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恩针
李玉尘立刻移步走到余小双面前,发觉余小双神智清明,顿时计上心头。
这位见多识广,对心理极有研究的多妙仙姑李玉尘,业已了解扈大娘将有何种反应,假如她能使余小双喊她一声“亲娘”的话。她同时也注意到凌九重昏迷之状,与余小双的清醒,全不相同,不禁深感奇怪。
她一面打量余小双,一面用传声之法,向她问道:“余小双,你如想活命,赶快叫扈大娘一声母亲。”
传声说过,便往后退,转面向扈大娘道:“她的眉目神情,果然与大娘极为相肖,不过……”
扈大娘截断她底下的话,道:“用不着不过了,你以为天下间没有这么巧的事,对不对?但偏偏就会有这般凑巧之事。”
李玉尘耸耸肩,旋即惊讶地向余小双望去,心想:她不是愚笨之人,难道连这个机会也不会把握?
鬼师章楚冷冷道:“好啦!好啦!这件事此为止。本真人不客气的说一句,莫说余小双不会是许家之女,即使她居然是许家女儿,目下也没有法子改变她的命运了。”
许公强扈大娘面色都变了,目光一齐投向章楚身上,眼中显明地流露出无限仇恨怨毒之意。
章楚阴森森的回瞪他们,饱抽一拂,顿时阴凤旋卷,鬼声嗽脉,许氏夫妻虽是满脸怨毒,但毕竟是久经大敌之人,迅即查明四周情况,但见坛边排列的骷髅,有四五具已蹦跳过来,布下包围之势。
他们饶是强悍无比的江湖道,但碰上了这等邪法妖术,也不由得震骇之极,凶厉之气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小双还是第一次看见骷髅会走动,直骇得她花容失色,魂飞魄散,不知不觉发出一声尖叫。
扈大娘陡然精神一振,恢复凶厉之气,以内力迫出声音喝道:“孩子别怕……”
喝声中人已纵到余小双面前,一派母鸡护雏的剽悍神情。
当此之时,如果余小双叫她一声,又向她求助的话,扈大娘势必豁出性命,不惜与鬼师章楚一拚无疑。
但余小双没有这样做,许公强亦跃了过去,一手揪住扈大娘,道:“老伴,别激动,先把事情弄清楚……”
鬼师章楚眼中射出冷酷愤恨的光芒,但他居然忍住怒气,没有麾令那些骷髅上前攻打扈大娘。
玄罗子嘴角微微披着冷笑,似乎对章楚这等处境,抱着幸灾乐祸之心,而且也没有帮忙他的意思。
李玉尘忍不住再用传声之法,向余小双道:“快点叫她呀,错过这个机会,你就没得救了。”
余小双听得清清楚楚,她冰雪聪明,这等形势,自然也了然于心,她甚至晓得虽然鬼师章楚气势汹汹,好像不惜杀死许公强夫妇似的。但事实上不一定敢杀死他们。
因此,她如果照计行事,可能得许公强夫妇的庇护,而躲过大劫大难。退一步说,即使许氏夫妇庇护不住,对她本身来说,也没有损失可言。
但余小双挣扎地低叫一声,道:“扈大娘,我不是你的女儿。”
扈大娘身躯一震,随即恢复理智,乏力地靠住许公强臂膀,道:“是的,天啊……她不是我的孩子……”
许公强松一口气,道:“老伴儿,咱们走开点,别妨碍了人家施展大法。”
扈大娘跟他走了两步,突然停脚,回头道:“余小双,你为何不将计就计,让老身替你挡一阵?”
余小双黯然道:“我看了你情急的样子,禁不住想到我的母亲,她一定也会像你一样的保护儿女,所以我不忍利用你的母爱心肠……”
扈大娘征了一怔,随即感动地深深注视她一眼,这才转身行开。
坛上已恢复了秩序,就只等白骨教主素尸神君驾到了。
过了一阵,众人都发觉火技喷冒之势,似乎更为强烈,“隆隆”的雷鸣声,也更响亮些。
这等大自然的声势,含蕴着一种使人类兴起无法与抗的威力。许氏夫妇和李玉尘,都不禁为之忧怖渐增。
社希言与云散花心灵上也受到这种压力,但他们一来身怀异宝,二来乃是躲在石坛下,有所掩蔽,所以感到安全得多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啸,声音凄厉,使人听了禁不住毛发直竖。啸声初起之时,似是在极远的天边,但瞬息之间,已到了近处。
地窟内虽然充满了炮火吞吐时的雷鸣声,可是却掩不住这一阵异啸,甚至还增长啸声的凄厉气氛。
所有的人,都不用问就悟出是素尸神君驾到。许氏夫妇和李玉尘都转眼四望,瞧瞧他从何而来。
火柱斗然间完全缩退,整个地窟,只剩下少许微弱的红光,使人感到眼前朦朦胧胧,任什么都瞧不清晰。
啸声忽然停顿,接着一片黑云从空而降,带来阵阵阴风。
火往恰于此时冒起,众人登时又可以看清楚了,但见石坛当中的两支长帜下,出现一个高高的人。
此人头上戴着纯阳冠,身上的衣服,竟是一边白,一边黑,而最奇怪的还是他的面孔,居然也是半边黑半边白。
他身量甚高,双眼似睁似闭,不时闪射出凌厉的光芒。鬼师章楚、玄罗子、李二姐和两名白衣少年,都跪下行礼。
因此这个人是素尸神君,已无疑问。
这素尸神君由传来啸声,以至出现,都有一种诡异森厉的气势。即使是老江潮如许氏夫妇与李玉尘,也被他声势所摄,个个心寒气弱,不由得也躲身行礼。
素尸神君的目光掠过李玉尘面上,微微停顿一下,这才转过去打量别的人。然后拂尘一摆,石坛四周的二十具骷髅,齐齐储仆地上。
别人听到声响,纷纷起来。
章楚首先说道:“启禀教主,法坛一切已准备妥当。”
素尸神君点点头,章楚又道:“这两位是许公强、扈大娘夫妇,他们是奉魏先生之命,前来谒见教主。”
许公强夫妇又施一礼,许公强道:“在下已奉呈魏先生的手书,只不知教主已经见到没有?”
素尸神君第一次开口,道:“看到啦!若是只要擒杀武当李天祥和孙玉麟,我马上可以答应。”
他的声音既不过份高亢,也不粗厉。
可是叫人听起来,总有一股刺耳的感觉。
许公强道:“其实魏先生认为心腹之患,还是杜希言此子。虽然曾经多方证明丹凤针不在他身上,可是魏先生仍然深信在他手中。”
素尸神君淡淡道:“如果丹凤针在他手中,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本教主能收拾他了,无怪责上想起了我。”
许公强忙道:‘搬上一向很敬佩教主的神通。”
素尸神君摇摇头,道:“他才不敬佩我呢!但事实上唯有我能制服持有丹凤针之人,所以他非求我帮忙不可。”
他拂尘一摆,四下的骷髅都跳起站好,发出一片响声。
许公强吸一口气,勉强壮起胆子,不去管那些骷髅,道:“既然教主有此广大神通,那么魏先生恳求之事,谅已获得教主首肯帮忙啦?”
素尸神君道:“我帮忙也可以,但条件不同……”
他突然发现余小双没有失去神智,顿时停口。
章楚连忙把刚才余小双忽然恢复神智的情形说出,素尸神君疑惑地忖想了一下,大概是认为如果有人暗中破法的话,决计不会只破余小观之法,而把凌九重置之不理,所以这当中恐怕有别的原因。
他当急之务,便是先弄清楚这件事,当下举步走到余小双面前,定睛打量这个纯洁甜美的少女。
余小双初时也睁大眼睛打量对方,及至看清楚这素尸神君的面孔,不假人工,而是天生的半边黑,半边白时,顿时心生畏惧,垂下双眼。
亲尸神君冷冷道:“余小双,你知道我是谁?”
余小双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是白骨教之主素尸神君。”
素尸神君道:“你可是觉得本教主的面孔,甚为难看?远比不上你的同伴凌九重,是不是?可别骗我。”
余小双道:“是。”
声音很低,显然心怀恐惧。
素尸神君道:“你可是自知已逃不出我手掌了?”
余小双道:‘是的。”
素尸神君道:“其实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只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余小双停顿了一下,道:“但望如此。”
素尸神君道:“本教主也不必瞒你,如果你对我毫无用处,本教弟子就不会把你弄来了,因此你若想无事,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余小双精神略振,道:‘附么代价呀?”
素尸神君道:“例如你脱离彩霞府,改奉本教这一类的条件……”
余小双立刻不作声,微微叹一口气。
素尸神君讶道:“难道你宁可牺牲性命,也不肯脱离师门,改奉本教么?”
余小双道:“是的。”
她答覆之后,顿时脸上露出安详的表情,似是心事已人素尸神君没有再说,退后两步,皱眉寻思。
众人都觉得十分诧异,过了一阵,扈大娘高声道:“教主容禀,这个女孩子如果不中用,老身愿意我两个比她更好的,把她换走。”
素尸神君疑惑地向扈大娘望去,道:“这话怎说?”
鬼师章楚马上就刚才扈大娘误以为余小双是她的女儿之事,简扼说出,最后道:“他似是迄今未能忘情此女呢!”
素尸神君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对扈大娘提出的要求,未置可否,目光转到余小双面上,突然变得非常凌厉,有如刀剑一般。
人人见了,都吃一惊,皆知必有原因。
果然素尸神君慢声道:‘徐小双,你并非是意志坚强得足以抵拒本教禁制元神大法的人,因此,你居然能恢复清明,必有原因。”
他这话一出,别人方知他刚才缠七交八地与她说了不少话,敢情是探测她的为人与心性。
众人虽然晓得如此,但对于素尸神君从那一点看出余小双不是坚决卓绝之人,便无人知道了。
余小双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她原是长得非常纯洁甜美的样子,是以这刻的表情,叫人一望而知她什么都不知道。
连素尸神君这等妖人巨孽,也深深相信了,当下又适:“既然你不是自力解禁,那么不外两种情形,一是有人暗中助你,破去禁制。一是施法之时,犯了禁忌,故此大法自解。”
他停口不说下去,可是在坛下窃听的江云二人,已经感到压力落到身上,情况大是不妙。
要知他们仗恃与妖法对抗的,只有“丹凤针”这件宝贝。但素尸神君刚才已说过,他的神通已不怕丹凤针,并且是世上唯一能夺取的人。因此他只要查出余小双的禁制,是他们所破,马上就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云散花已经沉不住气了,她别的都不必多想,只要想到她一旦落在这个半黑半白的妖人手中,心头就泛起了生不如死之感。
她碰杜希言一下,轻轻道:“我的杜先生杜哥哥啊!快点想个办法吧!如若不然,我们定必被他生擒活捉……”
杜希言苦笑一下,心想:你就算管我叫爷爷,我没有法子的话,还是没有法子呀!何须乱叫一通?
他没有说话,云散花又碰他一下,道:“快点呀广杜希言道:“事实上你阅历比我丰富,智计也比我高明,应该是你想法子解围,而不是我,你说是也不是?”
云散花道:“假如我有办法,还叫你想么?你不是阅读过许多希奇古怪的秘密吗?可有对付这等妖人之法?”
杜希言凝牌想了一下,道:“没有,对付毒教中人的办法却多得很……”
云散花灵机一触,大喜道:“行啦!就把他们通通当作是毒教中人,用更毒的方法对讨他们。”
杜希言,听,果然有理,目己既然不能露面现身,用武功与他拚搏,那么使用施毒手段,予以暗算,或者可以收效。
他立刻拿出一包药物,但旋即停止不动,为难地道:“这一种太毒了,恐怕连余小双也给毒死……”
云散花道:“听说高手使毒,要那一个躺下就是那一个,你为什么不行?难道你的使毒手段还比不上人家?”
杜希言道:“你别着急,要知那是在有利的形势下,方能收发如意,不会误伤别人,但现下咱们在这石坛下面,只有一点缝隙可以把毒力透迭出去,如何还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何况余小双和凌九重两人,一个神智清明,一个陷入昏迷,‘情况不同,手法又得稍稍变动。
在这等环境下,我可没有法子……”
云散花双眉一皱,道:‘那么你打算不出手了?”
杜希言不作声,把药收回去,旋即又摸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点粉末在掌中,迅即合掌摩擦。
云散花见他已经行动,便默然观看。
她马上就发现杜希言乃是藉双掌摩擦所生的热力,使药末化为气体,从石块缝隙中透送出去。
因此她也不闲着,连忙功聚双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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