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侠影录





可以不计前仇,但要我与他化敌为友,那可办不到!” 
  澹台镜明微微一笑,竖起小指头又在他的额角戳了一下,道:“亏你是大丈夫,气量如 
此狭小,还不及我等女流之辈,我们与你的朱家天子也是世仇,我们守了几代的珍宝,结果 
还不是都拿了出来献给朝廷。张丹枫若是记仇,他也不会设谋划策,要于阁老去接皇帝老儿 
回来了。”澹台镜明心直口快,侃侃而谈。云重心头一震,思潮动荡,心道:“难道我就不 
如张丹枫?”这霎那间,羊皮血书的阴影又遮上来,云重心绪紊乱苦恼非常,低下头只顾把 
烤熟的羊腿撕开来吃。 
  澹台镜明正欲再说,忽见云重伏在地下,面色大异,澹台镜明奇道:“你做什么?”云 
重一跃而起,道:“有大队的军马向这边来!”话犹未了,只听得呜呜的号角之声,接着是 
尖锐的羽箭破空之声,掠过帐篷。侍卫进来报道:“前哨发现有一队人马,向咱们这里散 
开,四面包围,黑夜之中,不知人数多少,也不见旗帜番号。请云大人下令如何对付!”云 
重道:“荒山野谷,来的定然是劫营的强盗,你们十八人离开帐幕,两个一组,各自掩蔽, 
一见人影,立刻用弓箭射他。”侍卫应命出去。澹台镜明道:“你呢?”云重道:“你们都 
到我的帐幕中。”澹台镜明道:“你不出去吗?”云重道:“我手持使节,身怀国书,帐幕 
中有致送瓦刺国君的礼物,如何能擅离此地。你所带的几位女兵,在黑夜之中也不便外出御 
敌,不如与我一同镇守帐中,谅这些山野草贼,也没有什么能耐。”澹台镜明听了,心中暗 
暗感激,云重说的要保护帐中的朝廷礼物固是实情,但还有一个原因他未明言,而澹台镜明 
自己知道的却正是为了她们。一者怕澹台镜明的女兵在外面走散,被贼人掠去玷辱;二者是 
澹台镜明这几日冻疮发作得很厉害,手脚关节也隐隐作痛,行动不很利落,故此云重要她留 
在帐中,祸福与共。 
  布置方竣,贼人已大举袭来,只听得外面流矢嗤嗤之声,不绝于耳,接着是一片冲杀声 
音,四处响起了金铁交鸣之声,接着是呼号奔跑之声。云重笑道:“这些贼人尝到厉害 
了。”云重伏地听声的本领甚是高明,听外面的声音,已知是贼人受了挫折。 
  云重正在与女兵说笑,忽听得“嗤”的一声,一篷蓝火,在帐幕外面烧燃起来。云重叫 
道:“不好!”急忙出去扑火,帐幕一揭,外面骤的一股劲风刮进,四五个蒙面人一同闯了 
进来。这几个人借蛇焰箭的响声作为掩护,居然教云重不能事前发觉,轻身的功夫,确是不 
同凡俗。 
  这几个蒙面人身手矫捷,一冲进来立刻向云重施展杀手,云重大喝一声,反手一掌,将 
一个蒙面人打得飞出帐外。 
  云重的大力金刚掌左右开弓,左掌一发,右掌继出,忽然一掌打空,正面的那个蒙面人 
十指一屈,搂头便抓,竟是大力鹰爪的功夫。云重吞胸吸腹,左掌一收往里一切,那人 
“噫”了一声,沉掌一截,在帐幕的牛油烛光之下,只见这人的手掌幻成暗紫的颜色,云重 
吃了一惊,一个飞身旋步,腾的一脚将侧面一个蒙面人踢了一个筋斗,避开了那一抓之势, 
这时澹台镜明也已拔出佩剑,与另外那几个蒙面人混战。 
  云重叫道:“提防他们的爪子,狗爪子有毒!”正面的那个蒙面人似乎是个老者,嘿嘿 
冷笑,与另一个使锯齿刀的家伙夹攻云重。云重边打边瞧,只见澹台镜明与那两个蒙面人也 
斗得正烈,其中一个身材好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甚为了得,所用的也是赤砂掌夹以鹰爪 
功,但掌法怪异,似乎比面前这个老者还胜几分。澹台镜明使开家传的南岳剑法,轻灵沉 
稳,兼而有之,也尽抵挡得住,只是她行动不大方便,跳跃之际,微显呆滞。那两个蒙面人 
迅即看出了她弱点所在,双掌一刀,专攻下盘,战到分际那个蒙面人突然使了一记怪招,掌 
系面门,澹台镜明横剑一封,他突然向地下一倒,双掌一伸,就拿澹台镜明的纤足。澹台镜 
明飞脚便踢,被他抓着左足足跟,猛地一送,澹台镜明凌空飞起,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同 
伴手舞单刀摸出飞索,向前一抖,立刻上前,意欲生擒。 
  云重这一惊非同小可,奋起神力,大喝一声,呼的一掌扫去,不惜与那蒙面老者的毒掌 
硬碰。这一掌有开山劈石之势,若然硬碰,云重最多中毒,那老者的手臂非折断不可,那老 
者不敢硬接,退后一闪,另一个蒙面人的锯齿刀刚到,被云重左手抓着刀柄,硬拖过来,右 
掌一劈,立刻将他劈得头颅破裂。 
  两边动作都是快如闪电,云重摆脱了那两个蒙面人,正欲奔前,忽听得惨叫一声。原来 
澹台镜明虽因冻疮发作,关节作痛,轻功受了影响,但根底还在,她被那个蒙面人抓着足根 
一送,就借这一送之势,一触帐顶,立刻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凌空下刺。这一剑有如鹰隼俯 
啄,又狠又准,使单刀的蒙面人竟被她一剑刺穿了咽喉。飞索抛出,也刚好弹在她的身上。 
  施暗算的那个蒙面人刚刚站起,云重的掌势已如排山倒海般地攻来,那蒙面人哪里敢 
接,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那蒙面老者急忙在后夹攻,掌挟腥风,硬抓云重的肩头,云 
重呼的一掌,正要得手,忽觉肩头微痛,迫得缩肩沉肘,掌锋一偏虽是仍然打中那个蒙面 
人,但掌力已卸了一半。但饶是如此,那蒙面人也几乎爬不起来。 
  云重跃出两步,无暇追击那个被自己打伤的蒙面人,先来察看澹台镜明。那蒙面老者 
“哼”了一声,抓起那个受伤的同伴,立刻冲出帐幕。 
  澹台镜明已自行解了绳索,笑盈盈站了起来笑言道:“好险!”云重道:“没什么 
吗?”澹台镜明道:“没什么。”云重眉头一皱,道:“你把靴子脱了,嗯,将袜子也脱 
了,让我看看你的脚板。”澹台镜明面上一红,道:“干什么?”云重道:“前次我在太湖 
山庄,受了红发妖龙的毒掌所伤,是你服侍我,现在该轮到我来服侍你了。”澹台镜明道: 
“我隔着靴袜,被他抓了一下,就受伤了么?”意颇不信,脱开靴袜一看只见脚板上果然有 
金钱般大小的红印。云重道:“好厉害。幸好有靴袜隔着。”拿起澹台镜明的佩剑,在红印 
周围划了一个圆圈,将毒血挤出,敷上了行军所用的消毒散,道:“你且歇歇,明儿看伤势 
如何,再替你治。”云重说得甚似轻描淡写,其实心中却是焦急非常。他用的不是对症的解 
药,虽然毒血已经挤出,这药也有消毒之功,但到底放心不下,生怕残留的毒气,会在里面 
作怪,虽不致死,也可能令她足跛残废。 
  澹台镜明却似毫不在乎,眉眼盈盈,芳心正自无限欣慰。云重的小心服侍,关切之情, 
溢于辞表。澹台镜明大为感动,禁不住心中想道:“比起张丹枫来,他虽然稍为粗鲁,但对 
我的一片真诚,却也不在张丹枫对云蕾之下。”笑对云重说道:“你不要只顾我,你也被那 
蒙面老贼抓了下呢。”云重答道:“我穿有护身的锁子黄金甲,不妨事的。”将战袍脱下了 
一看只见护身甲也被抓裂了一处,幸而未伤皮肉。澹台镜明咋道:“这蒙面人好厉害,功力 
比暗算我的那个高得多。” 
  谈话之间,女兵已把被蛇焰箭引起的小火头扑灭,过了片刻,只听得□杀之声渐渐静 
止,只有在空中呼啸的羽箭之声,还在此起彼落。卫士进来报道:“托云大人的洪福,贼人 
已经退了。”云重道:“都退了吗?”卫士道:“他们似乎是扼守着四面的高地只向我们放 
箭,却不冲过来了。”云重道:“他们强攻不成,想是要困毙我们,你们仍要小心,不可松 
懈。有人受伤没有?”卫士道:“只有两人受了箭伤,一人受了刀伤都不严重。”云重道: 
“将他们扶进帐来,叫女兵替他们包裹伤口。”云重所带的十八个侍从,都是御前的一二等 
侍卫,个个武功高强,一可当百,所以比对之下,损失甚微。 
  女兵们手忙脚乱,刚刚替三个受伤的战士扎好伤口,只听得卫士又进来报道:“贼兵在 
山头上烧起火堆,黑烟冲天,不知何故?”话犹未了,又听得外面尖锐的号角之声响了起 
来。 
  号角急响,但却并无贼人冲来。云重道:“不好,他们点燃烽火,吹起号角,定是招集 
援兵,只怕拂晓之前,还有一场恶斗。”叫随从们仍按以前的战斗部署,两人一组,散在帐 
幕四边。 
  贼兵的号角响了一阵又停下了,只有火烟随风飘来,外边一片寂静。云重上前仔细察视 
澹台镜明问道:“好一点么?”澹台镜明道:“舒服多了。”秀眉一竖,忽道:“我看这些 
贼兵,不是普通的强盗。”云重:“怎么?”澹台镜明道:“若然是志在偷营劫物的普通强 
盗,他们也不必蒙着面孔了。”云重道:“你以为是蒙古兵么?休说也先不敢如此胆大妄 
为,那三个被我们打死的蒙面人,我已叫人检查过了,都是汉人。”澹台镜明道:“那他们 
为何要蒙着面孔?蒙古境内,又怎会有这许多汉人强盗?”云重眉间一皱,忽地说道:“他 
们是怕被我们认得,用毒手伤你的那个蒙面人身形好熟,我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澹台 
镜明道:“你再想一想。”云重道:“哦我记起了,那是我在校场比武,夺武状元之时,所 
见过的。只是那时来比武的举子甚多,我又没有和他交手,却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歇了一歇,云重叹息道:“可惜刚才没有将他擒着。”刚刚说到此处,帐篷忽然如受重 
物所压,凹隐下来,云重大惊跃起。只见帐篷陡地裂开一个大洞,一个人丢了下来,正是那 
个伤了澹台镜明的蒙面家伙。云重叫道:“是哪位高人在与我相戏?”忽见从裂口处又跃进 
一人,哈哈笑道:“我替你将恶贼擒来怎说相戏?”澹台镜明喜极而呼,原来来的竟是张丹 
枫。 
  云重睁大了眼,做声不得,心道:“张丹枫端的神出鬼没不可思议。”张丹枫道:“你 
将他的面具拉下一看。”那蒙面人似乎是被张丹枫点了穴道,摔倒地上,动弹不得。云重拉 
下他的面具,原来却是沙无忌。云重记得他在校场比武之时被铁臂金猿的师倒陆展鹏打下擂 
台的,当时只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举子,却料不到他是纵横两国边境的大贼。 
  云重怒气冲冲,道:“张兄,你把他穴道解开,待我审问他。”张丹枫一笑,道:“他 
们已来了援兵,还有高手相助,就要再来进攻,哪有时间容你细细审问?”澹台镜明知道张 
丹枫智计多端,沙无忌又是他所擒来必知底细,立刻说道:“张大哥,咱们人少,只恐不耐 
久。还要请你设法。”张丹枫道:“云兄,那就请恕我毛遂自荐,借箸代筹了。”云重此时 
对张丹枫亦是甚为佩服,道:“请你施令便是。” 
  张丹枫道:“立刻撤走!”云重道:“黑夜之中,不知敌人虚实,又有妇女,撤走岂不 
更为危险?”澹台镜明微笑道:“张大哥必有高见。”云重默不作声。张丹枫道:“你将要 
交与瓦刺的礼物,都放在一匹马上。叫其他的人都弃了马匹,随我冲出,保你毫无伤损,而 
且可立大功。” 
  云重半信半疑,瞧了澹台镜明一眼,澹台镜明道:“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能走路。”一 
跃而起。张丹枫道:“原来是澹台妹子受了伤么?既能走动,便走无防,过一个时辰,我替 
你治。”叫女兵选了一匹好马,将厚绒包着马蹄,把要带的东西都放在马背上。云重也叫侍 
卫出去传令,一个传递,不一会,十八名随从都集中起来,卷起帐篷,背起伤者,悄悄地随 
着张丹枫撤走。临走之时,张丹枫叫他们在每匹马的屁股上都插上一刀,那些马负痛狂嘶齐 
向敌人的阵地冲去,威势极是吓人,黑夜之中,敌人只以为他们反攻偷袭,慌忙迎战。张丹 
枫趁着敌人混乱之时,已带着众人蹑手蹑脚地排成一条散兵线从西边的一条小路冲出。 
  每个人都有轻功的底子,马蹄包上厚绒,走路也无声音,又是在混乱之中,敌人竟没发 
觉。走了一阵,云重奇道:“这条路怎么没有敌人把守?”张丹枫笑道:“这条路没有出 
口,是个绝地,有十来个哨兵给我结果了。小心,下面一段路越来越险了。”两旁山石嶙 
峋,荆棘遮道,张丹枫手持宝剑,牵着马匹,领先开道,众侍从都是一身武功,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