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江湖





  黄书郎笑笑,道:“我不能死,因为我不想叫我的大妹子嫁给猪。”
  黑汉怪叫道:“老子是猪,你小子就是猪的大舅子。”
  他只一叫,围观的人哈哈笑了。
  黄书郎也笑,他低声对黑汉道:“猪,我不陪你了,我要进去喝茶了,哈……”
  姓杜的怒吼,道:“你若敢进门,老子不出拳,老子动刀宰了你!”
  他反手掀起裤管,敢情在他的腿上还插着一把短刀。
  他拔刀猛一挥,咬牙道:“老子左手照杀人。”
  他的右手已肿胀起来,无法握刀子,但那股子凶焰随着短刀在左手而见高涨。
  黄书郎忙摇手,道:“老兄,何必动刀子?杀人可是不太好的事情。你应该明白人命之可贵,人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哟。”
  姓杜的冷哼一声,道:“王八操的,你怕了是吗?你怕挨刀子,是吗?你他妈的武大郎找上西门庆找挨杀,是不?老子今天就叫你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哪一个才是一头笨猪。”
  黄书郎忙笑道:“说你是猪,你并非真是猪,也用不着动刀子吧。”他顿了一下,对围观的人又道,“你们大家说,他是人还是猪?”
  众人想笑又不敢,姓杜的火大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好小子,今天杜大爷放你的血,叫你知道耍嘴皮子的后果。”
  黄书郎道:“你真的要杀我?”
  “我饶不了你小子。”
  “何必呢?我又没有奸你的大妹子,坏了你老娘的名节,我看你就……”
  他的话未说,姓杜的怪吼一声:“老子宰了你这不长眼睛的小畜生。”
  别以为他左手握刀,杀法倒还是挺利落的。
  但见他腰身一挫半尺多,左手斜着猛一切,身子已欺近黄书郎的身前尺半处。
  那正是个最佳的近身搏杀距离。
  看吧,冷芒已层层的往敌人罩上去了。
  “厉害。”
  黄书郎边叫边闪,他并未出手回击。
  而围看的人却发觉快要出人命了。
  就在一轮抢攻中,忽闻得黄书郎道:“你给了我二十一刀,我只给你一棒,你划得来。”
  “咚!”
  “啊!”
  姓杜的头上挨了一家伙,打得他倒退七八步,只不过他只把头甩了几下,又不要命地往上杀去。
  黄书郎不动,他手上的棒动。
  “咚!”
  “唔!”
  黄书郎这一家伙打在姓杜的顶门上,真奇怪,姓杜的头上只起个疙瘩,却未流血。
  这就是功夫,出手拿捏得准,而不让对方流血,也算是功夫的一种。
  姓杜的未流血,不流血他就不害怕。他在晃了几下头之后,忽然斜往地上滚。
  一片刀芒在地上出现了。
  黄书郎冷笑,道:“地堂刀,真不容易。”
  就在他的话声甫落,手中钢棒猛一抡,真巧合,一棒便把姓杜的短刀打飞了。
  “啊!”姓杜的厉嗥如猪,他的左手腕好像要断了。
  “操你娘,有种你别走。”
  “我进去喝茶。”
  “马上叫你知道厉害。”
  “我可以进去了吗?”
  “他娘的老皮,你俏皮吧,你讽刺吧,当你倒下的时候,你就知道你是只猪。”
  黄书郎笑笑道:“你放心,如果我倒在这里,你就把我当猪一样杀剐凭你了。”
  姓杜的咬咬牙,道:“好,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在杜大爷召人来的时候溜掉,老子们会找上九里湾的,你等着。”
  黄书郎道:“老兄,你可要快呀,晚了我就不等你们来了。”
  姓杜的不开口了。
  他好像惹不起这个人,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脸色已变得象厉鬼一般难看。
  围观的人不开口,笑的人也不笑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黄书郎会把姓杜的打得如此惨,而且人家一出手就击中。
  他们不看跑走的黑汉。
  他们只看着轻松的黄书郎。
  有人在私议。
  “小寡妇怎么会有个有本事的表兄?这件事好像没有人知道嘛!”
  “刘家要遭殃了,他们虐待小寡妇。”
  “也不见得,等到石爷到来,看吧,这人一定吃不完兜着走。”
  看热闹的议论纷纷,黄书郎却举手对众人打招呼,道:“嗨,各位辛苦了。”
  只可惜没人回他的话。
  黄书郎又道:“看人打架也辛苦,各位要不要进去,一同喝杯茶?”
  他这话叫人不敢领教,围看的人立刻往小街上移去,只不过他们站得远远的,因为好戏还在后头呢!
  所谓好戏,当然是姓杜的去搬人马了。
  黄书郎可不管这一套,他虽然知道姓杜的去找人,但黄书郎就是如此做。
  他心中早就打定主意了。
  借着这个机会,把姓石的好生整一整,也好把秀秀的问题先解决。
  秀秀是小寡妇的闺名,她姓梁,梁秀秀的名字早就在黄书郎的心中生了根。
  此刻,黄书郎走进门,他示意秀秀与文彩两人往屋子里走,他回身关上了门。
  谁说寡妇的门男人不可以进?去他娘的!
  黄书郎就为梁秀秀抱不平。
  今天,他本来是不想惹事的,但黑汉找上门,黄书郎也不是省油灯。
  黄书郎陪着文彩与秀秀两人走入屋子里,秀秀立刻为两人端上茶水。
  黄书郎道:“秀秀,我们折腾了一夜至今未进食,你先为我们弄些吃的。”
  秀秀看看文彩,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味道,也许这正是女人的直觉。
  她的心中已有了黄书郎的影子了。如今黄书郎又带来文彩,而文彩又是个大美人,尚且还未出嫁,相比之下,她的心就沉了。
  文彩却没有这种心眼,她只切盼能见到老爹。
  黄书郎见秀秀很会做吃的,她的手脚十分利落,没多久便把两碗面食送上桌,小菜三样都可口,秀秀坐在一边看,她微微笑着不开口。
  黄书郎开口了。
  他总得先把文彩的情况讲出来,也好叫秀秀心中明白他为什么把文彩载到她的三合院里来。
  他放下碗筷抹抹嘴,淡淡地对秀秀道:“本来是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把文彩藏在你这里的,后来想想实在不妥,不如正大光明的来。”
  “黄爷,你却惹祸了。”
  “我知道,当我知道那黑炭头是姓石的人之后,我就弄个小小的圈套等他们了。”
  “他们?”
  “是的,姓石的一帮泼皮,我如果整倒姓石的,你以后的日子就太平了。”
  秀秀道:“我不担心我自己,我担心的是你,黄爷,你只是一个人。”
  黄书郎笑笑,道:“秀秀,我就知道你的心地好,为别人着想的都是好人,你就为我着想,只不过……”
  他看看文彩,又道:“文姑娘实在可怜,她只有今年迈的老爹、父女两人过着平淡日子,却不料黑红门的少主左少强盯上了她。”他咬咬牙,又道,“如果左少强没结婚,男追女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偏就左少强已婚,而且三个老婆轮流睡。他盯上文彩姑娘,目的是他们开的白红院。秀秀,你知道把一个好姑娘玩弄以后再推入火坑中去为他赚那些肮脏银子,这是缺德带冒烟的恶心事。”
  他顿了一下,又道:“姓左的干这种事不只一回了,哼!他用重聘先诱人上钩,却被我遇上了。”
  秀秀道,“如此说来,文彩姑娘实在可怜。”
  黄书郎道:“黑红门弄的重聘被我取走了。却不料他们在清河镇上玩阴的,暗中将文彩老爹灌倒,把文彩装入袋子里连夜运往凉河,又被我误打冒撞的救下。秀秀,我把文彩送到你这儿,你不会拒绝吧?”
  秀秀见文彩拭泪,而黄书郎又说得很坦然,便笑笑,伸手拉着文彩,道:“我怎么会拒绝?我们两人都是天下最可怜的女人,可怜人不同情可怜人,那又有谁会来同情我们?”
  文彩低声地道:“谢谢姐姐。”
  就在这时候,大门外传来咒骂声:“喂,九里湾来的臭小子,还不夹着尾巴滚出来!”
  黄书郎当然听到了。
  秀秀吃惊地道:“黄爷,他们来了,你能挡得了那么多人吗?”
  黄书郎笑呵呵地道:“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你两人千万别出去,只当没有这回事。”
  文彩上前施一礼,道,“黄爷,你为我阿彩拚命,好叫我心中感激。”
  黄书郎道:“我不敢说这码子事也算英雄救美,只不过江湖就是这样,路不平总得有人踩。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这样反倒令我不自在。”
  文彩道:“黄爷,如果他们人多,你能躲就躲起来,要知道,好汉架不住人多,雄狮难敌众犬呢1”
  秀秀道:“黄爷,由我出去吧,如果姓石的来,我送他两句好听的……”
  黄书郎一瞪眼,道:“这是什么话,我是个躲在女人裙下受保护的人吗?”
  他起身往门外走。
  两位姑娘跟出来。
  黄书郎回身沉声道:“关紧了门别出来。我告诉你们两人,什么地方有打架的、闹事的,你们就躲得远远的,别去惹闲事,血溅身上会倒楣的。”
  秀秀拉着文彩走了。两个人回屋把门紧关上,黄书郎这才哈哈笑了。
  他笑了一半脸皮一紧,因为大门外正有人高声大骂:“操你先人,你小子躲在娘们胯里不出来呀!”
  黄书郎当然笑不出来。有人在大声咒骂,他怎么会笑得出来?他不但不笑,而且“咯咯咯”地咬着牙。
  他就是咬着牙打开大门的。
  于是,他发觉大门外站了七个高矮不一,胖瘦俱全,黑白老少全有的汉子。
  其中一个是被他打得手不能再动的黑汉。
  七个人正中间站着一个怒汉。这个人就算脸皮不动也吓人一跳。晤,那一双倒吊的扫帚眉,上面还垂下几根特别长的长眉毛。相书上说,有这种眉毛的人,从小就死爹娘,头天讨个老婆入洞房,明天就得赶着去落丧,生个儿子下面缺个洞,生个女儿下面多一块。如果能发财,也是过路财神留不住。
  那个人就是这么一副德性,可也真是怪,他长得真够块,站在那儿高出别人一个头。
  黄书郎看看七个人,他面无表情。
  那黑汉奔到黄书郎面前,戟指黄书郎的鼻尖骂:“操你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此发泼撒野欺压到爷们的头顶上呀。”他更逼近一步,又骂道,“你小子才是个道道地地的猪。这是我们石爷的地头上,呶!石爷就在你面前,你撒野呀,我的儿。”
  黄书郎笑笑,道:“其实全是误会。我们远来探亲戚,可不是来打架的。方才我就是看在石爷的面子上,才不敢过份地放肆。”他笑对黑汉又道,“十分我已让九分,你总得留条路叫在下过去吧?”
  黑汉耸动鼻子冷冷哼一声,道:“石爷来了你便说好话?老子告诉你,你自己封死你的退路了,混儿。”
  黄书郎道:“这么说,我好像无路可走了?我说老兄,别太绝情呀,大家都是在外面混的人,有道是,人在何处不行善,得饶人处且饶人呀!”
  黑汉戟指黄书郎,转过头对怒目逼视的石不悔道:“石爷,你听听,打得我腕骨都裂了,他这时候反倒说出光棍话来。操他娘姥姥的,他这算那号人物?”
  终于,石不悔开口了。他那低沉的粗破锣声实在叫人不顺耳:“朋友,你是从九里湾来的?”
  “是呀。”
  “送你大妹子来此?”
  “是呀。”
  “你把你的大妹子送进去了?”
  “是呀。”
  “你的大妹子就在里面?”
  “是呀。”
  “是我的手下杜明对我说,你的妹妹长得美,与刘寡妇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吗?”
  “是呀。”
  “你送你大妹子前来陪刘寡妇,你们真的是表亲?”
  “是呀。”
  “那好,看在你漂亮的大妹子份上,石大爷今天开恩放你一马,只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以后不用再来了。”
  “为什么?”
  “因为你大妹子永远住在八里庄了。”
  黄书郎一笑,道:“开玩笑,我大妹子还未嫁人,怎好长住八里庄?”
  石不悔哈哈笑道:“你大妹子当然要嫁人,只不过她只能嫁给一个人。”
  “谁?”
  “我!”
  “你今年多大了?”
  “男人一枝花,今年三十八。”
  “你三十八岁尚未结婚?”
  “石大爷当然结过婚,只不过我打算再收两房妾,就叫你大妹子和刘寡妇一起嫁给我吧。”
  黄书郎哈哈一笑,道:“我说石爷,你打算要讨三房妻妾?”
  “四房,因为我已经妻妾各一了。”
  黄书郎道,“天爷,你不怕累死!”
  石不悔嘿嘿笑道:“大舅子就不用费心了。”
  黄书郎道:“我的大妹子尚未过门,我他娘的便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