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恩针
可是了凡仍然面目呆板,眼珠子连动也不动一下,可见得他简直连痛楚的感觉,也消失了。
云散花忖道:“叫他不理,刺他不痛,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他清醒呢?”
她一连想了几个办法,例如用冷水浇他,用烈火烫他等等,可是回心一想,这等方法,都是诉诸对方的皮肉的感觉,这与“针刺”之法,并无不同。既然刺得他流血了,他仍不醒,则其他方法,亦将无效。
不过她仍然不肯放地走,因为这是她最佳的试验品,一旦错过,就难得再有机会了。
她定一定神,想道:“照种种情形看来,了凡他并不是完全失去视听之力,不然的话,他怎会找到门户通路而不撞上墙?而且,他又怎能接受年训的命令?因此可知他对我的话和其他动作,不生反应之故,乃是他心灵中,具有一种排斥作用,凡是不合乎某种条件的,他都不受感应!”
这是相当深奥的理论,错非她智慧过人,而且精通许多种工夫,绝不会明白此理。
要知任何人都是有这等拒斥的能力,但通常都是在不知不觉之下进行。便如有人最厌很某一约会,因此,他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他还以为是真的忘记了,其实却只是下意识中的逃避行为。
人类的活动方式是如此复杂,是以日常生活中,每个人都感受到不知多少压力。幸而人类也有种种方法保护自己,像上述的拒斥能力,便是保护自己之道的一种了。不然的话,世上必定疯子多于正常之人。
云散花边运集智慧,极力想找一个方法,以使得年训的命令失败。若然成功,她对于治疗凌九重之举,便多几分把握了!
假如时间不是这么仓促,同时又处身在这荒僻的野寺之中,云散花也许可以慢慢的设计出一些特别的装备,制造出强烈无比的刺激,使了凡和尚发生反应。目下既无时间,又缺乏物质条件,因此,她只能在狭窄的范围内动脑筋而已。
她从自己头上的秀发,一直想到脚下的软靴,自然包括隐藏在她胸前双峰之间的“丹凤针”,以及鞘中宝剑和口袋里的杂物,通通都想到过了。
最后,她决定两个步骤,一是利用她那口“慧星”剑,此剑产目灵壁剑炉,特征是剑身上泛射特别强烈刺目的光芒。
她打算利用强烈的剑光,加上她言语的暗示,使了凡生出感应,接受她的命令,立时恢复知觉。
如若此法不行,她便再用“丹凤针”,施展“刺穴”之术。当然,她所刺的穴道,皆是属于与“心智”有关的。这个方法,她希望藉丹凤计本身的神秘力量,加上穴道的刺激,使他清醒过来。
不过由于她曾经对凌九重使用过“丹凤针”无效,所以她对此法,并投有寄予大大的期望。
她首先把厂凡推得退后六七步,然后迅快跃退。她一松手,了凡和尚便跨步向前直行。
这时云散花在他正对面,掣出了慧星剑,略一舞动,在太阳照射之下,登时闪耀出千百道眩目精光。
她一面提聚内力,把声音送到对方耳中,道:“了凡,你身为佛门弟子,却犯了淫戒获罪于天,如今特派遣雷公电母,来取你性命!”
她这些话系以内力迫出,送入对方耳中,是以了凡听来,字字响如雷鸣,加上眼前光华强烈刺目,此一印象,使人最先记起的是“雷”和‘电”。
要知人类自古以来,对自然界中的雷和电,印象最深。而且都深深相信此是一神力”含有惩凶诛恶的作用。
但见了凡身子一震,连退两步。
他耳中听到雷鸣似的语声,又见到耀眼的电光。加上云散花说的话,正是他所深惧的“惩罚”和“报应”,因此,他马上有了反应。
云散花趁他心神暂时摆脱年训的控制之时,赶紧说道:“了凡,你回醒啦一…‘你回醒啦….,,
了凡的眼睛连眨,面上流露出挣扎的表情,显然他正是在“醒”与“不醒”之间。
转眼之间,了凡又恢复了早先呆木的神情,眼珠凝滞直视。
云散花恼根地踩踩脚,收起慧星剑。
她一伸手,便抓住了凡向她撞到之势,心想:“我刚才已隐隐成功了,可惜的是我没有时间慢慢试验,不然的话,我必然可以成功……”
她腕上一用劲。好扫了凡和尚托离了地,迅快向左侧一个房间走去。
人得房中,她把了凡翻转身子,推倒在床上,使他的背部向着自己。于是她取出最后的法宝“丹凤针”。
这枚只有两指定,三寸长的风鸟形状的宝物,红霞滟滟,制作精巧绝伦;在鸟嘴处,藏有一根细针,若是伸出,长达六寸。
云散花一按凤尾,细长的针从鸟嘴中伸出来。
她也不解下,只略略偏低身子,便用此针刺入了凡背上的“灵台”、“中枢”和“命门”三处大道。
此三处皆在脊骨上,直通脑部的神经中枢,是以被列为与“心智”活动有关的穴道。
她这回只抱着姑妄一试的心情,刺过穴道之后,马上松手,一面收起“丹凤针”,一面观察对方的情形。
只见了凡和尚,俯卧在床上,动也不动。
云散花喜忧参半,想道:“照理说我这一松开手,他只有两种反应,一是马上跳起来,依照年训的命令,一是他已被丹凤针破解心灵禁制,清醒过来。”
可是了凡和尚现下两者皆不是,故此云散花一方面感到高兴,因为他没有遵照年训的指令行事。
而另一方面,她又耽忧起来,因为了凡没有清醒,会不会因“丹凤针”的压力,而使他受伤死亡。
她耽心了一阵,突然听到一阵鼾声。这种鼾声,自然是了见和尚发出的。
她急速地走到床边,俯身细看,但见了凡已闭上眼睛,面容宁恬,一望而知正在酣然熟睡。
云散花回想一下,记起这了凡和尚先是被年训施展“残心大法”,此举对他的体力,消耗定不在少。
接着了凡和尚便去找姚秀娟,与她云雨了一番,这又是相当消耗精力之事。然后就破解“残心大法”之时,他曾遭受极大的痛苦,汗出如雨。当他忍熬痛苦之时,体力的支付,更巨于其他事情。
算将下来,了凡和尚早应该是筋疲力尽了。而他本来不是强壮之八,假如不是年训禁制了他的心灵,命他必须前往佛堂的话,他早就躺下了。如今他的熟睡,正可以证明他心灵上禁制已经解除,是以他马上就陷入了酣眠熟睡之中。
云散花认为已不必再观察下去,亦无须把他弄醒,当即跨出房外,迅快回到年训那边。
但见年训盘坐在蒲团上,正在吐纳运气。
她一进去,年训就睁眼看她,问道:“了凡怎样了?”
云散花道:“他睡着啦!”
年训道:‘你有没有弄醒他?”
云散花道:“他睡得像一滩烂泥似的,叫也叫不醒,不知是何缘故?”
年训道:“他消耗体力过多,不睡上几个时辰,不会回醒。”
云散花转身出房,年训高声问道:“你到那儿去?
云散花道:“你不来么?
年训从她的回答,找不到任何可供猜测的线索,实在猜不透她想去那里,只好匆匆走出房外。
云散花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挥手道:“你先去黄秋枫那边,我马上就来。”
她说着话,已走入房中。
那个房间内另有套间,云散花的衣物,都在里面,所以年训认为她可能是要换件衣服等琐事,便跃上墙头等候。
云散花入房后,迅即奔到蒲团边,伸手摸去。
蒲团上空无一物,云散花的手掌按在上面,旋即收回,闪入套房,把仅有的几件衣物收起,打个包袱,系在背上。
她转身走出外面,从窗隙窥看,但看年训刚刚跃下院墙,身形消失在墙的那一边。
她毫不迟疑,转身奔入套间,从后面的窗户跃出去。
在对面的屋脊上,她前两天已经施展过手脚,撬开了几片瓦,随时随地可以揭开钻入去。然后把瓦片放好,便可以暂时藏匿起来。
她跃上屋顶,突然一楞,原来在屋脊的另一边,赫然站着年训。
他那张俊秀的面庞铁青,眼中射出恶毒的光芒。
云散花初时不免甚窘,可是见他形状如此难看,反而气往上冲,她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当下冷冷道:“你干什么?想吃人是不是?”
年训道:‘哼!你想溜掉……”
云散花没好气的道:“我要走就走,你管得着么?”
年训沉声道:“管得着管不着是另一回事,我只问你,为什么要偷偷的溜跑?”
云散花瞪着他,道:“你不改变态度,我就不告诉你。”
年训默然半晌,态度缓和,声音也恢复如常,道:“好吧!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其故安在?”
云散花道:“可以,不过我想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为何肯软化下来,依你的性子和为人,加上你的武功邪法,已完全修复,大可对我不客气呀!”
年训道:“这一问岂不是离了题么?难道你希望我告诉你,我是下不得手而苦笑么?”
他苦笑一声,使他这番话,变成真心之言。
云散花却一点也不感动,甚且反而更加板起面孔,冷冷道:“你这一套,不要在我面前耍啦!”
年训一怔,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散花道:“你是个天生的坏胚子,性情邪恶残忍,根本没有‘感情’可言。所以你不可能是不忍心对付我。”
年训道:“我不否认我是天生邪恶之人,但你能提出别的解释么?”
云散花道:“当然能够。”
年训道:“清说吧,我洗耳恭听就是。”
云散花道:“你刚才考虑了一阵,最后认为没有把握收拾我,所以态度才软化下来。”
年训道:“奇了,横也是你说的,竖也是你说的,早先你说我功力已恢复,可以对付你。如今又说我没有把握,这话未免太矛盾了。”
云散花道:“你虽聪明,我也不笨,你分明已知道我有丹凤针在手,是以不敢妄动。”
年训沉默了一下,才道:“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云散花道:“笑话,你刚刚才知道的,哼!可见得你对我根本不讲一句真话,我不再理你,心中定不感到歉疚。”
年训道:“你这话有何根据?”
云散花道:“你请我返身入屋子什么?”
年训道:“你收拾衣物呀!
云散花道:“不,当时我未必收拾衣物,甚至仍然可能嫁给你,可是直到我确定你已知道我有丹凤针之事后,才决定离开你。”
年训道:“你怎生推测我知与不知呢?”
云散花道:一简单得很,我一摸那蒲团,发现并不暖热,可证你一直跟踪我,你对一个想娶为妻子的女人,也怀有这么重的疑心,同时又不能证明你是真心爱我,所以我决定马上离开你,免得日后被你加害!”
年训对于“蒲团”这个证据,完全无可狡辩。当下道:‘你大可不必要认定我会加害你,假如我对你没有真情,早两天我功力已复,而又知你有丹凤针在手之时,便大可对付你了,可是我有这样做么?”
云散花笑一笑,道:“那是因为你尚未得到我,是以我啊你来说,还有吸引力。假如我已嫁给你相当时间,你已有厌倦之心,情形就不同啦!”
她停顿一下,又道:“你功力已复,还拼命装出没有恢复的样子,居心叵测,可想而知了。”
年训一瞧事情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当下面色一沉,道:“你以为有丹凤钉在手,就可以不怕我武功法术两种绝艺么?”
云散花道:“啪不怕是另一问题,不能嫁给你,那是毫无疑问之事,我只好尽力一拼,到时你若是反而丧生在我的丹凤针之下,可别怪我心狠!”
她言语之中,隐隐透露出她实在是不忍杀他之意。由此推论,她虽然看透年训为人,不敢嫁给他,但情份仍在,是以不忍相拼。
年训沉吟一下,问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云散花摇头道:“没有什么打算,我还是过我的云游生涯。”
年训道:“不管你这话是真是假,但既然你这么说,而不是要去嫁别人,我心里总是好过一点……”
他微微侧身,作出请她过去的手势,一面又道:“也许咱们有一天还会重逢。”
云散花道:“这可说不定。”
她举步行去,从他身边擦过。两人交错之时,云散花对于年训会不会出手暗制,实在无法推测。
但她安然过去之后,年训居然还彬彬有礼的拱手相送,使云散花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她也回头笑了笑,这才飘然离去,转眼间已超过数重屋顶,纵身落地时,已是寺前的空地了。
云散花认一认方向,便向庐州那边奔去。她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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