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引





利。
  哪知“木珠”上人竞自突地一笑道:“佛珠虽具降魔之力,却总不如青钱如意,老衲此
次重入江湖,道友可知道是为的什么吗?”
  武当四雁心中俱都为之一惊,管宁双眉一皱,暗自忖道:“原来这僧人此来,为的亦是
我囊中这串青钱。”
  却听蓝雁道人强笑一声,道:“大师闲云野鹤,世外高人,到这四明山来,想必不是为
着人间的俗事吧!”
  他口中虽然仍极平淡地说着话,作一副不知道木珠上人言中含意的样子,其实心中此刻
却已不禁为之忐忑不已。
  “木珠”上人又自一笑道:道友此言,却是大大的错的,想那天下名山胜极多,老衲苦
是为了游山玩水,又何苦跋涉长途,由少林跑到这里来。”
  蓝雁道人面色倏然一变,但却仍然故作不懂之态,含笑问道:
  “那么,太师此来又是为着什么呢?
  “木珠”上人突地笑容一敛,目光之中,寒光大露,冷冷说道:
  “道友是聪明人,又何用老衲多说,想那‘如意青钱’这种奇珍宝,又岂是普通人能以
妄求的,道友就算此刻得到手中,却也未见得能保有多久,依老衲之见还是放在老衲这里较
为妥当些,何况——”冷笑一声,接口道:“那些‘罗浮彩衣’的门人弟子们,此次虽已遁
去、但他们对两位道友,必定暗生妒恨之心,又怎会让道友安安稳稳地将这‘如意青钱’保
留,道友若得到此物,只怕非但不是福,反足以祸呢!”
  管宁冷眼旁观,此刻不禁又为之暗叹一声,暗中思忖道:“我只当这‘木珠’是有道高
僧,哪知此刻说起话来,却又全然没有一些出家人的样子。”
  目光转处,只见‘武当四雁’面目之上俱都铁青一片,各自沉吟半晌,蓝雁道人便又强
笑一声,说:“大师无论辈份名望,都比贫道们高出许多,是以大师果真是为着此物而来,
贫道们莫说已受大师方才援手之恩,纵无方才之事,却也不敢斗胆,来和大师争夺此物他语
声一顿,回转头去,向自已三个师弟朗声道:“大师既已如此吩咐,我等多留已是无益,还
是走吧!”
  管宁心中不觉大奇,他再也想不到方才气势汹汹的“武当四雁”此刻却如此容易地便要
偃旗息鼓,鸣金而退了,目光转处,只见“木珠”上人面上,仍然冷冷地没有什么表情,生
像是“武当四雁”的这种做法,本是理所当然之事,丝毫用不着惊讶或者得意。
  须知以他的身份地位,早已料到“武当四雁”不会与之相抗,而管宁却并不知道这些,
他方才见了“武当四雁”武功,那般精妙,此刻又是以四对一,无论如何,也不该畏惧于枯
瘦老朽的古稀和尚。
  却见“武当四雁”各自半旋身躯,齐地向着“木珠”上人躬身行了一札,木珠上人微微
一笑,目光却已凝注到管宁身上,生像是全然没有将成名江湖的“武当四雁”放在眼里。
  “武当四雁”目光一旋,并肩向前走了一步,管宁暗叹,思忖道:
  “人类之事,真是令人难以预测,唉,这‘武当四雁’——”哪知——他心念两未转
完,“武当四雁”突地齐一拧身,手腕挥处,长剑斜斜由前胸向身后划了个半弧,口中微
“哼”一声,剑身“嗡嗡”作响,四口长剑,竞自有如交剪天虹,剁向“木珠”身上。
  这一突来的变故,使得管宁不禁为之失声惊呼一声,目光动处,却见这“木珠”上人身
形竟仍动也不动,只见到“武当四雁”这四道拼尽全力,已然聚满真气的剑尖,已自堪堪剁
在他的身上,他那两道灰白的长眉,方自轻轻一皱,左袖微挥,枯瘦的身形,轻灵而曼妙地
转动一下,右掌的一串紫檀佛珠,便有如神龙般,天矫而起,手腕又自微微一抖,“武当四
雁”只见眼前的紫影,光茫流转,似乎是挡向自己的长剑,又似乎是划向自己的胸膛,这短
短的一串念珠,此刻竟仿佛是文八长鞭,使得“武当四雁”都以为它是划向自己身“武当四
雁”大惊之下,沉腕、退步、撤剑,剑光一沉又复跳起,蓝、白双雁,身躯平旋,“惊龙挥
尾”,“抽撤连环”,刷、刷又是两剑,“武当四雁”之中,本以蓝、白双雁武功较高,此
刻全力两剑,剑势如虹,剑法果自不凡。
  哪知“木珠”大师灰白的僧袍,轻轻飘处,瘦削的身形,斜斜一转,便轻易地将这四道
来势惊人的剑光又躲了开去。
  管宁武功虽不高,但终究是曾经练过武功的人,此刻一眼之下,便知道这瘦弱的古稀僧
人,身上果有非常的功力,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地长叹一声,暗中思忖道:“师傅常对我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功一道,更是如此。这话我本不深信,哪知的确如此,先前我
见了这四个道人的剑法,以为他们已是武林中的一流身手,哪知他们此刻遇着这看来老弱无
比的枯瘦僧人,剑法竟一点也施展不开了。”
  他感叹声中,那“木珠”大师袍袖轻挥,又已从容化开数招,突地大喝一声:“孽障还
不走,就来不及了。”
  手掌一挥,掌中紫擅念珠,又自矫如游龙般飞扬而起。
  管宁只觉眼前灰影一闪,这“木珠”大师的身影,竞有如一道轻烟般将“武当四雁”围
了起来。“武当四雁”何尝不知道就凭自己四人的武功,要想胜得这“少林三珠”中最难惹
的“木珠”大师,实无把握,但“武当四雁”亦是真才实学成名于江湖之中的人物,他们自
恃武功,认为自己纵然难胜,却也未必就会落败。
  何况他们方才本是在“木珠”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猛下杀手,是以心中更加了几分把
握,哪知此刻交手之下,情势竟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这少林罗汉堂首座大师武功之高,
竞不是这武当掌门的第二代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双蝶、三鹤、四雁”中的“武当四雁”中
的四剑联手所能抵挡得任的。
  此刻“木珠”大师身形一经施展,端的是翩若惊鸿,矫如游龙,刹那之间,武当四剑”
只觉四侧都是他宽大袈裟的影子,自己掌中的四柄长剑,竞被他短短的6串念珠圈伎了。
  “蓝雁道人”。心中更惊,长啸一声,四人方向一转,背向而立,剑光霍霍,不求攻
战,但求自保,脚下却渐渐向山外移动,只望自己能冲出这“木殊大师”的身法之外。
  武当剑法久已享誉天下,“九宫连环剑”剑剑连环,攻敌固是犀利,自保更是稳当,四
人这一联剑,剑光更是密不透风,看来纵是飞蝇,也难在这剑光中找出一点空隙钻入。
  哪知“木珠”大师突地又是一声清叱,手中紫榴佛珠,随着脚下微一错步之势斜斜挥
出,只听“当”的一声清吟,白雁道人手中长剑猛然一震,虽末脱手飞去,但剑法已露出一
片空隙。
  他心头一凛,已知不妙,方待旋腰错步,哪知他方自动念之间,肘间便已微微一麻,又
是“当”的一声,长剑竟已落在地上。
  这“木珠”大师竟以“沙门十八打”的绝顶“打穴”之法,打中他肘间的“曲池”大
穴,站在白雁身侧的蓝雁,孤雁,齐地暴喝一声,剑光旋回,交剪而来,剁肉一招得手的
“木珠”大师。
  只是这两剑虽快,却连“木珠”宽大的袈裟的袍角都没有碰到一点,他仅仅微一错步,
身形便已然溜开三尺。
  管宁不禁暗中喝了声彩,方才这“武当四雁”与那“罗浮彩衣”门下弟子动手之际,他
已看得目眩神迷,此刻眼睛看的直了,他与这对手的双方都丝毫没有渊源,是以他们谁胜谁
败,也都不放在他心上,这“水珠”大师一招击落“白雁”道人手中的长剑,他只觉的这少
林僧人武功之高,高得惊人,却没有为武当道人们怜惜之意,是以他局外观剑更得以全神凝
注。
  哪知——山路侧旁树梢上突地传来一阵狂笑声,一个清朗的口音狂笑着道:可叹呀可
叹!可笑呀可笑!”
  语声清朗,字字如钟,入耳铿然。“木珠”大师面容一变,厉叱一声!
  “是谁?”宽大的袍袖一扬,颀长的身形有如灰鹤般冲天而起。
  “武当四雁”竟自一起停步沉剑,滔天的剑气,倏然为之一消,管宁微惊之下,抬眼望
去,只见就在这“木珠”大师身形冲天而起的这一剥那里,山路旁,树俏下,亦自掠下一条
人影。
  两条人影交错而过,“木珠”大师清叱一声,猛一旋腰,曼妙的身形竞自凌空一个转
护,掌中佛珠,借势向树梢人影连肩连背斜斜击下,这一招的使用,的确妙到毫巅,不但管
宁大为惊赞,“武当四雁”亦不禁暗中喝采。
  哪知树梢掠下的人影,身上竟似长了翅膀似的,突地一弓一曲,竞又上拔五尺,方才飘
然落下,施展的身法,竞仿佛是武林中罕闻的轻功绝技“上天梯”、“梯云跳”一类功夫。
  “武当四雁”齐声惊呼一声,目光同时瞟向落下的这条人影,却又不禁齐地脱口惊呼,
道:“君山双残!”
  “木珠”大师一招落空,心中自不禁为之一惊,数十年来,这少林僧人不知与人交手凡
几,此刻一瞥之下,便知此人武功高不可测,甚至远在自己之上,因之立刻飘落地面,耳畔
听得“武当四雁”的这一声惊呼,面容又倏然一变。
  管宁目光注处,只见由树梢掠下的这条人影,楼衣蓬发,手交铁拐,竟然是自己方才所
见那奇诡的跛足丐者。
  山风凛凛,天光阴森,只见这跛足丐者面寒如冰、双目赤红,面上神情,极为吓人,但
口中却竟仍狂笑着道:“可叹呀可叹,可笑呀可笑。”
  这阴寒的面孔,衬着这狂笑之声,管宁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不觉机伶伶打了个冷战,
只觉这本已阴沉沉的天色,仿佛变得更加阴沉了”这鹊衣,乱发,满面悲抢愤恚之色,但却
仰首狂笑不绝的跛足丐者倏一现身,不但管宁惊悟不已,武当四雁”惶然失色,便是那在武
当四雁的四道有如惊虹掣电的剑光中,犹能镇静如常的少林罗汉堂首座大师“木珠”上人,
冷削森严的面目之上,也不禁为之变了一下颜色。
  蓝雁道人目光一转,和他的师弟们,暗中交换了个眼色,四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暗呼一
声:“君山双残!”
  木珠大师袍袖微拂,掌中佛珠,轻轻一扬,落到腕上。
  管宁轻咳一声,目光缓缓从这狂笑着的跛足丐者面上移开,缓缓在“武当四雁”和这木
珠上人的面上移动一遍,见着他们面上的惊骇之色,便也知道这跛足丐者,必定是他们心中
畏惧之人,不禁又怀疑地一瞟这跛足丐者,心中难以明了这鹊衣乱发的跛丐,究竟有什么地
方竞自使得这些名重天下的“武当”、“少林”两派的高手,生出这种惊惶之态来。
  却见木珠大师眼险一垂,口中高宣一声佛号,朗声说道:“老衲还当谁?原来是掌天下
污衣弟子的公孙左足施主到了,失敬得很,失敬得很。”
  他一字一字地连说了两句“失敬得很”,语声清朗高昂,尾声却拖得很长,在这震耳的
狂笑声中,更显得声如金石,字字铿然。
  管宁心中一凛:“难道此人便是丐帮帮主。”他虽不识武林中事,却也知道百十年来
“君山丐帮”在江湖中的声名显赫,可说是妇孺皆知,又何独武林中人。目光转处,却见这
“君山双残,丐帮帮主,公孙左足”笑声犹自未绝,满头的乱发,随着起伏的胸膛不住飞
舞,但脚下的单足铁拐,却是稳如磐石,心中不禁又一动。
  “君山双残……公孙左足……”他把心中断续概念极快地整理一遍,便接着寻思道:
“难道我亲手埋葬的另一跛丐是‘君山双残’中的另一残?难道他便叫做公孙右足?难道我
竞亲自埋葬了一位丐帮帮主?”
  他本是心思极为灵敏之人,否则又怎能在冠盖如云的京华大都享有“才子”之誉,此刻
心念转处,不禁又是感叹,又是惊异,因为他此刻已自更清楚地了解到自己半日前所埋葬的
死者,身份都绝非寻常,那么,能使这些身份地位都极不寻常的武林高人都一起死去的人,
其身份岂非更加不可思议了吗?
  木珠大师双掌合十,默然良久,却见这公孙左足,狂笑之声,虽已渐弱,但仍未绝,口
中亦犹自不住地喃喃地说道:“可叹呀可叹,可笑呀可笑。”竟生像是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
样。
  面对着名倾天下的“丐帮帮主”他虽然暗存三分敬畏之心,但“少林三珠”在武林中又
何尝不是显赫无比的角色。
  此刻“木珠’’大师目光抬处,面色不禁又为之一变,沉声道:“十年不见,公孙施主
风采如昔,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