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引





上,一时之间他心中大感犹疑难决,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若是说出了那“吴布云”的去
处,岂不愧对朋友,但自己若不说出他的去处,那么眼看“瘦鹗谭菁”便得丧命,这么一
来,“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他心中自难安。
  他想来想去,只觉自己此刻已处身于两难之中,无论自己如何去做,都将终生抱憾,但
事已至此,却又别无选择余地,他俯首微一沉吟心中断然下了个决定,目光一抬,朗声说
道:“两位与吴兄之间,究竟有何关连,在下毫不知情,但两佼此刻既以人命相胁,在下却
不能与两位一样,将人命看得如此轻贱,只是——哼哼,两位今日却教在下看清了所谓武林
长者的面目。”
  乐山老人面容一变,灯光之下,他目中似乎隐隐泛出一阵羞愧之色,那乐水老人却仍然
面带笑容,缓缓说道:“阁下如此说来,可是要将他的下落相告了吗?”
  管宁剑眉一轩,额首朗声道:“正是,两位只要将解药交于在下,在下明日清晨定必将
两位带到吴兄面前。”
  乐水老人吃吃一笑,道:“此话当真?”
  管宁冷冷笑道:“在下虽不像两位惧是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人但却不知食言反悔一事,
两位只管放心好了。”
  他此刻已立下决心,无论如何得先救了那“瘦鹗谭菁”的生命,然后再带两人到妙峰山
外的王家老店去,一起会见“吴布云”,这两人若对吴布云有何不利便要以死相争,要知道
他此刻自觉今日一日之中,已做了两件有愧于那“吴布云”之事,那吴布云纵然有不是之
处,他也会全力相助的。
  乐水老人哈哈一笑,缓步走到“瘦鹗谭菁”身侧,当头一揖,含笑说道:“为着小弟之
事致令谭兄久候,但望谭兄不要怪罪才是。”
  伸手拔开那玉瓶的瓶塞,倒出些淡青药沫,伸手一托谭菁下额,将这半瓶药粉全部都倒
入他口中,然后目光一转,含笑道:“谭兄的伤势,可就是在当胸之处?”
  瘦鹗谭菁微弱地点头,乐山老人面带微笑,突地伸出右手,快如闪电,在谭菁下脊背一
拍,“瘦鹗谭菁”大喝一声,管宁亦自变色怒喝道:“你是干什么?”
  却见这乐山老人右掌一拍之后,手掌一翻一转,将另外半瓶药粉,亦自倒入掌中,却用
左手的空瓶往谭菁胸前一凑。
  他这几下动作,完全一气呵成,端的快如闪电,管宁一声怒喝过后,方待抢步过去,只
听“叮叮”几声微响,像是什么东西落下那玉瓶里,这乐山老人却在笑声中,将右手的药粉
往谭菁胸前的伤口上一合,长笑着道:“谭兄身中之针,已被小弟震出,再加上唐兄解药,
妙用无方,谭兄只要将息两日,便可无事了。”转过头向管宁笑道:“阁下不必担心,老夫
岂有加害谭兄之理,就算有别人要对谭兄不利——哼哼,老夫第一个不会放过此人的。”
  这乐山老人果然不愧为名传武林的智者,这几句话中,不但方才的过失完全推诿,言下
还颇有讨好拉拢这瘦鹗谭菁之意,管宁望着他纵声大笑的神态,心中又是气愤,又觉恼怒,
只听他笑声渐渐微弱,方待反唇相讥,哪知一直瞑目而坐的唐奇突地冷冷说道:“各位的事
都办完了吧?”双目一张,目光闪电般地落到乐水老人身上,滴溜溜一转,又道:两位与我
兄弟素无恩仇,两位如有相助之心,就请快将那灵药掷下,两位如无助救我兄弟之心,而只
是随意说说,那么,就请各位都出去,也让我兄弟死得安静些。”
  这‘‘峨嵋豹囊”说话的声音虽然极为微弱,但那豪气却仍然冰冷森寒,管宁听了心里
不禁一凛,暗付道:“这‘峨嵋豹囊’难怪会被人称做‘双毒’,此刻一听,果然毒得可
以,也冷得可以,他此刻性命垂危,求人相助,说话却仍是这副腔调,平日的为人,更可想
而知了”乐水老人目光一转,哈哈一笑道:“敝兄弟与两位虽然素无思仇,但总算是多年故
交,故友有难,敝兄弟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他一面说话,一面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玉盒子来,接着道:“这便是我太行祖门的师
爷,昔年苦心炼制的灵药,近年己越来越少,我兄弟这次出来,也只是带二盒而已,若非
是……,哈哈,若非是两位兄弟,只怕再也难得——”他边笑边说,方自说到“难得”两
字,突觉左肋风声一凛,大惊转身,眼前掌影一花迎面拍来,变化仓促,他举臂一格,哪知
手背突地一麻,他手中玉盒已被人夺去。
  乐山老人再也想不到此时此刻,竟会有人抢他手中的玉盒,见这人一击得手,身形便倏
然而退,竟是那少年管宁!他再也想不到管宁会有如此武功,他却不知道管宁武功虽不高,
但所习的手法招式全都是武林最上乘的功夫,是以才能在他粹不及防之下,夺去他手中的玉
盒。
  这一变故,尤其在方才他二人夺去管宁手中的玉瓶之上,唐氏兄弟、乐山、乐水二老,
一起大惊,几乎同声大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乐水老人惊怒交集,双掌一错,正待纵身扑上,却见着管宁冷笑一声,打开玉盒送到嘴
旁,大喝道:你要是过来一步,我就将这盒中之药全吃下去!”
  乐水老人身形一顿,心中又惊又喜,要知道这“续命神膏”,不但是太行紫靴门中的至
宝,而且是天下武林梦寐以求的灵药,这玉盒虽小,但只要这玉盒中所贮灵药的十分之一,
便足以起死回生,无论是何门何派的刀创掌伤,只要还未完全断气,求得此药便可有救,乐
水老人心疼灵药,见到管宁如此,便也不敢贸然出手,呆呆地楞了半晌,突地展颜一笑,身
形不进反退,连退三步,哈哈笑:“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你如有需用此药之处,只管对
我说好了,又何苦如此……”
  唐奇、唐鹘,虽都是生性冷酷,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此刻唯一可救他们性命的灵药,
被人家夺去,心中亦不禁惊怒交集,但面色却仍森寒如冰,只听唐鹊冷冷哼哼”一声,缓缓
道:“这位小哥,如对我兄弟两人有什么不满之处,也只管说出便是,我兄弟两人虽然身受
重伤,哼哼——”他冷哼两声倏然住口,言下之意,自是我兄弟虽然身受重伤,却也不会示
弱于你。
  管宁目光如刀,凝注在唐氏双毒面上,望也不望乐山、乐水一眼,说道:“在下与阁下
兄弟两位,素不相识,‘续命生肌灵膏’,虽然妙用无方,在下却也不需用此物,只
是……”
  他语声未了,唐鹘已接口道:那么你如此做法,难道是存心对竞兄弟过不去吗?”
  管宁冷冷一笑,沉声道:“在下如此做法,只是请教两位一事。”
  乐水老人接口哈哈笑道:“原来这位小哥只是要请教唐氏双侠一事而已,那又何苦如此
做法,大家虽然惧无深变,但总算都是武林同源,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多,如此岂非要伤了彼
此的和气,来来——”他一面说话,一面抬起脚步,向管宁走去。
  哪知,管宁目光突地一凛,冷冷喝道:在下方才所说的话,阁下此刻,难道已忘记了
吗?”
  乐水老人干笑一声,停下脚步,却听管宁已自朗声接道:“在下本非武林中人,也不想
涉足江湖的恩怨,只是在下却要请问唐氏双侠一旬,那条人命,两位该如何交待?”
  此话一出,乐山老人、唐奇、唐鹘,一起暮地一惊,虽服灵药,神智仍末完全清醒的
“瘦鹗谭菁”闻言亦自全身一震,要知道“四明山庄”中那件凶杀之事,不但与万众人具有
极深关系,而且是武林中人人关心之事。
  乐山老人一惊之—卜,脱口问道:四明山庄中的人命?难道在那四明山庄中惨死之人,
与这唐氏兄弟又有什么关系不成?”
  管宁冷笑一声,朗声道:“四明山庄中惨死之人,不但与这唐氏兄弟有很大及关系,而
且依区区所见,那些人纵然不是他两人所杀,却也相去不远——”乐水老人双眉微皱,沉声
道:“老夫虽然未曾参与此事,但听得江湖传言,却是那飘忽无踪,形如鬼魅的‘西门一
白’所为,小哥,你——你只怕弄错了吧!”
  他一面说话,目光却已投在唐氏兄弟身上,昏黄的灯光之下,只见兄弟两人员仍端坐如
故,但胸膛起优甚剧,苍白瘦削的面容上,也起了极剧的变化,心中不禁一动,立刻接道:
只是小哥你如另有所见,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也许——也许—…咳。”
  他干咳☆声,转过头去道:“反正此刻大家惧都无事,以此来消永夕——咳咳,也算是
件趣事。”
  他干咳数声,却始终未将自己如何对唐氏兄弟起了怀疑之意说出来。
  管宁微唱一声,将自己如何误人四明山庄,如何见着那些离奇之事,如何埋葬那些武林
高手的尸身,如何又遇着了那翠衣少女,如何避开了“乌煞神针”如何又遇着了公孙左足、
罗浮彩衣、武当四雁、木珠大师,又如何到北京城……种种离奇遭遇都一一和盘说出,然后
沉声说:“上了那四明山庄之人,除了西门一白身负巨痛重伤,尚能侥幸未死之外,某余之
人无一生还,但这‘峨嵋豹囊’却为何能道遥事外?若是他两人怕事末去四明山庄,但却有
人亲眼看见,而且四明山庄中还有他们的‘豹囊’,我在庄前又险些中了他们的‘乌煞神
针’,哼,他们虽想将我杀之灭口,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事机虽密,却也有被
人发觉的一日。”
  他侃侃而言,只听得乐山老人,乐水老人,瘦鹗谭菁俱都连连变色。
  乐水老人在他说话之中,已缓缓走到唐氏兄弟身侧,此际双目一张,凛然望在唐氏兄弟
二人脸上,虽未说话,但言下之意,却是:“你有何话说?”
  谭菁知道自己师兄便是死在四明山庄,他虽然生性冷酷,但究竟兄弟情深,此刻目光中
似要喷出火来,若不是伤势末愈,只怕他早已扑了上去了。
  唐氏兄弟,对望一眼,那唐鹘竟喃喃低唱道:“好厉害的手段。”
  目光一抬,在众人面上一扫,长叹道:“这位小哥如此说来,我兄弟真是百口莫辩,但
此事之中,其实还另有蹊跷之处,各位如果信得过我,我……”
  哪知——他“我”字方自出口,窗外突地漫无声地击入十数道乌光来,笔直地击向唐氏
兄弟身上。
  唐奇、唐鹘惊呼一声,和声往下倒去,乐水老人心头一凛,双掌究扬强烈的掌风,将这
些暗器击落大半。
  乐水老人大喝一声,平掌一击,“龙形一式”闪电般掠出窗外,乐水老人又手足情深,
生怕兄弟此去有失,便不及检视这些暗器是否已击中唐氏兄弟,一掠长衫,亦自跺脚飞掠而
去。
  这两人年龄逾古稀,但身手却仍惊人,眨眼之间,便已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之中。
  管宁大惊之下,定神望去,只见乐水老人掌风隙中空过的暗器,虽未击中唐氏兄弟,但
一沾地面竞“噗”地一声,发出火光来,刹那间,那已连破旧的神幔点着,熊熊的火势,将
侥到那已自倒在地上的唐氏兄弟身上,他惊恐之下,来不及多作思索,一个箭步掠到火势所
在,脑海中闪电般转了两转,寻思该如何扑灭这熊熊火势。
  哪知——就在他这一犹疑之间,窗外突地一声冷笑,并肩飞入两条人影,管宁全身一
震,转目望去,只见两人一高一矮,全身黑衣,就连头面都土起用块黑巾蒙伎,只露出一双
灼灼有神的眼睛,身形之快宛如鬼魅,脚尖一沾地面,便又飘飘掠起,纵身过来。
  此时此地,突然见着如此诡异的人物,管宁倒吸了一口冷气壮胆喝道:“你是谁?意欲
何为?”
  身形较高的黑衣人阴恻恻地一声冷笑,忽地反手击出一掌,可怜“瘦鹗谭菁,伤势未
愈,待见这一掌是击在自己脑门正中的“百会’’大穴,却又无法闪避,狂吼☆声,立刻尸
横就地。
  管宁心头一凉,只见这怪人一掌击死谭菁,却连头也不回,冷冷说道:我来要你们的
命。”
  他声音沙哑低沉,眼见火势已将烧在自己身上的唐氏兄部人无力站起,方自就地滚到一
边,听到这声音不禁机伶伶打了寒噤,颤声道:“又是你!”
  这黑衣人阴阴一笑,道:“不错,又是我!”
  呼地一掌,劈面向管宁击出。
  管宁呆一呆,直待已将击在自己面门上,忽地想起那“如意青钱”秘笈中所载的一扫
来,左掌立刻向上一始,右掌闪电般直切这右掌脉门,他左掌一挡刚好挡住这怪人的掌势,
右掌一切,部位更是妙到毫颠。
  这黑衣怪人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