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刺客





打算今早向甲首投告…”
    “住口!他昨晚回来,你就该当时就向甲首申报。”税丁火爆地叫,转向甲首问:“你看是不是他的儿子?”
    “小……小的知道他的次子张二逃走在外,上面有案可稽……”
    “我问你这人是不是张二?”
    甲首左看右看,迟疑他说:“小的不……不清楚,好……好像是,身材差不多。脸病得变了形,小的……”
    “先把他拖走,到衙门去问。”税丁向同伴发令、
    一名税丁踢了林彦一脚,喝道:“站起来,走!”
    林彦无法站起,但不得不挣着撑起上身。
    “差爷天恩。”张老人哀求:“他病得太重,过两天,老汉叫他到衙门投到……”
    “不行!”
    林彦吃力地站稳,吃力地迈出第一步。虎落平阳,他必须离开张老人跟税丁们走,以免累及张老祖孙。
    “快走!”税丁催促他走。
    他迈出第二步。真不巧,脚下是一个小土洞,一脚踏空,人向前一栽,砰然仆倒。
    税丁一把揪住他的发结往上提,在他青灰色肌肉扭曲的脸颊抽了一耳光,怒喝道:“别装死,站起来走!”
    “如果我能走。决不装死。”他吃力他说,眼中有怨毒的火花。这一耳光力道不轻,打得他眼冒金星。
    口气顽强,税丁先是一怔,接着怒火上冲,发出一声粗野的咒骂,手起掌落,给了他四记正反阴阳耳光,吼道:“你这厮吃了豹子心老虎胆,那还了得?居然敢在太爷面前逞强,不打你个半死你还不知厉害呢。”
    林彦重重地摔倒,只感到天旋地转,口中发咸,触及内.伤,痛得他浑身发紧,眼前发黑。
    “差爷们饶命!”张老人狂叫:“他……他快死……”
    “滚开!再闹连你也带走。”税丁凶狠他说。
    不远处的五个人被这里的闹声所吸引,慢慢地向这儿走来,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虬须大鼻、佩了剑的中年人,操着山东腔的官话问:“怎么一回事?”
    “徐二爷,事情景这样的……”税丁将经过说了。
    徐二爷拉起林彦,精明凌厉的目光在他浑身上下转,冷冷地问:“你得了什么病?”
    “跌……跌在山……山沟里,是……”  、
    “是伤,内外部有伤。说!真是跌伤?”
    “是的。”林彦硬着头皮答。
    “你这混帐东西!跌伤怎不见明显的外伤?老家伙却说你是病。好,你两人中,总有一个撒谎,一定是想隐瞒些什么,马上就可以把撒谎的人找出来。来人哪!先架起他来给他一顿皮鞭,他就会乖乖吐实了。”徐二爷恶狠狠他说,将林彦推倒在地。
    两名税丁架住了他,一名拉出皮鞭,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顿好抽。“叭叭叭叭……”第十五鞭,他昏厥了,胸前一片鞭痕,一条条怵目惊心。
    “再打就打死他了。”甲首魂飞魄散地叫。
    “饶了他吧,公爷……”张老人跪下哀叫。
    “泼醒他,再打,详细讯问他。”徐二爷冷酷地下令。
    右首一座棚屋中,突然转出一个灰衣老人,呵呵怪笑道:“泼醒岂能无水?来啦!这里水缸中水不少呢。”
    棚屋外本来有两名税丁,看管着五名老少,同时一惊,一个说:“咦!里面分明没有人了……”
    “呸!老夫不是人是什么?”老人向税丁吐口水。
    “咦!你这老匹夫……”税丁叫,冲上伸手便抓。
    “噼啪!”耳光声清脆,税丁狂叫一声,踉跄后退。
    人影又现,棚内掠出一个小村姑,花布衣裤像只花蝴蝶,左手挟了一把连鞘长剑,人像怒豹般地窜出,速度奇快,但见人影乍现,便已到了另一名税丁身前,也就是前一名税丁挨耳光的同一刹那。
    “噗!”另一名税丁左胁挨了一脚,向右直跌出两丈外。
    “咦!”徐二爷吃惊地叫,本能地伸手拔剑。
    老人貌不出众,但笑容可掬,拍拍手,从腰带上拔出一根乌木短手杖,一面向徐二爷接近一面笑吟吟地说:“好啊!原来你这小子跑来陕西做走狗了,你就不怕丢人现眼,把徐家的脸面都丢光啦!山东陈税监死翘翘了,你怎么不死?”
    “你……你阁下是……”徐二爷骇然问。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呵呵!从山东跑来陕西做走狗,你不嫌跑了太远了些?咦!那位一定是徐老三,难兄难弟一双贱骨头。来来来,你崂山双奇并肩上,看我老人家能不能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
    “老匹夫,你骂够了狂够了吧?”徐老二怒叫:“亮万,太爷……”
    “听吧,满口贼话,你早该去做贼的,做贼总比做太监的走狗光彩得多。呵呵,你上不上?”
    徐老二被骂得怒火焚心,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冲进、出招,声势汹汹,剑动风雷俱发,颇见功力。一招飞星逐月火候精纯,锐不可当,含忿发招志在必得。
    老人家一声怪笑,小杖信手疾挥,叮叮叮数声震鸣,刺来的长剑东偏西荡,飞星逐月狠招全部瓦解了,剑向外张收不回来,徐老二中宫大开。
    “嗤”一声怪响,小手杖一闪即逝。
    徐老二连退五六步,以手掩住左颊,指缝中有血沁出,脸色如厉鬼,虬须掉了一大把,脸上挨了一记重的。
    “天!你这老鬼……”徐老二骇然惊叫。一招失手,胆都吓破啦!
    小村姑拔剑挟住剑鞘,轻蔑地用剑一指,笑关叫:“徐老三,轮到你了。你两个比奴才更奴才的奴才,是今天残害永安村的走狗,不带点什么回去,如何向主子交代?上啦!本姑娘等你送死呢。”
    徐老三见兄长一招便吃足了苦头,怎敢小看了小村姑?拔剑欺进,神色凝重地问:“姑娘贵姓?在下……”
    “你,崂山双奇的徐三,徐仲徐季两个走狗。半年前你还在山东故里,做陈税监陈阎王的走狗,残害故乡的父老,现在……”
    徐季一声怒啸,剑发飞虹戏日,抢制先机出其不意进击,修为似乎比乃兄徐仲高明些。
    “铮!”小姑娘信手撇剑,闪电似地将刺来的剑振出偏门,同时扭身、突入、拂剑、伤人,一气呵成,轻灵飘逸赫然剑术名家身手,但见剑虹疾闪,人影中分。
    徐季斜飘丈外,右胸血流如注,脸色死灰,死死地瞪着小姑娘的剑尖发呆。
    不远处的走狗们如飞而至,柑近的税丁也拔兵刃合围。
    老人家哈哈大笑,向小姑娘说:“丫头,准备大开杀戒,数数看有多少人,记下了。”
    “好啊!爷爷,动手吧!”小姑娘雀跃地叫:“一二三四……远了的不算,还有二十三个,够了吧,爷爷?”
    这群走狗以崂山双奇为首,双奇都是一招失手,其他的人怎不心中发毛?不知是否该一拥而上,看老人祖孙谈笑自若,不由他们不心惊胆跳。正迟疑问,远处一名走狗突然大叫:“四海游龙!大家要小心。”
    不叫倒好,这一叫叫坏了,不等崂山双奇发令,二十三名税丁扭头便跑,急似漏网之鱼。
    双奇骇然急退,老三徐季切齿叫:“老匹夫,后会有期,你……”
    “你如果跑得了,我四海游龙算是白闯了五十年江湖。”四海游龙泰然他说:“给你十声数,你跑吧,一……”
    小姑娘用剑向抓起林彦想溜的税丁一指,说:“你如果不放下那个人,本姑娘要刺你百十剑,你信是不信?”
    税丁打一冷战,放下林彦后退,突然扭头狂奔,像是见了鬼。
    崂山双奇怎敢走?四海游龙在陕西闹了三个月,有许多走狗遭了殃,有些人丢了老命。毒龙石君章曾经颁下手令,要所有的走狗们,全力搏杀这位出没如神龙的江湖怪杰。可是,没有人能真正把握这位怪杰的行踪,人多没有用,人少反而受到可怕的打击,算是自从虬须丐失踪之后,第二个令走狗们头疼的可怕人物。人的名,树的影,加上崂山双奇并不是什么高明人物,税丁们当然逃命第一,拨兵刃上,保证老命难保。
    “你想怎样?”徐仲硬着头皮间。
    “废了你,也许杀了拉倒。”四海游龙笑嘻嘻他说。
    “逃呀!怕死鬼。”小姑娘叫。
    徐季崩溃了,丢下剑说:“要杀我,你动手吧!”
    徐仲也丢下剑,惶然道:“咱们认栽。”
    “认栽了老夫就不废你?你少做梦。”四海游龙走近说,小杖伸出了。
    “请……请放我一马。”兄弟俩战栗着同声说。
    “你们骨头生得贱,替一个太监残害良民已经够可耻,替两个……”
    “老前辈,咱们兄弟是身不由已……”
    “放你的狗屁!”
    “真的,晚辈不敢说谎。”徐仲可怜兮兮地诉苦:“在山东…江湖客迫咱们兄弟卖命。陈阎王死了后,他又派咱们兄弟前来陕西与毒龙洽商合作……”
    “放屁!腿是你自己的……”
    “老前辈,你不知道江湖客的手段,他警告我们,如果不听他的,他不但要杀我们全家,还要杀我们的兄长。你也许知道,家兄徐昆早就将我兄弟俩赶出家门,但手足之情仍在,我们不能连累家兄,因此不得不跟着江湖客为非作歹哪!”
    “看你那可怜样子,真像是真的呢。”
    “老前辈,晚辈敢对天发誓,所说字字皆真。”
    “好吧,姑且信任你一次。滚!”
    兄弟俩如逢大赦,如飞而遁。远出里外,徐季咬牙切齿地说:“二哥,赶两步回去叫人来收拾他,不杀老匹夫誓不甘休。”
    走狗们一走,小莲奔向林彦扶住他惶急地叫:“林大叔,林……”
    “我会回……回报他们的!”他呻吟着说。
    小村姑收剑走近问:“小妹妹,他怎么了,快扶他进去,我爷爷有救伤的药。”
    林彦挣扎着坐起,强笑道,“姑娘,谢谢你。哦!那天晚上你走得好快,不愧称四海游龙的孙女。”
    “咦!你……”小姑娘讶然问。
    “那天在临潼,……还有潼关税站……”
    “哎呀!你是那位傻大个儿……”小村姑惊喜地叫:“爷爷,快来救救他。老天,我几乎不认识你了,你……”
    四海游龙检查他的伤势,苦笑道:“能在崆峒四老的乾元神罡聚力一击之下命能保住性命,哥儿,你一定是铁打的人。”
    “老前辈怎知道的?”林彦讶然问,突又恍然大悟:“哦!那晚老前辈曾经发话……”
    “你呀!你真是不知死活。”小村姑天真地用手指点着他的额角说:“我已经招呼接不得,你仍然接了,活该。天下间能接下四老鬼聚力一击的人,还没听说过呢!”
    “哦,原来是你叫喊,可是已来不及了嘛,我怎知他们是崆峒的元老?”
    四海游龙一面探囊掏药,一面叹息着说:“那四个老鬼,是被十一道用重金聘来的。崆峒门人在江湖上声誉不下于武当弟子,居然利令智昏替奸阉卖命,良可慨叹。这一来,钦差府将成为金城汤池,咱们以后永远没有进去的机会了。”
    “老前辈敢不敢打赌?”
    “你是说……”
    “我会再去的。”
    “你最好不要去,孩子。”四海游龙苦笑。
    “你放心,下次,哼!”
    “我问你,上次华州道行刺余大人的人是不是你?”四海游龙沉声问,神色庄严,手中握的丹丸举至一旁。
    “是的。”他坦率地答。
    “为什么?”
    “试试铁胆郎君保护余大人的实力,晚辈十分失望。”
    “哦!这我就放心了。”四海游龙如释重负他说:“唉,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毕竟人是惜命的,没有几个人敢于奋勇出面,毒龙的实力确是太强了。送给你几颗灵丹,同时,我要带你远走找地方疗伤。如果我所料不差,大批走狗该已动身赶来了。”
    “老前辈的丹丸……”
    “少林的至宝八宝紫金续命丹和大剑山剑门丹士的玄门神药固本培元归元散。佛道两家奇药,尽在于此。”
    “哦!老前辈是……”
    “老朽是少林俗家门人。与剑门丹士是知交。丹士的四位门人,正隐伏在余大人身边护驾。老朽是没络头的野马,不惯受人管束。我这位小孙女小芝,也不同意余大人的作为,所以不与铁胆郎君接触。老实说,他们的消息反而没有老朽灵通呢。该走了。”
    “但张老祖孙……”
    “放心啦!走狗们其志在我,不会追究张老祖孙的。当然,老朽会布下疑阵吸引他们的注意,引他们来追,无暇过问其他的事。走!”
    临行,龙姑娘向小莲叮咛:“如果恶贼们来了,记住据实把我们的行走方向告诉他们,说我们硬把你爹带走了,不妨放泼找他们要人。”
    “追来的人,必定是恶贼,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可怕的是那些小走狗。”四海游龙安慰张老人,背起林彦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