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 作者:府天(起点完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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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痕,不能当太子难道你不惋惜吗?”皇帝像哄小孩一样地对风无痕说,“你看看下面的那些人,难道你真的不想有朝一日让他们对你俯首称臣吗?”皇帝实在无法相信他的儿子能够这么直截了当地声明自己并不想作太子,想当初,亲弟弟风寰宇一次次在自己的面前表忠心,自己在登基之前也多次得他襄助,然而,当自己坐稳了皇位之后,他却在背后多次谋夺帝位,直到自己最终忍无可忍将其赐死的那一刻,他才微笑着对自己透露,他也想试试坐在高高御座上的那种感觉。恍惚间,一个坚决的声音不停地冲击着他坚强的心防。
  “父皇,儿臣只想作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御座总有更适合的人去坐,儿臣相信自己可以辅佐任何一位手足,开创我凌云万世基业,为后人留下典范!”风无痕眼睛清澈无比,这番话,他已经对明方真人说过一次,当然可以再说一次,与其去争一样自己很难得到的东西,还不如抓住更为重要的利益。自从那次从母亲那里回来,他就已经把以前那个自己彻底埋葬了。
  “好!好!你既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朕怎么会不相信?”皇帝瞬间变得神采飞扬,他转过身来面对众臣,“海爱卿,朕记得你的儿子海从芮博学多才,号称京城第一名士,可有此事?”
  “那是人们的谬赞,犬子只是薄有微名,不足挂齿。”海观羽连忙躬身道,“不过相信他可以胜任七殿下的师傅一责。”阅尽世事的他怎么会不明白皇帝的心意?
  “好,不愧为海爱卿,朕想的你都知道!”皇帝又满面笑容地对风无痕说,“从明天起,朕为你找了个好师傅,你耽误了不少时间,朕希望你能够好好学着点,将来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当然,朕上次答应你的出宫之事仍然作数,待会就给你指派护卫。怎么样,小无痕?”
  无痕又瞟了一眼犹自跪在殿前的小方子,嗫嚅道:“那……”
  “唉,朕拗不过你,来人,将这个奴才拉下去重责四十,以示惩戒!责罚完之后直接送到风华宫!”皇帝吩咐道。
  “看在无痕的分上,朕就饶了你这个奴才!以后小心伺候,如果有什么差池,小心你的脑袋!”皇帝瞟了一眼小方子,又补充了一句。
  小方子再也忍不住了,他挪动了一下几乎不听使唤的身子,砰砰砰地磕着响头,“奴才谢殿下救命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将来一定用心伺候殿下,绝不敢怠慢……”待到侍卫们把他拖下去的时候,他的脑门上已经全是鲜红一片,连殿前的金砖上也是血迹淋漓,触目惊心。
  皇帝就算再不把一个小太监放在心上,也对那种死里逃生的悲戚有所感怀,对无痕又多了几分喜爱。他不知无痕在宫里不知与陈令诚和红如排练了多少回,这才救下了小方子的小命。至于文武百官则齐声称颂七殿下仁德不已,心底里却在盘算着是否要巴结这位眼看更为得宠的皇子,这样虽然到时无法一步登天,但至少性命无忧。总之,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一事,三皇子得了抚慰,七皇子得了关爱,似乎只有那个倒霉的李来喜因为嘴上缺个把门的丢了性命,成了唯一的输家,不过在百官们看来,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娘娘!”太监贵和急匆匆地冲进绣宁宫,跪下报道,“皇上已经退朝了!”
  焦急不安的德贵妃兰氏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皇妃威仪,连珠炮似的问道:“到底怎么样?”
  “李来喜被当庭杖毙。”太监贵和吞吞吐吐地说。
  “谁问你那个狗奴才,要不是他多嘴,哪来的这场风波?”兰氏咬牙切齿道,“本宫恨不得扒他的皮,这下倒是便宜他了。本宫是问你皇上是否要追究绣宁宫的责任,还有,皇儿怎么样,皇上有没有提到无言?”
  “回娘娘的话,皇上本来说要问娘娘和三殿下的罪来着……”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原来三皇子风无痕正在隔壁听着,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了,冲出来泄愤似的就是一脚。“我有什么错,那两个狗奴才不过是把我捎带进去了,父皇为这个就要怪罪我和母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风无言忿然将一个青瓷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顿时碎片四溅,一块较大的碎片甚至擦着贵和的脸飞去,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贵和强忍着肋骨和脸上的疼痛,跪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他知道,气头上的三皇子可不像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稍有不慎,把自己的尸体喂狗都有可能。不顾膝盖前全是碎片,他一个响头叩了下去,“请娘娘和殿下放宽心,皇上最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听了这句话,兰氏总算心定了:“看来皇上还记着本宫的情分,无言是他心爱的儿子,哪会轻易问罪。” 边说边坐了下来,神情也恢复了平静,现在的她雍容华贵,哪有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
  至于风无言则显得谨慎的多,“你别卖关子,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贵和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从侍卫那里知道的整个过程,连风无痕把小方子救下这等小事也没有放过。兰氏和风无痕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们和风无痕都没有什么交情,什么骨肉之情全都是瞎话,要不是那天中秋之宴见了一面,恐怕连这个七皇子长什么样都分不清,他为什么卖这么个大人情?
  德贵妃挥手斥退了贵和与其他人,这才浑身无力地倒在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此时的她,早已六神无主了。
  贵和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朝自己房中走去,因为几句谣言,李来喜已经死了,就算他不死,正殿里的两个主子也不会放过他。而自己呢,天天提心吊胆地跟着主子,不知哪天就是自己的死期,唉,混一天是一天吧,谁叫自己只是个奴才呢?


无痕篇 第一卷 蛰伏 第二十二章 暗火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永远是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不,上至百官府中的家眷,下至茶楼酒馆里的闲汉,转眼间就换了方向。有的嘲笑那个因多嘴丢了性命的李来喜,有的惋惜三皇子的霉运,但更多的却是议论那个似乎一夜之间得到皇帝诸多青睐的七皇子风无痕。
  瑜贵妃的儿子得了彩头,贺甫荣自然不会高兴,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他对那个女人又多了几分警惕。原本三皇子失势对于自己这一系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但居然皇帝被孺子之言所欺,不仅没有追究德贵妃和三皇子的过失,反而还下旨抚慰,简直是本末倒置,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机会白白飞走。听说皇后得到这个消息后,在宫里连连摔坏了三个珍贵的花瓶,当然,连带寝宫中西夷进贡的奇花异草也一起遭殃。
  唉,人算不如天算,贺甫荣叹了一口气。“贺贵,贺贵!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连个应声的都没有!”他不耐烦地叫道,府里的这些下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见到自己气性不好,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要是自己真的失了势,他们还不是一个个另谋高枝,想到这里,他的眼中不经意地现出一丝阴狠,倘若如此,保不准现在就有吃里扒外的混账。
  管家贺贵在贺家已经呆了四十二个年头了,他是个家生子儿奴才,自幼陪着贺甫荣读书,跟着他外放,回京,熬了这么多年,这才把垂垂老矣的前任管家贺顺逼下了台,坐上了贺府管家这个分量不轻的位子。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年,自己主子的脾气越来越大,对下人动辄打骂,大棍子打死人的事情屡见不鲜,连自己这个心腹也得一直提心吊胆的,要不是看着有事求见的大小官员奉上的大把银两,他早就有了辞差的想法。因此,他应声而来,一觑见主子脸色不好,就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一声都不敢吭。
  “贺贵,这几年你掌管府里的内务,这些大小奴才们是越来越放肆了,不说偷鸡摸狗,居然接差使时也有挑肥拣瘦的,你这个规矩是怎么立的?”贺甫荣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屋里却显得格外可怖。
  贺贵只觉得心头一颤,虽说主子一直念着小时候的情分,但大人物的心思鬼神莫测,他始终提防着自己成为出气筒的那一天,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回老爷的话,奴才虽是管家,但前院后院大大小小几百个家奴,有的是太太的陪房,有的是姨奶奶的亲戚,还有的是使了几辈子的老人,平日里就比普通奴才难管教些。老爷交下的差使,奴才虽不敢怠慢,但也不敢管得狠了,老爷若是觉得不妥,奴才从明儿个起就替您整顿家务!”贺贵边说边打量着主子的脸色。
  贺甫荣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对于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贺贵,就算有诸多不满,但只冲着忠心这一点,他也懒得计较这么多。“算了,这些奴才过了这么多年太平日子,一个个都油滑得成精了。贺贵,你从明天起,给我天天点卯,派差使,实在闲的没事,又没用的人给我撵出去几个。杀鸡给猴看,我贺府不需要这些只会奉承的马屁精!”说着说着,贺甫荣的脸上竟有些杀气,“另外,如果有不服的,或是仗着后院姨奶奶之势压你的,你就去请示太太,我相信她会给你做主的!”
  贺贵的冷汗布满了额头,太太向来看重自己这个老爷面前的贴心人,这一点贺府上上下下无人不知,而几位姨奶奶,自然就是替自家兄弟或亲戚们觊觎着自己这个贺府管家的位子,这么一来,太太怎么会不给自己做主?可这样的话自己得罪的人可就海了,他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虽然如此,贺贵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老爷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他再愚蠢也不会忘了这一点。
  “还有,从明儿个起,你挑几个伶俐点的人,和京城里那些暗处的人打个招呼,给我盯死一个人。”贺甫荣叫住了准备退下的贺贵,继续吩咐道,“只要他出宫,我就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老爷,奴才斗胆问一句,不知是谁如此重要,让老爷您如此费心费力?”贺贵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很久没看见主子这番咬牙切齿的模样了,怎么也想不通倚仗着皇后娘娘这个大靠山,在朝中呼风唤雨的贺大人也会像市井之徒一般用上了这种法子。
  “七皇子风无痕!”贺甫荣没有注意贺贵奇怪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我平生自负慧眼识人,竟没有看到宫闱之内的阴暗处还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狡狐!”
  四皇子府中,风无候正懒懒地躺在锦榻上,半眯着眼睛,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侍女剥好的葡萄,似乎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个喋喋不休的中年人。半晌,他才睁开了眼睛,一丝精芒一闪而现,随后却又恢复了原先那幅满不在乎的样子。“老七这突如其来的一着,确实可谓是神来之笔,既然他已经当众表明了态度,无意皇位的心思倒是显露无疑。不过,他又这么大费周章地替老三开脱,恐怕就不那么单纯了。”
  “殿下所言极是,不知是否需要属下加派人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如今时属非常,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中年人满面忧色,他是风无候身边的首席谋士周严,字敬之,年轻时曾中过进士,奈何身后没有背景,作了一任实缺县令就因为母亲逝世而丁忧出缺,旨四十岁也不曾补缺,一怒之下投奔了四皇子,作了一个清闲的门客。一个偶然的机会,风无候注意到了此人,几番长谈试探之后,周严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这个危险的游戏。
  “不必,只有贺甫荣这种傻瓜才会不知轻重地调动那些三教九流,本殿下乃堂堂郡王,听壁角的事情就不必亲历亲为了,自有人代劳。”风无候神秘地一笑,“葡萄虽好,吃不着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到别人嘴里。”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屋里顿时传来一阵大笑。
  “砰!”柔萍只觉得心中一跳,唉,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听宫里的那些太监说,皇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