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庐风云 作者:飞凌
艾里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一抬眼便见六个黑衣人包围住自己。
不甘心这次行动就这么简单地宣告失败,克里维等人抽出陷入泥土中的刀剑,再度向艾里挥击。
明晃晃的刀剑直逼向自己,就算艾里脑子再迷糊也知道事情不对。几乎是反射性地,双手猛用力在地面一推,身体便向后疾退出数尺,脱出克里维等人的包围。脑子还没搞清楚眼前究竟是什么状况,身体已自动反击敌人以自保。
不及抽手拔剑,他直接连鞘挥向身前敌人,不求伤敌,只求拉开双方距离好站稳阵脚,以夺回对局面的控制。而虽是如此,这仓促挥出的一剑也凝聚了强悍的力道,劲风激荡,气势迫人。
黑巾掩藏下那些面孔的神色刚才是只差些许而失手的懊恼,现在则真正是为了艾里在这一剑中所展现的力量而震骇。
不需触及这雷霆万钧的一剑,哈尔曼已知道圣剑士的真实本领果然如传闻中般厉害,并不真的是如克里维先前所见一般的草包。有了防备的他绝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对付得了的,再战下去已无意义,只是徒然增加败露身份的风险。他发出一声呼哨招呼部下,众人不再追击艾里,反而趁艾里退后距离拉开之机急速向后逃逸,几个腾跃便消失在浓密的树林中。
“唔……刚才……怎么回事啊?”
艾里的脑子似乎直到这时才完全清醒过来。望着瞬间已空无一人的树林,他迷惑地搔搔头,望望臂上的伤口,又瞥瞥不远处散落一地的碎纸片,喃喃自语道:“好像……不是在做梦?”煞是心疼地皱起眉,“真是的,那本书我还没看完呢,可惜了!”
凯曼战士们将身着的黑衣脱下,捆扎在石块上沉入湖泊中,确保会泄漏身份的线索被湮没,随后便急速赶回住所以免被人察觉不对。整顿好一切,克里维方有时间和哈尔曼谈论起这次行动。
“想不到这次行动,竟然又失败得这么莫名其妙!”克里维叹道。这次虽不像入城时没认出人的那次,失败的原因那么乌龙,可是因为对方正好在梦中翻身而落空,也未免巧合得令人想叹息。
“哼,你以为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
听哈尔曼语带微嘲,他不解地望着队长。“你的意思是……”
“我们虽尽力把杀气压制到了最低,但据说最顶尖的武者往往具有超越感观的灵觉,能够自然地感受到危险,避兄趋吉。我想,就是这股灵觉,让睡着的圣剑士避开我们的袭击。”哈尔曼神色凝肃,“虽然照你的描述,艾里是个很……怪异的人,但今天看来,他的本领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没有抓住他真正的弱点,我们不可能杀得了他。”
“队长……”
克里维惭愧地低下头。明知道艾里言行这么另类不是自己的错,不过负责寻找他弱点的自己一无所得,仍是让他觉得惭愧。哈尔曼漠视他的不安,只冷淡地下达命令。
“我们暂且停止行动。你继续跟踪观察艾里,务必找到可以利用的机会。”
“机会?”克里维为难道。这几天自己可是连艾里的吃喝拉撒都没错过,再跟下去又能怎样?艾里的问题不是找不到弱点,眼下发现的弱点已经够多了!
“再多观察。”哈尔曼点拨道,“有时候弱点不一定就是在他自身上,明白吗?”
克里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刚和那些杀手打过这么一场交道,神经再怎么大条的人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睡大头觉。看看天边已现暮色,艾里便拍掉身上沾上的土屑草叶回城。
一路上,识得艾里的人见他衣袖破损,还沾染了些血迹,都来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这妖精领域中,若是竟也有人攻击圣剑士,这可是相当严重的事!还没到家,艾里已经遇上十几拨这样的人。不过他都只推说是在树上睡觉时不小心摔了下来刮伤的,也未有人起什么疑心。
刚向一拨人解释完,他转身便迎面望见处理完公事也要回返住处的纪贝姆,正紧盯着自己的伤处。
那套说辞刚说了个头,纪贝姆全无波澜暮气沉沉的注视仿佛能看穿一切,让艾里越说越觉得自己很蠢,终于呐呐地住了嘴。
纪贝姆见艾里的住处就在附近,问道:“可否到首领房中,方便说话?”
艾里名义上虽是黑旗军的首领,但统管大多数事务、足智多谋的纪贝姆却似乎比正主儿更有威严。他不敢有什么异议,乖乖地与纪贝姆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掩上房门,便听纪贝姆淡淡问道:“是上次那帮人做的吗?”口气不像是疑问,更象只是作个确认。
“啊?”艾里有些错愕,随即反应到他指的是上次在城门找自己的克里维等人。纪贝姆比自己原本料想的更加能把握住事情核心。他含糊应道:“嗯……可能。”
一瞬间艾里以为纪贝姆会指责自己明知对方心怀不轨还容许他们留下,以致危害自身,不过纪贝姆只是沉默了片刻,问道:“留下他们,是有什么打算吗?”依艾里过去不时表现得出乎他意料的纪录,他这次的决定也确有可能藏有什么深刻涵义。
“其实,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
艾里垂首想了想。“我只是想,我们现在聚集到的这么多同伴,都是因为认同我们的想法而走到一起。也许就是在现在的敌人中,同样也有能接受我们的想法成为同志的人在。假如他们没有机会了解我们,他们当然一直是敌人;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来到我们这里,不妨给他们一段时间亲身接触黑旗军,了解我们的想法,也许其中也有人成为新的伙伴。所以,我想在他们制造出切实的危害之前,就让他们继续留着吧!”
初听之时,纪贝姆只觉艾里的想法未免过于天真,竟然想把敌人感化成同伴?这又不是什么热血故事!但听了一阵,见艾里眼中光彩明睿,并不是耽迷幻想的天真,他渐渐明白过来。
艾里的性子或许果真有着希望所有的事都能达成完美结果的天真一面,但终非不切实际的莽夫。会放手让那些奸细留下来,是以对自身能力的自信为基石,确信敌人无法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吧……他问道:“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
艾里果然点点头。诤君与自己的联系一旦泄漏,将为杰伊等人招来杀身大祸,因而就算在黑旗军内部,也是尽有少数人知道的绝密。他留心感觉四周,确信附近没有旁人窃听,方才靠近纪贝姆小声说话。
“杰伊曾送来消息,凯曼派了一队人马混入基地,目的是破坏基地的守护结界,或是要我的性命。琉夜是鬼魂,他们奈何她不得,就只有对我下手。既然不会波及到旁人,我觉得自己有能力控制他们可能造成的破坏,便想就放着他们不管也无大碍。”
纪贝姆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劝阻了。请首领自己平时千万小心。”
自被放逐人界后,他便再无心和任何人有什么私交。直到现在也是一样。事情说清了,他便告退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想起了什么,他顿足回身道:“这些事,首领自然可以决定如何处理。只是我不希望,萝纱的安危因此而受到任何影响……”
话声未落,有人叩响了房门。艾里道了声“劳驾。”纪贝姆便替他开了门。
门外娉然走入一个黑发碧眸女子,面上尽是关切之色。没料想是纪贝姆开的门,她边进门边道:“刚才听到人说你受伤了,究竟……”看到纪贝姆方猛然住了口,面上泛起薄薄红晕。
“原来是青叶。”纪贝姆打了个招呼,回头向艾里道:“首领有客人,我不多打扰了。”说罢便推门而出,还善解人意地为他们关上门。
本来只是很寻常的话,不过配上纪贝姆不阴不阳的那一瞥,却让艾里怎么听怎么觉得有股取笑的意味。青叶则想到纪贝姆见自己一听艾里受伤便跑上门来,不知会怎么想,说是部属关系也未免太过关切了,亦是颇不自在,面上红晕越来越浓。
不过艾里见她羞赧之色,心思随即岔到别的方面去,这尴尬倒是减了几分。眼前神色娇怩的青叶,对比初识她时老是摆出的那副冰冷沉静模样,显得多了许多人味。看来在红姨身边的这一年多时间,确实对她有许多助益。不仅仅是地位的提升,能力的磨砺,心灵上的成长才是最重要的。
青叶到底不是青涩少女,很快便控制住情绪,记起自己来意,望着艾里还不及换下的沾染了血迹草汁的衣服问道:“怎么会受伤的呢?”
见她秀挺的眉毛打起了结,让人看着好生不舍,艾里忙又拿出那套说辞粉饰太平:“没什么啦,只是睡着时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
刚刚还忧虑地颦着,显得楚楚可怜的双眉蓦地一挑,英气勃然。“别用这话来敷衍我。当初我使尽全力,都没法用草叶割伤你。以你的身手,怎会被寻常枝叶划伤?”
“咦?”艾里噤声。
……青叶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不是好惹的角色啊!
知道不好蒙混过她这一关,而这件事或许和她通个气会比较妥当,艾里便不瞒她,将事情始末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临了又交待道:“原本并不知道你会来到这里,但现在我有些担心。他们如果发现我们的关系,也许会对你不利来挟制我……”
“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了?”青叶方才回复白净的面颊又是一红。
艾里这才发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暧昧,讪讪地不知如何接续,便见青叶笑得有点古怪地瞥着自己。“我会小心的,你可以放心。别忘了我也曾是出名的杀手,并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弱者呢!你倒是更该担心萝纱,她和你的关系该更深吧?”
听她意有所指,艾里也只有装作听不懂,干笑道:“嘿嘿嘿,那家伙强得很,不需要人保护,自己就可以解决靠近她的所有人物。”
青叶想起自己当初和艾里一同被萝纱的夸张魔法荼毒的往事,不由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砰”的一声,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萝纱板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维洛雷姆跟在她后头也晃进来,面上挂着一副“有好戏可看喽!”的欠扁表情。
萝纱也是听到艾里挂彩的消息而过来探问,却正好听见了艾里最后那句对她的评价,心中自然窝火得紧。正想抱怨艾里几句,看到房内景象,她忽地一怔。
这……这是什么状况?
艾里青叶都是身材修长、形貌成熟,两人言笑款款的样子显得那么优雅协调,好像笼罩在一股有些暧昧的氛围中。而那,似乎是自己不可能融入其中的……
发现自己的闯入,他们同时转头微带压抑地看向自己,虽然都还来不及收起笑容,不知如何就是有种疏离感,像是在拒绝外人的骚扰。
没来由地,本来只有三分的火气忽地窜到了十分,萝纱板着的脸立时黑得可以,怒气冲冲地喊了声:“在背后说人坏话,太差劲了!”便冲出门外去了,留下艾里兀自愕然。
青叶见情况好像不大对,起身道:“我不多打扰了。你还是尽快追到萝纱,向她道个歉吧?这种年纪的女孩要是生了气,是需要哄哄的。”
不待艾里挽留,她也出门而去,只余艾里一脸的迷惑:“怎么萝纱反应这么大呢?不至于要道歉这么认真吧?”以前也不是没拿她的破坏力开过玩笑,没见过她这么生气啊?
“你可真是不理解女孩子心思啊!”
一个充满着嘲讽意味的刺耳话声响起,让艾里注意到房中除了自己还有一人。这几日维洛雷姆俨然成了萝纱的跟屁虫,成天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现在萝纱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她顾忌的另一个女人面前说她不好,哪一个年轻女孩听了都会生气啊!”
艾里也不是全然迟钝之人,听维洛雷姆这么一点,也明白过来萝纱火大的原因。这么说来要消除她火气的关键,不在这件事本身的孰是孰非,只要哄得她开心,让她确信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就行。
思索中的艾里,没有注意到维洛雷姆从来不是个会好心地指点旁人情感问题的人。此时他更是完全一副见有机可乘,打算从中搞破坏的恶人嘴脸……
艾里一想通,便要出去找萝纱。见维洛雷姆兀自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思,他终于狐疑道:“维洛雷姆你很闲吗?”
“别急,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什么?”艾里有些不耐烦了。
“你真的有必要去追萝纱吗?找到她,你打算告诉她什么?”
艾里戒备地看着他:“这是我的事。”自己可没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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