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奔上城头,举着一封鸽信大喊:“都督,朝廷急件!”
盛庸接过信展开读了一遍,他轰然大喜,高声喊道:“兄弟们,辽东军在凤阳大败燕军先锋,燕将张玉阵亡!”
辽东军出兵的消息迅迭传遍了城头,明军顿时士气高涨,一次次打败了燕军舟冲击,盛庸局势已经被己军控制,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匆匆走下了城墙,去寻找布政使铁铉去了。
铁铛正在布政衙门里制订粮食配给方案,济南城的粮食已经不多了,为了打持久战,他开始要考虑粮食的供给问题。
盛庸大步走进来笑道:“铁大人,无须担心粮食问题了,燕王不久将撤军。”
铁铛一怔,“这是为何?”
“大人请看这份鸽信。”盛庸把信递给了他。
“是朝廷援军要到了吗?”
“大人看看就知道了。”
铁铛展开鸽信匆匆一读,他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惊喜,凤阳大捷,辽东军终于出兵了,但他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他是文官,比盛庸更懂得李维正选择这个时机出兵的深层用意。
“大人觉得不妥吗?”盛庸看出了铁铉眼中的担忧,不禁愕然。
“辽东军有甲兵数十万,盛将军觉得他们是支援我们方便,还是跑去凤阳方便?”
盛庸想了想,他心中也有了疑惑,“大人说得不错,山东和辽东一衣带水,当然是援助我们方便,跑到凤阳去,是不是有点舍近求远。
“不仅如此,李维正还本末倒置了。”铁铉苦笑一声道:“他想让燕军撤军还不简单吗?派几万人出山海关,象征性的攻打一下北平,燕王能不撤军?上次他在河北收拢败兵时,不就这样干过吗?他还用得着千里迢迢跑到凤阳去,而且还是本人亲自出征。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铁大人的意思是说……”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也!他是有政治目的才去的。”铁铛长叹一声道。
盛庸也有点担心了,他连忙问道:“他会对皇上不利吗?”
铁铛摇了摇头,“这倒不会,他此举是想雪中送碳,博取最大的政治利益,估计我大明王朝又要出一权臣了。”
盛庸沉默了片刻便道:“他只要拥护皇上。我愿听从他的指挥。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飞奔而来,一名军士大声禀报道:“盛都督,燕军撤退了。”
盛庸霍地站起身,不用说,燕王也一定得到凤阳的消息了。
城头上。盛庸和铁铉凝视着远方的燕军,看样子燕军并不是后撤,好像是北撤了,铁铳大喜,连忙对盛庸道:“盛将军,燕军既无心战,我们是不是追击他们。”
旁边几名大将也纷纷喊道:“将军,下令吧!弟兄们可憋了一口气盛庸目光收敛,他冷冷道:”不!这必是燕王的将计就计,他围我们一个多月,一封鸽信都进不来,怎么今天放进来了,我们如果追击,必中他的计谋O“
他转身喝道:“传我的命令,全军不得懈怠,要严防今晚燕军的突然杀回。”
……
朱棣哀痛之极,他的心腹大将张玉阵亡了。从得到这个消息开始,他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不仅是张玉,他最精锐的三万燕山铁骑也全军覆没,朱棣对李维正的恨已经是刘骨铭心,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李维正的真正用意。他不是要做什么高丽王,他是要做大明的曹操,这么多年来,他竟一直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朱棣仿佛看到了一盘棋,这盘棋早在李维正被削职回乡时便开始了,是他和父皇在下的一盘棋,这盘棋中无论是自己还是朱允炆、秦王、辽王、宁王,都不过是他们二人的棋子。难怪父皇要召他进京杀之,又难怪他不肯进京,只可惜父皇驾崩后。竟没有把这盘交给他的后人,就变成了李维正一个人在下天下之棋,利用自己和朝廷的战争,一步步实现他的目标,现在他成功了,利用李景隆二次大败,在朝廷无兵可用时他出兵了,这个机会,他捏得太准了,这一步就是他的收官之棋,朱棣忽然有一种疲惫的感觉,做棋子的滋味不好受。
“殿下真的要接受朝廷提出的议和吗?”旁边的谋士韩潞低声问道。
“这不是小皇帝提出来的,这是李维正提出来的。”朱棣长长叹了口气,“我们不接受又怎么办?辽东始终是心腹大患。”
“那殿下回去打算进攻辽东吗?”
朱棣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回去再商议。”
说到这里,他走到大帐门口,望着远方黑黝黝的济南城,不甘心地说道:“就算是议和,我也要拿下济南城再说。”
这是。一匹战马向燕军大营疾驰而来,马上斥候翻身下马,跑进了大营,“殿下。济南城情报!”
朱棣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快说!济南城头现在情况如何了?”
“回禀殿下,济南城头依然在忙碌地战备。没有半点懈怠,反而更加戒备森严。”
朱棣呆了一下,半晌他长叹一口气道:“老天不给我战机啊!”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下令道:“传令,大军北撤,返回北平。”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南方的夜空,忽然一咬牙道:“李维正,那咱们就再来下一盘天下之棋吧!”
燕军正式北撤,但在天明前二突遭盛庸轻骑的衔尾追杀,燕王措不及防,后军大败,后军主将陈亨在败军中被杀。
第二百六十三章 道衍远谋
李景隆自从大败后,就仿佛失踪了一般,谁办不知道他躲在何处。
他的府宅被烧,妻子带儿子李增枝住回了娘家,仆役也多散去了。
但李景隆又是牵运的,他遇到了一个千古未有的仁慈皇帝,在他手中丧尽了百万大明军卒,却仅仅只被免去大都督一职,连他曹国公的爵位也保留着。甚至还改封他为右军都督金事,正二品高官,这是他何其之幸也。
此时的李景隆藏匿在右军都督徐增寿的府中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这天下午,徐增寿散朝归来,有仆役来禀报,曹国公有事找他,徐增寿快步来到李景隆居住的东院,老远便听见了一阵悠扬的琴声,徐增寿摇摇了头,这个李景隆也太多情了,这个女人连陪他败两仗,这种不祥之人居然还留在身边。
书房内。李景龄半靠在软褥上,手里拿着酒杯,一边饮酒,一边跟着琴声摇头晃脑,韩千娇一身白衣似雪,嘴角带善浅浅的笑意,此时她已经脱离了燕王情报机构,李景隆风光时她不觉得,可他败了时,弗千娇倒喜欢上了这个自命风流的人物,对他动了真情,一直就跟在他边。
李景隆正眯着眼欣赏佳人窈窕背影,忽然院里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咳嗽,李景隆立刻听出来,这是徐增寿到了,他立刻低声吩咐韩千娇道:“徐增寿到了,你四避一下吧!”
韩千娇立刻起身进了别室,李景隆将杯子放下,走到门口笑道:“徐都督今天回来得早啊!”
徐增寿背着手慢慢走进了李景隆的房内,扫了一圈,见屋里随处可见倾翻得酒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他笑了笑,“事情已经过去了,景隆兄何必又一直耿耿于怀呢?”
李景隆始终认为自己大败的原因六分是朱允炆催促得急,三分是将士不用命。余下一分则是燕王太厉害,至于自己,他认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放手施展才能。
他傲慢地抬头道:“我有什么耿耿于怀,耿柄文不是也败了吗?这世上能敌的过燕王的,又有几人,我本来就想慢慢对阵,就因为他在后面催促得急。不败才怪,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开心得很呢!”
徐增寿见他不认错,也不多说什么,便笑问道:“景隆兄找我有事吗?”
李景隆半晌没有说话,过一会儿他才嫉妒地说道:“我听说盛庸在济南打败了燕王,皇上一定高兴坏了吧!”
徐增寿却摇摇共道:“没有像你想的那样高兴,这次胜利在朝中争议很大。有人庆祝,但也有人认为盛唐是在燕王决定议和后才偷袭得手,胜之不武,有损皇上信誉。”
“这是谁说的?”
“就是推荐你为帅的黄子澄,齐泰也是这样认为,他俩为李维正一事闹得很僵。在这件事情上两人倒是颇为默契,一个黄子澄就让皇上有些犹豫了。现在又多了个齐泰,在他们的劝说下。皇上至今没有对此事表态,不过我估计最后会小有封赏,毕竟他击败了燕王。
李景隆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想起盛庸对自己的无礼,他便恨恨道:“要不是我在济南不肯投降燕王,给他留下了一点兵,他可能会到这个便宜吗?唉!我一时糊涂,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徐增寿看出了李景隆投降燕王之心,他便试探着问道:“景隆兄是怎么看这场夺位之战?”
李景隆冷笑一声道:“我认为这不过是皇家内部矛盾激化的结果罢了,就是由于先帝立皇储不妥导致,前太子病逝,本来就不该由长剁即位,无德无能。仅仅是因为皇上的爱屋及乌。便登上帝王宝座,要是我为皇子,我同样也会起兵争位。”
朱允炆对李景隆的仁慈,非但没有让李景隆感激,相反,他加更瞧不起朱允炆。而燕王两次大败于他,却让他对燕王充满了敬佩口徐增寿明白了李景隆的心思,便话题一转笑道:“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重新复出。就不知你自己愿不愿意。”
李景隆,腾!,地坐直了身子,其实他找徐增寿,就是想问一问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出山,不料对方竟主动提出来了。使他大喜过望,连忙问道:“什么机会?”
徐增寿笑了,他压低声音道:“皇上忌惮李维正手握重兵,便准备十将去江淅湖广一带募兵练兵,如果你想抓住这个机会,那就听我的安排。”
……
正如徐增寿所言,盛庸追袭大败燕王后,燕王立即遣使入朝谴责朱允坟失信。他自言正是因为相信朝廷有议和诚意。他才主动北撤,不料却遭追击。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他要求朱允炆对他作出解释,否则,他绝不接受议和。
这件事在朝廷却了发了争议,褒贬各半,这中间争论的焦点就在于皇上是否真的失信,是议和在先,还是议和在后,很明显,英王撤军时和朝廷议和的使者才抵过徐州,所以以刑部尚书暴昭为首的官员都认为盛庸出兵是正常的军事行动,而盛庸和铁铉固守济南,挡住燕王南下,现在又大败燕王,应该大力褒奖;而黄子澄和齐泰却认为,燕王之所以北撤,就是因为朝廷议和的决意已下,燕王为了表示诚意而撤兵,朝廷已经连续发了数封鸽信给盛庸,但他却不考虑皇上的信誉问题,擅自出兵,导致皇上失信,不应该有任何褒奖,反而应斥责盛庸才对。
褒贬两派争论不休,使朱允炆左右为难,最后,中间派徐辉祖出来打圆场道。盛庸在关键时刻率哀军牵制住燕王大军南下,为辽东军的出战赢得了时间,即使有小失误,也绝对是功大于过,无论如何朝廷应该褒奖前军将士,否则天下士兵再无人肯为朝廷卖命。
在徐辉祖的苦劝下,朱允炆最终被说服了,他决定褒奖济南抵抗的将士,而主将盛庸则封历城侯、前军都督,布政使铁铉加封为吏部尚书。
就在朝廷对济南保卫战下最后结论的时候,李维正已经率大军离开京城,正在前往武昌的路上,而燕王朱棣则黯然返回了北平。
朱棣的心情十分忧郁,这一次南征,他可以说是以失败收场,先是左军大将张玉阵亡,紧接着又是后军将陈亨重伤不治身亡,且不说在济南城下损失惨重,最要命是跟他久经沙场的三万燕山铁骑全军覆没,使他心痛之极,回到北平,他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晚上,姚广孝背着手来到了朱棣的书房门口,一名亲兵百户拦住了他,“大师。王爷有令,谁也不见。”
“难道连我也不见吗?”
亲兵百户歉然道:“王爷心蜻不好,大师不妨过两天再来。”
这时屋内传来了朱棣的声音,“请军师进来吧!”
亲兵们立刻把姚广孝放进了书房,姚广孝进了屋,朱棣示意让他坐下,姚广孝坐下微微一笑道:“此乃小‘败,殿下何必放在心上。”
朱棣长叹一声道:“我不是为这次失败而忧心,是为我养虎成患而后悔。”
“殿下是指李维正吗?”
朱棣点了点头,痛苦地道:“我至少有三次机会将他置于死地,都怪我一时惜才,又听信他的信誓旦旦,竟没看出来他是如此野心勃勃之人,以致他今天坐大,现在他堂而皇之进入朝廷,严重阻碍了我夺位大计,我悔之晚矣啊!”
姚广孝凝视着朱棣,他缓缓说道:“殿下想过没有,殿下这次败给李维正,究竟是败在哪里?”
“我想过。但一时看不透,我只觉得他深谋远虑,为这一天似乎筹划了很多年。”
“筹划多少年只是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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