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恩针
原来当那蒙面人提及云散花乃是“东海情剑门下”之时,孙玉群业已离去,全然没有听见。
云散花笑一笑,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我的家派出身。也许有一天,我会最先告诉你。”
孙玉麟道:“你可是有难言之隐么?”
云散花点点头,道:“如果不是心有顾忌,我老早就公布于世了。”
孙玉磷念头一转,道:“也许云姑娘这次来天罡堡,志切欲得之物不是‘丹凤针’而是‘天罡绝艺’吧?”
云散花一怔,道:“办果这两宗武林至宝放在一起,任我选择,你可猜得出结果?”
孙玉磷道:“减许竟是取绝世秘艺而不取重宝。”
云散花滑头地道:“但愿有这么一天,你用这两宗物事来试验我。那时我究竟作何选择,便可知道了。”
孙玉麟扬眉而笑,道:“虽然你这话没有直接答覆我的问题,但却使在下非常感到安慰。”
云散花那么聪明的人,也不明白他何故感到“安慰”?是以不禁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也含有询问之意。
孙玉麟道:“在下从姑娘避而不答的态度上,发觉姑娘最低限度在内心之中,不想欺骗于我,是以没词回答,如若不然,你随便说一声,又有何不可?”
云散花不禁噗嗤一笑,道:“假如孙大侠不是当代名人,我真要取笑你几句了。”
孙玉麟忙道:“姑娘尽管取笑,在下一向喜欢轻松场面。”
云散花盯住他,泛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别有一种迷人的风姿。
她道:“我本想调侃说,你莫要自作多情,提防失足误陷情网之中,万热而不复。”
孙玉瞩认真地道:“一个人最难得碰上足以倾心之八,假如在下陷入了情网,纵是万劫不复,亦甘心,怕只怕连这等刻骨铭心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人生中至为可悲之事。”
云散花道:“啊哟!想不到你竟是真真正正多情种子,我倒是失敬了。”
孙玉麟造:“古人说,得一素心人,可以无憾。在下平生眼高于顶,是以颇有此根。这话只不知云姑娘信也不信?”
云散花笑吟吟的望他一眼,旋即移开,向来路眺望。
远处的青山云树,近处的芳草幽丛,竟是那般恬静安宁。使她心中涌起了投身于大自然中的欲望,最重要的却是她芳心之中十分欣喜快慰,因为像孙玉麟这般男儿,已向她道出倾慕之情,无论如何,总是值得她欢欣窃慰之事。
她回想一下过去,平生之事,有时宛如一泓清溪,非常平静的流过青山幽谷,有时却宛如惊涛骇浪,大变大动。一个老和尚的慈祥面影浮现在脑际,这是一个她至深怀念之人。之后,还有几张面庞掠过心头,使她无限神往,轻轻叹息了一声。
孙玉麟道:“姑娘何事叹息?”
云散花娇躯一震,从自己的梦中醒来,摇头道:“没有什么,每个人都有难忘的惆怅,或者恋慕之情,对不对?”
孙玉麟现出讶惑的神情,云散花笑一笑,道:“你别误会,在我这短短的生命之中,男女之情,对我尚非最重要的,不知你可有这等感觉没有?有时翩翩的燕子,在春风中呢哺飞翔。有时夏日的花树气味,或者在市尘中,看到一个背影,便你想起了某一个亲近的人等等。这些怀恋的思绪,也即是令人低回怅润了。”
孙玉麟缓缓道:“在下身为男儿,决不能多情善感。因此,虽然偶然会有怅们的情绪袭上心头,但在下总得设法迅予排除,不敢任它绕于心中。”
这一说法,甚是深刻动人,虽然表面上他不容这等情绪存在,但事实上他承认有时会发生,只不过予以排除而已。
云散花点点头道:“你是英雄人物,自然要抛弃了足以扰乱心神的儿女情怀,但我却不必这样,而我自家更常常问自己,当我到了白发苍苍,双颊血色已经消褪之时,我还会不会有这种对世上的人、物事、景色等等发生怅相怀恋的心情呢?”
孙玉麟道:“你可有答案了么?”
云散花轻叹一声,道:“有是有,可惜太可怕了,这答案便是一个人到了年老衰朽之时,心情也随之而衰老麻木,再也不会发生这种感触情绪。正因如此,我才觉得非常非常之可贵,不忍得排出心中。”
孙玉膀颔首道:“你这话竟是如此多情,使我这个近于麻木不仁的人,也忽然改变了观感,觉得这等飘忽的,微小的情怀,竟变得弥足珍贵了。”
他居然如此的了解,云散花的确很感到意外。她很钦佩的注视着这个英伟男儿,劳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她也知道从今以后,她又增加了一样情怀。设若她终于与孙玉麟分手之后,说不定哪一天,她会再遇上同样的景致,同样的天气,以及这时节中同样的气味。于是,她一定会浮起了呼跳的,似曾相识的情绪,忽然间会非常的怀念一个男人的影子,以及那一去而逝的青春和往事。
两人各想心事,沉默了老大一会工夫。孙玉麟首先打破沉愁,轻轻道:“你可是海南创派的传人?”
云散花反问道:“我像么?你可是认为我很似是黎族女子?”她说完自家也笑将起来,可见得她并不认为对方是作如此想的。
孙玉麟摇摇头,道:“不是你像黎族女子,而是你的武功,似是海南剑派的家数,我听人描述过,同时又见过你与扈大娘拼斗,剑招中有着一股狠毒凌厉之气,正如海南岛五指山一派的剑法相似。”
他停歇一下,又道:“据在下所知,海南岛上汉人着实不少,尤多云姓,同时在下遍思天下各派剑法,只有海南剑法,具有这等辛辣刁毒招数。”
云散花道:“我目前还不想透露身世来历,所以想我不予置评。”
她突然想起了凌九重,忙道:“你敢是忘了凌九重?记得你说过把他活埋了的,我想还是尽早把他掘出的好,免得迟则生变。”
孙玉麟道:“在下一运抵堡中,立刻进行此事,片刻亦不耽搁,姑娘尽管放心,只不知在下这一别后,如何方能与姑娘再行联络见面?”
云散花道:“我们目前不宜有所接触,免得人家疑你我为奸细,这等不必要的误会,何必招惹?你说可对?”
孙玉麟道:“我们平时不作联络,但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我希望有通知你的办法,至少,你得留下一点线索给我,以便有事访寻。”
云散花道:“不,如果我有事求你,我自会找你去。”
孙玉麟道:“姑娘虽然是一片好意,不想我沾惹是非。但一个人自向光明磊落的话,纵有一点误会,亦无伤大雅。”
云散花笑一笑,道:“人心难测,也许那个体所谓幕后人,趁这机会诬陷你一下,这不是不可能之事。”
孙玉麟道:“哦这厂回的遭遇,回去只向李天祥真人实说,别人一概隐起你我见面这一段,我相信以咱们的才智手段,不致被人栽诬。”
云散花沉吟一下,道:“摊说得很,我不妨透露一点秘密,那就是据我所知,某一大家派之中,似乎有一个非常坏的人,使用种种手段,使天下不得安宁,也许这个人就是那幕后人,你务须多加小心,任何人皆不可轻于付以心腹。”
孙玉磷道:“听你的口气,似乎连李真人也不能信任了,是不是如此?”
云散花道:“以我个人观察,李真人好像是真真正正有道之上。但世事难说得很,假如那幕后人能潜迹于某一大门派之中,历时多年,一直兴风作浪,都不被人觉察。则此人是何等才智,可想而知,由此推想,则他外表上能使人深信不疑,乃是意料中之事。”
第十章 荡女迷情夜观星
孙玉麟那么深沉多智之八,也不由得为之失色而惊,忖道:“她话中所指的大门派,环顾天下武林,大约不外武当、少林、峨嵋。华山、丐帮等四五派而已,照她这般说法,只怕连李真人亦在她怀疑之列。啊!是了,她隐起身世来历,必与此事大有关连,假如我是那幕后人,见她智慧武力皆超凡俗,必定多方查证她的身世。要是有这等行动,她就有极大的机会,侦悉幕后人是谁了。”
为了避嫌,他的确不便多问了。
当下说道:“谢谢你的情报,这一秘密消息,关系至为巨大,我一定留心在是。不过,有一点我想与你讨论一下,那就是峨嵋的陈静江,居然是萧春山的化身,咱们可不可从这人身上,查探线索,例如他是如何被诱成为那幕后人的手下?循线索往下追,一定可以发现多少有用的资料。”
云散花想了一阵,才道:“此法虽是可行,但十分困难,试问峨嵋派焉会透露任何消息?说到由我们审问,更是没有可能之事。”
孙玉鳞现出兴奋的神清道:“我想到一个可行之法了,但须得赶快进行才行。”
云散花问道:“什么办法?”
孙玉麟道:“当然是有关陈静江之事,他现在已在押赴峨嵋途中。当然任何人都猜想得出他的同党必会尽力营救,如若救不得。则杀之灭口。因此,李真人伤尽了脑筋,才摆下这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法。在他的如意算盘中,这是一举三得之事。”
云散花皱起眉,道:“如何是一举三得?”
孙玉麟道:“第一是这诱敌之计,也许可以把陈静江的党羽引出,予以擒获,得悉隐情真相。第二,可把陈静江安然送返峨嵋。第三,我们此一秘密行动,知道的人有限得很。如果有人劫夺,泄秘之人就那么几个,范围缩小了许多。”
云散花道:“你可晓得哪几个人知道呢?”
孙玉麟道:“据我所知,除了武当之外只有少林和丐帮得知。这是因为李真人必须要得到他们的支持之故。”
云散花道:“是不是整个计划都让他们晓得?”
孙玉鳞寻思一下,道:“好像是的,究竟如何,我也不能尽悉。”
云散花道:“那么另一拨秘密运走陈静江的人,乃是如何掩饰,采取什一么路途方向?”
孙玉群道:“李真人的计划是由两名峨嵋门下,把陈静江送到西安,那儿有峨嵋派的一处根据地,是一座名叫通霄宫的道观,现在的观主是静玄子,辈份地位甚高。另一方面,派人前赴峨嵋报讯,让峨嵋派首脑们赶去西安,自行审讯陈静江。”
云散花道:“如是这样,任何人封锁上山之路,也没有用了。当然事实上也不可能把所有出入之人截住。所以在理论上,李真人此计万元一失。”
孙玉麟道:“你速赴西安,如果能设法找到陈静江,从他口中侦读出线索,到了最后,只怕连李真人也得感激于你。”
云散花道:“很好,我将于入黑时动身。届时我会经过天罡堡山下的李家庄,你如果有消息,可用小纸片写下,放置于李家在外西方一石碑上,在刻着李家庄三个字当中的家字上面的一点,有个小洞,可以塞人去,决计不虞失落。”
孙玉麟颔首道:“你如有消息告我,也可塞在那儿。”
他望望天色,讶道:“真快,不知不觉已到了午刻,我体力已恢复,这就返堡,我也得在入黑以前,把凌九重救出来才行。”
云散花瞧着他站起之后修伟的身躯,芳心中不禁泛起了奇怪的情绪,想道:“唉!但愿我能信任他,那末我就不至于感到如此的孤单了。”
孙玉群临走时,有点担心地问她道:“万一对方追踪而来,你人孤势单,岂不可虑?”
云散花从囊中取出一件黄绿色的薄纱,扬开来甚是宽大。她笑着道:“你放心吧,在山野之中,我只要全身用此纱裹住,躲在草丛中,任是世间第一流高手,纵然近在飓尺,也察觉不出。”
她略略一瞧,又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不少法宝可用,护身足足有余。”
孙玉麟这才点头作别,迅即驰去。
他乃是绕道而行,心中算计敌人若是有意堵截自己,一定会在某处设哨监视。因此,他到了一片树林末端之时,便提高了警惕,不敢贸然出去。
他知道在树林外十余文处,有一座断崖,高约十丈。在崖顶的人,视界甚是广阔,亦不虞被袭。
假使敌人在此设伏,使他无法通过。则他只有两条路可行。一是强行闯过,一是绕到天罡堡的另一侧,但这段行程,却达百里之远,费时甚多。
孙玉麟考虑了一阵,感到这两条途径都不妥当。若是采强闯之法,无疑的对方已配备了足够的人手,也势无幸理。
如是采取绕道之法,大是费时失事,一定须得在天黑之后才赶得回堡中,等到再纠集人手,前往埋葬凌九重之处时,他已经超过了能够抵受的时间而死亡了。
因此,他觉得非常棘手,当下从树后小心地向前移动,一直找到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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