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扇神剑续 作者:曹若冰
当之无愧。可见人性之向善,犹水之向下,非人力所可以改变的事。
肖小侠于感叹之余,便向春云姑娘说道:“姑娘远见,小生敬佩无地。姑娘有如此卓见,何不奉劝贵帮主改过自新,回头向善,即使过去有欠当行为,但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春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相公所责是实,但是,病人膏盲之人,药石如石沉大海,何况婢子位贱言轻,能有多少力量挽救危亡于既倒。”
肖承远小侠霍然说道:“姑娘能大义灭亲,幡然归正,小生当致以由衷的欢迎。”
春云长叹一声说道:‘婢子此心既有正邪之分,身在何处,又有何区别?肖相公,婢子有—言敢请教于台前,武林之中要恩怨分明,是否有此一说?”
肖小侠此时不禁觉得春云语言可人,而且谈吐异常不俗,黑凤帮主玉娘子身旁能有如此婢女,诚为奇迹,一份敬意油然而生。当时便正颜说道:“恩怨分明,视为武林之圭皋。但是,更有一说:大德不言报,冤冤不宜报,小生此意,姑娘以为如何?”
春云闻言,忽然裣衽为礼,肃然地说道:“如此婢子才敢直言,婢于自幼生长黑凤帮,蒙帮主待如骨肉,教养成人,十余年抚养之恩,婢子终生不敢言报,但也不敢相忘。帮主所作所为,虽为武林正道所不齿,但是,婢子却不能因此而相忘抚养之恩。而且,据婢子所知帮主所以如此几近疯狂,实由于她一份代师报仇之心至切所致。”
肖小侠“啊”了一声,点了点头。
春云接着说道:“黑凤帮目前崩溃在即,众魔头猖狂得已经越俎代庖,喧宾夺主。此是孽由自作,无可怜悯之处。但是,婢子此行只敢请求于肖相公者,但望洞宫山平伏之日,能留一线生机,为帮主留下终身忏悔的余年。婢子感于她十数年之抚养之恩,私愿如此,才能冒死夜来迎宾馆。”
肖小侠此时不禁浑身—震,他没有想到春云夤夜至此,会提出如此要求。沉吟半晌说道:“姑娘之意,小生已然明了,只是明日洞宫山之会,小生非主其事之人,届时恐力有未隶之处。”
春云抬头说道:“只要能得肖相公干金一诺,婢子于心已足。”
肖承远小侠慨然说道:“姑娘所言,情理兼顾,小生尚有何言?但愿贵帮帮主能够苦海回头,悬崖勒马,即使小生力有不足,武林各大门派高人,亦必能网开一面。”
春云再次裣衽为礼,流涕说道:“肖相公能如此仁心待人,苍天保佑。帮主若不能大彻大悟,婢子惟以命相谏,尽心而已。”
肖承远小侠此时大为感动,他想不到一个婢女能为主人流血横尸,以死相谏。玉娘子严奴娇得婢如此,合当她命不当绝。但是,黑凤帮在玉娘子主持之下,数十年来,为恶江湖,习恶成性,肖小侠真担心玉娘子难做出勒马悬崖之举,如此,岂不徒然送掉春云姑娘一条命吗?
肖小侠眼看春云出落得貌美如花,而又通明世故,最难得的她能出于污泥而不染,这份气质,实在难能可贵。若能归于世上高人门下,岂非又是一朵武林奇葩?
肖小侠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地一动,当即说道:“姑娘能有如此用心,诚为难能,贵帮帮主若再不能幡然悔悟,不独有负姑娘一片苦心,此等人亦无可以命相殉之义。”
春云幽幽地说道:“多谢肖相公金玉良言,婢子铭镂于心。常言道是:受人滴水,当报涌泉。婢子一点痴心,如此而已。”
肖小侠长叹一声,点点头,良久,才说道:“姑娘!夜已深,此处不宜久留,但愿姑娘天从人愿,黑凤帮免于血染洞宫山,以应上天好生之德。”
春云一扯头上玄色包巾,无限难言之情,从眼光里流露出来,黯然良久转过身去,低低地说道:“婢子去了!肖相公请保重。”
说罢,一跺脚柳腰微拧,飘然而去。
肖小侠此时感慨万千,忍不住又叹息—声,这才飘身回到迎宾馆后进,刚一落身天井,就听到老化子呵呵地笑道:“小兄弟!这一笔人情做得不容易。”
肖小侠进得房里一看,自石啸天老帮主以下,大家都集齐在屋里,当时,肖小侠止不住脸上微微一热,说道:“老哥哥以为我太过轻易承诺否?”
老化子摇摇头,一正颜色说道:“小兄弟!冤家宜解不宜结,那是对的。玉娘于严奴娇若能放下屠刀,与我等又有何异?”
何云凤姑娘在一旁接口说道:“难得玉娘子还有这样一位好婢女,此女能在黑凤帮保持如此气质,足见玉娘子尚不无可救药之处。只是.武林各大门派难得同意,到时候若要引起误解,倒是令人为难之事。”
老化子摇摇头说道:“凤姑娘!你以为洞宫山明日之会。各大门派高手能够担当得起吗?”
蓝玉珍姑娘撇嘴说道:“我们还是原先的打算,不到紧要关头,我们只作壁上现,如此后来,才能对我们言听计从。”
石者帮主呵呵笑道:“不瞒诸位说,自从老朽见到武当派掌门卿云长老,如此量狭护短,对武林各大门振,已有重新估计,傲视无人,自立门户,只怕明日难逃一败,我们若要出于过早,只怕人家还未见情。”
肖小侠一听石老帮主也如此,当下垂首不言,暗自想道;果然如此,岂不令少林寺宏清大师难堪吗?况且元济大师以十年面壁之苦,换得今日各大门派共赴危难。我们又何必坚持颜面,而不稍作退让呢?
肖小侠为人敦厚,以为武林各大门派虽然有傲势凌人之嫌,也不至要他们首级流血。
老化于此时也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小兄弟!你厚道待人,只怕人家未能容你。老帮主之意,未尝不是确实之情。”
正说着话,迎宾馆通往前进之门,霍然而开,—声低沉的佛号适时传进,只听得少林寺的宏清大师说道:“老僧很冒昧,诸位施主能与老僧一见否;”
石老帮主立即抢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师深夜至此,有何高见。”
宏清大师缓缓地走进天井之内,身后罗列一十八位少林高僧,背相而立,显然是留神戒备。
老和尚走进严颜而立,合掌说道:“老僧此刻忧心如焚,为明日之会,终夜难寐。思虑良久才断然相扰诸位施主,而对肖小侠有一不情之请。”
肖承远小侠讶然抱拳而立,凝视着宏清大师。
宏清大师微微回顾一下周围,说道:“诸位施主俱是身怀绝艺、独步当前之人,洞宫山之会若无诸位鼎力相助,从此魔道猖狂,则不止一日。但是……”
老和尚说到此处,忽然一顿,又慢慢地接下去说道:“明日正午之会,各大门派败为必然,但是,如果不至心服认输之际,请肖小侠勿先动手。……”
肖小侠忍不住叫道:“大师!……”
宏清大师喧一声佛号说道:“小侠休要误解老僧心意,老僧年迈花甲之上,久遁空门,断不至教唆小侠作意气之争。”
肖小侠依然止不住说道:“如此大师之意,要晚辈何为?”
宏清大师轻轻叹喟一口气说道:“明日一上洞宫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成功则万事俱了,失败则后患不堪设想。因此,老僧纵有我佛之心,也难能做到无人流血。所谓衡量轻重,分别得失,若求大成,先必忍受小失。各大门派断然难敌边陲魔头,当也不致一挫即折。三阵下来,各大门派难免折人,而边陲魔头也难保不伤元气。此时便仰仗小侠一行,以新锐之力,一鼓而成,如此明日洞宫山才望能有所成。”
肖小侠脱口轻轻地“啊”了一声,暗自点头。
老化子却在—旁说道:“大师高明已极,恕老化子猖狂揣测大师之意,以中驷敌上驷,然后再以上驷击对方疲惫之师,已是如此,岂不有屈各大门派之高手吗?”
宏清大师喧了一声“阿弥陀佛”,合掌说道:“宋帮主明察秋毫,老僧正是此意。各大门派虽则难免要伤折人手,如能因此稍生警惕之意,稍杀狂妄之心,未尝不是武林之福,老僧言已尽此。肖小侠但请高见酌裁,老僧告退。”
言犹未了,身后一十八位高僧,倏地一闪两边,宏清大师打一问讯,转身向前走去。
肖小侠一语未发,只在身后微躬谨送,屋里顿时显得一片宁静。
翌日,晴朗无云,微风习习,是难得的极好天气。
从洞宫山下眺望山上,一夜之间,越发的较之以前,更为气象万千。
登山道上。旌旗招展,结彩披红。黑凤帮众往来如梭。一律都穿着锦衣锦帽,虽则不伦不类,却是花团锦簇,像是黑凤帮办大喜事一样。令人看去眼花缭乱。
肖承远小侠一行,饱餐早饭之后,整顿停当,一俟宏清大师领导的各大门派高手,纷纷登上山道,走向总坛之后,才慢慢地随后面行。
在行列中,除掉云龙、云雯和小向青之外,就只有悟非师太是那么的沉静,丝毫不动声色,其余的人,包括肖承远小侠在内,都是内心极为沉重。
洞宫山这次大会,正是宏清大师所言,只许成功,而不能轻尝败绩,稍一不慎,后果何堪?乃至于近百年间,武林正道元气要为之一蹶不振,甚至要荡然无存。关系之重,不容众人不感到沉重。连老化子那样平素游戏人间的人,此刻也严整着脸色,仰脸时有所思。原因甚为简Q单,对方群魔的实力太强了。
沿途,但见往来不绝的行人当中,虽然个个和颜悦色,但是,每个人都闭口不说一句话,而且在行走当中,仿佛看到仍在作最后的人力布置。那就是说,今日之会,即使是要脱身逃走,也要经过千关万卡,窝弓伏弩之危,檑木灰石之险。
肖承远小侠领着众人沿着山道前行不久,迎面是一座彩坊脾楼,五光十色,富丽堂皇。
蓝玉珍姑娘停下脚步,指着彩坊说道:“你们看!黑凤帮好狂妄的口气!”
原来彩坊两旁,悬挂着一副飞金的大对联,写的是:
“试看中原武林,能人多少?
且听边陲高手,评价若何。”
石老帮主摇着头说道:“言下之意,只有边陲高手,才能评价中原武林这些能人,太过狂妄!太过狂妄。”
老帮主言犹未了,只见众人行列当中,一条人影一闪,疾如脱弩之矢,腾空而起。何云凤姑娘一眼瞥见,立喝道:“云龙不要莽撞……”
薛明霞姑娘一把没有抓住,云龙早就一跃凌空,窜上两丈多高的彩坊,手中剑光一闪,顺着他下落的身形,竟把下联“且听边陲高手评价若何”的一行飞金大字,削得千干净净,变成支离破碎,飘落埃尘。
云龙这才收住短剑,走回来,扬着小脑袋说道:“看着讨厌,干脆撕掉。”
云龙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背后一声叱喝:“各位不按规矩行事,就休怪黑凤帮先下毒手了,伙计们!放!”
这一声“放”字刚一出口,不知何处突然露出人来,弦声动处,箭如飞蝗,纷纷而至。
老化子到底是老练江湖,一听有人叱喝叫“放”,便立即叫道:“留神放箭!”
本来众人一进洞宫山,都是凝神戒备,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经老化子如此一叫,众人都不约而同,转身向外,迎着纷纷射来的劲矢,或挥动兵刃,或劈空发掌,顿时劲风四溢,呼呼直响,那些纷纷射来的劲矢,都像是滚汤泡雪,飞落无踪。
肖小侠此时一挺身,双袖一拂之际,穿身前落两丈,舌绽春雷,巨喝一声道:“住手!”
这一声巨唱,何异是平地焦雷,震得周围那些弓箭手,一个个停手呆立,望在那里。
肖小侠昂然空手站在那里,朗声说道:“在下一行专程前来参与大会,各位如此乱箭伤人,就休怪在下要出手伤人了。”
肖小侠如此昂然朗声一喝,顿时把周围持弓拔箭的人,震慑住了。忽然,远远有人传话,鹂质清说道:“不许待慢嘉宾,还不退下去。”
只是如此三言两语的交付,周围的人都是如奉纶音一般,转身收箭挟弓,掩然而退。
众人这才看见,那是春云姑娘劲装佩剑地站在五六丈远的地方,叉手而立,叱退了众弓箭手之后,含笑挥手向众人打着招呼,说道:“有请诸位。”
肖小侠也遥遥地拱手说道:“多谢姑娘!”
当即率同众人一行,急步而上。前行不及十丈,转过一道横坡,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广达好几亩的广场。
广场周围,刀剑耀眼,旌旗蔽空,都站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黑凤帮帮众。广场中间留着一块空地。东西两端,摆着桌椅,上搭凉棚,也都是五彩缤纷。
此时,东西两端的凉棚里,都已经坐着人。东边坐的是以少林寺掌门人为首的各大门派的高手,西边坐的是边陲魔头。
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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