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光寒十四州
澄空听他已在宋三清身上,作了手脚,不由略觉宽心,遂与慕容刚先自调匀本身真气,各以一掌贴在吕崇文的“鹿车穴”及“灵羊穴”之上,缓缓传人,冲破吕崇文因本身真气大损,无法自行冲破,以致阴闭难通的“生死玄关”,走“九宫雷府”,度“十二重楼”,转折于“紫微”、“太乙”之间,然后再调玄武,分经玄牝、贤命,下达中元,如此不停反复周旋,细细搜除吕崇文体内所潜的白骨阴风寒毒之气!
这样做法,每一反覆循环,需要一日一夜,共需细搜三遍,才能将寒毒尽除,再用培元固本灵药,调养所受亏耗,所以澄空说是三日之内,不能有人加以惊扰!
一日一夜过后,吕崇文全身抖颤已停,但那种由经脉穴道之间感受奇寒,而现在脸上的紫黑之色,却依然丝毫未变,西门豹、严凝素隔室相窥,知道必需再有两日才得功成,不由一齐暗自心惊,老怪韦光的白骨阴风,果然狠毒难敌!
正在相顾咨嗟,店家轻弹室门,报说店外有一白衣老人求见!
西门豹一听来者是个白衣老人,便知老怪韦光居然自己亲来,忙向严凝素说道:“澄空大师及慕容刚老弟,为吕崇文疗伤之事,不必使老怪看见,严女侠在此守护,我往隔室与他谈话!”
严凝素恐怕西门豹独对白骨天王韦光,有所差错,秀眉一蹙,西门豹业已会意笑道:“老怪此来,是有求于我,不会妄逞凶威,严女侠尽管放心,我往隔室会他一会!”
说完便命店家把那白衣老人,引往隔室自己所居房中,严凝素不便再问,只得紧握青虹龟甲剑,并暗扣伏魔金环防备不测!
西门豹才入自己房内,老怪韦光已由店家引至门前,西门豹挥退店家,满面笑容的请客入室,斟过一杯香茗笑道:“老前辈的白骨阴风,委实厉害无比,我们那位吕老弟,若非练有‘乾元罡气’,及‘太清神功’,此时想已骨髓成冰,那里还能拉着铁胆书生?去往日观峰头,一眺泰山绝景呢!”
老怪韦光休看功力盖世,却对这位名震江湖的“千毒人魔”,一样深怀戒意!那杯香茗,自然点滴不敢沾唇!他本以为吕崇文身受自己白骨阴风,定已命在旦夕,忽听此言,不觉微愕,暗想“乾元罡气”与“太清神功”,均是玄门无上绝学,此子年岁太轻,怎会有此造诣?
但微愕以后,并未多想,阴恻恻地对西门豹说道:“宋三清忽然狂笑不休,可是中了你的‘紫追魂断肠笑箭’?”
西门豹点头笑道:“西门豹因至友欧阳智、裴伯羽,尚在老前辈手中,不得不稍弄狡狯,但‘紫追魂断肠笑箭’,中后狂笑断肠,无药可解,西门豹不敢如此歹毒,只是用了相似而毒性较轻之物,三日之内,保证生命无危,解药则更是现成,只要老前辈千金一诺,答允将欧阳智,裴伯羽放回,彼此明岁岁朝,再行正式较量,西门豹便立刻奉上!
老怪白骨天王韦光,听说西门豹要用宋三清所中奇毒解药,交换欧阳智、裴伯羽,脸上突有一种说不出的神色微微一现!
西门豹何等心机?何等目力,见老怪神色微变,不由心头陡然一颤,目射神光,注定老怪伺道:“老前辈也是当代武林之中的一派宗师,我那两位老友,既已成了你的阶下之囚,难道你还会对失去反抗能力之人,加以伤害?”
白骨天王韦北,霎那之间,脸色便已恢复正常,但已不由暗暗心惊这西门豹好毒的眼力?一阵哈哈大笑说道:“老夫全部依你,且将解药拿来,三日以后,宋三清若告痊愈,便把欧阳、智裴伯羽两个匹夫,皮发无伤的送至此店!”
西门豹正色说道,“老前辈威震天南,谅无戏言?”
白骨天王韦光,又是一阵纵声大笑道:“只要你解药有灵,老夫以数十载威名,保证把他们皮发无伤的送到此处,何必多此一问?”
西门豹又狠狠盯了白骨天王韦光几眼,起身先自屉中,取出一个透明淡绿水球,握在左手,然后又拿了一个三四寸方圆铁匣,向老怪笑道:“老前辈功力太高,西门豹几手俗学,螳臂当车,无法抗衡,所以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透明绿色水球之中所贮,乃是‘守宫精’与‘蟓蛇毒液’,沾身即死,无药可治!西门豹身畔,尚有一袋‘蚀骨银沙’,那铁匣以内,却盛的是宋三清需用解药!老前辈且请先行,欧阳智、裴伯羽送到店后,再为交付!”
白骨天王韦光,知道西门豹顾虑自己在取得解药以后,翻脸逞凶,所以早有准备,“蚀骨银沙”,前夜已然见他用过,威力甚强,这水球以内的“守宫精”,及 “蟓蛇毒液”,更是人间至毒,听着都有些暗暗心寒,遂微微一笑,起身出门,西门豹则左手握着那只淡绿水球,右手托着解药铁匣,随后相送!
两人都是当代奇雄,西门豹固然因澄空、慕容刚正在隔室为吕崇文疗伤,丝毫惊扰不得,面对这位武功绝世,一翻脸之间,便可制自己死命的白骨天王韦光,提心吊胆L
但白骨天王韦光,何尝不为这位千毒人魔?手执几般奇毒无比之物,跟在自己身后,而觉得脊骨生寒,汗毛直竖!
双方各怀鬼胎的出得店门,走到较为僻静之处,西门豹驻足向老怪笑道:“老前辈请接解药,宋三清痊愈以后,便请如约放人,西门豹在此恭候!”话完,右手一扬,那只内盛解药的铁匣,便自凌空抛过,老怪韦光伸手接住,拢入袖中,向西门豹,阴森森的冷然一笑,也不再答话,便自扬长而去!
西门豹目送老怪身形一杳,赶紧取出几粒丹丸,自行服下,回到店内以后,一面直对天香玉凤严凝素摇头,一面取出一包药粉,调入水中,仔细净手!
严凝素隔室凝神,已把西门豹与老怪韦光的一番谈话,听在耳内,秀眉微颦问道:“西门大侠你先把解药予人,老怪是否能按江湖道义,如约行事?还有那‘蟓蛇’之毒,虽足以消人骨肉,但轻易难觅,你在此人地生疏,是怎样弄得来的?”
西门豹取巾拭手,神色凝重答道:“天南老怪虽是邪恶一流,但在武林之中,既有这高身份,信守二字却不能不讲,我何曾未发觉他神色有异?好在彼此各用心机,万一真有差池,也够这老怪师徒生受的了!”
说到此处,把那淡绿水球弄破,倾入杯中,一饮而尽笑对天香玉风说道:“蚀骨银沙,确是我匆促所配,至于甚么‘蟓蛇毒液’,严女侠说得不错,一时之间,却往那里去找?不过泡了一杯上好碧螺春,藉着西门豹昔日的‘千毒人魔’恶名,吓吓天南老怪罢了!”
严凝素闻言,也不禁为之失笑,这场风险应代过去,别无波折。但到第三日中午,预计再有半日,澄空大师,及铁胆书生慕容刚,便可各以本身内力真气,相助吕崇文把体内所潜白骨阴风余毒,驱尽之际,西门豹默计宋三清服下老怪韦光所携回解药,狂笑不止之疾,此时当已痊愈,何以白骨天王,甘毁一世盛名,不把璇玑居土欧阳智、双首神龙裴伯羽,送来践约?
想到前日想过的一桩极为不利之事,不由眉头略皱,向天香玉凤严凝素说道:“老怪韦光,这久不来践约,委实令人起疑,难道他们真敢不顾天怒人怨,违反武林道义,对业已被擒之人,再下毒手?……”
一言未了,店家双手捧着—大只朱红皮匣,推门走进,说是有人送到店内,吩咐交与西门豹尊客!
西门豹命店家将皮匣放在桌上退去,双眉紧皱着,注目凝思!
天香玉凤严凝素,也诧向西门豹问道:“西门大侠,这只红皮匣,可是天南老怪差人送来,他们不如约放人,却送这东西则甚,里面到底是何物?我们打开看看!”
西门豹凝神好久,突然全身一颤,泪如泉涌,但仍强忍奇悲,用手向里室一指,意似不令严凝素惊扰澄空、慕容刚、吕崇文三人,以免功亏一篑!低低向严凝素颤叹道:“西门豹身上可能又多添一项罪孽,终身愧对良友!我已大……大略猜……出,这朱红皮匣之中,恐……怕……是……是两……两张带……带发……人…… 皮!”
严凝素闻言,想起老怪前日的阴森狞笑,和那一句“定将欧阳智、裴伯羽,皮发无伤的送至此处!”不由芳心狂震,眼角含珠的便待伸手开启放在桌上的朱红皮匣!
西门豹低声叫道:“蜂虿尚有剧毒,对这恶辣阴险的天南老怪,不得不防,何况在他业已失言背约之下,更是任何手段,均做得出,严女侠你避开正面,用灵龙软剑挑匣!”
严凝素知道西门豹江湖经验,老到已极,如言撤下灵龙软剑,避开朱红皮匣正面,左掌凝功,右手持剑轻轻一挑,果然不出西门豹所料,立自匣内喷出一蓬金色光雨!
严凝素事先有备,左掌轻扬,便把那蓬金色光雨震散,但往匣内一看,不由掩面低头,泪如泉涌!原来西门豹猜得半点不差,朱红匣以内,正是齐齐整整的两叠人皮,一叠是白发白须,另一叠却是微须苍发!
虽系两叠人皮,但五官形态,仍旧依稀可辨,西门豹与璇玑居士欧阳智,多年至友,严凝素与双首神龙裴伯羽,则有十载兰盟,均是到眼便即认出,自己几经浴血苦战,费尽心力想救之下,果然已遭天南老怪毒手,惨绝人寰的剥下人皮,盛在朱虹皮匣以内!
正在严凝素怒愤填膺,西门豹目保粤眩奚孤羧壤崃魈手剩锸曳棵牌舸Γ莱缥幕⒑鹨簧顺觯赖阶狼岸⒆帕降似ぃ恐校┥湮尴奚逼鸹穑蛔〈晔侄僮悖厣霞岷穹阶ψ愦绱缇懔眩?br /> 铁胆书生慕容刚,双眉飞煞,面色铁青,澄空大师则合掌低头,不住暗念阿弥陀佛!
片刻以后,西门豹一阵纵声狂笑,划破室中的悲惨沉寂,先伸手掩上朱红皮匣,对群侠说道:“我欧阳老友及裴大侠,虽遭不幸,但西门豹前日已有安排,宋三清三日之内,必然身受奇惨而死,老怪白骨天王韦光,在明岁岁朝泰山大会之时,也更有他意想不到的飞灾恶祸!所以报仇之事,须在将来,目前我们功力人手,均所不敌,必须委曲求全,忍辱负重!老怪既在这皮匣之中,都设了机簧暗算,可见得业已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任何江湖道义!宋三清突然一死以后,天南老怪与白面人妖,必然来此逞凶,我们不必和他拼这匹夫之勇,所以第一件事立即离此,寻一幽秘僻处,静待宇内三奇老前辈野人山之战消息,第二件事是由此时起,西门豹欲携吕崇文单独他往,准于泰山大会正日,赶到丈人峰头!慕容老弟,你能否放心应允?”
铁胆书生慕容刚,知道西门豹此举必有深意,急忙道:“西门兄,对文侄提携,正是他的福缘造化,小弟那有不放心之理?不过欧阳居士与裴大侠,双双遇害,我们就这样悄悄退去,胸头恶气,委实难平!”
西门豹凄然一笑说道:“暂由贼扈,且看天心!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此处不可留,我要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向桌上朱红皮匣深深一拜,口中祷祝说道:“欧阳老友与裴大侠的英灵不泯,请随西门豹安息灵山,明岁岁朝,我必令韦光、钟如玉两个老贼,断首飞魂在吕崇文的青虹龟甲剑之下!”
祷毕起身,严凝素已为吕崇文整好行囊,西门豹提着那只朱红皮匣,又向慕容刚细晓谕利害,令其千万暂忍一时之气,静候宇内三奇野人山返来,在明岁泰山大会之上,再合力尽歼群贼之后,便与吕崇文飘然赶往广西勾漏山而去!
铁胆书生慕容刚,天香玉凤严凝素及澄空大师,三人虽为欧阳智、裴伯羽惨遭不幸之事,伤心惨目,怒气难平,但深知玄龟羽士宋三清一遭恶报之后,天南老怪,白面人妖必怒倾全力来袭!西门豹说得好,“暂由贼扈,且看天心!”目前确实只有忍辱负重为是!遂利用“防远不防近”的通常心理,就在泰山左近,租了一宅民房,除了轮班易装,探听宇内三奇行踪是否由野人山返来以外,便均足不出户,由澄空督课,各自痛下苦功,精练师门心法!
西门豹前日在店中交与白骨天王韦光的那匣解药,不但匣外大有文章,连匣中所贮,也是暂时性的解药,防范老怪万一变卦,则宋三清性命,仍在自己的掌握之内!所以天南老怪韦光,白面人妖钟如玉,见宋三清狂笑之疾痊愈,失信背约,惨下毒手,杀害欧阳智及裴伯羽两位大侠,剥下人皮,再在皮厘之中,装设机簧暗算,送去以后,不由得意已极,在丈人峰头,开怀畅饮!
玄龟羽士宋三清,本来还可多活两日,但这一饮酒,加上自己所最恨的昔日金兰义弟双首神龙裴伯羽及璇玑居士欧阳智,均已惨杀泄愤,自然饮得略为过量!
他那知性命只在片刻之间,头重脚轻的站起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