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京华
计全就把朱赡圻所说之事,详详细细说出!原本计全以为,汉王听到己方又损失了许多人马,一定会十分愤怒!没想到,汉王听完后,反而笑道:“赡圻这回,虽然乱来了点,不过还算做得不错!只可惜,他事先没有告诉本王,否则咱们就能消灭掉敌人!”
计全奇道:“王爷!卑职认为,小王爷这次实在太乱来,为何王爷却一点都没有责怪之意?”汉王说道:“计全!你可知道,淮北之事,本王为何如此生气?”计全说道:
“王爷!卑职认为,必然是因为卑职两位师弟,辜负了王爷的期望,未能达成任务!”
汉王说道:“你错了!计全,你仍然不明白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将来,本王要如何倚赖你呢?”计全说道:“请王爷明示!”
汉王说道:“在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正确的情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是这个道理!将士出征,主帅虽然期以必胜,但因战场上瞬息万变,在敌人情况未明之前,主帅并不能要求必胜!除非战场上一切变化,主帅都已经预料到,才能要求必胜!
上回戈、苏两人出击,本王希望他们得胜,但并没有要求他们必胜!两人为了得胜,力战而亡,本王自然十分感激。但是他们竟然连一点有用的情报,都不曾传回,可以说,死得毫无价值!计全,你好好儿想想,上回若是本王能得到正确消息,再加派人马,朱赡基那小子,能活着走到北京吗?”计全这才恍然大悟!
于是计全说道:“卑职明白了,原来王爷是认为,小王爷昨日虽然失败,但却把敌人看透了,咱们以后就能根据敌人的能力,加以对付!”汉王笑道:“计兄,你总算开窍了!以前汉高祖对项羽,百战百败,只有最后一胜,咱们要争的,就是这最后一胜!”
汉王又再说道:“现在咱们知道,四灵的武功,要比江湖传言的还要高,而且已经站在胡滢那边!还知道,南宫少秋那小子,可真会装作。本王认为,上次淮北之事,以及苏州之事,恐怕都和他们有关!”计全也说道:“依照小王爷所说,四灵的武功,确实杀得了卑职的三位师弟!看来,卑职必须调齐好手,才能对付他们!”
汉王说道:“最近乐安又招募了不少新兵,听说找到不少好手,本王得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对付他们的事,本王就交给你了!千万记得,要在他们羽翼未成之前除去,否则咱们就会有麻烦!”计全躬身说道:“卑职必定不负王爷所托!”
汉王说道:“你回去吧!要是让人看见,你在我这儿呆得太久,明日早朝,言官一定会给你扣上交结外藩的大帽子,也不太好!”于是计全说道:“卑职这就告辞!”计全走出汉王行馆后,将汉王一席话,在脑中细细思量!
计全不得不承认,自己以往,实在把汉王看得太浅薄了!计全不由担忧,将来若是汉王成功,自己到底有没有办法,把汉王击倒!计全又想起上次白莲教起事的情形,虽然一开始声势浩大,直逼帝阙!但因不明敌我,刑赏滥发,终至一败涂地!计全心中暗暗想道:“看来,若想成功,还是得读读兵法才行!”
※ ※ ※
这几天,北京城里最大的新闻,乃是新上任的五城兵马司南宫少秋,和彭城伯张麒府里的侍卫对上了!京城里的人,全都议论纷纷,不明白,为何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竟然敢冒犯张太后的娘家?
有人说,这位四不公子年少无知,简直活得不耐烦了!还有人,在南宫少秋四不的外号上,加上了第五不——不怕死!
原来,南宫少秋接任五城兵马司,才不过两天,顺天府府尹,就转过来一件案子和一名人犯!
这名人犯名叫吕刚,他在北京居之易酒楼,欠下了许多酒钱未还,前一日竟然又到居之易喝酒!吕刚吃饱喝足后,居之易掌柜因他前债太多,不让他继续挂帐。吕刚竟然乘着几分酒意,把居之易打得是一蹋糊涂!顺天府的差役得报后,才把喝醉酒的吕刚逮住!
这并不是什么大案子,案情也很单纯,顺天府其实可以迳自发落。但因,这吕刚,乃是彭城伯府里的一名得力家将,身份特殊,顺天府府尹可不敢得罪彭城伯。于是顺天府府尹,就以吕刚的身份不属顺天府管辖的理由,把这件案子,转到五城兵马司衙门来!
那天早上,吕刚全身穿戴整齐,手上也没有上铐,由顺天府的差役陪同,一起来到兵马司衙门。看吕刚的神色,那些差役简直就是他的护卫,哪像是押解人犯?进了兵马司衙门,吕刚傲然站立,根本不把南宫少秋放在眼里!顺天府的差役,和南宫少秋办好交接后,也都站在门外,等着看南宫少秋如何处置!
南宫少秋看着吕刚,重重地拍下惊堂木,喝问道:“来着何人?既入公堂待审,为何不跪?”吕刚冷笑道:“我看你这捐班的雏儿,还没搞清楚状况!你这小小的兵马司衙门,我还没看在眼里!”
南宫少秋说道:“哦?那本府倒要请教,请问大人身居何职?”吕刚说道:“我乃彭城伯府里的千户!”南宫少秋笑道:“本府再请教大人,不知彭城伯府的千户,和别处的千户,品级有何不同?”吕刚说道:“品级虽无不同,地位可大不相同!”南宫少秋又再说道:“本府再问你,千户是几品的官?”吕刚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正七品!”
南宫少秋点点头,说道:“你可知道本府是几品的官?”吕刚讽刺道:“你只是捐出来的六品,只要有银子,谁都做得到!”南宫少秋笑道:“捐出来的也好,考出来的也罢,六品就是六品!”
顿了一顿,南宫少秋再拍下惊堂木,喝道:“吕刚!你好大胆!竟敢咆哮公堂,顶撞上宪!周先生,这吕刚该当何罪!”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看见这位南宫少秋聘任的师爷,不由一齐笑了出来!原来,这人姓周,名字没人知道,惯常在天桥一带说书,所以人人都叫他周快板!周快板站起来,说道:“禀老爷!这吕刚,按律,应当,杖责二十!”这话说来,铿锵有致,就如同说书一样,又惹来一阵笑声!
于是南宫少秋丢下一枚签押牌,说道:“来啊!把这吕刚重打二十大板!”
堂下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以为南宫少秋在开玩笑。吕刚更是两手叉腰,一副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势!
这时,站在排尾的两名衙役,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伸出一指,把吕刚点倒,放在地上!吕刚本有一身武功,在这人手下,竟连半招都躲不过,这时,他才有点儿心慌!
另一人,捡起了那一枚签押牌,表示领命!接着,两人就你一棍,我一棍,狠狠地打在吕刚身上!
一般衙役打人板子,通常都打在屁股和大腿上,以免随便一打,就打出人命。这两人打吕刚,却只是没头没脑的乱打!众衙役看了,担心他们会把吕刚打死,这样一来,不但南宫少秋没命,大伙儿也都脱不了干系!
然而,这两人下棍的力道,可说恰到好处,吕刚的皮肉,连破皮都没有!众衙役还以为,这两人只是作作样子,给南宫少秋一个面子!吕刚的哀嚎,也好像是真的一样,众衙役都还以为,这位吕千户,可真会演戏!
哪晓得,这两人用的,全是阴敛之劲,吕刚表面上没什么伤,实际上内伤可不小,恐怕必须躺在床上,将养十天、半个月,才会好转!堪堪二十棍打完,吕刚早已昏厥,这两人才把签押牌还给南宫少秋交令!其中一人还说道:“禀大人,人犯吃刑不住,昏了过去!”众人一听,再仔细一瞧,这两名面生的衙役,竟然是女人!
原来,杨云儿和欧阳红,看见南宫少秋开堂治事,觉得十分好玩,遂穿上衙役服色,站在堂上当差!
南宫少秋又丢下一枚签押牌,说道:“底下来一人,到居之易去,把一干人证物证带回来!”这差使可就容易得多,站在排头的衙役,立刻捡起签押牌,领命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堂外扰扰嚷嚷来了一、二十人。看服色,应该就是彭城伯府的侍卫,吕刚的手下!这些人刚到,就有一些好事之人,把吕刚被打昏了的事,说了出来!这些侍卫一听,这还得了,发一声喊,全数冲进公堂,想把吕刚救回来,顺便揍一揍这名不开眼的小官!
众衙役看见这些如狼似虎的侍卫大人,早都抱头鼠窜!而欧阳红和杨云儿,两人站在堂中,使动手上的木棍,将这些平时不可一世的侍卫,全都打得满地找牙!杨云儿又射出飞蝗石,将这些侍卫全数点上穴道!
此时,堂内、堂外众人,看见此景,才知道,这位老爷果真有来头,绝不能小看他只是个捐班出身,连彭城伯府里的侍卫,也是说打就打,毫不含糊!众人不由对南宫少秋起了些敬畏之心!
南宫少秋看着倒了一地的侍卫,说道:“周先生,聚众扰乱公堂,该当何罪?”周快板说道:“禀老爷!按律,该当,枷号示众一日!”于是南宫少秋再拍惊堂木,说道:
“来啊!上枷!”
堂上众衙役,仿佛听不懂南宫少秋的话,全都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只是楞楞的,看着南宫少秋!南宫少秋看着这些衙役,说道:“你们再不动手,想挨打是吗?”众衙役现在知道,这位老爷,说打人,就一定会打。于是众人只好一边轻声说着:“老爷,这回得罪了!下回小的再请老爷吃酒赔罪!”等等言语,一边拿起枷,往众侍卫身上铐去!
南宫少秋听了大怒,立刻叫道:“住手!”众衙役回头看着南宫少秋,不知道这回又怎么啦?
只听南宫少秋怒道:“姜顺!叫你的人面对面,排成两排,互相掌嘴十下!请两位妹子监督,打得不够重的,就重重的打!”
姜顺乃是兵马司衙门的班头,他看见南宫少秋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立刻招呼自己手下,排成两排,互相掌嘴起来!一开始,确实有人想偷鸡摸狗,互相都打得很轻,却都难逃欧阳红和杨云儿的眼光,立刻被她们两人一棍打下,可说得不偿失!于是众人再不敢怠慢,十巴掌打下来,每个人脸颊,都肿得老高!
打完之后,南宫少秋对着众衙役说道:“这都是这些侍卫老爷赏给你们的,还不快跟他们谢赏!”众衙役挨了打,却还必须向众侍卫道谢,心中火气更盛!待听得南宫少秋说道:“继续行刑!”众衙役不再客气,把这些侍卫一个个枷了起来!
南宫少秋又对众侍卫说道:“报上名来!”这会儿众衙役,胆气、火气两旺,凡是有那说得稍慢的,立刻一棒子打下去,还叫道:“大老爷问话,你这刁民,还不快回话!”
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老爷就成了刁民!
等侍卫们报完了名,周快板将聚众滋扰公堂的供状,丢在地上,叫众侍卫画押!侍卫们已经领教了南宫少秋的厉害,不得不一一乖乖画押!于是南宫少秋叫众人,将这些侍卫,带到门外示众!在他们旁边立了块大木牌,木牌上头写道:
“今查彭城伯府侍卫某某等,共二十一人,于我大明朝洪熙元年七月八日,聚众滋扰公堂,查有实据,无法抵赖。
今依大明律刑律第某条第某款判定:
一干人犯,枷号示众一日,以儆效尤,维我朝纲!
钦命
皇城治安保卫五城兵马司正六品南宫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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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东厂缇骑
“新任五城兵马司,枷了彭城伯的侍卫!”这消息传得比野火还快!
许多住在京城四邻的人,纷纷骑了快马,赶到京里,只为了看这百年难遇的奇景!
还有人带了纸笔,把木牌上的公文,抄了回去!京里的百姓常常觉得,那些权贵大人,有时候还很和蔼可亲,反而是这些下人,却欺负人得紧!现在有人帮他们出气,自然感到十分高兴!只是有人暗暗担心,这南宫少秋恐怕脑袋不保!
这消息,就连处在禁宫中的张太后,都知道了!张太后一听到这件事,立刻吩咐一众太监、女官备轿!张太后说,她想去瞧瞧,新任的五城兵马司,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当张太后的銮驾,出现在兵马司衙门时,众侍卫还认为救星到了;旁观的老百姓,则暗暗为南宫少秋担忧!张太后一下轿,衙门前立刻跪满一地的人。张太后连看都不看,在太监、女官陪同下,迳自走入公堂!
此时,彭城伯府总管张兴,正在和南宫少秋交涉放人之事,南宫少秋却不管张兴说什么,说不放,就不放,气氛闹得很僵!张兴一看到张太后,立刻跪倒,众衙役也跪了一地!只有南宫少秋、周快板和杨云儿等人,长立不跪!
等众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