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
一句话说中朱元璋的心事,今年户部的数据,大明王朝已经突破了七千万人,粮食问题便开始有些尖锐起来了,年初他特地下旨,严禁民间私自酿酒,又鼓励百姓开荒种地,但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问题,大明人口还会进一步增多,粮食问题会始终困扰大明。
朱高炽虽不像朱允炆那般站得高,却指出了一个解决实际问题的方向,朱元璋默默地点了点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这时,一名太监匆匆走来,躬身禀报道:“陛下,燕王和晋王在外求见陛下。”
“宣他们觐见。”朱元璋似乎知道他们要来,他便站起身对两个孙儿笑道:“你们随我来,先歇息一会儿。”
他带着孙儿快步走到一座六角亭中,侍卫们已经在此布置好了一个简单的办公场所,朱元璋坐下,让两个孙子一左一右站在后面,片刻,侍卫们将燕王和晋王领进了亭内。
朱纲反复考虑了一夜,他最终决定听取四弟的意见,向父皇坦白认错,既然父皇的本意不是针对他,那他如果避重就轻反而会让父皇反感,何况自己与北元有功劳,尚可将功抵罪,他下定决心,正好燕王邀他进宫呈报战况,两人便一起结伴进宫求见。
两人上前跪下,齐声道:“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万岁!”
“两个皇儿辛苦了。”朱元璋笑容满面地将他们扶起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这次进攻北元,你们二人做得很好,给朕争了光,有我虎儿在,蓝玉、冯胜也可以退休了。”
朱棣连忙躬身道:“父皇,其实大将们也有很大的功绩,我给父皇的报告中提过,傅友德这次居功甚伟,他迂回作战,斩杀北元太尉乃儿不花,儿臣要为他请功!”
朱棣转弯抹角地提到了他写的那份报告,朱元璋显然只想到了儿子提升傅友德的良苦用心,却没有意识到他隐藏得更深的用意。
他又坐回位子,随手从桌上取过那本战报,上面已经被他画得圈圈点点,他翻看了一下便笑道:“傅友德的功绩朕自会表彰嘉奖,但你们二人是朕的儿子,该怎么表彰你们,朕一时拿不定主意啊!”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目光无意中又瞟到了龙门所之战,一下子让他想起了武昌夺信之事,他斜睨了晋王一眼,不冷不热地笑道:“老三,你似乎没有专心去打仗啊!”
朱纲的心吓得怦怦直跳,他慌忙跪下请罪:“儿臣一时糊涂,听信了幕僚之言,派人去武昌夺信,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幕僚之言?”朱元璋的脸色阴寒如冰,他冷冷问道:“怂恿你追信的幕僚是谁?”
“是、是......”朱纲有些犹豫,但为了保自己,他也只好牺牲手下了,他低声道:“是儿臣的幕僚陈涵。”
“一个小小的读书人竟敢挑拨我骨肉之间的关系。”朱元璋一声厉喝:“来人!”
两名侍卫应声而入,“在!”
“命锦衣卫立刻派人去太原,将晋王幕僚陈涵全家抄斩,灭其三族!”
侍卫领命而去,朱元璋又冷冷地看了朱纲一眼,“那你准备怎么认罪?”
就在这时,朱允炆忽然上前跪倒在地,“孙儿恳求皇爷爷饶过三叔!”
朱高炽也上前跪下,他却一言不发,朱元璋似乎并没有生气,他瞥了两个孙儿一眼,叹了一口气对朱纲道:“你看见没有,连你侄儿都知道亲情难续,为何你却做出那等伤害手足之事?”
朱纲满面羞愧,低头不敢说话,朱元璋又看了看朱棣,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呢,有没有专心打仗?”
朱棣慌忙跪下道:“儿臣知道这次对北元作战父皇对儿臣寄予了极高的希望,也关系到儿臣在军中的地位,儿臣专心作战,没有任何杂念,但儿臣诱敌深入之计有伤天和,也请父皇责罚。”
朱棣也有了腹策,这件事就算和父皇私下谈,他也绝不能承认,如果韩淡定之事被揭穿,他会象晋王一样,把责任推给下属。
朱元璋看了他半天,脸色阴晴不定,过了片刻他才缓缓道:“你报告中提到的李维正就是太子派的追信人,既然你肯为他请功,那就说明你和此案没有关系,这个李维正也否认了你参与夺信,既然如此,朕就相信你一次,至于诱敌深入之事,乃兵家之计,朕不怪你,但以后也不能常用,大道理我就不多说了。”
朱棣知道父亲其实是不打算追究他了,不过他心中还是一愣,他没想到李维正竟在关键处帮了他一把,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其中的原由,此刻也没有时间给他细想,他连忙道:“父皇的教诲,儿臣将铭刻于心,另外儿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父皇成全。”
此时,朱元璋的暴戾之气已经完全消失了,又恢复了他为父亲、为祖父的慈祥,他摆摆手对儿孙们笑道:“站起来说话!”
朱棣和两个孙子都站了起来,唯独朱纲没有看到父皇的处罚,他不敢站起来,朱元璋见他知趣,便暗暗点了点头,对他道:“本来朕要重罚于你,看在你是受人撺掇,又立有战功,朕这次就轻罚于你,朕罚你把朕御花园的剩下十亩秧苗插满,不准有任何人帮忙。”
朱纲长长松了一口气,四弟的劝告看来是正确的,这一关他总算逃过去了,他偷偷瞥了朱棣一眼,心中暗暗感激不已。
朱元璋又回头对朱棣道:“说吧!你有什么小小的请求。”
“儿臣在龙门所很欣赏这个李维正的见识和为国效死命的忠心,儿臣想请父皇把他封到燕地,儿臣会重用于他。”
朱棣说得是实话,李维正此人有胆有识,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他若肯效忠自己,自己会坚决重用他,反之,他也绝不能让李维正被太子所用。
朱元璋却笑而不语,李维正这个人,太子想要他做侍卫长,燕王想要他为将,看来真是个人才,不过他却不打算给他们,怎么用这个李维正,他朱元璋自有考虑。
他淡淡一笑道:“这件事,朕在明天早朝上自有安排。”
.........
卷一 卷进大案 第八十九章 早朝封官(上)
更不到,天还没有亮,李维正便起床了,昨天礼部郎中特地来通知他,今天早朝他要参加,而且在天亮前三刻时必须出现在太和殿广场,并带他去礼部演练了半天礼仪。
李维正知道,自从前天三王进京后,朝廷就要正式表彰这次北元战役的有功之臣了,而且朱元璋已经在夺信案中放过了他,也就意味着今天将是他荣升的日子。
虽然近一夜未睡,但李维正还是精神抖擞,为自己能提升成什么官职,他几乎想了一夜,如果继续在锦衣卫里面混,他有可能升一级,做副千户,做千户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没有那个资历,但最有可能是俞平那个位子,毕竟自己是太子的人,而且俞平死后,太子侍卫长那个位子一直空着,这不就是给他留的吗?
李维正一边穿衣服,一边胡思乱想,这时,门外传来倩倩催促的声音,“大哥,你好了吗?快点出来洗漱吧!”
“好了!好了!”
李维正开了门,门口站着气色有些憔悴的倩倩,她担心李维正睡过头,结果二更时就醒来开始准备了。
“快点吧!夏天天亮得早。”倩倩拉着他便向楼下走去,今天是李维正命运的转折,她比谁都紧张。
此时,全家人都动员起来了,顾英、顾俊,两个小丫鬟,还有从老家过来的管家李福和几个下人,都一起跟着忙碌起来,早饭已经做好了,摆了满满一桌子,李维正的马也收拾妥当,他的官服、帽子、腰带、靴子都摆得整整齐齐。
李维正看了看天色,天空还是漫天的星斗,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这就要把他赶出门么?
“总之,你宁可早去,也不能迟到。”倩倩将他按坐在椅子上,给他梳头,秋月拧了毛巾,神情十分紧张,看她那架势,似乎要替他洗脸,吓得李维正赶紧接过,“多谢谢天没那么严重,还是我自己来。”
梳洗完毕。一大家子人又吃了早饭。这才四更一刻。似乎除了出门。便没有别地事情可做了。倩倩取过他锦衣卫每一点星光地到来都要数以千万年地奔波。而他与前世地距离不过六百年。六百年或许只是星河一瞬。可对于他李维正却已经是几世重生。时间是那么短暂。可又是那么遥远。但他五十年后再来看今天地星空。会不会感觉到五十年前地往事俨如昨天刚刚发生。
马走出了小街。转到大街刘军师桥。李维正顿时愣住了。大街上马车络绎不绝。骑马地、坐轿地。穿插其中。夜雾中。一盏盏橘红色地灯笼仿佛珠翠流彩、星辰落地。一辆马车从李维正面前过。灯笼上写着‘刑部侍郎严’地字样。这时。街对面忽然有人拨马过来。对李维正拱手笑道:“恭喜李百户了。”
来人也穿着锦衣卫地话,没准就被他的女婿带人来抄家,这将严重影响到他的官宦生涯。
此刻,叶天明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李维正,他转身要走,旁边一名官员却走上来笑道:“叶大人,这个年轻人就是李维正?”
说话地是一个五十余岁的官员,身材中等,长着一张肥胖地圆脸,脸上堆起的肉将他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那缝里透出一丝奸诈和阴险,此人就是审李善长案地左都御史詹徽,在李善长案中立下大功,上个月被朱元璋提升为吏部尚书。
尽管此人在李善长案中的表现令许多官员不齿,但他可是吏部尚书,位高权重,得罪不得,叶天明立刻躬身答道:“詹尚书,此人正是李维正。”
叶天明怕李维正失礼,又对他介绍道:“大郎,这是吏部詹尚书,你快过来见礼。”
李维正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施礼道:“后辈李维正参见尚书大人。”
詹徽与秦王关系交厚,几个月前蓝家信件被偷时,他正好奉命在定远县秘密调查李善长案,他在定远县以厚利发动李善长家地下人告发李善长,闹得鸡飞狗跳,蓝玉家人受此
便起了歹心,偷一封信备以后发财用。
但另一个蓝玉家人却把这件事告诉了詹徽以邀功,詹徽一方面命亲戚孙县令调查蓝家,另一方面又把此事紧急告诉了秦王,从而引发了争夺。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詹徽却一直在关注李维正,虽然皇上口口声声说要封赏李维正,但吏部至今都没有接到任何消息,李维正到底被封什么,他心中充满了惑。
詹徽老远便看见了李维正,他上下打量李维正一下,便点头笑道:“不错!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看见了李百户,我才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
“詹尚书正当壮年,何言‘老’字。”旁边慢慢走上来了一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维正,却正是燕王朱棣。
燕王到来,周围所有的官员,包括詹徽也一起躬身行礼,“参见燕王殿下!”
“打扰大家谈话了,大家请继续。”
朱~笑着摆了摆手,他又瞥了一眼李维正,语带双关地笑道:“李百户别来无恙啊!本王恭喜你立了大功。”
李维正单膝跪下道:“微臣不敢,殿下替微臣请功,臣感激不尽。”
这时,詹徽、叶天明以及周围的大臣都知趣地散去了,只剩下朱棣和李维正二人,朱棣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百户,说实话,他从内心深处欣赏李维正,这种欣赏不是因为李维正没有在父皇面前揭穿自己,也不是因为李维正几经波折,最终夺走了信件,这种欣赏是来源于他和韩淡定那种亦敌亦友的关系,只有非常人才能做非常之事,李维正显然就是一个非常之人,可惜这个人不能为他所用,但让朱棣又生出一丝希望的是,似乎父皇也不让他被太子所用。
“你真地感激我吗?”
朱棣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李维正,但他的口气却异常柔和、诚恳。
尽管李维正在龙门所欺骗了他,但朱棣却并没有太把此事放在心上,能在自己眼皮底下从容获胜且离开之人,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人,或许别人认为是侥幸,但朱棣却不认为,没有思路严密的部署,没有非常人的勇气和智慧,就算给他一百个侥幸,他也逃不走。
事实上,他已经派人将李维正的底摸清楚了,一个普通的土绅家庭,一个低微的县中小吏,因机缘巧合在定远县救了太子,从而被太子所用,至今也才大半年,时间太短了,他还不可能成为太子的心腹,而且太子身边那些儒士们也容不下李维正这种非常之人,相反,他倒很适合自己,求贤若渴地朱棣决定不计代价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来,相反,若他真被太子所用,他也会不计代价杀掉他。
‘感激’二字只是一个场面词,一般而言,说者无心、听者也会无意,但朱~却偏偏当真了,如此认真地问自己,李维正听出了朱~深层的意思,他是在刻意拉拢自己呢!
李维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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