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品郎
杜小帅已憋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哥哥,可有杨弟的消息?”
李黑迟疑一下,始道:“她回大漠去了,不可能这么快就赶来江南。”
杜小帅心知小杨已关照过老叫化,不许泻露他的身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耸耸肩,改变话题道:“老哥哥,关于‘钱塘江血龙’,将于中秋出现,江湖上可听到什么风声?”
李黑迳自干了杯酒,正色道:“江湖中早已风风雨雨,志在必得的大有人在,好象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很有把握,嘿嘿,到时候可有热闹瞧了……小兄弟,你突然问这个干吗,是不是也想凑个热闹?”
杜小帅滑溜贼样:“有热闹可瞧,机会难得嘛,总得去瞧热闹啊!”
李黑迳自舀了酒,又干了一杯,忽道:“小兄弟,瞧你这身打,好象花花公子,是不是签中了‘六合彩’,抖起来啦?”
杜小帅不便说出桃花教的事,笑嘻嘻地道:“杨弟教了我几手赌技,我跑到赌场去试试运气,还真他娘的管用呐!”
李黑信以为真道:“有你的:小兄弟,老哥最近手头也很紧,‘血’不多了。
咱们快些吃,吃完到赌场去转一趟。”
杜小帅原是不想说出桃花教的事,随口打屁两句,不想意弄巧成拙,挑起了老叫化的赌兴。
虽然小杨花了好几天时间,教会了他不少赌的窍门和技巧,以及各种手法。
但那毕竟只是纸上谈兵,从未下场真赌过,到时候岂不要出洋相?
他不禁脸色苦瓜一样,干笑着:“这,这……”李黑笑道:“没赌本?老哥哥身边还剩下二三十两,小玩玩够了。”
杜小帅想起自己身边,也还剩下几两,便取下背着的行囊,打开一看,两人的眼珠子,差点没给掉出来!
哇噻!行囊里除了他自己的东西方外,竟然放进四只黄澄澄的金元宝,一只足有十两重!
李黑惊诧道:“小兄弟,你要不是干了一票,就铁定是签中了‘六合彩’!
快告诉老哥哥,你是不是有‘明牌’?“杜小帅茫然道:“什么‘明牌’?……”李黑捉笑:“小兄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那杨弟临走时,告诉我说你身无分文,才留下那点银子要我转交给你。这十几天来,再怎么省吃俭用,路上也不够的,早就该花光了。再你现在却有四只金元宝,四十两黄金,要合上四千两以上的银子,你从那里来的?
杜小帅实在没想到,唐云萍会在他的行囊里,藏了四只金元宝,这份心意,真令他为之深受感动。
小伙子甜在心中口难开,道:“我不是告诉老哥哥了吧,这是从赌场里赢的呀!”
当即取出两只金元宝,置于老叫化面前道:“我也用不了这么多,老哥哥既是手头紧,就拿两只去花吧!”
李黑断然拒绝道:“不行!老叫化怎么可以……”杜小帅笑眯眯地道:“老哥哥不必见外,收下吧,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啦!”
李黑想了想道:“这样吧,就算老哥哥向你借的,那它当赌本,待会儿去赌场赢了就还给你。”
杜小帅就怕他提这档事,苦笑:“不用还了,老哥哥留在身边喝酒吧。
待会几咱们去办正事,赌场也不必去了……“不料李黑却坚持道:“不!老叫化生平从不接受任何人施舍,这酒也不必喝了,咱们说走就走!”
他也不管杜小帅苦着一张脸,拖起他就去柜台会了帐,匆匆而去,好象一刻也等不及了。
真是赌鬼本色!
杜小帅无可亲何,只好跟着他走。心里却暗自叫苦,跑到赌场去,万一赌技不灵输个精光,不但很糗,也辜负了唐云萍一番心意啊!
老叫化却是心花怒放,兴致勃勃,一路眉开眼笑道:“不怕小兄弟见笑,老叫化年轻时,可也是个富家子弟,只可惜是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样样来,偏偏赌又不精,落得家破人亡,沦落到沿街乞讨。幸好遇上位丐帮长老收留,传了我一身武功,几十年来,混上个九袋长老。如今年事已高,除了吃吃喝喝,嫖嘛,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行哪。赌嘛,曾经要求你那小祖宗教我几手,她却说什么也不答应。想不到她却教了你,小兄弟,她可真是对你另眼相待,不容易啊!”
杜小帅苦笑道:“我才不想学,是他硬逼我的啦,不学都不行呀!”
李黑幸灾乐祸道:“唉!她跟她老子一样,天生是个怪胎,以后你小兄弟……”正说之间,一抬眼,见前面不远,一个很气派的大宅子,门前挑着两盏特大号红色灯笼,大门上方一个横匾,黑底描金的“如意赌坊”四个醒目大字。
只见男男女女的赌客,络绎不绝地进入门里,门外站有四个彪形大汉,注视着所有进出的人。
这些“看门狗”可真是势利眼,见杜小帅一身华服,个个笑脸相迎,对衣衫破破烂烂的李黑,却象撵狗似地喝斥道:“去去去,讨饭别讨到这儿来……”老叫化并不生气,这种场面他见多啦,故意掏出两只金元宝,问杜小帅道:“小兄弟,这儿大概赌银不赌金,咱们换一家吧!”
其中一名大汉眼睛一亮,忙不迭改变一副嘴脸笑道:“老人家想玩玩,金子可以向帐房换银子埃请!请!请!”
他奶奶的!见钱眼开,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连三个“请”字,外带鞠躬哈腰,巴结得要死!袄辖谢庀碌靡饬耍赏』镒哟笠〈蟀谧弑帕舜竺拧?
这儿跟“留香院”倒很相似,一进大门,也是个大院子。
只是门口没有龟奴职业性的吆喝声:亦未见老鸨带着姑娘们出来迎客,完全是自由出入。
来到大院中,就见大厅内灯火通明,传出阵阵吆喝声,比赶庙会还热闹。
老少二人进入大厅,只见一堆堆的人,围着一张张的大赌桌,在作各种不同的豪赌。男男女女,有志一同,赌得大昏地暗,场面真够热闹激烈,紧张刺激,只差没有香艳火辣而已!
李黑偕同杜小帅,向“卫潮的壮汉问明帐房在那里,便走过去在高高的柜台前,将两只金元宝递上去:大模大样道:“喂!替我换成银子!”
那年头,一两黄金值一百两银子,两只金元宝可换足足两千两,那可多重呀。
管帐的忙连声恭应,先鉴定了金地宝不假,才递出一些银子和银票,笑容可掬道:“这儿是两百两现银,其他给您银票,您老方便携带,也好下注,神您老玩得尽兴,财运亨通,谢谢!”
李黑从盘中取了银子和银票,当场分出一半给杜小帅道:“咱们样兄弟明算帐,各赌各的,我用不了这么多,一千两作赌本就足够啦!”
杜小帅只好收下,揣进了怀里,憋笑道:“希望一本万利,老哥哥多赢些银子,好留着慢慢买酒喝。”
李黑黠笑:“说不定托你老弟的福,老哥哥今晚连棺材本都有了呐!哈哈……”两个相对一阵傻笑,便向赌桌走去。
这一张桌子赌的是牌九,李黑似乎不太感兴趣,两个如同走马看花似的,到处巡视一遍,最后选定押宝赌单双的这桌,挤近了桌前。
老叫化并不急于下注,连看了几把,转过头去,向小伙子轻声问道:“小兄弟,你那杨弟教过你听骰子没有?”
杜小帅微微点了下头。
李黑又问道:“刚才连开了两个‘单’,这一次你听听看,该押单还是双?”
杜小帅又点了下头,习惯性地伸手轻弹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
庄家双手捧着“宝缸”,其实就是下面一只小碟,上面盖个罩杯,举在空中上下摇动着。盖在里面的两粒骰子,便发出“叮叮,叮叮”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声音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这声音不知使多少人入迷,多少人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但是,仍然有那么多人为它着迷,喜欢听它的声响。
庄家边摇边吆喝着:“下呀,下呀,要下的快下,押大赔大,押小赔小,下哪,下哪……”围在桌边的男女赌客,有的早已下好注,有的尚在犹豫,更有的原已押了“单”的,突然心血来潮,又改押在“双”上。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盼与紧张……当庄家将“宝缸”放下时,杜小帅突然眶眼道:“双!”
李黑的动作极快,啧手丢出一锭十两银子,押在“双”上,使庄家不禁暗自眉头一皱。
只听庄家一声:“开啦!”
盖杯一揭开,便听赌客有的欢呼,有的摇头叹息。
几十双眼睛盯住小碟中的两粒骰子,只见一对“么屁股”,果然是“双”。
庄家毫无表情地又吆喝起来:“双!吃单赔双哪……”自有站在两边的助手,用“丁字扒”将桌面上,押单的银子全部扒回,押双的则如数一一照赔,动作干净利落,十分纯熟,不愧是吃这行饭的。
李黑收回二十两银子,转脸向身边的杜小帅笑道:“小兄弟,真不是吹的啊!”
庄家又盖上了盖杯,双手捧起“宝虹”,念经似地继续吆喝起来:“打铁趁热,快下呀,下呀……”李黑这回不再发问,只是向杜小帅施个眼色。
杜小帅会意地微微点头,猛弹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叮叮,叮叮”,那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庄家从早到晚,从夜里到天亮,纵然庄家经常换手,口中吆喝的永远是那几句,一成不变:“要下的快下,押大赔大,押小赔小,下哪,下哪……”老叫化一连押中三宝,对社小帅已信心十足,立即将赌注加大。
听小伙子轻呼一声:“单!”便毫不迟疑,将手中的一面两,连同刚赢得的三十两全部押下。
庄家在放下“宝缸”时,不但脸色大变,连手都在发抖了,口中却不得不叱喝着:“各位请离手……”就在他手按盖杯,还没来得及叫出“开啦!”时,杜小帅目泛异光,样子甚贼:“双!”
老叫化不但反应快,动作更快,及时将押在“单”的一百三十两,改押在了“双”上。
庄家脸都绿了,怒视着老叫化道:“喂!你已经押了‘单’,怎么临时又改?”
李黑这老江湖可不是混假的,眼皮一翻道:“嘿嘿,我老人家跑赌场的时候,你还没有转世投胎,赌桌上的规矩我懂,开宝之前,我老人家爱怎么改就怎么改,你少在那里唬我!”
就听众赌客附和道:“对对对,说的对!”
更有人在催促:“开呀!开呀……”
庄家无可奈何,只得吆喝一声:“开啦!蓖坂纾「潜唤遥嫠璧氖恰八 ?
又是一阵兴奋的欢呼,和失望的叹息交织。
庄家垂头丧气,但得照常吆喝:“双!吃单赔双……”但这回是吃进的少,赔出的多,光赔老叫化这一注,就得赔出一百三十两啦!
庄家实际是做了手脚,在“宝缸”将要放下时,一见老叫化的大注押中“单”,便将小碗稍斜轻碰桌面一下,使里面的骰子爱震动翻滚,由“单”变成了“双”。
那知小伙子“明察秋毫”,及时叫出一声“双”,而老叫化更以极快的动作配合,临时改了注。
庄家再要动手脚已来不及,只好吃了个哑巴亏。
这一来,庄家已罩不住了,心知遇上了行家,急向桌旁的“卫潮一施眼色,暗示他去求援。
赌场的行动也够快,一得悉这桌发生情况,便在庄家故意拖延时间,慢慢摇动“宝缸”时,赶来个瘦高中年人。
他脸上毫无表情,来到庄家身旁道:“老郑,你累了,去歇歇手吧!”
庄家对他十分恭敬,恭应一声,便将“宝缸”放下,如释重负地拭着额上冷汗,赶快退了开去。
瘦高中年人挤出一丝笑容,捧起“宝缸”道:“换把手,由在下来陪各位玩玩,请多捧场,继续下注吧,下呀,下呀……”随即双手捧起“宝缸”,却连摇都不摇就放下。
杜小帅可被他搞得没辙了,瘪想:“你娘咧!你没摇教我怎么听?”
其他的赌客却更莫名其妙,庄家的“宝缸”既不摇动,骰子就原样不变,那不是存心放水呀!坝谑牵械亩淖ⅲ慷佳涸诹恕八鄙稀?
这种机会难得,可遇而不可求,连一直在看热闹未下注的人,也纷纷掏出银子来下注了。
除非是“驴”,没有人会押“单”,偏偏李黑这只老“驴”就不信邪,不等杜小帅出声,他已连本带利,将两百六十两银子押上了“单”。
这倒不是他存心跟自己过不去,而是他这老江湖,完全赌的心理战术。
既然原来的庄家罩不住了,换了手,自然有两把刷子,否则又何必换人。
换上这瘦高中年人,自然更不是“驴”,那会故意放水,除非他跟赌场老板有仇,跟银子过不去,存心倒庄!
基于这种心理,押“单”还错得了吗?
常跑赌场的人,多少都懂些赌的门道,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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