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刺客





    “道长请不要问来路。”他虎目炯炯,紧吸住对方的眼神:“道长目朗鬓丰,中气充足,内功火候将臻纯青境界,幸会幸会。”
    “哦!施主动了杀机。”
    “道长……”
    “贫道如果所料不差,施主必定姓林。”
    “对,道长在何处修真?从县城来大概是传信了。”
    “呵呵!贫道从不替人传信,倒是知道不少有关施主的消息,问题是施主是否信得过贫道。”老道神态悠闲,毫不紧张:“依贫道看来,施主眼中杀机怒涌,已将贫道看成钦差府的爪牙,胆识是够了,可惜没有知人之明。”
    “道长如果落到在下这种窘境,恐怕比在下更为狼狈,同样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因此,在下只好得罪了,站在同等地位商谈,绝无好结果……”
    声落,一晃即至,左掌疾探而入。
    老道反应快极,扭身移位避招,右手杖同时反击,手杖宛若灵蛇,点向他的右肋章门穴。
    他右掌疾沉,快逾电光石火,奇准地扣住了手杖,左手五指如钩,搭向老道的右肘,移位抢进奇快绝伦。
    老道脸色一变,松手丢杖飞退八尺,脚一沾地再向侧轻灵地飞跃出两丈外。
    林彦喝了一声彩,如影附形飘落,夺来的手杖一伸,搭住了老道的左肩,点点头:“轻灵飘逸,宛若飞絮随风、尊驾已获武当真传,杖以剑法出招,也稍嫌大胆了些。武当门下,还没听说过助纣为虐的人。”
    “施主夸奖,贫道深感荣幸。”老道镇定地说:“施主说得不错,武当门下弟子虽多,决无丧心病狂的人。”
    “但道长……”
    “贫道修真紫阳山灵应观,施主听说过该处道院吗?”
    “在下一无所知,人地生疏。”
    “敞派祖师曾经行脚天下,在灵应观留有题壁墨宝,因此历届掌门,皆需派直系门人至此守护,每位门人须留驻十年,贫道已在此修真八载。”
    “哦!在下抱歉。”林彦收杖道歉。
    “施主目下有了困难。”至光老道接回手杖说。
    “是的,在阴沟里翻船。”
    “施主如果信得过贫道,贫道愿为施主引见当地的地头蛇八方土地薄播。”
    “在下正需要熟悉当地情势的朋友相肋,那就有劳道长了。”
    “走,赶两步。”
    紫阳山其实算不了山,它是华原的最高阜而已,在城西南三四里。至光老道从山西南绕过,南行两里地,到了一条山沟的密林,钻林而入到了一座看守人的茅屋前,刚伸手叩门,身后已传来中气充沛的语音:“牛鼻子老道,你不该带人来,你知道风声很紧把?你给我带来是非。”
    “呵呵!贫道替你带来一位铁肩担道义的铁汉。”至光老道大笑着转身。
    一株大树后闪出一位精壮大汉,虎目炯炯打量着林彦,突然脱口轻呼:“刺客林彦1”
    “正是区区。在下有了困难,特地来请薄兄援手。”
    “幸会幸会。”八方土地走近行礼:“如果昨天碰上林兄,你我可能有一场生死决斗。”
    “哦!薄兄的意思是……”
    “兄弟是西岳狂客杜前辈的渭化眼线。”八方土地含笑走近:“昨天黄昏时分,方接到杜前辈派人传来的口信,知道林兄在公孙弘墓会见杜前辈的经过,杜前辈传信各地弟兄,要各地的人全力襄助林兄进行锄奸大计。”
    “西岳狂客社前辈的气度风仪,委实令人折服。”他无限感慨地说:“陕西人心未死,大有可为。”
    “请屋里坐。”八方土地推开门肃客入座:“兄弟是昨晚离开县城的。林兄,一切包住在兄弟身上,你是不是要走山西?”
    “是的,到山西暂避……恕在下不能直说。县城戒严,兄弟希望知道到大庆关这四五十里地面,是否也被封锁了,路上有些什么阻碍……”
    “首先,你得了解敌势。这一批走狗是昨天到达的,是些什么人,兄弟就不知道了,他们封锁得十分严密。知县大人已调集所有的民壮,行彻底的封锁与巡逻。为首的走狗,昨天入暮时分,已经过河去了,可能是过河要求山西蒲州的官府,派兵马封锁大庆关。”
    “咦!大庆关是同州的,对岸蒲州的兵马怎会封锁大庆关?”
    “呵呵!林兄,你知道有关敝地的消息,恐怕是二十余年前的老故事了。”八方土地拍拍他的肩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二十余年前一场大水,大河改道西移三十余里,把河西的大庆关隔绝,成了河东划归山西啦!唯一的河桥已经失踪,目下只能靠渡船往来,称铁牛渡。不错,这一面也建了关,叫新大庆关,距县城只有十里路,你请放心,即使走狗们在两关两岸出动十万大军封锁,在下仍可带你平安过河。林兄,你就这么一走了之,让梁剥皮继续荼毒兄弟的父老子弟?你……”
    “薄兄,兄弟已公然表示过,梁剥皮不死,我林彦是不会离开陕西的。兄弟言出如山……”
    “但你却要远走山西……”
    “你放心,兄弟另有妙计,不久你就可以知道了。目下,兄弟有了天大的困难。”
    “林兄,困难不是不能解决的,说啦!”
    他将失陷龙姑娘的事—一说了。八方土地大惊,跌脚道:“糟透了!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暗算你的人,一定是巫山三神女千面狐师徒。昨天有人把这消息告诉我,我还以为是谣言呢。她们如果是走狗,龙姑娘危矣!准备走,希望还来得及。”
    “要到何处?千面狐她们……”
    “咱们尽快往南走。如果她们是走狗,必定带人南行,从三十里外的赵渡镇,乘渡船到渭河对岸的华阴。走!”
    三人立即上道。八方土地地头热,抄捷径奔向赵渡镇。入暮时分,他们失望地重回八方土地隐身的茅屋,八方土地在赵渡镇的朋友,坚称从未发现行迹可疑的人渡河。
    “薄兄,咱们怎办?”林彦问,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也许人尚未带走。据在下所知,毒龙并未到达府城,沿途有人不断袭击,把他拖住了。先到此地的走狗,住处在城西北角的长春宫,咱们晚上去看看。他们的首脑人物已经过了河,晚上渡船不开航,今晚这里的人不可能将龙姑娘处置掉。”
    “长春宫目下已不是官署所保管的隋宫古迹,目下是一处接待过往官吏的别馆,贫道把形势画出,事先了解形势,总比胡乱往里闯好多了,时不我许,已没有先行探道的时间啦!”
    至光老道一面说,一面用手蘸茶在木桌上,画出长春宫的附近形势。
    同一期间,毒龙正率领大群党羽,连夜向府城赶。沿途极不顺利,经常发现有人埋伏放暗箭,射伤了几个走狗。毒龙误认是林彦在捣鬼,每一发生变故,便停留下来大索附近,行程一而再被耽误了,只好夜间赶路。
    同一期间,一批奇形怪状的高手,绕城北而过,疾趋大庆关大河西岸设下死亡陷饼。而后面的另一个寂寞夜行人,在紫阳山东麓盯住一个老妇打扮的人东行。
    天宇黑沉沉,小径两侧古林阴森,荒草中虫声卿卿,鬼影俱无。这老妇荆初布裙,点了一根手杖,打扮与附近的村妇完全一样,不同的是脚下甚快,不像是个老态龙钟弱不禁风的老妇。
    斗转星移,三更将尽。
    老妇折入一条稍大的小径,前面灯光一闪。
    “可能是她们的巢穴。”跟踪的夜行人自言自语,目光落在远处两盏明灭不定的灯光上。
    接近灯光处,方发现是庙门外的两盏灯笼,灯上有四个大红字;汉高帝庙。庙南约半里地,是一座有百十户人家的小村落,黑沉沉不见任何灯火,不时传来三两声野犬的凄切吠声。
    侧方黑影一闪。有人低喝:“站住!什么人?”
    老妇停步,发出一声属于年轻女人的轻笑:“鬼叫什么?师父呢?”
    黑影走近,是个穿衣裙的佩剑年轻少妇:“咦!五妹,你怎么回来了?”
    “跟得不耐烦,留下四姐慢慢跟,无事可为,想赶来先看看这里的事。”五妹摘下包头,抖散一头银丝:“这几天扮老太婆,真是吃足了苦头。三姐,这里有何动静?”
    “师祖和师父捉住了姓龙的小泼妇,却被林小辈杀了一指追魂陈化,竟然在大量仙狐暗香和神女香的袭击下逃掉了。师祖已派大姐过河,催请长上回来处置小贱人。”
    “你们见了鬼了。”五妹不信龙姑娘被擒的事:“林彦与大小贱人一直就在石统领身旁神出鬼没,用暗箭死缠,这时达在府城以西捉迷藏,怎会跑到此地来了?这……”
    “你不信?自己进去看吧!”三姐向隐身处退:“师祖和师父恐怕还在拷问口供呢……嗯……”
    “砰”一声响,三姐向前一仆,手脚全僵了。
    五妹大吃一惊,奔上叫:“三姐,你怎么……是谁在后面偷袭……”
    “是我,你可以大声叫救命。”身后穿然传出冷冰冰的语音,出于女人之口。
    五妹怎敢叫救命?头上用面粉掺和成了白发的发髻被揪住,脖子上被扣上一只劲力十足的小手,尖指甲像钢钩鹰爪;疼痛感君临全身,如果再用半分劲,保证可深入颈骨一命呜乎。
    “请……请手下留情……”五妹哀声恳求,声调全变了:“我……我不叫。你我都……都是女人,有话好……好说,你……”
    “你师父是……”
    “是汪……汪……”
    “哦!销魂神女汪月美,千面狐的第二门人。你们共来了多少人?”
    “人都来了,至于在这里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巫山神女官的姐妹,都在半年前暗中到了陕西。”
    “你们过去的那些狗屁事,本姑娘都知道。”身后的女人说:“我所要知道的事,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变故,你最好从实招来”
    “我的天!我怎么知道呢?”五妹恐惧地说:“我和四姐奉命跟踪石统领,看他是否在尽全力擒捉林彦,留意他是否与林彦谈条件,跟得十分无趣,所以连夜赶来将经过向师父禀明,怎知这里所发生的事?”
    “好,那就用不着你了。”身后的女人冷酷地说。
    “饶命……”
    “大声叫救命,叫!你一叫,躲在庙里的人就会出来了,本姑娘不想在里面受到围攻。叫!”
    “呵……”五妹的凄厉惨叫,在夜间听来更增三分恐怖感。
    惨号声摇曳,庙门口出现了两个仗剑护身的美丽少女,惊讶地循声向这一面眺望,一个大叫:“三妹,什么人在鬼叫连天?”
    黑影冉冉而至,距庙门约十余步倏然停止。
    “砰!”五妹的尸体飞抛而起,跌落在石阶下寂然不动,手脚渐松。
    来人是一个戴了只露出双目的绿色头罩,穿绿劲装,外罩绿绸披风,佩了剑背了绿色包裹的女人;浑身曲线玲珑,那双星月似乎在反射灯笼的光芒。全身绿,在夜间看来,阴惨惨地带了六七分鬼意,像个突然幻现的地狱幽魂,令人平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名少女抢下阶,扶起五妹的上身,五妹的头向后仰。
    “五妹的脖子断了,她怎会在此?”少妇骇然叫。
    另一名少女先发出一声警啸,纵近蒙面绿衣女喝们:“什么人?除下你的头罩,亮名号……”
    绿衣女郎用行动作为答覆,身形倏动,宛若电光一闪,冲进、拔剑、出招、伤人,一气呵成,心肠之便令人心谏,速度更是骇人,从少女的身侧攻出一剑,锋尖无情地贯入少女的右助,直入内脏,少女完全失去闪避的机会。
    绿影又闪,猛扑扶住五妹尸体的少女。
    庙门人影飞掠而出,凌空飞扑下阶,剑气先一步压体,叱喝声同时传到:“该死的东西!”
    “铮铮”绿衣女郎连封两剑,扑下的人影一声惊叫,被震得斜飞文外,花容变色。
    绿衣女郎并未追击,因为纷纷抢出的十余名女人,已在阶下列阵,作势一拥而上抢救同伴。
    被震退的人,是一位隆胸细腰,丽质天生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那一袭绣花边玉色窄袖罗衫十分惹人。
    阶下列阵的人老少俱全,中间那位年轻女郎穿宝蓝色衫裙,二十来岁花样年华,水汪汪的媚目流光四射,琼鼻樱唇无一不美,喷火的丰满身材更是动人,神韵在妖媚中略带三分秀气,怀中拖着一具玉色琵琶,小蛮腰上佩了剑,腰带上的罗帕迎风摇曳,平添三分飘逸。
    琵琶的颈部向前徐伸,女郎冷然逼进。
    “小心她剑上的诡异劲道!”被剑震退的半老徐娘叫:“用香送她上路。”
    绿衣女郎不加理睬,剑尖移指准备用琵琶进招的年青女郎,露在外面的星目寒芒闪烁。
    “取下你的遮羞蒙面巾,我销魂神女汪月英替你招魂,通名。”
    绿衣女郎不言不动,像个石人。
    侧方的槐树下纵出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