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
林弹雨变稀疏了,但明军的火炮却陡然发作,两翼各四十门新式火炮一起向冲近的日军炮击,黑色的炮弹落进日军骑兵和步兵丛中,猛烈地爆炸了,无论杀伤力和震撼力都远远超过了燧发枪的伤害,每一枚炮弹爆炸,周围三丈内的士兵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残肢断臂四散抛洒。大片大片的日军倒下,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战马,它们被这种震耳欲聋、火光冲天的爆炸声吓坏了,掉头便向后面的步兵冲去,人马碰撞、互相践踏,如山崩地陷般地向后溃退。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令旗变换。火枪手向两边撤退,后面的三千重骑兵则爆发出一声大喊,俨如洪流溃堤,以势不可挡地气势杀向日军,他们挥舞着狼牙大棒,战马泼风般的卷杀入日军人群中,猛冲猛砍,狼牙大棒砸在人头上,人头被打烂;砸在盔甲上,盔甲连同皮肉一起被撕掉,露出森森白骨,号哭、呻吟骤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垂死前喉咙发出的咯咯声此起彼伏,数百步长的高坡上仿佛成了人间炼狱,每一寸泥土都被血肉覆盖了。
几乎每一个明军骑兵都成了杀人狂魔,凶残暴烈俨如肆虐的风暴,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踹踏一切、压倒一切、披靡一切,奔逃的日军仿佛收割机前的小麦,一片片地倒下。他们的精神崩溃了,扔下长矛、弓箭,脱去盔甲,他们互相践踏、争先恐后地逃走,纷纷狂呼乱喊:“逃命啊!逃命啊!”
高坡中央,李维正骑在高大的凌志战马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见敌军已经完全崩溃了,前军带动后军,阵脚大乱,败象已现,他立刻举起战刀令道:“命令全军压上,杀死一名日军赏银五两,以人头论功。”
进攻的号角声在空中回荡,隆隆的战鼓声惊天动地,一万五千明军从四面八方向日军发起了总攻,日军已经被明军的火器吓破了胆,开始全军溃退,足利义持见大势已去,只得在三千亲兵的护卫下,向京都方向奔逃而去。
洪武二十六年六月,大明东征军在下关猪头角半岛登陆,与扼守下关的三万日军爆发了争夺马关海峡的战争,明军凭借犀利的火器大败日军。这一战斩首二万一千人,生俘六千余人,日军主将足利义持败逃京都,明军遂夺取了马关海峡,明军主将李维正立刻分兵两路,命水师同知陈万里率八千军在马关海峡截击急欲渡海东归的日本北朝太政大臣足利义满,而他亲率一万水师,以威正、旅顺两艘宝船为主力,率三十艘战船浩浩荡荡杀向北朝都城:京都。
…… …… ……
就在李维正以清剿倭寇老巢为借口,东征日本一个月后,大明的国内局势也发生急剧的变化,正如许多人的担心,“冯傅案”迅速扩大了。朱元璋以冯胜、傅友德企图勾结蓝玉造反为理由,将冯胜和傅友德在凤阳处斩,灭其三族,同时被同案论斩的还有开国公常升、定远侯王弼、普定侯陈垣、景川侯曹震、舳舻侯朱寿、东莞伯何荣、武定侯郭英、靖宁侯叶升、东川侯胡海、会宁侯张温等四十直名高官列侯,连同他们的子女妻儿,被杀者愈千人,流放者不计其数。
但此案并没有轻易结束,朱元璋在重病中唯恐朝中诸臣真与贵州蓝玉勾结,遂密令锦衣卫扩大调查范围。凡与蓝玉有书信往来;凡与冯、傅有私下交情者,皆可定为同党。颇有戏剧性的是,主审冯傅案的吏部尚书詹徽被人告发曾与蓝玉笑谈天下,坐诛,其妻子亲友七十四人被杀。
朱元璋定下的两个“凡与”。使的被调查的范围迅速扩大,发生在洪武二十六年的这件大案开始愈演愈烈,先由锦衣卫密查,再由刑部锻炼成狱,无论是真是假,一古脑儿当作实事,遂将牵连者一并正法,并把罪犯族属,尽行杀死,甚至捕风捉影,凡与蓝玉等三人偶通问讯的朝臣,也难免刀头上的痛苦,因此列侯通籍,坐党夷灭,仅仅一个月时间,卷入其中的大小官员和庶民已达数千人之多,而这一切都是在朱元璋的重病未愈中进行。
…… …… ……
贵州镇远卫,等候了数月的蓝玉终于等到了家人的消息,大厅之上,蓝玉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两名亲卫急忙左右扶住了他,地上跪着一名奔波数千里赶来报信的老家人。他哭泣着告诉蓝玉,其妻妾儿女以及叔伯兄弟一百余人已经在凤阳全部被杀,原指望朱元璋投鼠忌器的蓝玉,万万没想到朱元璋竟是如此暴烈,仍然毫无顾忌地杀了他的全家。
“好!好!”蓝玉浑身颤抖地指着东方,惨笑着道:“既然你朱重八无情,那就别怪我蓝玉无义了。”
他扶着桌子毅然下令道:“速命唐胜宗和张龙前来见我,另外有请吕先生。”
唐胜宗和张龙不在镇远卫,两名报信飞骑疾速前往,但吕思远却在。片刻,吕思远匆匆赶来,他已经听说了蓝玉全家被杀之事,他知道朱元璋这样做的用意,就是要把蓝玉逼反,以免他将来和某皇子勾结,为祸更深,同时,也将冯傅案坐实。
吕思远也不得不佩服朱元璋壮士断腕的决心,宁可小痛,也绝不能让毒瘤蔓延,蓝玉一旦被定为逆贼,那天下人谁也不会冒造反的风险来投奔他,可是蓝玉真的一旦造反,这就和李维正定下的策略有些出入了。在李维正给他的方案中,蓝玉不能公开造反,而是应支持秦王夺位。从而在朱元璋病逝后形成秦、燕以及朝廷三足鼎立的局面。
现在朱元璋已经提前下手,那劝说蓝玉保持冷静就有点难度了,不过蓝玉在闻讯凶信的时候,首先来找自己,那就说明他心中还有点拿不定主意。
吕思远心中有了定计,他匆匆走进大厅,见蓝玉坐在那里低头不语。便立刻上前深施一礼道:“吕思远参见大将军。”
蓝玉抬头见是他,连忙让他坐下。垂泪道:“正如先生所料,朱元璋真把我的家人悉数杀死,我已经茫然不知,请先生教我下一步。”
吕思远沉吟一下便问道:“大将军首先要告诉我实话,有没有据贵州自立为帝的想法。”
蓝玉摇摇头叹口气道:“刚才我激愤之下是有这个想法,但现在冷静下来又觉得有些不妥,我担心军中将士可能会有异议。”
“大将军能看到这一点,说明大将军并没有上当。”
“上当?”蓝玉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上什么当?”
吕思远捋须微微一笑,“大将军以为皇上真没想到杀将军家人的后果吗?他知道的,他其实就是希望大将军最好能立刻造反,自立为帝,这样大将军仓促之下决策,贵州军中将士肯定不服,从而发生军变,他再从中间瓦解,或许唐胜宗高官、或许张龙厚禄,这样大将军与手下大将反目,可能不需他派一兵一卒,大将军的人头便会送到他的御案之上了。”
蓝玉倒吸一口冷气,吕思远分析得对,以朱元璋的老谋深算,他肯定就是这样谋算的,自己险些上当了,想到这,他立刻站起来给吕思远深施一礼,“先生真是我的孔明也。请先生教我,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吕思远却冷冷道:“大将军有一点说错了,我不是诸葛孔明,我的绰号叫‘毒秀士’,一般只有在关键时候才能明白我这个绰号的深意。比如现在,我早给大将军考虑好了。我为大将军献上‘绝户三计’。大将军若采纳我这三计,必将化险为夷,且掌握天下主动。”
“绝户三计?”蓝玉喃喃地念了两遍,他急忙追问道:“先生可明言。我一定听从先生的计策。”
吕思远不慌不忙道:“所谓绝户三计,就是绝人户、绝地户、绝天户。绝人户就是杀唐胜宗和张龙以绝后患,同时完全掌握贵州军权:其次大将军可派人赴西安,与秦王结盟,明确表示支持他为大明新帝,此人昏庸无道,待其称帝有望之时。再鸠杀其人,大将军便可取而代之,这就是绝地户。”
蓝玉精神大振,这两个计策,尤其是绝地户,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窗,使他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未来,蓝玉激动地问道:“那绝天户是何意?”
“大将军难道没想到谁是‘天户’吗?”
吕思远阴阴一笑道:“大将军可檄告天下,言自己绝无造反之心。只是躲贵州避冯傅之祸,同时指出皇上以‘莫须有’之罪捕风捉影,滥杀无辜,其实仅为了保一家私利。大将军可在檄文中义正严辞地奉劝他莫行夏桀商纣之事,要及时改过。向无辜被杀者谢罪,这样才不会骂名予后人,我想当他接到大将军告示天下的檄文,会有怎样的效果。这,不就是绝天户么?”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东征日本(七)
据说,曹操在得到陈琳檄文后,头痛病竟不治而愈,且不说这是真是假,即使是真的,也是曹操的幸运。但朱元璋却没有这么幸运,六月底,他一连杖毙了五名对他隐瞒蓝玉号召天下檄文的太监和侍卫,终于看到了这份令他几欲疯狂的檄文。一份赤裸裸挑战他皇权的宣战书,朱元璋在怒极攻心下晕倒了。
揣摩朱元璋心思已有十几年的前锦衣卫“毒秀士”吕思远摸准了这位大明皇帝的罩门,他在朱元璋最敏感、病体最虚弱之时出手了,用朱元璋最忌讳也是最害怕的武器,一剑穿心。
朱元璋瘫倒了,胸部以下没有一点知觉,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但如果仅仅是瘫倒这还是大明的幸运。朱元璋的病症更加严重,他几乎有一大半时间都处在昏昏沉沉中,一天也只有一两个时辰是处于清醒状态,但就算清醒,他也没有精力和体力像从前那样不知疲倦地处理朝政了。
“陛下的病势到底怎么样了?”
病室外,新任吏部尚书叶天明忧心忡忡问御医,他是在詹徽被灭门后接任了吏部尚书一职,眼看冯傅案并没因为皇上的病倒而熄灭,反而越演愈烈,皇上在短暂的清醒时间里只关心这一件事,锦衣卫报上来的名单,他连看都不看了,只颤抖着手用朱笔批下一个字“斩!”。一天之内,数百人、甚至上千人被杀。
朝臣朝不保夕,现在锦衣卫蒋瓛便成了天下最有权势之人,在朱元璋宁可错杀三千,不让一人漏网的严令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灭任何一家大臣的满门。
朝官们开始是偷偷摸摸趁夜上门行贿,现在已经在大白天公开向蒋瓛和其他锦衣卫千户家塞金塞银,剥去了斯文和尊严,不惜向锦衣卫们磕头下跪,只恳求他们笔下留情,留下自己和家人一命。
叶天明无疑是幸运的,至今没有受到任何冲击,一方面固然因为他是朱元璋留给长孙朱允炆的首席辅佐大臣,但更重要是锦衣卫三所在保他。因为他是李维正的岳父,可现在他已顾不上自己的生命了,大明的朝廷已经无法运转了,他只能盼望皇上能早点清醒,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停止屠杀,重建朝纲。
听吏部尚书的询问,首席御医韩长治叹了一口气道:“叶大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其实早就积下了病根,他数十年如一日操劳,吃得又差,偏偏他又在病中受到了难以承受的刺激,所以……”
韩长治摇了摇,表示他们也无能无力了。
“那皇上还能稍微好转那么一点点吗?”叶天明还带着一丝微弱的期望。
“好转?”韩长治苦笑了一声。伤感地说道:“他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已经是苍天睁眼了,还能奢望什么好转?”
这时,病室们忽然开了一条缝,一名太监急声道:“叶尚书,陛下召你觐见。”
叶天明慌忙走进病室,朱元璋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一角,面色焦黄,骨瘦如柴,微微睁着疲惫而老迈的眼睛,在他身边还坐着几名内阁大学士,他们是负责给皇上草拟圣旨,看来皇上今天是做出什么决定了。
叶天明鼻子一酸,跪下来恭恭敬敬道:“臣叶天明参见陛下,祝陛下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无力地摆了摆手,让他站在自己身旁,他的声音异常微弱道:“除蓝玉、冯傅案,其他朝务可由东宫自处。”
叶天明一阵心惊胆颤,皇上已经病到这个程度了,还对冯傅案不肯松手,不过他总算答应东宫理政,这至少可以让瘫痪的朝政运转起来。
叶天明又松了口气,这时文渊阁大学士宋纳把一只金盒交给,低声他道:“这是陛下给你的,若大明社稷面临危机之时,你要在朝堂上当场打开它。”
叶天明听他说得颇为隐晦,什么叫面临危机?现在大明社稷不就面临血案危机吗?他不敢多言,郑重地接过金盒贴身藏好。
朱元璋勉强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挥了挥手,“你去吧!好好辅佐朕的太孙。”
“陛下保重,臣告退。”
望着叶天明退下,朱元璋忽然重重喘了几口气,又挣扎着对宋纳道:“传朕密旨给蒋瓛,李维正若回辽东,将他诱进京杀之!”
…… …… ……
叶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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