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传说
凌轩回过头,看见凯丽小脸上泪痕犹在,却是满脸倩笑,仿佛一支带雨的玫瑰,娇艳灿烂,不由心中一荡,忙镇定心神,道:“好妹妹,只要你好生调养,做哥哥的天天陪你吃饭都可以。”
凯丽听得凌轩叫自己“好妹妹”,双颊微红,眼珠一转,扑到凌轩怀中,大声道: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事情,从今往后,你天天都陪我吃饭,一生一世,不能反悔。
凌轩一呆,明白自己一时失言,正要解释,却见凯丽满脸期望,眼中流光溢彩,美丽不可方物,忽然心口涌过一股热潮,只想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中,但马上就想“不行、不行,我只当她是妹妹一样,无论她怎样想,我不能对不住月儿。”只是面对凯丽,也不忍推开她,只好转过头,淡淡道:“既为兄妹,自然要一生一世相亲相爱,永不反悔。”
凯丽低头道:“是”,也不知是否体虚的缘故,声音竟有几分颤抖,不像往日那般清脆。
过得几日,凯丽的身子却调养得好些了,便又日日缠着凌轩,要上街去逛逛。凌轩其时日常事务都有吴嘉从旁协助,又不必再筹划打仗,闲暇颇多。心想凯丽天性,最怕拘束,若不出去走动走动,恐怕她旧病未好,闷出新病来,这日午后,便真的带着凯丽出了大将军府。
凯丽最怕拘束,自然不带随从,凌轩天性随和,也不喜欢前呼后拥的排场。况且既然要逛街,没道理带着一群卫士来逛,所以只带了王克一个亲兵。
三个人顺着龙华城内最热闹的市集前行。龙华郡本是出名的丝绸之乡,又盛产茶具、漆雕等工艺品。大战之前,龙华的集市最是繁华热闹,北方各郡的客商,纷纷慕名前来,交易各类商品。永兴占了龙华,血腥屠杀之后,这类交易几乎完全禁绝了。
如今大渝军收复龙华将近两月,这些惯常的交易也逐步在恢复,而且由于税费减少,刺激了不少有冒险血液的商人,纷纷从各地赶来此地。所以街市上除了些小商小贩,还有不少做买卖的大户。气氛十分热烈,几乎看不出战时的萧条。
凯丽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在丝绸店里试装,一会儿在茶具摊前品评。她生得美丽,又穿着一身靓丽的衣衫,行进在人群中十分醒目。当时大渝民风保守,寻常姑娘家都深藏闺中,不出家门半步,几曾见过这样放肆大胆的年轻少女,自然引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而视。
也有几个油滑之徒尾随在三人身后,贪看这难得的风景。若非顾及凯丽身边的凌轩,早已冲上来要当街调戏了。凌轩察觉那几个疲赖后生,对凯丽图谋不轨之后,暗自恼恨,不由自主地,平日温和的模样,也变得有些阴沉了。那些后生见他面色不善,气势压人,竟也都不敢过于近前了,凯丽无甚心机,对这些浑然不觉。
几个人逛得腻了,便在路边一处小茶馆暂时歇息。凯丽和凌轩两人要了些清茶小点,王克在旁侍候,几个人边谈边吃。凌轩生来从未如此随意而为过,今日陪了凯丽,听她不停地叽叽喳喳,品评来往商铺的各色人等,自己偶然答上两句,觉得如此乐趣,其实比当什么大将军,做什么皇子来得自在。
坐了片刻,门口进来一老一少,两个卖花的女子。两人相依在一起,竟像是一对母女。都身穿青衣,头戴荆钗,却被面前的花遮住了面孔,看不清楚。这两人一进来,凌轩不觉一愣,不知为何,直觉那两人的身影十分熟悉。
凯丽见凌轩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两个卖花女子,忍不住道:“轩哥哥,你也喜欢花吗?”
凌轩回神道:“哦,不是,不过我妹妹很喜欢花,她最爱蔷薇,我看那卖花姑娘的身影竟有些像她。”
恰好此时听到那卖花女高叫道:“卖花啦,新鲜的蔷薇花!”
第六节
凯丽十分奇怪:“从来只听说卖玫瑰、牡丹,要不就是茉莉、兰花什么的,怎会有人卖蔷薇花呢?卖花的,你过来!”
那两个女子闻言走了过来,年轻的女子问道:“小姐要买花吗?”
凯丽还没有回答,凌轩便问:“有红蔷薇花吗?”他记得雨言最喜欢红蔷薇,便想买来送给凯丽,只当给这妹妹的礼物。
旁边那老些的女人回答:“我这里有的。”
凌轩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已经愣住了,再见那老些的女人取下花枝,露出一直遮蔽的面孔,不由惊呆了。看那女人的模样,温柔的笑容,分明正是自己的母亲。
那女人微笑道:“轩,娘很想你啊”,随着这慈和的声音,一篷金光从那飘香的花枝中忽然射出,直奔凌轩的面门。凌轩却呆在当地,一时竟忘了躲避。
“小心”凯丽早觉出不对,却奇怪凌轩竟像根木头似地不动,便在金光闪过的一瞬间,和身猛扑向凌轩,二人连人带椅一起滚翻在地。凌轩倒地受撞,头脑方自清醒,知道自己母亲远在京城,怎会忽然来到龙华。连忙挺身跃起,刚刚立定,又是一篷金光冲面而来,他仰身急倒,拔剑在手,那年轻的卖花女挺剑上前,要再刺凌轩的前胸,凌轩乘她身形刚到,剑芒未至的时候,长剑遽出,便要将那花女刺了个通透,忽听到空中轻微的“呲”声,凌轩知道又是暗器袭来,不敢怠慢,刷刷刷剑如流星,将全身上下护得紧密。侧眼却见凯丽倒在地上,并不起来,心知她必然已被暗器所伤。
那两个花女一个发金针,一个使长剑,配合地十分默契,那使剑的倒也罢了,那金针却无可循行,总在意想不到的方向和角度冒出来。凌轩和她们斗不多久,几次险些被金针所伤,明知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恰好此时凌轩正与那年轻的女子双剑相遇,“铮铮铮”三声,空中火花飞溅,那女子
臂力雄浑,竟比普通男子更甚。剑光火花之中,凌轩又见金光簇起,明知又是那金针,忽地大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似乎已被金针所伤。
那年轻女子心中一喜,抢步上前,举剑就刺,却赫然发现凌轩的剑尖正对着自己的小腹,原来凌轩见一时无法取胜,忧心凯丽伤势,便用了这诱敌之计。那年轻女子见自己陷入仙境,忙挥剑挡格,却被凌轩左脚一踢,身子反而往前一扑,被凌轩的长剑透腹穿过。
那年老花女见势不妙,发过一把金针,转身便逃,身法如风,十分快捷,不过再快,却快不过凌轩的剑,凌轩手腕一抖,长剑如离弦之箭,正中那花女的左腿上,将她连人带剑一起钉在茶馆的门口。那花女见无可逃脱,大叫一声,口冒鲜血,竟自己咬断舌头,自尽了。
凌轩也顾不得许多,命王克去搜那花女的全身,看有些什么物件可表明她们的身份,自己慌忙去察看摔在地上凯丽的伤势,凯丽晕在地上。凌轩忙撕开她的后衣,看见她左背上,有几处像蚊虫盯咬过的伤口,伤口虽细,周围一片肤色却都泛着青色,而且范围还在不断扩大,原来凯丽为护着凌轩,自己却中了几支金针,显然那针上还喂了巨毒。
凌轩捉住她的左肩,用内劲将金针逼出,凯丽却依然昏迷,背后的黑青之色也越来越大,心知毒性若蔓延到心室的话,便神仙也难救了。一时心乱如麻,有些不知所措。
旁边王克忽道:“大将军,小人见过中了蛇毒的人,只需用口把蛇毒吸出,就可无事,不如…”他本想说自己帮凯丽吸毒,话到嘴边,有些踌躇,生怕亵渎了凯丽小姐。却见凌轩已俯身下去,自己替凯丽吸起毒来。
“大胆狂徒,竟敢当街行凶”忽然茶馆外冲进来十来个兵士,当先的却是个十夫长。
原来茶馆中人见凌轩连伤两人,早已慌了神,纷纷走避。茶馆主人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恰碰上了这一队兵士,便慌忙带了进来。
凌轩低头吸毒,脸朝里面,这些兵士看不清他的身形,见他手抱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姑娘,似乎正低头亲那姑娘的后肩,便以为是风流恶徒,就要上前锁拿,王克却挡不住。
凌轩自顾吸毒,也不理会这些兵士,几个兵士抓住他的后背往起拉,却哪里拉得动。
那十夫长大怒,手挥钢刀,猛扑上前,照着凌轩的后背猛砍下去,王克却被几个兵士挡住,不得上前。
那刀自然没能砍中,凌轩略侧了身,将刀锋让过,左手一带,顺势将刀压住。却没抬头,继续去吸凯丽伤口上的毒。那十夫长偏也是个极硬的汉子,绝不肯就此撒手丢了武器,见右手刀被压,拉扯不出,另一支手也便一起用力来拉,却哪里拉得动,他便招呼手下的兵士也一起来相帮,仍是毫无动静。这下这十夫长更动了牛脾气,喊着号子,让十几个兵士一起用力,正使力间,忽觉手中长刀一松,前方力道全失,十几个人带着那长刀,一起跌落在地。
原来凌轩为凯丽吸毒已毕,便松了长刀站起身来,看着一地的兵士,凌轩摇头对那十夫长道:“石骏,不明敌我,轻易出击,已是兵家大忌。一旦交手,无法取胜,便该另想他法。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却对这把长刀死不肯放手。你作战勇猛,本来早该升你做百夫长了,只是你这莽撞执拗的毛病不改,遇上强敌,手下的兵士跟了你,可是死路一条。你以后行事,得多用用脑子才好。”
石骏等人一见凌轩起身,便已认出这凶徒竟是大将军本人,又惊又怕,一起跪地请罪,心想这回企图谋害大将军,罪名不小。哪料想大将军虽然生气,却没有责罚的意思,似乎还只是怪自己办事不利,忙呆呆道:“是,是,小人知错。”心中惶恐,不过凌轩这几句话,他从此记得牢靠,果然后来也立了不少战功,当上了将军。
凯丽恰好幽幽醒来,正听到凌轩教训石骏等人的话,她本来聪明,略微一想便知道大概,忍不住笑道:“轩哥哥,人家只当是抓个凶徒,那想会遇到你,你却拿你那些征战的道理来教训他们,轩哥哥,你怕是打仗打得痴了,便当什么事情都是打仗了。”
凌轩见她醒转,大为高兴,听她这么取笑,自己也觉得可笑。便命石郡手下去叫了车轿,将凯丽抬了,又命人带了两个花女的尸体,一同回到府第。招来军医给凯丽看伤,军医见毒液多半已经吸出,已无大碍,便又开了付清毒散淤的方子,凌轩看凯丽喝了药,沉沉睡去,这才放心,走出凯丽的屋子。
“大将军,这是在刺客身上发现的”王克迎上来将一块金牌递到凌轩眼前,那金牌四面盘龙,当中篆了个大大的忠字,凌轩接过来,只看了一眼,手一颤,那金牌险些落在地上,沉默良久,对王克道:“此事不要再对人提起,连吴先生那里也不能提。”
王克应了一声:“是”,不明所以,只觉得大将军原来像夜空中星星般明亮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雾,黯淡了许多。忽然一阵夜风吹来,大将军竟然仿佛不胜寒意,机灵灵打了个冷战。王克一惊:“大将军,你不舒服吗?”
当时已是中夜,繁星满天,星光下,王克只见凌轩的眼中竟有几点水样的光芒闪烁,“没有,我只是累了。”凌轩淡淡地说。推开王克,慢慢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脚步竟有几分蹒跚,往日挺直的背影竟说不清地有种凄凉之意。
第七节
凌轩回到房中,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将明,才假寐了片刻。正在迷糊之际,忽听王克在房外叫道:“大将军,京城来了钦差,已经进了城了。”
凌轩一跃而起,问道:“人现在哪里?”
王克道:“吴先生已经将钦差大人迎进府里了,正等大将军呢。”
凌轩应了一声;略微整理一下,匆匆赶向正厅。远远看见三个人分坐在正厅中的三张椅中,当中是一个穿着枣红色官服的中年文官,凌轩认得正是户部尚书秦令威,右边有一武将,凌轩也认得,正是原来京城护军都督梁赞,左手边坐了一文官,也穿了枣红色官服,看起来品级不低,凌轩却不认识。吴嘉及留在龙华的众将都已到齐,按序排列站在厅上。
那左手的文官似乎有些不耐烦,正问道:“大将军平日都这般晏起吗?”
只听吴嘉回道:“啊,不,大将军勤于军务,平日都是起得很早的,只是…”
未等吴嘉说完,那文官便道:“这么说来,大将军今日晚起,倒有些不同寻常喽。让我们这般久等,秦大人,莫非说大将军对你这钦差不满吗?”
秦令威却道:“国舅何出此言,大将军为国冲锋陷阵,出生入死,我等多等他片刻,也是该当的。”
那国舅还要再说,凌轩却正好走进了正厅。一如往日般笑容灿烂,态度温和,向秦令威等人一一见礼。只有吴嘉见他面容黯淡,双目还略微红肿,大为吃惊。凌轩平日冷静沉稳,总是一副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