,爹也不拦你,但你不能立她为正房,这会影响到咱们李家的子嗣兴旺,爹也没有兄弟姐妹,又只有你这一个独子,所以你的正妻一定要是那种能生孩子的女人,知道吗?”
李维正虽然对父亲的多子思想不以为然,但他见父亲说得郑重,也不忍拂了他的意,便含糊地说道:“这件事再说吧!我也不一定要娶哑妹,她还小,说不定我将来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孩儿现在暂时还不想成家。”
李员外知道不能勉强儿子,只得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和你继娘谈过了,她最后同意你和叶家小姐解除婚约,你走的时候她会把退婚书给你,爹爹年纪大了,也跑不动了,你有机会就自己去吧!记住,叶家和咱们家是世交,你一定要亲手把退婚书交给叶伯父,否则我们李家就无法做人了。”
李维正默默点了点头,又问道:“叶伯父在哪里为官?”
“他一直在四川为官,听说去年被调到湖广,做了汉阳知府。”
‘汉阳’,李维正默默念了两遍,便对父亲道:“爹爹,我记住了。”
父子俩都一时沉默了,想到儿子终于要离家远走了,李员外既高兴、又舍不得,但更多的却是担忧,儿子从小就懵懵懂懂,在他记忆中就八岁和十岁时去过两次苏州,没出过远方这还是其次,关键是儿子性子偏激,又不懂人情世故,出去闯荡怎么是别人的对手,不知要吃多少亏,也没个人替自己照应他,可他也知道,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也该去经经风浪,早一点成熟,接手自己的家业,好在他在临淮县衙混了几个月,应该不像从前那般一根筋走到黑了,李员外心中乱成一团,不知该说什么好。
“爹爹,我后天便要出发了,你还有什么要嘱咐孩儿吗?”
李员外叹了一口气,便徐徐说道:“大郎,爹爹只是个普通乡农,见识不广,但爹爹毕竟活了一辈子,经历的事情也比你多,我们李家之所以从宋朝延续至今不倒,就因为祖祖辈辈都记住了一个字,‘忍’,不要小瞧它,凡事皆因强出头,有时候你忍下了,并不代表你软弱,这是一种策略,尤其年轻人气盛,为了一点点眼前利益便咽不下这口气,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到头来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其实这又何苦,大郎,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记住爹爹的话,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时,天空飘起了蒙蒙雨丝,李维正站了起来,对父亲道:“爹爹说的话孩儿都记住了,请爹爹放心,孩儿一定会谨慎做人,天色已晚,爹爹就早点休息。”
“好吧!你也早点睡。”李员外扶着树站了起来,又叮嘱他道:“反正京城也不远,你要常回来看一看。”
李维正默默地点了点头,扶着父亲回房去了。
........
两天后,李维正带着哑妹离开了家乡,前往京城应天府,将正式踏上了他的人生之旅,李家村的村口前,李员外、杨缨,还有十几个家佣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齐将他们送到官道上,官道上已经停了一辆雇来的马车,车把式是个四十余岁的汉子,也是李家村人,常年在凤阳和京城之间跑长途载客,见他们过来,他连忙跑上前帮忙拿行李。
李员外反复叮嘱他道:“老王,我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他们平平安安送到京城,知道吗?”
“李员外,你就放心吧!这条路我已经跑了快二十年,闭着眼睛都能走了。”
“你可不能闭眼睛走!”
“李员外,看你担心的,我这不是开玩笑吗?”车把式把两个大箱吃力地搬上车,重重喘了一口气,“李员外,你这是搬家啊!这么重。”
“呵呵,第一次出门,东西总归是多一点。”
李维正和哑妹坐上了马车,这时杨缨上前递给了李维正两个厚厚的信封,平静对他说道:“一个信封里是一千贯宝钞,是给你的开销,要省着点用,还有一个信封就是你的退婚书,这是你要的,退婚书我替你封好了,到时候你直接交给叶伯父就可以了,什么话都不用多说,他自然明白。”
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门亲,你居然....哎!真弄不懂你。”
她看了看低头一言不发的哑妹,忽然觉得自己失言了,便歉然地笑道:“当然,我也能理解,有我们哑妹这么漂亮的女子,他怎么会想到别人。“
李维正笑着接过信封,把它小心地收好了,便对父亲和杨缨笑了笑便道:“爹爹,继娘,那我就走了。”
车把式一甩长鞭,马车辚辚启动,李员外呆呆地望着马车起步,他的忽然眼睛红了,挣脱妻子的手追了上去,一边追着车跑,一边大声喊道:“孩子,你要保重自己啊!”
“爹爹放心,我一定会当心。”
马车越来越快,渐渐地,李员外的身影变小了,他远远地向儿子招手,隐隐传来他的喊声,“孩子,一路顺风!”
..........
卷一 卷进大案 第二十三章 初入京城
应天府也就是今天的南京,在前世,李维正不知来过南京多少次,但时隔六百年,除了莫愁湖杨柳依依、除了秦淮河温香玉软、除了玄武湖水光山色、除了大江奔腾东流外,这座城市对他已是沧海桑田,故貌难寻。
马车是晚上从聚宝门驶进了京城,京城内没有他想象中的灯火辉煌、繁花似锦,大街上还有点冷清,偶然会有一户人家的灯光从车窗前一晃而过,但大多时候却是黑沉沉的夜,街头巷尾不时传来野狗的狂吠之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大街上巡逻设卡,仔细检查过往行人的证件和物品,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停车!”远远地,一队士兵拦住了马车。
“公子爷,顺着他们点,也千万别塞钱,京城可能出大事了。”赶车的车夫十分紧张,京城这种情形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了。
“哑妹,你拿着这个。”李维正在城门已经遭遇了一次检查,有了经验,他将装钱物的小箱子递给了哑妹,她是女子,一般士兵不会为难她。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几名士兵上前盘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夜间行车。”
李维正跳下马车,拱手道:“军爷,我们是从凤阳来,来京城找亲戚的,刚刚进城。”
听说是从凤阳而来,带队的总旗官脸色明显缓和了很多,他查看了一下李维正和哑妹的路引,亦拱手道:“我们是按规矩办事,搜男不搜女,搜大不搜小,请公子勿怪。”
他一挥手,一个异常强壮的士兵将他摁住,令他动弹不得,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把李维正全身仔细搜了一遍,哑妹则拎着小竹箱站在一旁,没有人去骚扰她,而十几名士兵上前把马车上的行李统统搬下来一一检查,十分仔细。
李维正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原以为士兵搜查是为了勒索钱财,但眼前的情形不是,而是真正的检查,就仿佛后世军事演习中的严查,一丝不苟,他心中也不由暗暗惊讶,难道京城真出什么事了吗?
片刻,检查完毕,没有发现违禁物品,士兵们又将他的行李重新放回了马车,“你们可以走了。”总旗官‘嘭’地一声在他路引背后敲了个章:已验,便带着士兵扬长而去。
马车重新启动,李维正好奇地车夫道:“大叔,京城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估计是又要杀人了吧!当年郭恒案时,京城里也是这般紧张,我正好也在,士兵一路盘查。”
李维正点了点头,他怔怔地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雾,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李善长案可能爆发了。”
他专注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却没有发现哑妹面白如纸,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
“到了,这里就是西安门三条巷的最北端,公子你看!”马车夫指着不远处一座府第,“估计你要找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好!你等我一下。”李维正跳下马车,快步走上台阶,他用力扣了扣门环,很快旁边的小门开了,出来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这位公子,有事吗?”
李维正摸出玉牌,在他眼前一晃,中年男子顿时肃然起敬,“你就是李先生吧!我奉主人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维正心中一阵温暖,以太子之尊,居然还把他一直惦记着,他连忙拱手道:“不敢当,在下李维正,依约前来。”
“不用说了,我家主人有吩咐,临淮县李维正来,当奉为上宾。”中年男子探头在门内喊了一声,府里跑出来十几名家人,纷纷去帮李维正搬行李,李维正又指着哑妹笑道:“这是我的义妹,孤苦无依,我也把她带来了,我会在外面给她租房子,今晚暂住贵府一晚。”
中年男子笑了,“看来李先生还不理解上宾的含义,李先生会在府中有一个独院,十几间屋子,形同主人,当然可以带家眷。”
“那就打扰了。”李维正领着哑妹随中年男子进府,中年男子是这里的管家,一路上管家给他介绍,这里是太子太保常升的府第,常升是大明开国功臣常遇春次子,其姊就是太子妃,他是太子朱标的心腹之一,不过常升正好昨天出去练兵了,临走前特吩咐管家要接待好李维正。
“大叔,我想打听件事。”
管家听他尊重自己,心中十分受用,连忙笑道:“李先生太客气了,常府规矩严,叫我管家便可,李先生想问什么?”
李维正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我刚才进京城,发现戒备十分森严,这几天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管家犹豫了,他尴尬地说道:“我一个下人,能知道什么,先生就不要问了。”
李维正见他不肯说,也笑了笑,不再多问,他们穿过一段花墙,老管家一指前方笑道:“李先生,你住的地方到了。”
只见前方是一所小院,里面有一栋二层楼的房子,斗拱飞檐,十分精致,周围全是树木,就仿佛森林中的一处宫殿,哑妹忽然低低地‘呀!’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了喜悦的神色,看得出她很喜欢这里。
“我也很喜欢绿树成荫的地方,将来咱们也买一所这样的房子。”李维正低声对哑妹道。
哑妹听他说‘咱们’,她心中一阵甜蜜,脸颊飞过一抹红霞,好在夜色掩饰,李大哥看不见,管家呵呵一笑,带他们走进小院,两名丫鬟立刻迎了上来,管家肃然对她们道:“这位就是主人再三叮嘱过的李先生了,要用心伺候,若敢怠慢,我会严惩不怠。”
“这位是?”管家想介绍哑妹,却不知她的名字,李维正连忙道:“这是郭小姐,在下义妹,两位请先带她去更衣吧!”
“小姐请!”两名丫鬟上前乖巧地施了一礼,哑妹不知道大哥为何要让自己先去,她心中有些紧张,不过她出身大家,一些礼仪还是懂的,她向李维正一笑,便随两名丫鬟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李维正和管家二人,他望着管家笑而不语,管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苦笑一声,向两边看了看,便压低声音道:“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因胡惟庸案被抓,京城内在搜其余党。”
‘原来不是李善长案’,李维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问道:“最近京城还有什么消息?”
管家想了想便道:“市井里流传有一种说法,说太子在定远县遇刺,偏巧刺杀的前一天,李太师问信国公借兵三百修老屋,有刺杀之嫌。”
李维正怔住了,怎么这样巧。
........
“好了,时辰已经不早,李先生请早点休息,一切有丫鬟服侍,我就不打扰了。”
老管家交代几句便离开了,李维正快步走上了小楼,小楼布置得十分精雅,上面三间下面三间,楼上一间间屋子竟不是用砖石隔开,全用雕空玲珑木板相隔,五彩销金镶宝,画面或飞禽或走兽,皆出自大家之手,一只只唐宋名瓷放在空格处,整个小楼的房间显得精雅中又透出奢华之气,这种布置在崇尚简朴的明初是极为罕见。
两个丫鬟见李维正上楼,一起上前盈盈施礼,“参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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