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刺客
十一道魂飞天外,俯身冲刺拼命了,身剑合一人高不过三尺,剑尖凶猛地刺向林彦的小腹中极穴。
林彦未料到老道情急拼命,不得不暂采守势,扭身沉剑以流星坠地封招。
“铮!”双剑接实。
“吠!”十一道的左掌吐出,歹毒的可怕溶金掌拍向林彦的右胯骨。
这一掌奇快绝伦,老道已不顾自身安危志在必得,林彦的反应更快,身形下沉,左掌已从右时下斜拍而出。
“啪!”双掌接实。老道的掌力是直进的,林彦的掌力却是斜撞而出,斜撞不但可以化劲,更可将老道的掌力逼偏,减少正面受击的力道。
一声音爆,老道连人带剑向林彦的右侧方飞射,“砰”一声摔倒在两丈外,滚了一匝方屈膝吃力地站起来,左手举不起来了,脸色灰败,呼吸一阵紧。
“你用的是什么掌力?”十一道喘息着问:“天下间能硬接贫道全力所发溶金掌的人,屈指可数。”
“老道,你就把在下算在内好了。”他徐徐迫进:“再接在下两剑。”
老道背上的血迹加快地扩散,大红的道袍出现一大块紫红色血迹,再不及时止血,后果要可怕。
“咱们上,拼了他。”一名花甲老人大叫。
“不可!”十一道吃力地叱喝:“不可枉送性命。”
林彦虎目怒睁,冷笑道:“这里地方宽广,正好施展,你们人多没有用,玄真七子便是榜样。你们可以走了,给我滚回督税署。下次林某如果再碰上你们造孽,必定见一个杀一个。”
“撤!”十一道虚脱地叫。
人群像潮水般退去,十一道也由两名税丁扶走了。
林彦收剑奔向树下救人。不久,囚在庙后的百余名男女奔出,哭叫声此起彼落,大家上前救出被吊的以及囚在笼内的人。
林彦僵在当地,他发觉这些村民神情古怪,没有人向他道谢,接触到的全是并不感恩而含有敌意的目光。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惑然自问。
一位年届古稀的老村夫到了他身旁,低声说:“小兄弟,你还是走吧!”
他打量着老村夫,心中一动,问:“老伯姓高?”
“是的。小兄弟怎知……”
“在村外,在下碰上令孙女锦云。”
“哦!她胡说了些什么?”
“她要在下来救助你们。”
“唉!有什么用呢?”高老人失声长叹:“小兄弟,你走了,他们还会再来,而且来的人更多,你总不能留下来,也挡不住千军万马。”
“这个……”
“你知道梁剥皮为何派大名鼎鼎的十一道,来镇压这座无助的小村吗?”
“在下的确感到诧异。”
“早些天,税丁在此地逼税,逼死了村正和两名甲首,吊死了三名粮绅,恰好碰上四海游龙途经此地……不,正确的说,四海游龙是跟踪那群税丁来的。税丁死伤很惨,逃到咸阳便请来了大援,十一道就是大援的首脑,他负责来对付四海游龙,等了四天等到了你。下一次来的人是谁,谁知道呢?也许是毒龙亲来,小兄弟打算如何善后?”高老人伤感地长吁短叹。
“你们该逃……”
“逃?逃到何处?小兄弟,能逃,早就逃了,你不知道不许迁移的禁令?小兄弟,你和四海游龙的义行,按理我们都该感谢你,可是,你却替我们带来了更大的灾祸……”
“我错了!”他痛苦他说:“老伯,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止毒龙带更多的爪牙来。”
“你是说……”
“梁剥皮不死,灾祸不止。”
“你……”
“老伯,我发誓,无论如何我要替你们尽一分心力,但是否有效,小可尚无把握,你们必须早作打算,我祝福你们。”他扭头狂奔,自疚令他再次陷入痛苦的深渊。
奔近村口,他突然回身问:“老伯还有何指教?”
“小兄弟,你真是狂剑的弟子?”高老人站在他身后不足八尺,神色肃穆地问。
“老伯……”
“你一来,监禁村民的爪牙们都出来了,老朽躲在庙角,看到了一切。”
“老伯的意思……”
“老朽高华峰。”
“失敬失敬,原来是天南一剑高老伯,荣叔曾经提过你老人家,失礼失礼。”他郑重地行礼:“高老伯,你老人家怎么迁到陕西来?”
“一言难尽,一句话:避仇。荣老弟目下……”
“他老人家……还算不错。高老伯,这里……”
“这里已经不适宜安居了,犬子已在三年前偷偷迁至四川,老朽不得不离开苟全性命,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小哥儿,你对付不了毒龙。”
“老伯……”
“论真才实学,你比他深厚些。但他除了四肢五官之外,都有护甲保护,你伤不了他,只要多三两个功力差不多的人围住你,你……太凶险了,哥儿。再就是他的暗器,任何可反震暗器的神功也挡不住它,连九成罡气也不行。”
“这……”
“因此,你必须练暗器。”
“练暗器?”
“是的,你必须找到高明的暗器圣手苦练。练暗器是治标,练熟悉暗器和测度发暗器人的心理是治本。你听说过千手神魔其人?”
“哦!一代暗器之王千手神魔李冰?这人已失踪了二十年,他……”
“老朽指引你去找他。”
“真的?他肯收我……”
“他当然不会收你为门人。那老魔孤僻古怪,是个非常人,非常人并不是不可对付的,只要你如此这般……”天南一剑面授机宜。
嘱咐毕,天南一剑拍拍他的肩膀,歉然他说:“哥儿,好自为之。老朽已是封剑的人,恕我不能留在陕西助你一臂之力,即使有此心愿也是枉然,老朽只能接下十一道三二十招,留在你身边反而是个累赘。明天,老朽可能已偕家小远出两百里外了,请代向荣老弟问好。”
“高老伯连夜动身?”
“是的,天亮之前必须通过咸阳渡头,好走,不送了。”
“小侄告辞。”他恭敬地行礼,目送天南一剑入村,方觅路奔向泊舟处。
天色不早,泊舟处,西川三雄正等得心焦,接到人心中一宽。
“咦!林兄去了这许久,有事耽搁了?”飞豹问。
“别提了,碰上了一档子倒楣事。”他摇头苦笑:“咦!吴小兄弟呢?”
“他也走了好半天啦!”断魂钩接口“往西走的,说是去找些熟食,晚餐他拒绝啃干粮。”
“瞧,那不是回来了?”飞豹向西面一指。
小化子吴仁用衣袂兜了不少用荷叶包盛着的食物,兴匆匆地走来,老远便笑着说:“附近没有店。瞧,好丰盛的一餐呢。我找到一家农舍花了一两银子杀鸡宰鸭,保证你们满意。”
林彦所立处是河岸的一处土丘,目光落在西面上游的河面,剑眉深锁讶然认“李兄,你快上来看看。”
飞豹跃登河岸,上了丘顶。
“你瞧,三里外河心是不是有人向南岸游?”他用手指向远处问。
“咦!是的,三个人,水性不弱。河水湍急,他们的方向似乎偏得不太多,是此中高手。”
“来接食物吧,一人一包。”小化子走近说,丢一包给林彦:“趁热吃,那位老大娘的手艺可真不坏。”
小化子一打搅,林彦便把渡河的三个人忘了。
第十二章 自投罗网
渭河浊流滚滚,水势湍急,有人在这傍晚时分横渡渭河,必定是极不平凡的事。但由于相距甚远,仅可看到三个人头,像三个小水凫一般是不引人注意,因此林彦并未放在心上。他接过小化手吴仁她来的食物荷叶包,看到了吴仁投来的特殊目光。
打开食物包的他神色略变。第一层荷叶与第二层之间,有一个粗纸折好的方胜。他心中一动,举目向吴仁的背影瞥了一眼,吴仁正在向西川三雄递送食物包。
断魂钩接过吴仁递来的食物包,锐利的目光紧吸住吴仁的眼神,用低沉的声音说:“小兄弟,在下兄弟是十分小心的。”
“你是什么意思?”吴仁也悄声问,脸上笑容依旧。
“没什么。”断魂钩并未打开食物包:“我是说,咱们三兄弟如果接受陌生人奉送的食物,尤其是彼此互不信任的食物,那就大家心里有数,不会同时进食的。”
“你是说……”
“江湖鬼域,小心些保证可以多活几年。千面狐不但化装易容术宇内首屈一指,她的迷香蒙药更是出色。因此,这样食物最好是不掺杂物。”
“阁下如果仍然不信任我,那可是自寻烦恼。”吴仁在一旁坐下说,打开食物包:“你既然知道我的底细,该知道神女浮香的可怕,无色无味,无风而浮,如果在船上散发,你们绝活不到现在。”
“你放心,不要说神女浮香,连令师的仙狐暗香,在下也毫不放在心上。”
“那你还担心什么?”
“不然,小心些总是好的。”断魂钩在一旁坐下:“小心撑得万年船,在下不希望在勾心斗角的险恶情势下,在阴沟里翻船。”
“那你去担心吧,反正我并无任何损失。”
林彦踱至土丘的西北角,机警地打开纸方胜。纸仅有手掌大小,写了两行工整的蝇头小楷:“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船被破坏,如何打算?真想过河行刺,看稳船。”
他捏碎纸条,扭头瞥了不远处的小化子一眼。显然,小化子并不信任西川三雄。
他并不完全忽视字条的警告,但也并不完全怀疑西川三雄有何阴谋。如果三雄真是梁剥皮的走狗,在新丰镇走狗们涌到河边的紧要关头,三雄尽可从容地将船破坏或弄翻,何用等到平安之后再在此地弄鬼?
食毕,他独自登船,小心地检查第一块船板。断魂钩也上来了,惑然问:“林兄,你在干什么?”
“检查船是否可靠。”他率直地说:“夜间横渡夏汛期的湍急渭河,必须小心为上。行船走马三分险,我不希望在重要关头发生意外。”“哦!船是不会有问题的……”
“但愿如此。”他注视着河心:“罗兄,万一发生意外,你们可在北岸等候,或者就此分手各分东西。”
“咦!林兄的意思……”
“行刺梁剥皮是在下的事。”他坚决地说:“你们犯不着冒此万千风险。如果船发生意外,在下由水里走,这条河水难不倒区区在下,游过去要不了多少工夫,在下的水性大可去得。”
断魂钩愣住了,扭头狠狠地瞪了小化子一眼。小化手仍在进食,若无其事地远眺上游的河面。
“天快黑了,该走了吧?”林彦向岸上的人叫。
船沿岸上航,西川三雄用篙和桨撑船,慢慢离开河湾,之后,船速渐增。他们不敢在船上弄手脚,林彦像头猎豹,守住船这个猎物,也留意三雄的一举一动,想捣鬼难比登天。
二更天,船横渡渭河。船一靠岸,林彦抓起包裹一跃登岸,包裹塞入芦苇,扭头说:“黎明之前,咱们在此地碰头。如果等不到在下,那就请诸位到河对岸泊舟处去等。吴小兄弟,咱们走。”
西川三雄吃了一惊,飞豹说:“等一等,说好了咱们一向前往钦差府……”
已来不及了,林彦一把拉了小化子的右手,向南冉冉而逝,速度骇人听闻。
“糟!他真要去钦差府行刺。”断魂钩懊丧地说:“船不要了,追,希望咱们能为他尽一分心力.走!”
狂追了十余里,三人气喘如牛,真力虚脱,再追就得躺下啦!只好慢慢走,一面走一面埋怨林彦岂有此理。进抵北关,已是三更未四更初。林彦在城下止步,向小化子说:“你在关外等我,办完事……”
“我跟你去。”小化子抢着说:“北关我熟。护城河宽有八丈多,你总不能浑身湿透了再进钦差府。我知道有一处地方过河,那是江湖朋友往来的绳桥。”
“也好,该从何处走?”
“不能从北关走,绕道西北城角,走。”
如果走北关,只有一条路进城,那就是安远门外贯通北关的壕桥,也是城与关之间的唯一通道,不但城门入黑即闭;而且守壕桥的官兵昼夜皆有六名巡哨,严禁夜间有人接近,无法飞渡。小化子地头很熟,带着他绕过北关,到了安远门西面四里左右的城根。护城河深有两丈余,宽有八九丈。小化子找到一排巨柳,在一株岸旁的柳干下,拉起一条浸过桐油的防腐巨缆。两人用力一拉,巨缆升上水面,原来是一条由三条巨缆编成的缆桥。
“你真是神通广大。”林彦由衷地说。
“这就是朋友多的好处。”小化子颇为自负地说,拉起另一条小绳:“你先过去。”
小化子随后渡过,放掉小绳,缆桥随即缓缓沉下河底。河岸与城根的距离不足八尺,杂草丛生。城高三丈余,没有地方起步措势,要想利用八尺的空间跃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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