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英雄





着,所以……”郭大路忽然觉得他不象刚才那么可爱了,一个跟斗翻下来,道:“所以怎么
样?”林太平道:“所以她就想法子要别人代她把这人找出来。”郭大路道:“她当然知道
天下最会找人的就是棍子和金毛狮子狗。”林太平道:“她还知道他们都已到了附近,所以
就先想法子去通风报信,让他们知道:这为名贼就藏在城里。”郭大路道:“然后她自己再
到这城里来,一夜间做下十七八件无头案,而且还故意模仿那名贼作案的手法,让棍子和金
毛狮子狗认定这些案子都是他做的。”林太平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一点。”郭大路道:
“最重要的是什么?”林太平道:“她这么样一做,棍子和金毛狮子狗才能确定这位名贼的
确是在城里,才会认真找。
  象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自然决不会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就卖力的。”郭大路道:
“但她还有个问题。”林太平道:“她的问题就是得手的赃物一时既不能脱手,也没法子运
出去,因为她知道棍子和狮子狗已经来了。”郭大路道:“不错,这种又惹眼、又烫手的东
西,就算要藏起来都不容易。”林太平道:“非但不容易,而且还的颇费功夫,所以……”
郭大路苦笑道:“所以,她就要找个人代她藏这些东西,可是她为什么谁都不去找,偏偏找
上了我呢?”林太平道:“她当然知道你就住在这里,也知道这个地方连鬼都不想来的,把
贼赃藏在这里,就好象……”郭大路道:“就好象把酒藏在肚子里一样的安全可靠。”王动
忽然道:“这也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郭大路道:“哦?”王动道:“最重要的是,她找来
做这种事的人,一定要是个做事马马虎虎,看到阿猫阿狗都会去交朋友的糊涂虫。”王动非
但不动,也很少说话。
  他说的话往往就是结论。
  但这次下结论的人却不是他,是郭大路自己。
  郭大路叹了口气,苦笑道:“看到阿猫阿狗都去交朋友倒没关系,一看到漂亮的女人就
走不动了的人才真的混帐加八级。”林太平皱了皱眉,道:“你说的是谁?”郭大路指着自
己的鼻子,道:“我说的就是我。”其实郭大路倒也不是真的糊涂,只不过很多事他根本懒
得认真去想,只要他去想,他比谁都明白。
  林太平忽又道:“你还做错了一件事。”郭大路叹道:“郭先生做错事不稀奇,做对了
才是奇闻。”林太平道:“你刚才不该用那锭金子去付帐。”郭大路道:“我不用那锭金子
付帐,难道用我自己的手指头去付?莫忘了你刚才喝的也并不比我少。”林太平道:“棍子
和金毛狮子狗若知道我们使用金子付的帐,一定会奇怪这些穷鬼的金子是从哪里来的?那时
我们的麻烦也就来了。”郭大路道:“我也告诉你几件事好不好?”林太平道:“好。”郭
大路道:“第一,棍子和狮子狗根本就不会知道,因为麦老广绝不是个多嘴的人。”林太平
道:“有了第一,当然还有第二。”郭大路道:“第二,郭先生身上有几锭金子,也并不是
空前绝后的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何况,那锭金子上连一点标记都没有,我早就检查过
了,谁敢说那是偷来的,我就先给他几个大嘴巴子。”林太平道:“还有没有?”郭大路
道:“还有,每个人都要吃饭的,我们若要吃饭,就非用那锭金子付帐不可。”只听一人
道:“这点才最重要,酸梅汤找的人不但要是个好色的糊涂虫,而且还要是个穷疯了、饿疯
了的糊涂虫。”这也是结论。
  这次下结论的也不是王动,是燕七。
  燕七每次出现的时候,也和他失踪的时候,一样飘忽。
  郭大路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人无论跟谁说话都蛮象人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偏
偏喜欢臭我。”燕七笑了笑,道:“你若不是我的朋友,想让我臭你都困难得很。”郭大路
道:“王动也是你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去臭臭他?”王动笑道:“能臭我的话已经被你说
光,还用得着别人开口么?”郭大路也笑了,走过去拍了拍燕七的肩头,道:“这次你又溜
到哪里去了?”燕七道:“我……我出去逛了逛。”他好象很不喜欢别人碰到他,每次郭大
路碰到他的时候,他都好象觉得很不习惯,这也许因为除郭大路外也很少有人去碰他。
  只要看到他那身衣服,别人已经连隔夜饭都要呕出生籽。
  郭大路道:“你到哪里逛去了?”燕七道:“山下,城里。”郭大路道:“那地方有什
么好逛的?”燕七道:“谁说没有?”郭大路道:“有?”燕七道:“昨天晚上你岂非就看
到个提着两个篮子的大美人么?”郭大路道:“今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燕七道:“杀
人。”郭大路悚然道:“杀人?谁杀人?”燕七道:“棍子。”郭大路道:“棍子杀人?杀
的是谁?”燕七道:“有嫌疑的人。”郭大路道:“谁是有嫌疑的人?有什么嫌疑?”燕七
道:“棍子要找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十年前到这里来的,所以凡是十年前才搬到这
里来的男人都有嫌疑,都可能是凤栖梧。”郭大路道:“凤栖梧是谁?”燕七道:“凤栖梧
就是棍子要找的人。”林太平忽然道:“你说的风栖梧,是不是‘鸡犬不留’凤栖梧?”燕
七道:“就是他。”郭大路笑道:“名字如此风雅的人,怎么起了个如此难听的外号?”燕
七道:“因为他一下手就非把人家偷得精光不可,有时连一文钱都不替人家留下,有的人被
他偷的倾家荡产,只有自己上吊抹脖子,所以他虽然没有杀过人,但被他逼死的人却不
少。”林太平道:“听说这人不但心黑手辣,而且视钱如命,偷来的钱自己也舍不得花。”
郭大路道:“莫非他将偷来的钱全都救济了别人,做了好事?”燕七道:“这人平生什么事
都做过,就是没做过好事。”郭大路道:“那么他的钱到哪里去了?”燕七道:“谁都不知
道。”郭大路沉吟了半晌,道:“城里有这种嫌疑的人一共有多少?”燕七道:“本来就不
多,现在就更少。”郭大路道:“棍子已杀了几个?”燕七道:“五六个、六七个。”郭大
路瞪眼道:“他杀人,你就在旁边看着?”燕七道:“现在我连看都懒得看了。”郭大路瞪
着他,忽然跳起来冲了出去。
  王动叹了口气,喃喃道:“为什么自从认得他之后,我总是非动不可呢?”郭大路虽然
不糊涂,却很冲动。
  他本来应该先问问燕七:“棍子杀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棍子杀
的也决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很明白,却还是忍不住要冲动。这虽然并不是种好习惯,但至少也比那些心肠冷酷、
麻木不仁的人好得多。
  三黑衣人也有种习惯——他永远不愿走在任何人的前面。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谦虚多礼,只不过因为他宁可用眼睛对着人而不愿用背。
  现在他就走在棍子和金狮子身后。
  他们对他倒放心的很,因为他们知道他的剑是决不会从人背后刺过来的。
  他虽然用黑巾蒙住了脸,但却比很多人都要面子的多。
  长街很静,只有三两家的窗户里,还燃着暗淡的灯火。
  走到街左边的第四家,他们就停住了脚。
  这屋子也和城里别的人家一样,建筑得朴实而简陋,窄而厚的门,小而高的窗子,昏黄
的窗纸,昏黄的灯光。
  门窗都是紧紧关着的。
  金毛狮沉声道:“就是这一家?”棍子点了点头。
  金毛狮突然飞掠而起。他身材虽魁伟,行动却极灵便,轻功也不弱,脚尖在屋檐上轻轻
一点,便已掠过屋脊,瞧不见了。
  棍子回头瞧了那黑衣人一眼,才厉声道:“这是公家办案,居民闭户莫出,否则格杀勿
论。”话未说完,屋子里的灯已熄灭。
  只听“砰”的一声,显然有人撞破了后面的窗子,向夺窗而逃。
  只可惜金毛狮早已防到了这一着。
  只是一阵惊呼。
  金毛狮低吒道:“往哪里去。”接着就看到一条人影上了屋脊,轻功虽不在金毛狮之
下,身材却瘦小的多,四下略一逡巡,就向东南方飞掠了过去。
  棍子没有动。
  黑衣人似乎也没有动。
  但是忽然间,他已经上了屋脊,挡住了那人影的去路。
  那人影一惊,双拳齐出。
  黑衣人似乎没有出手。
  但忽然间,出手打的人已从屋脊上滚了下来,跌倒街心。
  棍子这才慢慢的走了过去。背负着双手,低头瞧着他。
  寒风凄厉,天地肃杀。
  他一双眼睛在冷夜中看来象两把锥子。
  结了冰的锥子。
  送不走的瘟神郭大路已经在街角里看了很久,他本来早就想冲过去了。
  可是冲过去干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棍子抓的若真是个心黑手辣的强盗,
他难道还能帮强盗拒捕么?从山上一路跑下来,冷风扑面,他的火已经小了很多。
  所以他还是在街角里等着。
  跌到街心上的那个人蜷曲在哪里,就象是一滩泥,动都没有动。
  棍子突然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用两只手楸着他的衣襟,一字字道:“看着我。”这人的
身子虽已站起,头还是软软的垂着。
  棍子的右手一松,正正反反掴了他十几个耳刮子。
  血开始从他嘴角往外流,但他还是咬着牙,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棍子冷笑道:“好,有种。”他的膝盖突然抬起,用力一撞。
  这人痛得连脸都变了形,想弯腰,却弯不下去。只有将下身往上缩,整个人都缩成了一
团,悬空吊在棍子手上,抖得全身的骨头都似已将松散。
  棍子道:“对付不听话的人,我有很多法子,这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你想不想再试第
二种?”这人终于抬起头,瞧着他,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的怒火。
  棍子的神情却忽然变了,变得和气了些,道:“你是不是凤栖梧?”这人牙齿格格打
虞,嘶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什么还要这么样对付我?”棍子道:“因为我还不能确
定,除非你告诉我你是谁,我才能证实你不是凤栖梧。”这人道:“我谁都不是,只不过是
这城里一个卖杂货的小商人。”棍子沉下了脸,冷笑道:“你若不是别的人,我只有把你当
作凤栖梧。”这人颤声道:“你怕抓错了人,怕上头怪你,所以你明知我不是凤栖梧,也不
肯放过我。你这种人的手段,我早就知道。”棍子的脸色又和缓下来,道:“你错了,我找
的只是凤栖梧一个人,和别人全没关系,只要你肯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我立即就放了
你。”这人道:“放了我?你会放了我?”棍子居然笑了笑,道:“为什么我不会放你?就
算你在别的地方有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人想了很久,才
咬了咬牙道:“我姓韩,叫一阵风。”棍子道:“一阵风,那年春天,在张家口杀了黄员外
一家的是不是你?”一阵风道:“你说过,只要我不是凤栖梧别的事你都不管。”棍子道:
“我当然不管。但我又怎知你就是一阵风,不是凤栖梧?”一阵风道:“我身上刺着
花……”“哧”的,衣襟被撕开,胸膛上果然刺着龙卷风的形状。
  这的确是一阵风的标志。
  棍子淡淡道:“一阵风不会冒充凤栖梧,凤栖梧却可能冒充一阵风的。”棍子沉吟着,
道:“听说,黄员外是被人一剑刺死的。”一阵风道:“不是,我从来不使剑。”棍子道:
“他是怎么死的呢?”一阵风道:“我用药先毒死了他,再将他抛到井里去。”棍子又笑了
笑,道:“这么说来,你的确是一阵风了。”一阵风道:“我本来就是。”棍子道:“好,
很好……”他突然出手,反手在一阵风脖子上一切。
  一阵风立即又变成了一滩泥。
  他的人虽已死,狠狠地盯着棍子,眼珠慢慢地向外突出,充满了愤怒与怨毒,象是在
问:“你答应过放了我,为什么又下毒手?”棍子的嘴没有说话,但眼睛却似在替他回答。
  他眼睛里充满了得意之色,仿佛在说:“这就是我的手段,我既然不信任你,你为何又
要信任我呢?”郭大路的眼睛里也在冒火。
  但他还是只有瞧着,因为一阵风的确该死。
  官差杀贼,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只听一人道:“原来他杀人的时候,你也只不过在旁边瞧着的。”郭大路用不着回头,
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
  他只有叹了口气,道:“但我还是要看下去。”燕七道:“你喜欢看他杀人?”郭大路
道:“我要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