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 作者:府天(起点完结文)
己也就不能顾忌群臣的感受了。想必幕后那人想要的是一个失去理智的暴怒君主,否则也不会一次就是二十万两地大手笔。
皇帝缓缓站起身来,冷厉的目光扫过众臣,刚才还有些喧哗的朝堂顿时一片宁静。不知怎地,几个领头地大员竟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心中不禁惴惴然,难道皇帝是认为他们触怒了君王的权威?正在他们暗暗叫苦之际,头顶上传来了皇帝冰寒的声音:“诸位爱卿,看来你们对朕地旨意有所不满?朕自然不会全信孙雍那个小人的片面之辞,但是,空穴来风必有因,若非海观羽行止有亏,孙雍便是再大胆也编不出这构陷之辞!”
众官不禁哑口无言,皇帝的言语颇有些强词夺理,但眼下已经龙颜大怒,他们哪还敢加以反驳。皇帝见诸大臣无语,声音又提高了些:
“你们乃是朝廷重臣,进言时难道连轻重亦不分了么?海观羽乃两朝元老,对朝廷有功不假,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宰相!朕若是不处置他,百姓会如何看?按照我朝律例,贪赃枉法者应革职后交大理寺论处,朕只是革去了海观羽的相位和领侍卫内大臣的职位,至于保和殿大学士之职依旧保留,已是格外开恩。若是事后能佐证此事乃孙雍诬陷,自会另还他一个公道!”
皇帝不容置疑的态度顿时惊醒了一众朝臣,不少人纷纷把目光向海观羽投去。只见这位
现在地上的老臣脸沉如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目光中时而闪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显然早已料到了这个结局。一旁的风无痕心中不忍,但刚才那么多人求情父皇都无动于衷,他根本不敢在这种情势不明的状况下再站出来。
“微臣自知有罪,皇上仅仅赐予革职的责罚,已经是额外开恩,微臣无话可说。”海观羽极为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年,“微臣自明日起将于府中闭门思过,还望皇上恩准。”
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些,毕竟下面待罪的海观羽曾经是他初登帝位的最好臂助,即便是做戏也不能太过分了。“准你所奏,你就在府中好好闭门思过,朕自会派人详查此事。”
海观羽伏地谢恩后,皇帝便遣了两个小太监送他离去,群臣中有不少都脸露悲色。皇帝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风无痕,随即正色道:“国有国法,朕虽然一向对海观羽信任有加,却也不能放纵了重臣。贺甫荣,萧云朝,近日弹劾你们俩的折子也着实不少,你们两个行事也该收敛一下了!”
贺甫荣顿时汗如雨下,萧云朝倒还好,可孙雍的供词中是大大扫了自己一记。皇帝连海观羽这样的元老尚且不留情面,何况自己这个曾经获罪的人?他连忙叩头谢罪,等待着皇帝的处分。然而,刚才还雷霆大怒的至尊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发作了两句,仅仅罚俸一年算是薄惩,连萧云朝也是一体处置。不过,皇帝在群臣面前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如同雷击一般狠厉,震得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无法自制。
“朕知道你们当中贪贿的不少,一个个装得清高,其实家中数万资产的不在少数,还有的在外边金屋藏娇,压根就忘了官筏!你们不妨扪心自问一番,可经得起御史的调查?海观羽一向清正的人尚且会传出贪墨之言,更何况你们这些不清不楚的糊涂帐?回去好生察检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你们这些人,朕绝不会容情!”
石六顺的一声退朝让群臣如蒙大赦,一个个灰溜溜地退了下去,只有监察院的一干御史极为兴奋,仿佛从皇帝的言语中听到了惩治贪官污吏的信号。然而,鲍华晟却是心有所捂,他决计不信海观羽会做出这等蠢事来,而且,皇帝的态度似乎强硬地有些过头了,特别是对贺甫荣和萧云朝都是轻轻带过,没道理死抓着海观羽不放。比起贺甫荣和萧云朝,鲍华晟得皇帝的宠信只有更深,况且又曾经受过重挫,因此对于帝王心术更加戒惧。
“大人,如今皇上似乎有心整肃吏治,我等是否应该在朝臣中找两个贪贿最重的人加以弹劾?”刚刚走进监察院的衙门,一个年轻御史便急不可耐地向鲍华晟建议道。
“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还不待鲍华晟出言反对,连玉常便连忙阻止道,“凌兄,皇上今日此举颇有深意,绝不能造次。弹劾这些贪贿重臣必须讲究章法,还是让饱大人决断吧。”他目视鲍华晟,眼中也有些期待,刚才的话虽然七分是真,但依照他的本心,恨不得将朝中贪官连根拔起,只不过碍于情势不能妄为罢了。
“小连所言就是我想说的,现在不是莽撞行事的时候。”鲍华晟扫视了一眼跃跃欲试的众人,兜头就是一盆凉水浇下,“须知监察院如今已是众矢之的,这几年来,你们弹劾的官员几乎有数百人,皇上明察,严刑论处的不少,因此不少权贵都是深恨你等。”他略微顿了顿,见几人脸上都有懊丧的神情,不由又安慰道,“时候未到,你们放心,总有大展身手的机会,不必拘泥于一时。”
众人听鲍华晟如此说,立即同声应是,对于这位上司他们可是万分佩服。比起如今不太管事的左都御史冯之繁,无论是手段还是圣眷,鲍华晟都是他们最好的倚靠。连玉常思量了半晌,见一干同僚还是摩拳擦掌干劲十足的样子,也不禁笑道:“大人,既然现在不能拣那些大人物,我等总可以从一些小官着手吧?京中的低品官员中也有不少不守官筏之辈,虽然他们位分不显,但也不能放纵了。”
鲍华晟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了。这帮御史都是年轻气盛的人,若是真让他们闲置了也不好管束,就由得他们去折腾好了。“好吧,你们先列一个名单上来,待我审阅同意后再说,免得你们又嚷嚷无事可做。”
几个御史相视一笑,提出建议的连玉常更是欣喜异常,碍眼的钉子拔掉一个算一个,他可不在乎品级高低。
无痕篇 第五卷 党争 第三十四章 盘问
若是早想到如今的惨痛,孙雍就是死也不会轻易把海观羽牵扯进来。看那些用刑者的架势,似乎并不关心贺甫荣等官员受贿与否,而是死死缠住那部金刚经的来由,而这样东西却恰恰是别雍有口难辩的。有心将它揽在身上一力承担,那个阴沉冷漠的人却不相信,但真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孙雍却压根不知道从何说起。什么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在皇帝的眼中,他已经是死人了,自然不必谨守礼法律例。
蘸着盐水的皮鞭重重地鞭笞在他身上,孙雍不由发出一声惨叫,但声音已是几乎微不可闻。自从进了这个地方,他已经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偏偏还用参汤吊着元气,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已经把该说的都倒了出来,可人家却偏偏不肯放过他。
风绝用阴冷的目光扫视着曾经自命不凡的孙雍,鄙夷之色溢于言表。这等小人正好用来试刑,若非皇帝一再交待不可用刑太甚,需得保住他的性命,自己那些暴虐的部属恐怕就会拿出最残酷的手段了。
“别雍,我再问你一次,金刚经中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你缀进去的?”风绝一把托起孙雍的下巴,狠狠地问道,“你应该知道自己闯下了什么大祸,若是再不说实话,就准备零碎受苦吧!皇上已经有了旨意追查到底,你就是替别人藏着掖着也是没用的。”
孙雍忍着伤痛露出一个苦笑,居然出动了密探来审讯他,皇帝还真是目光如炬。轻而易举便看出了那东西不是他的手笔。“大人,我已经一再说过了,是一个神秘人将东西送到了我地府上。说是以此来巴结海大人。我寻思着没人知道这回事,也就借花献佛当作礼物送给了海老相爷。我在皇上面前一时糊涂。这才胡说八道构陷了海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他已经是怕了风绝的冷酷无情,因此连称呼上也讨饶了起来。
风绝不由皱起了眉头,孙雍一看便不是能熬得住刑罚的人,反复重复着同一个说辞地唯一理由。就是他确实不知道其中原由。可是,拿这个去向皇帝交差是绝对不够的,看来只能在那个神秘人身上作文章。
“孙雍,那个神秘人你先前见过吗?究竟长得什么样,年岁几何?”风绝丝毫没有松开地意思,仍然紧捏着孙雍的下顾,仿佛不在意他说话是否吃力。
孙雍见刚才用刑的几人都退了开去,连忙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大人,我只和那人见过一面,他当时青衣小帽。打扮得就如同一个寻常小厮,一点特色都没有。我从来没见过此人,若非他说是替主子求我一件事。我也不会见那么身份低贱的人。”话音刚落,他就觉风绝手上加了劲道,不由痛呼起来。
“那人求你何事?”风绝突然听到了关键,心中不由一喜。若是能拿住那个神秘人物,皇帝对自己地信任无疑能更进一步。
“大人,您轻些行吗?我,我……”孙雍讨饶了几句,这才感到痛楚轻了些。刚才他几乎连眼泪都忍不住了,落到这些人手里,他就没想过能活着,但他们也太不把自己当人看了吧。他竭力扭动了一下脖颈,偷觑了一眼风绝的脸色,这才开口道:“他是说想为主子脱罪,知道我和海家的关系,因此托我转送了这部经书。我让人去刑部和大理寺打听,却没发现他提到的名字,因此思量下来,就把经书当作了我的人情。”别雍还是隐瞒了一点经过,那就是他原有将东西据为己有的心思,只是怕那人揭出这才原封不动地转送了海观羽,毕竟是一份极大的人情。不过他还是多了个心眼,只对海观羽说是经书,闭口不谈其中奥妙。
风绝陡起疑心,皇帝大张旗鼓地拷问孙雍,他原本还觉得有几分小题大做,但现在看来隐藏在深处的势力确实不同凡响,说不定就是先前几次风波的主谋。想不到暗地谋划的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更高明地人,风绝本就是嫉贤妒能之辈,虽然这几年除了那次谋刺风无言和风无候的事之外,那些人很少露出痕迹,但他可以断定朝中的不少大事隐隐约约有他们地影子。看来自己行事要小心了,为他人作嫁衣裳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万万不可再出现,否则岂不白费苦心?
“今天不必再用刑了。”风绝冷冷地对几个部属吩咐道,“你们随便找点乐子,我去请示了皇上再作打算。在此期间,不许动他一根毛发,记住了吗?”
刚才还舔着嘴唇露出
暴虐之色的几个大汉连忙点头哈腰地应承了一声,风绝的话对他们来说就是圣旨,谁要是敢违逆,少不得就是一顿责罚,严重地就连性命都难保。他们目送着上司离去,狠狠地瞪了孙雍一眼,掏出骰子聚在一旁玩乐起来。横竖这个当官的跑不掉,晚些折腾他也无所谓。
天一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主人的召见,尽管这些年来他履建功劳,但在别雍的事情上还是栽了一个大跟头。主人原想着趁那个机会埋下一步暗棋,岂料那个疯狂的家伙居然死到临头还要坏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海观羽揭了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让皇帝疑忌么?
耳边突然想起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天一连忙匆匆低头行了进去,在离主人十步远的地方恭恭敬敬地伏跪了下去。就那一瞬间,他感到一阵阴寒无比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后背顿时凉飕飕的。
“天一,你知罪么?”黑衣人冷冰冰地甩出一句话,“你居然放任孙雍说出那种话来,你可知道本座多年的计划也许就毁在你手里?”
天一感觉背后的寒意更甚,连忙伏地请罪道:“都是属下一时疏忽,没想到孙雍居然会抓着这个作为倚靠妄图逃过一条性命,属下罪该万死!”他连连叩首,状极恳切,此时此刻,无论是抵赖还是推卸责任都可能引起主人的不快,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你倒是承认得痛快!”黑衣人突然长身而立,言辞中更是尖锐了许多,“这些年来,本座的成就居然是养了你们这些废物,实在是可恨!本座自诩算无遗策,谁料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被你搅和成如今的局面,想必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你的前几任是如何死的,你还记得吧?”
天一不由打了个哆嗦,他怎么会不记得几个前任的惨状。为了震慑一干属下,主人每次处刑都会命所有天字辈一同观看,无论是万蛇噬心还是刀山火海,亦或是五马分尸,全都比朝中酷刑更狠毒千万倍。正是因为怕遭了同样下场,他一向行止小心谨慎,唯恐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主人,难道今次真的难逃一劫么?
他突然想到今日打听到的消息,顿时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启禀主上,今日朝中传出消息,宰相海观羽因为孙雍的证词而被革职,只留了保和殿大学士的职衔,皇帝令他在家闭门思过。属下自知有罪,不敢抵赖,但别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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