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恩针





  黄秋枫释然道:“是的,是的,有一封信。”
  云散花道:“我奉命不得询问有关口信的内容,但一封,另一封信却须交给我。”
  黄秋枫伸手入怀,但却迟迟不曾取信出来。
  他道:“你说得很对,我相信必是李真人吩咐的。”
  云散花道:“当然啦!李真人还说,这封信孙杜二人必定声明由他亲启,而且还会嘱咐你务须交到李真人手中,对也不对?”
  黄秋权完全深信不疑,取出一函,道:“正是如此。”
  云散花道:“李真人又说,只要我向你说得这么清楚,你就肯把信交与我过目了。”
  她停歇一下,又道:“此信内容,关系及我的任务,不能耽误时间,你快点给我,待我看后,大家分路进行,以免误事。”
  黄秋枫马上把信交给她,云散花接过,拆开一看。但见信中内容,仅是告诉李天祥说,已查出魏平阳系少林门中很有地位之人,只不知是那一个,请李真人设法查明,看看那一个高手曾经离山,尤其是魏平阳昨夜还曾出现,谅必尚未返抵少林寺等语。
  这些消息,还不及口信那么详细重要。
  云散花大起疑心,一面把信笺把好,放回信封内,一方面寻思其中之故。
  起初她认为可能有两封信,黄秋枫只给她这封尚有要紧消息,黄秋权没有拿出来。但转念一想,孙杜二人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她会在半途诱取密函。而且她的计谋手段,高明无比,完全不落痕迹,官秋枫不会生疑的。
  她突然恍然大悟,忖道:“我只怕杜希言在密函中,将我的情形告诉李天祥。现在他既没有这么做,可见他对我实在有几分真倩。此外,他这封信,乃是诱敌之计。如果敌人截获黄秋枫,看了此信,定必以为他全无所知,这么一来,他的口信,还有机会带得到李天祥耳中了。”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云散花把函件交还黄秋枫,吃吃一笑,道:“真对不起你。”
  黄秋枫讶道:“什么事?”
  云散花道:“你还是赶快去见李真人吧!我原本就是知道魏平阳秘密之八,不过我特意与你开玩笑,瞧瞧能不能把书信诈到手中而已。”
  黄秋枫哎一声,道:“那么你没见到李真人?”
  云散花道:“当然啦!如果我不是开玩笑,我大可以骗你往荒野走。但我怎能这样对你呢!”
  黄秋枫跌足道:“唉!唉!我的姑娘,你怎可开这等玩笑?”
  云散花耸耸肩,一副顽皮神态。
  黄秋枫一瞧实在也无可奈何,既不能骂,亦不能打她,只好皱起眉头,道:“真是糟透了,我得赶快上路才行,据我所知,他老人家远着呢……”
  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道:“你如无事,咱们一道去见他老人家如何?”
  云散花忙道:“不行,我已参与追搜魏平阳的行列,你自个儿快去吧!路上千万小心,可别露出匆忙的样子。不然的话,人家一望而知你有重大任务在身….,,黄揪枫没有法子勉强她,只好恋恋不舍的与她作别,转身行去。
  不久,出了大路,放开脚程,沿着大道奔行。
  下午时分,他已赶了将近二百里路。
  他正在路上疾行,突然间一个道人从路边的茶肆走出,拦住他的去路。
  黄秋权一瞧,这名道人竟是李天祥的随侍弟子,法号明心,已经见过不少次的面,当下停住脚步。
  明心道人道:“黄少侠赶往何处?”
  黄秋枫不答反问,道:“道长何以来到此地?”
  明心道人道:“当然是随待李真人而来的。”
  黄秋枫道:“哦!李真人呢?”
  明心道人道:“他就在里许外一间庙内。”
  黄秋枫道:“在下想见见他。”
  明心道人道:“行,你跟我来。”
  黄秋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忙道:“不,不,道长把方向告诉我就是了。”
  明心道人道:“这样也好,贫道原是奉命在此处看看过往之人,假如走开,反而不美。”
  黄秋枫忖道:我独自前去的话,便可小心在意,不再陷入任何陷阱了。
  明心道人向西北方一指,道:“少侠往那边走,顺着一条小路行去,过了一条木桥,就转向右行,那间道观,就在不远处的溪水岸边。”
  黄秋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他迅快踏上小路,随即跃上一株大树上,小心察看来路,瞧瞧那明心道人,有没有暗暗跟来。
  等了一会,那道人居然不出现。
  黄秋枫哑然失笑,跃下地面,举步行去,一面忖道:“他明明是李真人的侍从,如何会有问题?”
  他依照明心指点之方向行去,过了一道木桥,果然看见数丈之遥,有一座破旧的庙宇。
  走到庙前,可就发现李天祥在殿中,正与一名老道人说话。
  黄秋枫有如看见亲人一般,欢喜之极,走了进去,见过礼之后,那名老道人已退下,黄秋枫一面把信件交给李天祥,一方面又回头报告一切。
  李天祥听得魏平阳竟是少林锡枝大师,不由得耸然动容,接着就发现书信已被拆开,不禁疑惑地看看对方。
  黄秋枫连忙解释被云散花戏弄之事,李天祥点点头,取出信笺阅看内容。
  黄秋枫也看过此函内容,因此之故,他也认为此函并不重要。他的想法亦和云散花一样,猜测必是孙杜二人施的障眼法,以便万一他黄秋枫不幸落在敌人手中之时,可以不要说出真正的秘密。
  不过李天祥的神态却显得十分慎重,他把信笺展开,小心地看了一遍,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些药末在茶水中,然后洒湿了信笺。
  黄秋枫忖道:敢情这张信笺,还有古怪。
  李天祥亲自搬了一个煮茶的小火炉来,炉中炭火犹炽,但见他把信笺轻轻拿着,放在火上焙烤。
  片刻间,信笺上湿痕渐消,而信笺则变成深黄色,同时也有些白色的字迹,次第显现出来。
  黄秋权不便靠得太近,所以看不见这些字迹写的什么。但此是社希言孙玉麟与李天祥的秘密通讯方法,却是不必置疑的了。
  李天祥看完信上的秘密消息,便将信笺塞在炭火中,转眼间已化作灰炉。
  他默然忖道:“原来云散花在整个局势当中,已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这倒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原来杜希言利用一种隐形药水,把云散花之事,全不隐瞒完全向李天祥详细报告了。
  因此,李天祥不仅得知她与年训在一起之事,也晓得了杜希言试图取回丹凤针而没有成功的事情。
  此外,由于年训精通邪术,必须有“丹凤针”才能克制,假如年训完全复原,出而为恶,帮助魏平阳的话,则虽然尽起各派的香宿高手,恐怕也敌不过这两个恶魔的力量。
  由于这个内容,李天样可就恍然明白杜希言为何要用秘密通讯的方式了。也了解云散花何故要取函阅着。
  杜希言在信上透露,他已无法控制云散花,而关于她的一切秘密,又不可让任何人得知,否则传入云散花耳中,让她晓得自己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她变化莫测的性格,实在难以推测她将有什么反应。
  杜希言最忧心征忡的是:年训不但武功邪术都高绝一时,同时又风度翩翩,擅于词令。
  在外表上看来,他一点也不似是恶人,连余小双也曾承认说不定会爱上他。此人的魅力,可想而知。
  因此云散花与他相聚之下,日久生情,最后委身下嫁给他,也不是奇怪之事。
  若是发展到这个地步,则云散花便变成了魏平阳方面之人了。
  以魏平阳身兼两家上乘武学之长,加上年训是武功邪术的高手,既没有丹凤钟至宝克制,则他们得以纵横天下,茶毒武林,乃是必然之事了。
  李天样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但觉目前形势的险恶,比之当日在天罡堡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正了解那魏平阳,何以用尽种种手段,想获得“丹凤针”这件宝物之故了。
  要知“丹凤针”虽是世之异宝,人人皆想得到。可是魏平阳这个秘密集团,在取宝一事上,相当特别。
  那就是魏平阳找来了各路的人马,也收买了许多各家派的高手暗中行事。对这些人如百毒教主成金钟,或是隐伏在各派的人,最大的酬劳,便是“丹凤针”。换言之,他的确曾经出力帮助这些人,务求取得丹凤针,那一个得到,此宝便归属此人。
  李天祥从种种迹象和口供中,得悉这一点,殊觉希奇。也一直想不通个中道理,因为如果魏平阳志在得宝,便不可能作这等许诺。何况得宝之人,因丹凤针的奇异力量,也不虞他食言夺取。
  现在他才明白了,敢情他另有“王牌”在手之故。
  这张王牌,就是投入白骨教中的年训,魏平阳必须等丹凤针的下落得悉,方能动用这一张王牌。
  假如此宝落在成金钟李玉尘等人手中,这些人自然不会把此宝借给武当少林。因此他即可明目张胆,命年训出马,向武当少林寻衅报复。进一步还可以建立他们“鬼王”一派的王国,独霸天下。
  黄秋枫静静的站在一边,不敢作声,以免打扰这位以智名倾动武林的前辈。
  李天祥前思后想,把许许多多的事都涉及了,当下不觉替许公强夫妇叫起屈来。放情许公强扈大娘这一对,完全是被魏平阳设计利用。一方面指使他们去做一些引起公愤之事,当然他也在暗中帮忙,务使许氏夫妇告能得手,使他们多背一I无数黑锅。
  另一方面,他利用他的身份地位,设计夸大渲染许氏夫妇的暴行,直到使他们成为武林公敌,遍地仇家。
  最后,他一直暗中帮助许公强夫妇,使他们多年来都不曾叫各家派诛杀。
  对于许氏夫妇的运用,他有两个目的,一是利用许氏夫妇恶名,吸引天下各家派的注意,以便便利他的暗中活动。
  二是他运用许氏夫妇的残暴行为,测探各家派的真正实力,顺便瞧瞧“丹凤针”可曾在武林人手中。
  李天祥替许氏夫妇抱屈的原因有二,头一件是许氏夫妇的作恶,绝不如表面上那么多,其中有一部份,必是魏平阳下的手,但把罪名都加诸许氏夫妇身上了。
  这二点,许氏夫妇诚然是天性凶暴之人,可是绝对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这定是魏平阳替他们夸张渲染,年之得到这么响亮的恶名。
  他在庙堂中徐徐踱着方步,筹划对策。
  黄秋枫也有他自己的困扰,当下悄悄离开前殿,转到后进。
  他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地方,坐下来,独个儿静静地想一想而已。
  后过左有一座院落,甚是幽寂。
  黄秋枫停下脚步,正要开始寻思。
  突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位施主,敢是饿了?”
  他循声望去,但见对面墙上的窗户中,出现个老道人,他微微含笑,样子十分慈祥和蔼。
  可是他那广阔的额头,清澈的眼神,却显示出他富于智慧。
  黄秋枫被他一问,顿时腹如雷鸣,委实非常饥饿。
  当下点头道:“是的。”
  老道人招手道:“来,过来这边,有些斋饭,还可略消饥火。”
  黄秋枫绕人屋内,在一张八仙桌前坐下。
  老道人给他盛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米饭,还有几盘斋菜。黄秋执一口气吃了四大碗,才始停换。
  他一面道谢,一面向老道人问道:“老仙长一直在这儿惨真练性么?”
  老道人说道:“那也不是,贫道在前半生红尘中修练,后半生随缘而安,这一座小庙,已经不知是我住过的第几座观庙了。”
  黄秋枫一听而知这个老道人不是等闲之辈,连忙起身施礼,再行谢过他踢食之恩,这才询问法号。
  老道人道:“贫道本是终南全真,俗家姓沈,道号无量。”
  黄秋枫问道:“沈真人也曾修习过武功么?”
  沈无量笑一笑,道:“依你的看法呢?”
  黄秋枫道:“晚辈实在看不出沈真人有练过武功的征象,是以奉问。”
  沈无量道:“那你看错了,贫道以前练过武功。”
  黄秋枫肃然起敬,道:“沈真人能把武功练到别人看不出来,功力之精深,可想而知。”
  沈无量道:一说出来倒教施主见笑了,贫道认为武功一道,只不过是生活上的一件器物而且。以贫道的生涯,但须练到强身健魄,又深山独行之时,能够抵御野兽,也就够了。因此之故,贫道精心修习了数年,达到挥掌断木的程度,便不再练了。”
  黄秋枫一怔,道:“如果把武功当作一件器物,果然无须日以继夜,孜孜勤练。”
  沈无量道:“不过话说回来,假如你当作是一门学问,沉潜探究,便又变成了一生大业,纵然是投下了毕生精力,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