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野神龙





“你发鬼啸,我砍竹发声逗引。”
  辛文昭放下俘虏,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啸,山谷为之震鸣,十分刺耳惊心。
  永旭则拔剑砍竹,接二连三砍断了不少大竹,但竹林太密,砍断了的大竹无法倒下。
  砍竹声清晰入耳,里外都可听到。
  不久,永旭收剑低声说:“撤,看妖妇来接人。”
  两人伏在五六丈外,屏息相候。
  片刻,两丛鬼火冉冉而来,暗绿色的光芒大如海碗,无声无息飘出雾影,停在砍得七零
八落的竹丛前c辛文昭暗暗心惊,附耳问:“兄弟,到底是人是鬼?我好像看不见形影
呢。”
  “穿了墨绿色紧身衣裤,脸部有面罩,脚下轻灵而且熟悉地势,黑夜中是很难看得到
的。准备了,咱们先吓她们一跳,来人是妖妇的两个侍女。”
  两个侍女各持了一盏特制的小绿灯,绿芒朦胧,远看的确像是鬼火。
  侍女看到了被砍断的竹丛,一怔之下,绿芒一闪即逝,向下一蹲隐起身形,用听觉侦察
附近的动静。
  但风吹竹梢不断发出刺耳的怪声,耳力大打折扣。
  蓦地,两女中的一个突然惊叫一声,向侧一窜,抖手向后打出几枚针形暗器,在飞针触
竹的怪响中,挺身而起剑已出鞘!
  “咦!你怎么了?”另一名侍女讶然问。
  “有……有人揪……揪我的耳朵。”受惊的侍女惊魂未定地说。
  “人?在哪里?是不是竹枝拂在你的耳朵上?”
  视界约可远及两丈左右,附近毫无动静。
  “这……决不是竹枝,是……是一双温暖的手。”受惊的侍女肯定地说;“你……你没
听到动静?”
  “没有。我看,你是疑神疑鬼,这里怎会有人来作弄我们?也……也许真……真有
鬼……”
  “胡说,世间哪会有鬼?你瞧这些被砍的竹子,总不会是鬼砍的吧?我们不是听到砍竹
声而来查看的吗?”
  “可是人呢……咦……”
  丈外,地面冉冉升起一个高大的黑影。
  受惊的侍女反应惊人,左手一伸,飞针破空射向黑影,人也挺剑前冲。
  黑影突然后退,恍若电光一闪,眨眼间便消失在视线外,隐入淡淡的雾影中。
  挺剑冲上的侍女砰一声响,撞在一株巨竹上,剑失手坠落,人亦反弹而退,踉跄倒地。
  另一名侍女惊骇,拔剑娇叱:“什么人?出来说话。”叱声中,缓缓后退戒备着用目光
搜现左近。
  右方两丈左右,出现庞大的黑影,用怪异的嗓音说:“我是鬼,你怎么了?来啊,收剑
说话。”
  “你是……”
  “送两个奸细给绿衣仙子,拿去吧?”
  原来黑影共有三个人,难怪庞大得不像是人。
  砰噗两声大震,两个昏迷不醒的俘虏,被抛跃出丈外。
  左方黑影又现,嗓音更刺耳:“他们是万里追风的死党,而万里追风正奉了妖道李自然
的指示,要引大魔上钩做宁王府的走狗,好好问吧!再见了。”
  两黑影几乎同时消失不见,只听到飒飒风声逐渐远扬。
  被击倒的侍女动弹不得,躺在地上叫;“快解我的玄现穴,不可追赶。”
  永旭与辛文昭回到山脊附近,天色已是不早。
  辛文昭跟在后面,一面走一面说:“绿衣仙子的侍女,似乎修为有限,这妖妇恐怕也是
浪得虚名的人,并不如传闻般可怕,怎能与宁王府的高手论短长?”
  “大哥,不要轻估了妖妇的造诣。”永旭郑重地说:“论胆气,女人毕竟是女人,碰上
了不测的事,难免会大惊小怪乱了章法,刚才要不是我出其不意揪那位侍女的耳朵,吓了她
一大跳,她们岂会如此好相与?妖妇不但妖术的根基不差,真才实学也出类拔卒,日后碰上
了她,千万不可大意。”
  “现在我们该怎办?”辛文昭问。
  “天色不早,这时回到九华街,也没有什么事好做了,且先歇息歇息,下午再见机行
事。”
  奔波了一夜,他俩的确需要歇息一番养精蓄锐了。
  山脊一线附近全是茂密的松林,两人找到一株巨大的古松,爬上树找地方躺下来歇息,
不久便梦入南柯。
  同一期间,不少黑影从另一条山脊移动,接近绿衣仙子隐身的竹林,在山腰附近分为四
批,从四面接近竹林中的棚屋,不久,便到达淡雾弥漫的外围警界线。
  正北方向响起一声呼哨,所有的黑影皆潜伏不动。
  棚屋面面是上坡,向上延展四五里,便可抵达山脊线,沿山脊上行两里地,便是永旭和
辛文昭歇息的山脊松林,因此棚屋附近发生事故,声音如果很大,传到山脊该无困难。但呼
哨声并不大,声浪无法传到山脊。
  距砍断的竹丛右方约百十步,六个黑影潜伏在雾影外,一个黑影低声向同伴说:“彭前
辈,为何不进?”
  “也许离魂鬼母改变了主意,所以发讯命咱们在外围等候。”
  彭前辈低声回答:“妖妇的邪术比天师差不了多少,道行深厚相当难缠。你是不是不在
意这些薄雾?”
  “咱们不是带了防香防毒的药物吗?”“但黑夜中陷井可怕。”
  彭前辈有耐心地分析:“我猜想鬼母那一面可能有了意外损失,所以将潜伏待机的讯号
传出,反正天快亮了,天亮后再瓮中捉鳖岂不更好?”
  “可是,妖妇按例在黎明前移动匿伏处……”
  “这次不会。”
  “为什么?’”
  大魔午间可能赶到。走的就是这条路,她会在此地等候大魔到来。如果她离开,必定是
向大魔的来路迎去,恰好撞入天师在前面布下的天罗地网,与大魔同入网罗。不要沉不住
气,好好乘机养养精神,准备大显身手,不要让大小罗天的几个黄口小儿占了先去。”
  “彭前辈,东面由谁负责截击?”
  “好像是招魂鬼魔的死对头不戒魔僧,老凶僧不肯与大小罗天的年轻人走一路。五灵丹
士无缘无故失踪,老凶僧像是失群的雁。没有好手搭档,他十分泄气呢,所以鬼母让他带人
负责最轻松的一面,妖妇不会向下逃的。”
  “南面呢?”
  “南面有碧落山庄的人负责。”
  “哦!那姓李的小辈身份……”
  “离魂鬼母已经证实他们的身份了。”彭前辈说:“果然不出五灵丹士所料,那叫李义
的老家伙,正是飞天大圣靳大海。”
  “他们肯替天师效忠卖命?”
  “吃了天师的易心丹,还能不卖命?你等着瞧吧,日后碧落山庄的千幻剑李庄主现身,
李驹兄弟……不,该说是李家驹兄弟,不向他老子递剑才是怪事,吃了易心丹的人,是六亲
不认的。天师这次前来九华,意外地弄到了碧落山庄的两个少庄主,真是天大的喜讯。”
  “彭前辈,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不是晚辈有意泼冷水,而是这件事弊多利少,至少大邪
那群人,就不愿与碧落山庄的人共事。黑白不相容,黑道朋友对碧落山庄有成见,虽然最近
十余年来千幻剑已不在江湖走动,但彼此敌对的形势并没有多少改变。”
  “这些事与咱们无关,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好好闭目养神吧!等会儿可能有空前激烈的
恶斗呢。”
  不久,东方发白。
  满山鸟鸣,薄雾似乎更浓了,整个山区的低洼部分,都被晨雾所笼罩,竹林更是一片迷
蒙,丈外不见景物。
  东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
  呼哨声此起彼落,远处有人大叫:“妖妇从东面溜走了,追!”
  “东面三里外是绝谷,她走不了的。”有人高叫。
  惨号声惊醒了在松树下练气的永旭和辛文昭。
  永旭一蹦而起,向辛文昭说:“妖妇碰上对头了,我们下去看看,也许用得着我们,
走!”
  “大雾迷天,怎样走法?”辛文昭问。
  “循声追踪,咱们走一步算一步。”
  当晨雾开始消散时,已经是辰牌末已牌初。
  暖洋洋的阳光透入林下。隐藏的人无所遁形。
  一条小溪从南面奔泻而下,两侧山势峻陡。草木丛生攀越困难。
  沿溪上行,六七里外进入一处山谷。奇峰拔起,沿途全是绝壁飞崖。
  谷底是一座高人云际的山峰。峻陡的山腰一带丛生杂草不长树木,人如果往上爬,不仅
无所遁形。而且一不小心,便会失足滑倒,不滚至谷底决难中途停止,相当危险。
  绿衣仙子带了四名侍女,两名侍女带了两个俘虏,那是永旭奉送的礼物。
  她在昨晚早就发觉住处被围,处境凶险,不得不利用晨雾脱身,在众多高手的追逐下,
逐渐进入绝谷。
  追击的人,全是一等一的追踪高手,想摆脱谈何容易?等发觉谷底已无出路,想退出已
无能为力了。
  走在前面的侍女到达山脚下,扭头不安地叫:“小姐,这里是绝谷。”
  绿衣仙子一身绿劲装,向右一指说:“向右走,必要时冒险攀上去脱身。”
  向右沿山脚急奔,绕了两里地,后面已可清晰地看到追来的人影。
  “上去!”绿衣仙子断然向侍女下令:“把这两个该死的畜生毙了,快。”
  两侍女将俘虏的天灵盖拍破,五个人开始向山上爬升,手脚并用小心翼翼一步步攀升。
  任何轻功奇技,在这种山陡草滑,高有四五里的山峰上,可说毫无用处,唯一可靠的是
小心与耐力,窜跳奔跑皆无用武之地。等她们爬上半里地,追的人已从山脚循踪向上爬升,
紧追不舍。
  追得最快的人,是九个年轻人,另一名大汉落后百十步。
  九个年轻人下面三十步左右,是李驹兄弟与靳义。
  至于其他的人,皆在下面百步以上,无法跟上。
  女人的先天体质本来不如男人,爬五里峻徒的山壁,的确需要超人的体力与耐力。
  当绿衣仙子与四侍女接近山脊线时,四侍女已经浑身汗湿,脸色发青手脚无力,只能吃
力地慢慢手脚并用向上爬。
  断后的绿衣仙子也差不多了,劲装被汗水所湿透,那诱人犯罪的身材更为诱人了,曲线
毕露凹凸分明,真够瞧的。
  下面一二十步,九个年轻人正奋力向上爬,虽然也到了脱力境界,但比绿衣仙子那贼去
楼空的困境要好得多。
  绿衣仙子银牙紧咬,吃力地向上爬,恨声向四待女说:“我阻他们一阻,你们上去后火
速调息以恢复精力,再掩护我上去。”
  “妖妇,你别做梦。”爬得最快的年轻人说。
  绿衣仙子左手抓实一把草,双足斜贴蹬实了两个小坑孔,扭身探囊取出一把针形暗器,
一声娇叱,科手发出三枚金针,向下面的九个年轻人射击。
  风是由山下向上吹的。荡魄香派不上用场,真力已尽,金针的速度有限,阳光下金芒耀
目,像是向下掀坠。
  最前面的年轻人身躯贴得牢牢地,右手一抄,接二连三接住了三枚落下的金针,笑道:
“还有什么歹毒的牛黄马宝,你就一起抖出来好啦!”
  其他八名年轻人左右一分。纷纷向上分头上攀。
  下面不远,李驹兄弟与靳义,正从右面十余步的斜坡。加快向上爬。看速度和距离,很
可能比八名年轻人要快一步到达山顶。
  山顶光秃秃,似乎草木不生。
  他们在下方,看不见山顶的景况,其实山顶山脊线向南延伸,形成一串宽阔的起伏峰峦
线,里外顶线下降,松林密布杂树丛生。
  十余个人影,正大踏步从松林的北面出现,谈笑着向山顶缓缓而来。
  第一名侍女首先爬上山顶。
  右侧十余步外,李驹也同时登上山颠。
  侍女刚想拔剑迎向李驹,突然看到里外的人,欣然大叫道:“枯竹姥姥,快来救家小
姐。”
  声落,李驹到了,大喝道:“小女人。丢剑投降!”
  侍女咬牙切齿一剑挥出。剑似乎太沉重,挥得出去却收不回来。
  李驹身形也不灵光,但比侍女却强多了,大袖一挥裹住了剑,喝道:“撒手!”
  侍女丢了剑,斜冲五六步几乎摔倒。
  第二名侍女到了,恰好被接着上来的李骅截住。
  “我跟你拚了!”第二名侍女说,罗巾四面急挥。
  靳义到了,大叫道:“快退!荡魄香。”
  风是斜吹的,荡魄香威力有限。
  所有的人皆接近力尽境界,谁也不敢冒险硬拼。
  李驹兄弟俩闻声后撤,两侍女也无力上前追逐。
  飞掠而来的人群渐近,枯竹姥姥更是遥遥领先。
  绿衣仙子上来了,八个年轻人也上来了。
  李驹掏出怀里的小玉瓶,说:“这是旭弟的辟香妙药,对付荡魄香想必有效。”
  绿衣仙子靠近四侍女,向冲来的八个年轻人娇喝道:“站住!你们不想来一次公平决斗
吗?”
  李驹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