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金凤钩
闻于天修眉微挑,朗笑一声道:“这叫做在劫难逃,大和尚认为区区几十名僧侣,能和
在下抗衡吗?”
普善大师毅然道:“敝寺僧侣纵然不敌,为了维护灵山古刹,佛门弟子虽死无怨。”
闻于天道:“好,你们准备了。”
普善大师忽然合十凝立,口中沉声低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声音虽然不响,但却以内家真气诵出,声音十分庄严。
阶前四十八名灰衣僧人一个个面情凝重,一齐双手合掌,跟着朗诵一声道:“阿弥陀
佛。”
随着这声佛号,人影倏然分散,八人一组,列成了六座圆阵。
这自然是少林寺闻名天下的“罗汉阵”了。
“罗汉阵”有大小之分,“大罗汉阵”共有一百单八人,威力之强,据说千百年来,武
林中从没有一个人闯得过去。
“小罗汉阵”只有八人,但阵势发动,八个人进退攻守,互相配合,化八个人为一个人,
这份力量,也非同小可。
但就在四十八名僧人身形闪动,刚刚组成六组“罗汉阵”,突然间,六座阵势之中,有
人身子摇了两摇,忽然踣地不起!
不,六座“罗汉阵”中,接二连三的响起“咕咚”之声,僧侣们竟像染上了瘟神一股,
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片刻工夫,六个“罗汉阵”,四十八名僧侣,七横八竖,一齐倒卧地上,再也没有动一
动。
这一下,变出意外,直看得普善大师和他左右两个灰袍老僧脸色大变。
“少林古刹”可比不得河南少林寺,少林寺有八百憎侣,这里就只有眼前这几十个人,
其实像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就是有八百个人,也不用多少时光,全都摆平了。
普善大师脸色凝重,口中低喧一声佛号,目光望着闻于天问道:“施主手段果然毒辣,
这是用的什么方法,一口气伤了敝寺数十人之多。”
毒君闻人休没待闻于天开口,呵呵大笑道:“大和尚区区几十个和尚,何用盟主动手?”
普善大师回头朝左首看去,合十道:“施主又是什么人?”
闻人休大笑道:“兄弟毒王谷闻人体,现任武林盟副盟主是也。”
闻人娘子怕人家不知道她的身份,赶紧跨上一步,尖笑道:“我是毒后闻人娘子,武林
盟副盟主夫人兼护法。”
普善暗喑诵佛,“武林盟”顾名思义,自然是团结各大门派,维护武林正义的组织,如
今所谓“武林盟”由者,竟然全是些魅魑,牛鬼蛇神,天下岂不大乱?
鹰皇李无畏眼看普善大师只是默默不语,大喝一声道:“大和尚,少林寺这些僧侣的生
死,已在咱们掌握之中,你如再不率众退开,莫怪咱们要展开大屠杀了。”
普善大师双眉微蹙,面对闻于天徐徐说道,“出家人生死一途,看的并不太重,贫衲是
佛门弟子,护山有责,岂能退让?因此贫衲有一件事,想和施主一谈。”
闻于天道:“什么事?”
普善大师道:“施主是武林盟的盟主?”
闻于天道:“不错。”
普善大师道:“那就好,贫僧想和施主单独一博。”
鹰叟李无畏接口道:“凭你一个区区少林下院的主持,还不配和盟主动手。”
普善大师左右两个灰衣老僧已经面有怒色,但普善大师只是面含微笑,双手合十,从容
说道:“贫僧和谁动手,都是一样,但贫僧希望在这一战之中,是胜是负,能作一个最后决
定。”
李无畏道:“决定什么?”
普善大师道:“贫僧败了,自无话说,但若设贫僧胜了,就请诸位施主退出少林寺古刹,
并由闻人施主医好这些中毒的人……”
鹰叟李无畏大笑道:“大和尚想的倒好,咱们既然来了,那有退走之理?告诉你,大和
尚退开也得退开,不退开也得退开,咱们不接受任何条件。”
话声一落,举手一挥,站在他身后蛇叟余元,虾蟆叟莫邪,天狼叟顾景星三人,同时一
涌而上,朝石阶上欺去。
普善大师低喝一声道:“二位师弟小心!”
站在他左首的普一和站在他右首的普光很快转过身去,各自从一名护法弟子手中,接过
摈铁禅杖。
两人手腕一振,两支禅杖登时漾起两道杖影,劲气逼人。
鹰叟李无畏冷冷一晒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何异螳螂当车?”
蛇叟余元大袖一挥,从他袖中飞射出一支比拇指略粗的铁线蛇,当先出手,当的一声,
当作软鞭,直向背一大师当胸点来,一颗蛇头,红信闪动,快得有如流星一般!
普一大师手中禅杖斜椎而出,划出一片杖影,封住丁蛇叟余元的蛇头软鞭!(他不知道是
活蛇)。
这时天狼星顾罩星也一翻手腕,取出了他纯钢精制的“天狼爪”,一步扑到右首的普光
面前,更不打话,“呼”的一声,朝他肩头砸落。
普光也不怠慢,右手掸杖振腕扫出,当的一声,架开天狼叟铁爪。
虾蟆叟莫邪走起路来,好像一团肉球,但他行动并不因身躯臃肿,略显迟钝,相反的他
肉团般的身子,比蛇叟和犬狼叟还要敏捷,一下就抢到正面,面向普譬大师在阶下匍匐下去。
(就因为他抢到中间正面,蛇叟和天狼叟只好朝站在左右的普一、普光欺去。)
虾蟆叟双膝跪下,两手支地,昂起一颗头,一双三角小眼睛,射出炯炯金光,直盯着普
菩大师,一件宽大的黑衣,渐渐鼓了起来!
普善大师久居少林古刹,从未在江湖走动,自然不识虾蟆叟使出来的是旁门中极为厉害
的“虾蟆功”。
但他究是一寺之主,一身武功自小就得少林真传,自然识货,虽不知虾蟆叟使的是什么
功夫,也已看出对方这伏地运气,一发之势,必然十分霸道,也自暗暗凝聚功力,蓄势以待。
就在此时,突听“蓬”然一声,虾蟆叟运起一般真气,鼓起来的一件宽大长袍,忽然间,
像似灌足了气的气球,被人用针尖刺了一下!
发出一声裂帛似的大响之后,他那件宽大黑袍的胸前,忽然裂开一个大洞,登时瘪瘪了
下去。真气尽泄,他口中蓄气准备叫出来的“蛙鼓”,“国”的一声,也就叫不出来。
就因为这声“国”叫不出来,他准备喷出来的一团罡气——“虾蟆功”,也使不出来了。
虾蟆叟真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怒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四顾,沙着喉咙喝道:“什
么人暗算老子?”
他这句话,听的负手站在三丈外的飞天神魔闻于天也暗暗一怔!
他号称黑道第一高手,虾蟆叟就蹲在他前面不远,若是有人暗算虾蟆叟,他不会一点也
没有察觉?但就在虾蟆叟大声喝骂之际,不知从那里无声无息来了一颗石子,一下投入他口中!
不,一下落在他喉咙里,虾蟆叟呕的一声,张大了嘴,连声咳呛,才算把那粒石子,从
喉咙底部,咳了出来,但已经眼泪鼻涕,好不狼狈!
虾蟆叟急怒攻心,大声骂道:“究竟是那一个龟儿子?你敢戏耍老子,有种,就给我滚
出来……”
话声未落,只听耳边一个细小声音,接口笑道:“你真是癫虾蟆,连我老人家都不认识
了。”
虾蟆叟怒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细小的声音道:“我老人家,就是我老人家。”
虾蟆叟道:“你躲躲藏藏,算得什么人物?”
那细小声音笑道:“我老人家本来就不是什么人物。”
闻于天看他状若疯颠,一个人抬头向空,自说自话,心中暗暗惊凛,忍不住问道:“莫
兄,你在和谁说话?”
虾蟆叟睁大双目,说道:“回盟主,这人就是戳破兄弟长袍,后来又把一颗小石子投进
兄弟喉咙的人,我要他现身出来,咱们较量较量。”
闻于天听的更是奇怪,在自己面前,居然有人会暗使手脚,破了虾蟆叟的“虾螟功”,
后来又用石子投进虾蟆叟的喉咙,而且自己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粒石子,极可能是虾蟆叟伏地运气,不慎吸进喉咙里去的,他就疑神疑鬼,疑心暗中
有人使了手脚。心念转动,不觉莞尔笑道:“莫兄也许是一时不慎,不可能有人会暗算你。”
虾蟆叟认真的道:“回盟主,方才已经有人和兄弟说话了。”
闻于天凛然道:“那是什么人?”
虾蟆叟苦笑道:“兄弟也不知道。”
闻于天道:“莫兄且退,让兄弟来问问他。”
话声一落,就双手一拱,朗声道:“那一位高人,隐身暗处,何不请来一见?”
那人连声也不吭。
闻于天又道:“在下已经向朋友打过招呼,朋友再不出来,那就未免不够意思了。”
隐身暗处那人依然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好像根本就没人和虾蟆叟说话。
闻于天仰天长笑一声道:“莫兄那里有人?”
虾蟆叟惊异的道:“但方才明明有人‘传音入密’和兄弟说话,那是一个尖沙声音。”
闻于天笑了笑道:“他既不敢和兄弟见面,就随他去吧,咱们不用理会。”
说到这里,忽然面向普善大师,含笑道:“看来在下若不让大和尚输的心服口服,大概
是不肯让开的了。”
他步履飘逸,举止十分萧洒,随着话声,缓步朝晋善大师逼去。但他心里清楚,虾蟆叟
莫邪浸淫在”虾蟆功”上,少说也有二三十年功力,自然不会无故被人戮破衣衫。
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在虾蟆叟莫邪布满了“虾蟆功”真气之时,用刀剑也不易刺得穿。
即此一点,可见此人功力之高,既然敢来,自不会不敢和自己见面。
他实在也想不出武林中还会有这样一位高绝的高手,因此,他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逼这
人出手,那就是亲手向普善大师出手。
不是么,方才虾蟆叟就是要和普善大师动手,那人才出手的。
普善大师纵然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但也听说过飞天神魔闻于天是黑道第一高手,此时看
他迎面逼来,不由暗运功力,一面合十道:“施主之决心,是要和贫衲动手了?”
闻于天微笑着道:“正是。”
右手一挥,宽大的袍袖已然轻飘飘的朝前拂去。他一身修为,功力之高,已是举世无匹,
这一角袍袖,随着他右手一拂之势,朝前扬去。
虽然只是一角,实则是他全身功力所凝聚的一点,势道之强,足可开碑裂石,震断合抱
大树!但看去却是虚飘飘的,不着一点力道,这正是飞天神魔一身修为,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的明证。
普善大师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身形后退数步,双掌当胸直竖,正待推出!
就在此时,奇事又发生了!
闻于天扬起的一角袍袖,忽然“嗤”的一声,又被一股尖椎似的指力,刺穿了一个小孔!
闻于天在袍袖扬起之时,当然贯注全神,察看着四周动静;但他直到听到自己衣袖发出
“嗤”的一声轻响,袖角已被刺穿,仍然不曾发觉一点朕兆,低头看去,袖角上赫然穿着一
截三寸长的树枝!
这下,直看得闻于天凛然失色,在他凝目注视之下,别说一截树枝,就是一枝细如牛毛
的飞针,也断难瞒过自己耳目。
这截树枝居然来得无声无息,无形无踪,好像从地上平空生出来的,除了平空出来的,
闻于天实在想不透何以自己会一点影子都没看见;袖子既被洞穿,真气已泄,这一记“流云
飞袖”,自然只好半途收手了。
闻于天常挂在脸上的微笑,已经不见,朗笑一声道:“朋友果然高明得根。”
“岂敢,岂敢……”
话声未落,突听有了“啊唷”一声,紧接着大殿屋面上,响起一阵骨碌碌的声音,夹杂
着一阵瓦片碎裂之声!
但见一团人影,连翻带滚,从殿上屋脊处,一路滚了下来,最后“砰”的一声,掼在大
天井的青石板上。
大家觉得奇怪,不知这位轻功如此蹩脚的仁兄是谁?不觉一齐朝他望去!
只见那人以手抱头,砰然坠地之后,连青石板都被他压碎了四块;但那人松开抱头双手,
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这一站起,大家全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身穿一套洗得快要发白的蓝布褂裤的小老头!
说他老头,那你准看走了眼,该说他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才对,因为他生成一张又白
又嫩的孩儿脸,笑起来一脸俱是稚气;但他却又有着一头雪白的银发。
童颜鹤发,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真是最恰当也没有,到底是童子还是老头呢?看来
还是叫他小老头比较接近些,因为他毕竟还是个老头,一头银发,头自然是老了?
话说那小老头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灰尘,忽然指着普善大师,气鼓鼓的说道:“小和尚,
你们好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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