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恩针
云散花道:“好,但你得小心凌九重,这个人厉害得很,寡清薄义,说不定会突施暗算,使人措手不及。”
她记起了那一次在天罡堡中,与凌九重一同中毒之时,他为了要振奋精神勇气,曾经向她索吻。
这件事如今回想起来,好像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一般。她不记得自己在他缠绵热烈的拥吻之下,也曾芳心情动。
可是她现在却全心全意向着杜希言,一点不把凌九重放在心上,那么她是不是“寡情薄义”的人呢?
他们已走到一个房间内,便是早先李二娘和童老鼠幽会的那~间,因为这个囚禁犯人用的房内,没有骷髅。
余小双已经有点清醒,但似乎疲倦得睁不开眼睛。
杜希言道:“他们都流汗太多,须得补充水份。散花,你在这儿看着他们,我独自去找点水和食物来。”
云散花道:“你去吧!小心点啊!”
社希言向她笑一下,抹抹面上汗水,温柔地道:“我知道,你别耽心。”
他出去之后,云散花的目光,又落在凌九重的面上,忖道:“这个人凡事但问对自己有利没有,而不是做人有一个准则的人。这也许是使我看不起他的原故吧?”
她想起了杜希言,还有孙玉麟。李天祥等人,这些侠名四播,天下共钦的人,做人行事,的确有若干准则,坚定不移,而不是纯从自己的利与害上面打算。像杜希言,他的胸怀就够磊落的了,竟然肯把“丹凤针”给她使用。
这些道理,她老早就知道,甚至与朋友都谈过。
然而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深刻的体会,以往对这些观念和道理,只不过嘴巴上谈谈而已,心中其实没有什么感受。
地暗自忖道:“也许世上大多数的人,也像我从前一样,尽管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好像那是别人的事,没有深切的感受,直到现在,我亲身经历了许多事,而且这两个男人就在我眼前,于是我就有所感受,也真正的了解这些道理的价值了。”
余小双发出呻吟之声,微微睁眼。
同时凌九重也在动弹。
不过他显然神智完全不清所以看来与余小双不同。
云散花巷余小双理理秀发,柔声道:“不要怕,我们已及时把你救出来啦!”
余小双揉揉眼睛,样子异常惹人怜爱。她的面容,比百合花还要纯洁,比玫瑰花还要娇艳美丽。
杜希言恰好回来,拿了一个瓷瓶,盛满了清水。
云散花喜道:“好极了,水弄回来啦!”
杜希言道:“我一出去,就找到了泉水。”
他已走到余小双身前。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凝视着这个英俊男子,满面俱是惊喜交集,而又十分安然的神色。
杜希言给她水喝,一面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们定能保护你。”
他的声音中,流露出平静的,但含蕴得有真挚之情的味道,送入云散花耳中,使她怪不好受。
她忍不住道:“哦!你有把握么?我正愁我们逃走都办不到呢!”
杜希言不悦地瞪她一眼,云散花不服输地向他回瞪。可是无端端心头一软,便把目光垂下。
杜希言等余小双喝够了水,便又喂凌九重喝一点。凌九重仍未清醒,但倒点水到他口中,他还晓得咽下。
云散花这刻可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只不过能使余小双害怕而已,而此举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尤其当杜希言去喂凌九重喝水,他居然表现得如此大度磊落,并不曾丝毫偏袒余小双,这等胸怀,使云散花暗暗惭愧不安。
当下说道:“小双,你用不着害怕,我是故意这么说,看看能不能激起你的斗志。不过现在回心一想,你刚刚恢复清醒,实在不宜刺激你的。”
余小双轻轻道:“我自己倒是不怕,但如果连累了你和杜先生,心中却觉得很不安。”
社希言还未开口,云散花已运:“你真的不害怕?”
余小双边:“当然是真的,云姐姐,我决不会骗你。”
云散花道:“想不到你是这么勇敢的人,不瞒你说,我至今碰上凶险的场回,仍然感到一阵阵的害怕。”
余小双边:“啊!我不是说我一直都不会害怕,但有时候,我会害怕就是了。”
云散花道:“有时候害怕,为什么?”
余小双道:“我也不知道……”
杜希言插口道:“散花,咱们下一步怎样做法?”
云散花沉吟道:“如若那些妖人尽皆昏迷,我们趁这刻逃走,目是最适当的时机了。”
杜希言道:“我不认为重要的妖人尽皆昏迷,试看有许多邪法,都是自行消灭,可见得施法之人,如若陷入昏迷之中,邪法便将自破。刚才隐藏起四根石柱的邪法,是咱们后来费了无数气力才破的,可见尚有一个重要之八,尚未中毒。”
云散花道:“因此你认为如今逃出去,大有危险,是不是?”
杜希言点点头,道:“是的。”
云散花凝眸寻思片刻,道:“你可有应付之计?”
杜希言道:“没有。”
云散花眼中闪过疑惑之光,心想:他一来才智过人。二来说这话的时机及态度,分明有成算在心了。
但她仍然说出自己的想法,道:“这样看起来,我们如果现在逃走,便很难摆脱妖人的追逐了,是也不是?”
杜希言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带着两个走不动的人,当然速度有限……那么……”她露出讽刺的微笑,说道:“那么我们必须使用诱敌之法了,你可是这么想丁’社希言道:“怎样诱敌法?”
云散花做懒地道:“我或你独自出去,沿路留下一些痕迹,使敌人猛追一气。其实呢?
我们仍在此地……”
杜希言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下,道:“行不通,因为虽然此计可以诱骗妖人远出,然而咱们终究仍然是在妖窟中啊!万一别的妖人都回醒了,岂不更糟??
云散花道:“哦!但除此之外,有何办法?”
余小双也插口道:“是啊!逃既不可,留下也不可,那要怎么办才行呢?”
杜希言道:“这便是最棘手的地方了,假如我有法子把剩下的这个妖人,也给毒倒的话,咱们就能安然逃出了。”
云散花道:“既是如此,我们只好冒险试一试。让我诱敌追来,你埋伏在险要之处,乘机向他施毒。”
杜希言道:“不行,此计只能对付别人,决弄不倒这一个妖人。”
余小双不胜惊讶,道:‘胜先生晓得是那一个妖人,没有被你毒倒么?”
杜希言道:“我如何知道?”
余小双边:‘但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知道这个人是谁,也知道他擅长的是什么功夫似的,好不奇怪啊!”
杜希言道:“这是因为我刚才已施过毒,他既然无事,必定是有某种抗毒之能,而这种能力,又是专门对付从空气中传施毒力的。所以我纵然埋伏在极适当之地,向他施毒。但由于此毒须得借风力传布,他仍然不怕,就像第一次_般,此理甚明。”
两女这才都恍然地点点头,云散花又道:“既是无计可施,只好大伙儿逃走吧!”
杜希言还未答腔,云散花又道:培然那妖人追来,我们还可以拚拚命,识不定可以收拾下这厮。’”
杜希言道:‘请来只好如此,不过据我推测,这个妖人除非不追,若然追赶,有两事对咱们至为不利,可能连持命的机会都没有。”
他略一停顿,又道:“第一点是这个妖人不会单枪匹马的穷追,必定会尽起妖窟中的手下,甚至大批的骷髅,人数上,咱们远有不及,这是毫无疑问的。”
余小双急切地道:“第二点呢?”
杜希言道:“第二点,咱们来时,须得经过一潮湿的地方,泥沼处处,荆刺丛生。这一段路咱们无法迅快奔逃。其次,还有一点是阴暗茂密的树林,也是使咱们速度大减之地。可是若是单单减低速度,还不要紧。最可虑的是这等险恶之地,是白骨教下过功夫经营的,内中有无数的陷讲埋伏,以及能助长妖法的布置,则咱们一定躲不过这妖人的毒手。”
云散花立即道:‘但如果我们一定不能躲在这儿,那就只好闯一闯了。”
杜希言道:“这样吧!散花你有至宝护身,可带余小双,先行逃走,我则带凌九重断后……”
大家的目光都移到旁边的凌九重。只因目下问题都出在他身上,假如只有一个条小双、杜、云二人自信必能迅快奔逃,不会有什么阻碍。况且纵然被敌人追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毫无牵绊,可以全力迎敌。’
现在多了一个昏迷的凌九重,问题就大大不同了,他连余小双都比不上,因为他完全人事不知。
不过大家没说什么,云散花想起了一吻之情,又想到连杜希言都不说话,她岂能讲出舍弃他的无情主张?
室中沉默下来,过了一阵,云散花道:“如果我们光躲在这儿,不久,敌人就会搜到啦!”
杜希言摇幌着手中的瓷瓶,瓶中的清水,发出声响。他道:“是的,唯一之法,就是马上把那厉害妖人导队歧途,把时间浪费在追赶咱们之事上。不过,若要如此,必须使现已中毒之人,延长昏迷的时间……”
云散花提醒他道:“那就只有再下毒了。”
杜希言苦笑一下,摇着手中的瓷瓶。但忽然间目光停留在手中的瓶上,用心地沉凝思索。
过了一下,他道:“散花,你可争取时间,马上就出去布置逃走的痕迹,要快,以我估计,这个任务,已没有多少时间给你去完成了。快,快!”
云散花也知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实在不是呕气的时候,当下点头道:“好,我马上去,但你们躲在此处,说不定妖人会前来搜查,再不然那李二娘也可能带了童老鼠,来此幽会……”
杜希言道:“我深信妖人们一旦发现外面有逃走的痕迹,便不会浪费时间,搜查窟内,至于那李二娘,这刻焉有机会和心情幽会呢?”
云散花道:“我办好你交待之事,回到此地,下一步又将如何?我们此计虽是有出其不意之妙,居然还躲藏他的巢穴中,可是以后想逃走,仍然很艰难啊!还不如现在一起走,好歹试上一试。”
杜希言道:“只要你能及时布置下数人逃走的痕迹,我争取得到时间,以后就有法子可想了,快点去吧!”
云散花耸耸肩,转身出去。
她走了好一会,靠墙而坐的余小双挪动一下身躯。
杜希言先把昏迷中的凌九重放在靠到那一边的角落,然后抱起余小双,放置在另一角落中。
他解释道:“这扇门是向凌九重那边打开的,因此,敌人搜查至此,如果进来瞧看,必定先见到他……”
余小双忙道:“那岂不是败落行藏了么?连我们也隐藏不住呀!”
杜希言道:“你试想想,假如敌人进来搜查,难道就会漏了这一边角落不瞧么?所以他们不搜则已,要搜的话,咱们决计躲不过。”
余小双道:“你有何打算呢?”
杜希言道:‘我到了那个时候,就只好准备一拚,利用凌九重吸弓惭人注意这点空隙,从门上的缝隙,扑上急袭,或可杀死来人,暂时保持秘密。”
余小双歉疚地注视着他,道:“都是我太苦命了,以至连累了你们。”
杜希言摇摇头,道:“你用不着这样说的。”突然发觉她的双手,已从他的胸脯往上移,直到围绕着他的脖子。
他欣然而笑,低头望住她,眼中也闪耀出热情的光辉。接着四片嘴唇,很快就贴合在一起。
良久,他们才从销魂的境界中回醒过来,缓缓分开。
杜希言道:“小双,只此一吻,就值得为你冒生死之险,做任何事情了。啊!你真是美丽无比,天下第—……”
他的赞美似乎有点“功利主义”的口吻,好像说假如她不是长得那么美貌,则他的冒险,就不值得了似的。
然而他诚恳坦白的口气,使人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余小双轻轻道:“我在你身边,好像什么都不怕,连死亡也不能骇住我。刚才我跟云姐姐说的不怕死,便是此放。”
杜希言道:“我却没有时间来考虑生死的问题,这也许是我保持勇敢办法之一。不过只有你的情意,才能使我感到心舒神泰,充满了像花香鸟语般的快乐。用不着想到别的事情,可以放心的沉醉爱恋……”
余小双泛起纯情的笑容,她显得十分焕发,极为快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爱情”,使人神往。
杜希言与她相偎依,嗅着她身上发出的淡淡幽香,突然间全不动弹。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呼吸均匀。
余小双发觉这个男人,原来是睡着了,他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之下,忽然人梦。可见他心里头的确是充满安宁舒适,多田累积的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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