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恩针
她赶紧以传声之法,向斜对面的石缝送出,道:“成金钟,我们曾得仙人传授,就算是站在你面前,你也瞧不见。何况我们目下身藏十丈地底,你焉能瞧得见?我念你一世英名,得来不易,目下给你一个机会。如若你从此离开,不再卷入武林间的恩怨纷争之中,我们今日就放过你。假使仍然执迷不悟,那就尽管放手施为,我们总要叫你死而无怨。”
成金钟冷冷一笑,心中却暗想,姑勿论此二人是否真藏于此,我且先试他一试,也许如此一来,可迫使他二人现身也未可知,于是开口道:“娃娃好大的口气,老夫倒要见识见识你们两个小辈,究竟是何许人也?”
言到此,伸手解下了一个葫芦,自其中倒出了数枚大小如豆的淡绿色颗粒,面上神色,更是阴森可怕。
二人距离他寻文之外,可是在成金钟打开葫芦时,鼻中却闻到了一种异味,那种感觉仿佛是忽然行到了陈尸累累的坟场,在月夜下的那些闪闪发光的白骨。
杜希言低声道:“这是一种混合毒磷的东西,小心着火。”
云散花心方惊异,却见杜希言手指弹处,发出了一粒很小的石子,这粒石子击在五尺外的一棵小树上,树身微微一幌。
成金钟早已蓄势待发,只是甚难拿准对方确实藏身处,忽见树身微动,心中大喜,目中叱了声“着!”
只见他屈指一弹,绿光闪处,但听得“波!”一声轻炸,黄烟乍升,那棵小树竟自着起火来,空气中散发出一种磷荫的臭味。
云散花心中叫一声:“好厉害!”对于杜希言的有见于先,更是钦佩。
成金钟虽然一发未中,但绿焰照处,已看出两人藏身之所,当下狞笑一声,手指连弹,一连又发出了四粒。
如此一来,二人再也难以藏身,杜希言一拉云散花,道:“快走。”
那绿色磷丸,迅如闪电,已在二人藏身的石缝处爆炸开来,火光一现,但听得“波波”
连声,云散花急忙闪身,却已不及,那件用以遮身的衣服竟被爆炸开来的火星沾上了一点,立时着火。
云散花连忙使劲拍打,幸而迅即扑灭。
成金钟一声狂笑,身形一幌,已到了二人面前,手中将绿藤杖兜头疾击,一杖向云散花头顶打下。
杜希言自侧边猛然伸手,直向他杖上抓去。
成金钟绿藤杖眼看落下,却被杜希言这种莫测高深的动作吓了一跳,杖势在空中一顿,硬生生的撤了回来。
他目露惊异之色,打量杜希言一眼,道:“你是谁?要知老夫的绿藤杖杖稍,遍染奇毒,而你竟敢用手去接,故是想死么?”
杜希言直觉的感到这成金钟实是色厉内在,他本来也并无如此勇气,只是心念云散花之危,怕她不知对方杖上有毒,着了道儿,一时心急,才会不顾危险,出手抓杖,因为他本身怀有至宝“丹凤针”,能解百毒,就算中毒,也定然要比云散花为轻。却没有想到一时急出来的勇气,反倒竟使成金钟心生惊惧,,犹豫着竟不敢当真出手。
杜希言明白了这个道理,面上愈发作出一派自然,从容一笑,道:“成金钟,你这杖上之毒,乃是百丈地底青磷混合丹红和彩贝于制成的可是?”
成金钟大是吃惊,不禁一楞。
这时云散花已理好衣裙,也把双方对话完全听在心中,她乃是千伶百俐之人,登时已听出杜希言用的是“唬”字诀,立刻也推波助澜,望着成金钟愤愤道:“看来你除了会施毒放火之外,似乎是玩不出什么别的花样了。”
成金钟虽有满腔怒火,很不能立毙二人于杖下,可是对于杜希言这个人,却是心中大存忌惮,在地经验之中,像杜希言如此年轻的人,绝难有如此高明的毒功。因此对于这一点,他必要弄个清楚。
传说中,天罡堡内似乎留有一部毒经,数十年来颇引人觊觎,莫非这个少年道士竟会把这部毒经弄到了手中?果真如此,自己纵有千百种施毒手段,只怕在这少年人跟前也难以施展了。
想到此,心中益发惊疑交集,冷冷道:“你既道出我杖上所染之毒。可知这三种毒所产之处,以及调配方法?”
杜希言微微一笑,道:“青磷以川滇所产为佳,丹红俗称鹤顶红,却非长白山之‘万年白’不佳,观请你那杖上所染毒色,虽有丹红在其中,但绝非是‘万年白’,颇似‘长足黑’,比起‘万年白’之功效来,自要大大的打一个折扣。”
成金钟只是冷笑作态,并不发言。但他那双眸子,显然已经失去早先的森杀锋锐。
杜希言胸有成竹,继续说道:“至于彩贝了,却是一种盛产于青海柴达木河岸的毒虫,一经晒干,其硬如石,愈硬其毒愈剧,研以成粉,其色淡绿,随风而杨,可伤人畜于百丈之外……”
他话声顿了顿,接着又道:“此三种毒料,各取一钱二分,用白蜡胶混合的,涂抹兵刃棍杖之上,用以伤人,一经沾染,盏茶之内,对方当必七孔流血而亡,死状非常可怖,我有没有说错呢?”
成金钟一声狂笑,目射凶光,道:“少年,你报上名来,老夫杖下不死无名之辈。”
杜希言冷笑道:“那么,我更不会死了。”
成金钟狞笑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杜希言冷笑道:“因为小道本是一个无名小卒,教主杖下既然不死无名之辈,看来这个架是打不成了。”
成金钟呆了一呆,但觉得这个少年非但是毒功高明,而且神态从容,深浅实是难测。
当下目光转到了云散花身上,暗念:这个少女仅仅靠一件黑色的外衣,竟然能掩蔽身形,不为自己觉察,也是十分惊人之事。
但是对于毒道,却远比不上那少年道士,自己要是下手,还是先拿住此女,用以胁迫那少年俯首就擒为妙。
杜希言已由他转动的目光中,猜出了他即将出手的动向,当即向云散花道:“云姑娘所佩的宝剑,乃是人间至宝,百毒不侵,何不抽出与他一看?”
云散花早已由成金钟目光中,发现他要对自己施以煞手,但对于成金钟杖上的奇毒,却不能不心存畏惧。
此刻经杜希言用话一点,大是放心。当她玉手方触剑柄,那成金钟绿藤杖已夹着劲风,横扫而来。
按说面临如此大敌,自应二人合力以赴,方是合理,但是杜希言却是别有用心。
原来他与云散花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不知她武功如何?对于成金钟来说,更是一个未知数,不如先看一看他二人动手情形再作道理。
这时云散花那口管星剑业已出手。
一蓬精光,会合着窈窕的倩影,转侧之间,已向成金钟劈出了三剑。三剑联手而出,宛如一式,点咽喉,挂两肩,直向成金钟三处地方攻到。
成金钟绿藤杖墓地点出,“铬”一声,弹开敌剑。
云散花连手两剑,左右又到。但见成金钟黑袍微振,已飘身而起,直向云散花头顶上拣了过去。
这时强烈耀目的精光,直向云散花“若星”刻上泛出,而且有一股森寒剑气,侵人肌肤。
双方激斗了六七招,杜希言旁观者清,忽然悟出云散花出身于东海情剑门中,他虽不知这一门划法奇特处何在,但是顾名思义,似乎是与其本身情绪有着关连。
再看云散花剑上威力已在急速的剧增中,这本是好现象,但她却似是有所察觉,微吃一惊,收剑腾身,已跃出八尺以外。
她抱创凝神,脸上微微泛起红晕,风姿甚是动人。
成金钟正想跟踪追击,乍见她如此模样,大感意外,不觉一怔。同时也由她刻上骤减的光华中,似乎有所会悟。
这位百毒教主打量了一下云散花那口长剑,暗想此剑光华如此之盛,莫非竟是传说中的“灵壁三宝”之一么?
当下身形一晃,已来到了云散花身前。右手绿藤杖墓地点出,直取敌肩。同时分出左手向云散花掌中剑桶上抓去。这一式身手,施展得奇快无比。
云散花方才跃开,并非中途退缩。
只因她心情激动,剑上威力大增,生恐为成金钟看出了自己出身门路,是以才中途停手,使心情平静下来。
目下成金钟出手急袭,杖尖上透出一股阴冷的劲道。云散花挥划档时,成金钟左手也赶上了,长长的指甲,已堪堪划到她手上。
这一招既诡异又迅快。
云散花忌惮敌人指甲上有毒,大是束手缚脚。略一迟滞,右手剑柄已被对方一把握住。
成金钟冷冷道:“还不撒手?”运劲硬夺。
云散花只觉得掌心一发热,宝剑险险被对方抢了去。忽然面前人影一闪,二人同时都觉出一股强大暗劲涌到。
成金钟心头一震,迅即松手,连退数步。敢情敌掌在他胸口上印了一下。
云散花喘一口气,总算没有让对方把这口创夺去。定睛一看,来人竟是杜希言,心中暗喜忖道:“敢请他竟有如此一身好功夫!”
相反的,那百毒教主成金钟却十分惊心,因为他居然想不出这年青的道士,所施展的是什么家派的武功?
杜希言使的自然是天罡绝艺,他原无动手搏斗的经验,但在情急之下,已无暇多想,随手使出。
却想不到竟收奇效。
假如不是在这等情况下,云散花真想问问他,何以杜希言拍在成金钟胸上的那一掌,竟然会如此的轻呢?如果那一掌内力够强的话,成金钟纵然不死,亦将受到重创无疑。
杜希言高声道:“成教主,小道对你已手下留情,你如若尚不知进退,小道便不客气了。”
成金钟愈看这少年道士,愈不像是一个身负惊心奇技的高手,唯其如此,愈是莫测他的高深。
他是何等厉害的人物,生平不打没有把握的任,是以不曾吃过暗亏。
当下神秘的笑一笑道:“小道士,你可是李天样那牛鼻子的徒弟?但怕只怕那牛鼻子还不配有你这等徒弟吧广
杜希言退后一步,站在云散花身边,还未作答,云散花已冷笑道:“这人胡乱施毒害人,你又何必对他留情,拿了我的剑去杀了他吧!”
杜希言身上虽也带有一四刀,那只是孙玉麟临时交与他应用的普通兵刃。用以对付成金钟染有剧毒的绿藤杖,无疑十分吃亏。是以很快就作了决定,由云散花手中接过了宝剑。
面色微变道:“小道方才已对你说过,是个无名小卒,至于小道师承何人,恕小道不便奉告。”
成金钟道:“白天福是你什么人?”
成金钟一双眸子,只是滴溜溜地在对方身上转着,良久,森森一笑道:“老夫早晚自会知道。”
目光转到云散花身上,绿藤杖一顿,突然退开,去势如风,一闪即逝。
这附近生有数排巨松,人隐其间,实是难以发现。
云散花见状急道:“快追。”
杜希言摇摇头,接着苦笑一下道:“你莫非真以为他不是我的对手?那可就错了。”
云散花奇怪道:“你方才身手我已看见,果然是怪异莫测,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唉……
你那一掌要再加几分内力就好了。”
杜希言真不知要向她怎么解说才好,当下道:“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说不定那成金钟还会再来。”
云散花笑道:“你这个人真怪……我真有些不明白你,你明明是个身怀奇技的高手,却又为什么老是各于出手?早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方才我们也不必挤在石缝里活受罪了。”
杜希言没有回答,似是在心中盘算一件事,之后,对云散花道:“走,我们回堡去,找李真人。”
云散花一怔道:“你发现了什么?”
杜希言道:‘我们回去吧!”
翻身一纵,纵落山道小径。忽听得身后云散花一声尖叫,同时又听得一声狂笑,竟是成金钟的声盲。
杜希言暗叫一声:‘不好。”迅即转过身来,但见身后起了一大片黄烟,笼罩着刚才交战后谈话之处。
黄雾中,似有成金钟身形闪动,杜希言赶快办过去,他手中仍然拿着云散花那口“慧星”剑,只是当他赶到方才云散花立身处时,却已失去了二人的踪影。
杜希言大吃了一惊,那弥漫的黄雾,本是聚集一团,浓得化不开。可是杜希言身形才入雾中,顷刻之间,这片浓密黄雾,竟自滚滚荡开一边。
他鼻中嗅到腥臭之味,分明有毒,但他却没有其他如昏眩等感觉。
待那黄雾散尽之后,四下回复清晰。只是云散花和成金钟俱都失去踪影,山风起处,发出阵阵松涛之声。
杜希言失声道:“糟了!”
他也不知呆了多久,忽然有人在岭上道:“杜先生,你在这里有何贯干?”话声中,一人自岭上飘身而下。
这人身轻如燕,宛如一片落叶,落地现身,竟是那位英风飘飘,号称“南霸天”的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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