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 作者:府天(起点完结文)
是附带之物,不值得您冒如此大的险。”
这一番话说出来,包括风无痕在内的所有人都悚然动容,徐春书曾经亲眼见过冥绝首次看见碧珊时失措的样子,因此更为惊异他的处置。不过,这确实是最令人信服的决断。“既然冥绝已经有了这等决心,殿下,你就赐那女子一杯鸩酒就是了。”陈令诚目光似乎有些游离,“这几日的全城大索太过招摇,若是此地有皇上派来的人,恐怕会看出蹊跷之处,迟则生变。”
徐春书立即主动请缨道:“殿下,此事就交由属下去办好了。”
“殿下,还是由属下亲自去为妥。”冥绝突然开口道,“就算是属下为她送行就是。”
“好吧,冥绝,你亲自去处理,务必不要留下任何可以让人怀疑的东西。”风无痕得到了陈令诚的暗示,随即明白了冥绝的心意。
碧珊冷眼瞧着冥绝托着一个盘子走进来,心中已是一片了然,自己算是真的不用再挣扎活命了。“这是你主子的意思还是你的建议?阿绝,你回答我!”她突然开口道,语气有些嘲讽,“你怕我揭露了你的身份是不是,怕我碍着了你升官发财是不是?呵呵,没想到如今会倒了过来,轮到你给我送行了。”
“就算是我的意思又如何?”冥绝提起酒壶,极为缓慢地倒着酒, “你这些年流浪江湖,难道还没活够,到九泉之下陪伴苏大人有什么不好?”他似乎没注意自己的话有多伤人,“那个夜晚,本来我也是该死的,现在留得了性命,却要送你上路,世事还真是无常啊!”
冥绝举起那杯毒酒,丝毫不颤抖地将它送到了碧珊嘴边,“各为其主,没什么好抱怨的,你得感谢上天,没有让你去刺杀别个皇子,否则,你的下场恐怕只有更糟。杀手能得一个全尸,已是天下最难得的事情。”
碧珊仰头喝下了那杯酒,“阿绝,阴曹地府,我会等着你的!”她的唇边缓缓留下一道血痕,竟是立时就气绝了。冥绝有些哀伤地合上她犹自睁着的双目,眼中水光乍现,“你这又是何必,你以为,我真的不难受?反正我的日子也是过一天算一天,但是,殿下待我还算不错,没有他的允许,我绝不会轻易去死。碧珊,对不起!”他低声道。
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冥绝有些警觉地回转身来,“谁在外面放肆,不知此地是禁地么?”他大声喝道。
“冥大人好威风啊!”当先踏入屋内,风绝就瞥见了碧珊的尸体,脸上不由现出异色,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此女刺杀皇子,实属罪大恶极,冥大人下手还是太快了些。”
冥绝却不认识他,心中更是疑惑,然而,眼尖的他很快瞥见了风无痕脸色奇异地站在风绝身后,心中立即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大人可是朝廷的钦使?虽然此女刺杀皇子在先,但时值福建多事之秋,殿下不欲多事,是以属下代主将其处死,若是有什么差池,即请大人处置属下就是。”
不卑不亢的几句话将风绝噎了个半死,一个皇子杵在这里,就算他再不满,再怀疑,人都不在了,死无对证的事情他还能怎么样?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早赶过来,否则说不定又是一桩极大的功劳。“冥大人说笑了,在下最多只能算是半个钦使,只不过心切殿下安危,这才急匆匆地赶来。此女确实该死,不过留着活口倒是能问出背后主谋,殿下既然心存仁慈,下官也就不多事了。”风绝礼数周到地对风无痕行了一礼,便带着几人匆匆离去。
徐春书已是一头的冷汗,他倒是没想到冥绝的下手会如此之快,本还以为他会叙叙旧的,那样的话恐怕就要被这个神秘的钦使逮个正着。“老冥,你实在是……”他话说了一半,方才醒悟到此时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连忙讪讪地闭上了嘴。
“将她葬了吧。”刚才的事情,风无痕噎有些惊魂未定,此时见冥绝的模样,心中不禁有几分愧疚,“让人去买一具棺木就是。”
“多谢殿下恩典。”冥绝突然跪下谢道,“多谢殿下不罪之恩,属下当竭力相报。”
风无痕一愣,连忙扶起了他,“算了,此事就算过去了,今后谁也不要提起,知道了吗?”他转头对徐春书道,“陈老那里,本王会去打招呼,平日里子煦也要多照应些,千万别再出篓子。那天他们几个去追的另一个刺客,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下落,你得再上心一些才是,看来此事绝不简单。”
徐春书连忙点头应是,眼睛早瞥见了主子奇怪的神色,心中又是一紧。刚才那个奇怪的钦使,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怀疑,不过,来人手中不仅持有大内腰牌,甚至还有一块皇帝御赐的金牌令箭,因此作假倒是不太可能。问题是没人知道这样一个人物隐藏在福州已有多久, 又知道多少内幕消息,恐怕主子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殿下,恐怕那人现在正在离城途中。”陈令诚听了风无痕的叙述,已是明了此人的来意,“皇上派人跟着前来,一是不放心殿下的安危,二是怕殿下年纪尚轻,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倒是好意。只不过听殿下说来,此人能如此不动声色,恐怕事有蹊跷,以后要防着他些。”
“陈老为什么如此说?”风无痕有些不解。
“他急匆匆地赶来此地,一定是获知了刺杀之事的幕后主谋是谁,因此想要回京请功。但在见了尸体之后这么快离开却是蹊跷,如果此人回京后并未把殿下此次遇刺报于皇上知晓,殿下今后就要格外防着他。身为君王密佐,却能欺上瞒下,恐怕绝不是小角色,背后还有什么事也说不定。”陈令诚很肯定地说,“今后殿下要对身边的人格外注意,不要再出现类似冥绝的事情,那样实在太危险了。”
“陈老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风无痕笑道,“经历了这次风波,倒是可以让冥绝放手去查探一下其他人的底细。原先那几人倒是不打紧,倒是新来的那批,要好好盘查清楚才好,省得身边老是不安静。”
风绝匆匆带着几名属下出了城,心中懊恼不已。今天不仅露了行踪,而且什么事都没有办成,实在是晦气。不过,他对于风无痕的观感却是又多了几分警惕,能如此之快地下手灭口,还真是不存妇人之仁。毕竟留着这个女刺客,说不定将来还能和贺甫荣打打擂台,他却轻易放弃了。要不是自己的属下追踪得快,又捡到了另一个人丢弃的那块玩意,恐怕他也不会注意到这次奇怪的刺杀。
“记着,回去后不许提起此事。”他沉声对属下吩咐道,“否则依例处置。”
几个属下整齐划一地应了声是,他们对于风绝的手段是害怕到了极点,哪敢有丝毫违逆,反正此事与他们无关,何必在其中瞎搅和。
无痕篇 第三卷 长击 第十二章 应对
罗家突然易主的事情令福建的上层顿时炸开了锅,罗允谦这位家主虽说手段颇多,但至少还恪守着生意人的道德。而那位新任的代理家主罗允文却不同,此人行事毒辣,对于自己的敌人,向来是丝毫不留情,因此罗家的敌人,都对于这豪门易主之事心存疑虑。福建上上下下,都在议论着此事,连身在钦差行辕的风无痕也感到了风雨的前兆。
宋峻闲这些时日经常徘徊在钦差行辕,自己的巡抚衙门倒是很少去。一来二去,他算是真的明白了为官之道,虽然对于官商勾结仍是不能苟同,但至少对于风无痕的坦然,他还是相当有好感的。“殿下,罗家突然换了主事人,您看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虽然现在基本上不理事,但毕竟身为一方封疆大吏,宋峻闲还是相当在意这些波动。
“子真,你初来福建,也许不知道已逝的二殿下和福建的瓜葛,罗家当年在罗允谦的手中和无论皇兄走的很近。不过,本王曾经听说过一种说法,罗家在京里有一明一暗两个靠山,明的当然是无论皇兄,至于暗的就不得而知了。此次的易主,如果本王没有料错的话,也许是那罗允文的夺权之举,兴许和暗处那位人物交涉的就是他了。”
宋峻闲只觉得脑子一阵发胀,这些钩心斗角的差事,他平日理会得并不多,想来自己这等单纯的心思能做到巡抚,恐怕不是前无古人,也是凤毛麟角的。“难道朝廷中还是有人想搅乱福建的局势?”他思量再三,觉得还是这个可能最大。
“子真实在是忠厚人。”风无痕苦笑道,他现在发觉,和这个老实人打交道,不用计算太多,但是,要让他摒弃自己的那套东西还真是不容易,“何止是福建一地,恐怕有人一步步算计得清清楚楚,想要逼宫呢。”他的脸上有些惘然,似乎想起了那个远在京城的父亲。
咣当——,宋峻闲手中的茶盏立时砸了个粉碎。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碎片,心中却是惊疑不定,这位皇子钦差确实待他不错,可是,他此时透露这些,难保不是有预谋的。“殿下,您,您不是开玩笑吧?”一时紧张之下,宋峻闲的言语也有些哆嗦。
“好了,看你吓的那个模样。”风无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子真也是朝廷大员,如何揣测不了皇上的意思?有人跳出来未必是坏事,如今福建有头有脸的人无不把目光集中在罗家身上,于我们不无裨益。再者,皇上洞察先机的本领,岂是我等可以妄加猜想,朝中那人不动则已,一动恐怕就得牵动全身,机会可是稍纵即逝。”
宋峻闲并不愚钝,风无痕已经将话说得如此露骨,他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可是,明白归明白,他还是感觉到浑身一片冰寒,额上甚至沁出了冷汗,幸好风无痕此时目光并不在这边,才免得出丑。宋峻闲悄悄拭去那不争气的汗珠,这才肃然道:“殿下,下官既然蒙您明示,好歹算是在福建立住了脚,接下来的事还请您给个章程,免得到时牵累了您。”
“什么牵累不牵累的。”风无痕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描淡写道,“子真,福建本就是混水,你就放任那些人去搅和。郭汉谨和卢思芒都是精明到了极点的人,他们自然会有动作,你就在一旁看着,身为巡抚,该撒手时就撒手,切勿干涉过多。”
“下官谨受教了。”宋峻闲的脸色顿时轻松无比,坐山观虎斗谁不会,既然如此,他也就乐得看一场好戏了。
越明钟自从听闻罗允谦病重,罗家家主由罗允文代理之后,心情就始终沉重得很。家中的执事会议连着开了几天,但上佳的应对之策哪会如此容易出来,因此越家上下,沉着脸的倒是多数。只有越起烟对这些变故似乎无知无觉,经常一个人闷在房里发呆。
“纤儿。”手中捧着书卷的越起烟随口唤道,“去将纸墨取来。”
谁料,一向手脚麻利的纤儿却半晌都没有回应,越起烟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起身一看,房间里空荡荡的,哪有半条人影?“这个丫头死到哪里去了!”她不满地咕咚道。
“小姐,小姐!”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不好了,二老爷在回家路上遇着了强盗,受了重伤,如今老太爷已是急得昏过去了!”
越起烟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一只手拼命撑在旁边的桌上,勉强才缓过了身。越千节乃是她的父亲,虽然一向无暇照看于她,但毕竟骨肉情深,如今听得噩耗,她怎能不惊。“纤儿,爹现在在哪,你快带我去看看!”
越千节可以说是遭了池鱼之殃,那些强盗原本就是一群土匪之流,原本是想绑越家的管事越乐敲上一笔银子,谁料正遇这越家的二老爷与此人同行,因此护卫力量也就强了些,争斗之中,越乐倒是毫发无伤,但越千节的小腹却中了一剑,至今仍昏迷不醒。
越家是何等势力,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强盗在越家家丁驰援之后,一个都没跑掉,此时被捆成了一团丢在地上,个个求饶不已。至于越乐,由于至今仍不清楚是不是他惹祸才引来了外敌,因此一回家就被勒令跪在堂前悔过。
“七哥!”越起烟远远地就瞧见越乐长跪于地,不禁有些意外,“你这是……”
“烟妹,都是我太过招摇,这才害得二伯他……”越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越起烟心中一痛,想起父亲此时还生死未卜,眼泪便有些止不住了。
“是起烟么?快进来看看你爹吧。”房中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越起烟一踏进门,就闻到一股药香,屋里黑压压得都是人,各房执事和管事一个不少,爷爷越明钟面容憔悴地坐在床边,眼神也有些黯淡。
“爹爹现在怎样?”尽管竭力克制,但越起烟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大夫怎么说?”
“失血过多,也许会挺不过去。”越明钟的声音有些空洞,“那些人下手极狠,那像是绑票的强盗,竟是冲着你爹去的。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