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系列蝙蝠侠





  高亚男冷笑道:“也许你是在做梦。”
  胡铁花不敢再问了。
  但他却相信自己的耳朵绝不会听错。
  他心里忍不住要问:方才究竟是谁在惊叫?
  那“噗通”一声究竟是什么声音?
  他也相信金灵芝绝不会失约,因为这约会本是她自己说的。
  那么,她为什么没有来?她到哪里去了?
  胡铁花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可怕的图画,他仿佛看到了两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在互相争
执,互相嘲骂。然后,其中就有一人将另一人推下海中。
  胡铁花拳心已泌出冷汗,突然拉住了高亚男的手,奔回船舱。
  高亚男又惊又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胡铁花也不回答她的话,一直将她拉到金灵芝的舱房门口,用力拍门。
  舱房中没有回应。
  “金灵芝不在房里……”
  胡铁花的眼睛发红,似已看到她的尸体飘浮在海水中。
  他只觉胸,中一股热血上涌,忍不住用力撞开了门。
  他又怔住。
  一个人坐在床上,慢馒的梳着头发,她不是金灵芝是谁?
  她的脸也是苍白的,冷冷的瞪着胡铁花。
  高亚男也在冷冷的盯着他。
  胡铁花只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苦笑道,响呐道:“你……你刚才为什么不开门。”
  金灵芝冷冷的道:“三更半夜的,你为什么要来敲门?”
  胡铁花就好像被人打一巴掌,脸上辣辣的,心里也辣辣的,发了半晌呆,还是忍不住,
问道:“那么…你真的根本就是没有去。”
  金灵芝道:“到哪里去?”
  胡铁花也有些火了,大声道:“你自己约我的,怎会不知道地方?”
  金灵芝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淡淡道:“我约过你么?……我根本就忘了。”
  她忽然站起来,“砰”的关起了门。
  门栓已撞断,她就拖了张桌子过来,将门顶住。
  听到她拖桌子的声音,胡铁花觉得自己就像是条狗,活活的一条大土狗,被人索着绳子
走来走去,自己还在自我陶醉。
  幸好别的人都没有出来,否则他真说不一定会一头撞死在这里。
  他垂下头,才发觉自己还是在拉着高亚男的手。
  高亚男居然还没有甩开他。
  他心里又感激,又难受,垂着头道:“我错了……我错怪了你。”
  高亚男轻轻道:“这反正是你的老脾气,我反正已见得多了。”
  她的声音居然已变得温柔。
  胡铁花始起头,才发现她的眼彼也变得很温柔,正凝注着他,柔声道:“其实你也用不
着难受,女孩子们说的话,本就不能算数,说不定她也不是存心要骗你,只不过觉得好玩而
已。”
  她当然想安慰他,让他心里觉得舒服些。
  但这话听在胡铁花耳里,却真比臭骂他一顿还要难受。
  商亚男垂下头道:“你着还是觉得不开心,我……我可以陪你去喝两杯。”
  胡铁花的确需要喝两杯。
  到这种时候,他才知道朋友的确还是老的好。
  他觉得自己真的混帐加八级,明明有着这么好的朋友,却偏偏还要去找别人,偏偏还要
伤她的心。
  他甚至连眼圈都有些红了,鼻子也有点酸酸的。
  “方才究竟是谁在惊呼?为什么惊呼?”
  “那‘噗呼’一声响究竟是什么声音?”
  “金灵芝为什么没有去赴约?是什么事令她改变了主意?”
  这些问题,胡铁花早已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只要还有高亚男这样的老朋友在身旁,别的事又何必再放在心上?
  胡铁花揉着鼻子,道:“我……我想法子去找酒,你在哪里等我?”
  高亚男笑了,嫣然道:“你简直还跟七八年前一模一样,连一点都没有变。”
  胡铁花凝注着她,道:“你也没有变?”
  高亚男头垂得更低,轻轻叹息着,道:“我……我已经老了。”
  她颊上泛起了红晕,在朦胧的灯光下,看来竟比七八年前还要年轻。
  一个寂寞的人,遇着昔日的情人,怎么能控制得住自己?
  高亚男如此,胡铁花又何尝不如此?
  他甚至连刚刚碰的钉子全都忘了,忍不住拉起她的手,道:“我们。。。”
  这两个字刚说出,突然“轰”一声大震。
  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大震!
  整条船都似乎被抛了起来,嵌在壁上的铜灯,火光飘摇,已将熄灭。
  高亚男轻呼一声,倒在胡铁花怀里。
  胡铁花自己也站不佳脚,踉跄后退,撞在一个人身上。
  张三不知何时已开了门,走了出来。
  他来得真快。
  莫非他一直都站在门口偷听?
  胡铁花百忙中还未忘记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看来你这小于真是天生的贼性难
移,小心眼睛上生个大痔疮。”
  张三咧开嘴一笑,道:“我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
  话未说完,他已一溜烟般逃了上去。
  天地间一片漆黑。
  星光月色都已被乌云掩没,灯光也都被呼啸的狂风吹灭。
  船身已倾斜,狂风夹带着巨浪,卷上了甲板。
  甚至连呼声都被吞没。
  除了风声浪涛外,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谁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所有的人都已挤上了甲板,都已被吓得面无人色,这天地之威,本就是谁都无法抗拒
的。
  每个人都紧紧抓了一样东西,生怕被巨浪卷走,吞没。
  只有几个人还是稳稳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衫虽已被巨浪打得湿透,但神情却还是很镇
定。
  尤其是原随云。
  他甚至比楚留香更镇定事实上,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谁也不知道他能听出什么!
  浪头卷过,一个水手被浪头打了过来。
  原随云一伸手,就捞佐了他,沉声着道:“出了什么事?”
  那水手用手挡住嘴,嘶声道:“船触礁,船底已开始漏水。”
  原随云到这时才皱了眉,道:“带路航行的舵手呢?”
  水手道:“没有瞧见,到处找都没有找到,说不定已被浪卷走。”
  楚留香一直站在原随云身旁,此刻突然道:“这条船还可以支持多久?”
  水手道:“难说得很,但最多也不超过半个时辰了。”
  楚留香沉吟着,道:“我到前面去瞧瞧。”
  他身形跃起,只一闪,似乎也被狂风巨浪所吞没一般…
  礁石罗列。
  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看来,就像是上古洪荒怪兽的巨牙。
  船身几乎已有一半被咬住。
  楚留香忽然发现礁石上仿佛有人影一闪。
  如此黑夜,如此狂风,他当然无法分辨出这人的身形面貌。
  他只觉这人影轻功高绝,而且看来眼熟得很。
  这人是谁?
  在这种风浪中,他为何要离开这条船?他要到哪里去?
  远方也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从一排排兽牙般的礁石中望过去,仿佛已经到了地
狱的边缘。
  这人难道甘心去自投地狱?
  只听一人沉声道:“香帅可曾发现了什么?”
  原随云居然也跟着过来了,而且知道楚留香就在这里。
  他的眼虽瞎了,但心上却似乎还有另一只眼。
  楚留香沉吟着,道:“礁石上好像有个人……”
  原随云道:“人?在哪里?”
  楚留香遥视着远方的黑暗,道:“已向那边飞奔了过去。”
  原随云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楚留香道:“不知道,我瞧不见。”
  原随云沉吟着道:“既然有人往那边走,那边想必就有岛屿。”
  楚留香道:“纵然有,也必事实上是无人的荒岛。”
  原随云道:“为什么?”
  焚留香道:“若有人,就必定有灯光。”
  原随云道:“香帅没有瞧见灯光?”
  楚留香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原随云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无论如何,那边至少比这里安全些,否则他为何要往
那边走?”
  楚留香点了点头,道:“他想必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我们却不知道。”
  原随云道:“所以我们至少也应该过去瞧瞧,总比死守在这里好。”
  胡铁花也跟了过来,立刻抢着道:“好,我去。”
  原随云笑了笑,道:“若是在平时,在下自然不敢与各位争先,但到了这种时候,瞎子
能看见的,有眼睛的人也许反而看不见。”
  他身形突然掠起,双袖展动,带起了一阵劲几,等到风声消失,他的人也已消失在黑暗
里。
  他就像是乘着风走了。
  大家仿佛全都怔住了,过了很久,张三才叹了口气,喃喃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用这两句话来形容他,倒真是一点也不错……他们平时看到他那种斯斯文文的样子,又有谁
能想到他的功夫竟如此惊人?”
  胡铁花也叹了口气,道:“若是老天只准我选一个朋友,我定选他,不选臭虫。”
  张三冷冷道:“看来你倒比女人还要害新厌旧。”
  楚留香突也叹了口气,道:“若换了我,只怕也要选他的。”
  张三皱眉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因为我宁可和任何人为敌,也不愿和他为敌。”
  张三道:“你认为他比石观音、神水官主那些人还可怕?”
  楚留香的神色很凝重,缓缓道:“老实说,我认为他比任何人都可怕得多。”
  胡铁花长长吐出了口气,笑道:“幸好他不是我们的仇敌,而是我们的朋友。”
  张三悠悠道:“我只希望他也将我们当做朋友。”
  胡铁花忽又问道:“你刚才真的看到礁石上有个人么?”
  楚留香道:“嗯。”
  胡铁花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追过去瞧瞧?”
  楚留香道:“那人的轻功未必在我之下,等我要追过去时,已看不到他的人了。”
  胡锈花皱眉道:“轻功和你差不多的人,世上并没有几人,这人会是谁呢?”
  楚留香道:“我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身形面貌,但却觉得他眼熟得很,仿佛是我们认得的
人。”
  胡铁花道:“你连他的身形都没有看清,又怎会知道认得他?”
  楚留香道:“那只因他的轻功身法很奇特,而且他的……”
  他突然顿注了语声,眼睛出亮了起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胡铁花忍不住问道:“他的什么?”
  楚留香眼睛发着光,喃喃道:“腿,一点也不错,就是他的腿。”
  胡铁花道:“他的腿怎么样了?”
  楚留香道:“他的腿比别人都长得多。”
  胡铁花的眼睛也亮了,道:“你说的莫非是……勾子长?”
  楚留香没有说话。
  还没有十分把握确定的事,他从来不下判断。
  他知道一个人的判断若是下得太快,就难免会造成错误。
  无论多少的错误,都可能造成很大的不幸。
  英万里脸上也变了颜色,抢过来,道:“如此说来,莫非勾子长本也在这条船上?莫非
原随云一直在掩护着他?”
  张三立刻道:“不错,空着的舱房本有四间,枯梅大师她们住了三间,也还有一间正好
给他……我早就知道这里面有毛病。”
  楚留香却笑了笑,淡淡道:“你的毛病,就是每次都将判断下得太早了。”
  张三道:“可是我……”
  楚留香打断了他的话,道:“也许他不是从船上去的,而是从那边岛上来的呢?”
  胡铁花道:“是呀,也许他本就在那边岛上,听到这边撞船声音,自然忍不住饼来瞧
瞧。”
  楚留香道:“何况,我根本没有看清他究竟是谁,这世上腿长的人也很多,本就不止勾
子长一个。”
  胡铁花接道:“再说,就算他是勾子长,就算他在这条船上又怎么样?那也不能证明原
随云就是和他一伙的。”
  张三道:“真的不能吗?”
  胡铁花道:“当然不能。”
  他瞪着张三,接着道:“我问你,你若是原随云,看到有人飘流在海上,你会不会先问
清他的来历,才救他上来?”
  张三想也不想,立刻道:“不会,救人如救火,那是片刻也迟不得的。”
  胡铁花拍掌道:“这就对了,原随云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
  张三道:“可是,他至少也该对我们说……”
  胡铁花道:“说什么?他又怎知道勾子长和我们有什么过节?勾子长若不愿出来交朋友,
他又怎能勉强?像他那样的君子,本就不会勉强任何人的。”
  张三叹了口气,苦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了。”
  胡铁花道:“一点也不错,你这人唯一可取的地方,还有点自知之明。”
  一阵急风过处,原随云已又出现在眼前。
  他全身虽已湿透,但神情还是那么安样,静静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