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刺客
脚下,紫金喷管仍在滚动。
另一枚制钱,静静地躺在一侧。
“在下重新郑重地提出警告”林彦沉声说:“谁再打算妄图使用喷管,后果将极为严重。下一次被击中的将不是喷管,希望不会有下次。”
美妇花容变色,张口结舌愣住了。
制钱击中喷管而不伤手,更未碰撞跳飞,神乎其神,委实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
“诸位的来意,可否明示?”林彦再问。
床前的美妇放下艺姑娘的剑和百宝囊,小心翼翼避免引起林彦的误会,强作镇定地说:“本姑娘引你去见敝长上,你就会明白了。”
“抱歉,你们必须在这里说个明白。”他坚决地说,神色庄严不容对方误解。
“本姑娘奉命行事,无可奉告。”
“如此说来,在下必须留下你们,等贵长上前来了。”
“你大言了,知道阁下的处境吗?”
“知道。问题是你们有多少人会丢掉性命?”
第三十二章 横生枝节
他站在房中间,屹立如天神当关,气势磅礴,那无形的威武气魄,足以令心虚的人胆气消散。
两美妇心中明白,他决不是在虚言恫吓,就凭他刚才所显露的那手飞钱绝技,取人性命可说易如反掌。
迄今为止,两美妇仍然不明白刚才他是如何将飞钱发出的,根本没看见他的手移动,更不知飞钱自何而来。
“我看,你还不明白你目前的处境,或者故意装糊涂的。”
被飞钱击落紫金喷管的美妇说。
“在下没有装糊涂的必要。”他冷冷地说。
“你该明白,你的同伴已落在我们手中,我不相信你能硬下心肠,不顾同伴的死活。”床边的美妇指指搜出的女性衣物:“何况你的同伴是女的,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你不以她的生死为念?”
“她的生死又怎样?姑娘们,不要妙想天开,用敝女伴的生死来威胁在下就范。”他语气转厉:“闯荡江湖的人,有如风前之烛,如果怕死,就不要出来闯江湖活现世。不错,在下与女伴关系不寻常,问题是,不寻常并不意味着两人必须生同衾死同椁。志公大师说得好: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又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她落在你们手上,唯一的生机是等我去救她,如果我反而愚蠢地爱你们摆布,那么,她不但希望已绝,还得把我的命也赔上。
姑娘们,我不问你们为何而来的,只坦率地告诉你们,咱们俩途经贵地,无意招惹是非,好来好去,把敝同伴安全地送回来,万事皆休,不然……”
他双手一挥,丈外的明窗轰然炸坍,左侧八尺外的房门碎裂崩飞,掌风声似殷雷,劲气逼得灯火明暗不定。
“夷陵荆州,将成为血海屠场。”他的语音直震耳膜,脸上杀机怒涌:“你两人,以及外面那些仁兄仁姐,哼!必将肝脑涂地。你们必须以一百条命来偿还,也许一千条;报复之惨,必将空前绝后,不信立可分晓。现在,你可以传话给外面的人,在下立等回音。”
没有门的房门外,出现一位穿黛绿衫裙,风华绝代的中年美妇。
“好大的口气。”中年美妇的语气阴森冷厉:“当今之世,举目天下武林,没有人敢在本夫人面前说这种大话,你未免也太……”
林彦右手一抖,两颗小小的铁莲子破空而飞,快得令人肉眼难辨。
“嗯……”两美妇叫了半声,砰然倒地,浑身发僵,仅一双眼睛可以转动,透射出骇极的光芒。
中年美妇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打断。
“现在,把你要说的话说完吧。”林彦说,缓缓将身形转正,虎目炯炯遍视着中年美妇。
“你……你用什么暗器伤了我的人?”中年美妇变色问,可知并未看到暗器,也没料到林彦会突然出手。
“她们是在下的人质。”林彦冷冷地说:“你最好不要说那些威胁的话。套用你的话,当今之世,举目天下武林,没有人能用大话将在下吓倒。”
中年美妇清澈的动人大眼中,杀机怒涌。
“小畜生好狂。”中年美妇怒极:“初生之犊不怕虎,不教训教训你,日后还不知你狂到什么程度呢,你给我接着!”
声出手举,扣指疾弹。相隔支外,这一弹不知她在弄什么玄虚?她扣指的手晶莹洁白,但每一条肌肉皆可明显地看出用劲的形态。弹指的速度并不快,但强劲有力配合着呼吸,行家一眼便可看出她用上了全身的劲道。
林彦的心动念动,神功骤发,屹立如山纹丝不动,左手一抬,五指如钩猛烈地一舒一合,在胸前一抄一抓。
就在一抓之下,掌中传出金石声,手掌略振。
“好厉害,好精纯的穿云指。”他凛然说:“你已经修至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境界,可在一丈左右认脉打穴。你还有两击之力,三指一过,三流人物也可以置你手死地,我劝你还是少用为妙,这一指,你已耗掉了四成元气,须运气三周天方能复原,而在不会让你有运气行功的余暇,你也给我准备了。”
他的左掌向外一翻,身形一沉。
中年美妇一指无功,大感惊骇,难以相信林彦能若无其事地硬接一指,甚至连马步也不会撼动。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她看林彦那翻掌的姿态,不由心中一懔。那只手似乎劲道如山,五个手指形之诸于外的澎湃劲道与气势,透露出无穷杀机,大有摧山裂石截江断流的浑雄魄力。
她第一个本能的念头是:“接不得!”
一声娇叱,她斜身移位,上盘手拨出,用的是四两拨千斤柔劲化招。
奇异的浑雄气流一掠而过,她感到呼吸一窒,千斤坠稳不住身形,可怕的潜劲撼动着她的身躯,硬将马步震动,身不由己斜退了两步,衣袖裙袂无风自荡,猎猎有声,暗劲潜流直迫肌骨。
如果硬接,不被震飞也得气散功消。
空间里,气流激荡发出隐隐风雷之声。
“威灵仙的阴雷掌!”中年美妇骇然惊呼:“你……你还有江湖人丧胆的三棱追魂钉!”
成灵仙尸骨已寒,那化名为王九功的宇内凶魔永远在人间消失了。
林彦哼了一声,急掠而进。
门外甬道上的明灯突然熄灭,外面一暗。
“你走不了!”林彦沉叱,闪电似的掠出。
异香扑面而至,淡雾迎面涌到。
他屏住呼吸,疾冲而过,双掌护住头面,无畏地冲散淡雾和异香。
中年美妇身形,已经隐没在漆黑的南道那一端,但他凭直觉知道对方仍未远走。至于共有多少人,仓卒间无法估计。
总之,由明入暗追人是十分危险的事。
那些淡雾和异香,定然不是好路数。
不管是迷香也好,毒雾也好,一定比空气重,其必定向下,他屏住呼吸,飞跃而进。
追出甬道,院子里静悄悄,人已上屋走了,追之不及啦!
他心中一动,火速退走奔回客房。
房里灯火已熄,他心中暗叫不妙。
果然不错,火把子一亮,他发现两个被铁莲子击中制了穴道的美妇,已经踪迹不见,被人救走了。
他开始冷静地思索,这些男女是何来路?真的会是千面派的门人子弟?难道说,有人认出他的本来面目了?可能吗?
那些迷香、毒雾,不像千面狐师徒所使用的迷香那么霸道,有色有味不登大雅之堂。
可能是傅天奇的仇家找上他了,荆州油口朱家兄弟,无疑是两妖魔的朱威朱盛。
他吹熄灯火,静静地等候变化。
二更、三更……好漫长的夜。
终于,街上传来了三更三点的更析声。
破窗外,传来了旁人无法听到的声息。
他缓缓站起,用沉静的嗓音说:“请进吧,在下知道你们会回来找我的。”
夜黑如墨,窗外因星月无光,并不比室内光亮些,无法看到匿伏的人影。
“咦!你知道咱们会来?”外面有人回答,声如狼嚎十分刺耳,是男人的嗓音。
“天下间能解在下所制穴道的人,没有几个。”他说,掏出火把子:“所以你们会回来找我。”
破风声入耳,循声而至。
“啪啪啦”一阵暴响,数枚暗器射入对面的墙壁,有两枚爆出一溜火星,对方用暗器作为答复。
他无名火起,杀机怒涌。
两个黑影并不寄望暗器奏功,暗器发出不等结果,奇快地跃登瓦面,迅速撤走。
瓦面多了一个人影,屹立在屋脊等侯他们奔上。
“咦!”撤得最快的人惊呼,是先前发话的人,身形倏止,距屋脊已不足一丈。
“不用走了,老兄们。”林彦阴森森地说。
“大爷不信邪。”后面的黑影怪叫,超越同伴急上,手扬处,三把飞刀呼啸而出,人随刀后奋勇上扑。
林彦双手一分一合,三把飞刀全部入手,合手向呆立的黑影扔出。
人影快速地接触,劈劈啪啪拳掌相交,快逾电光石火,一接触便全力硬拼。
“噗啪!”拳掌着肉如中败革。
“哎……啊……”黑影惊叫着摔倒,急碌碌往天井下滚堕。
而先前呆立的黑影,已先一刹那被林彦扔出的飞刀把击中,已滚至滴水檐前不足半尺了。
林彦人化狂风,向下掠降,在落下檐口时,已一手一个扣住两黑影的背领,飘然降下天井。
点起了灯,室中大放光明。两个中年壮汉像病猫般蜷缩在茶几下,浑身骨头像是崩散了。
“你。”林彦拉过一名壮汉的手扭转,“你得招,在下要口供。”
“我……我没……没有什么好……好招的。”壮汉说。
一而再闹事,店伙们早已闻声赶到,店东与十余名店伙瑟缩在房外,不敢进来劝解。
“你如果不招;在下要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拆了。”林彦凶狠地说:“你阁下贵姓大名?”
“我……我姓孙,叫……叫孙勇。”壮汉不敢不招:“排行五,大……大家都叫我孙五。”
“好,就算你是孙五,谁派你来的。”
“我……”
“说!”林彦沉叱。
“是……是一个叫老九的人,给我和计贤弟计十二各二十两银子,我们就来了。”
“来有何贵干?”
“行刺。”
行刺,林彦心中苦笑。好家伙,在陕西,大刺客林彦的名号红透了半边天,现在居然有人向大刺客行刺,这笑话闹大了。
“四十两银子,你们就前来行刺?”他追问。
“林老兄,这年头谋生不易,百十文钱都会出人命。”孙五说得理直气壮:“三五两银子就可以买刺客杀人,四十两银子已经够丰盛了。”
林彦放了壮汉,踱至对面壁根下,拾起三把飞力,摇摇头信手丢掉。这种飞刀打造得十分简陋且粗糙。长有八寸,重心在后,掷出时不住翻腾,计算稍一错误,锋尖不可能贯中目标,根本不是行家使用的暗器。
“你两人飞檐走壁的功夫并不差,干刺客的勾当勉可胜任。”林彦回到两人身旁,踢了计十二一脚道:“姓计的,老九姓甚名谁?”
“不知道。”计十二声如狼嚎:“是咱们老舵把引见的,咱们照例不过问对方的根底。”
“在下不知道贵老舵把是甚么东西。”
“他是至喜亭码头一带的老大,问起鱼鹰赵老大赵长江,没有人不知道。至于他认不认识老九,那就得去找他才能知道了。”
“咱们这就去找他问问。”林彦一把将计十二抓起:“赵老大如果有种,替你们挑起来,你们就有活路,不然就得看你们的造化了。挺起胸膛站稳了,不要装死狗,你们还可以高来高去,走!”
从至喜亭至西门外码头,全是泊舟区,长有好几里路,栈埠林立,船广罗布。后街的那些破败的民宅,一团团一堆堆,挤在一起又脏又乱。
四更未,码头静悄悄。至喜亭西北里余,后街的一栋土瓦屋前,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砰砰砰!”孙五垂头丧气上前拍门。
拍了许久,里面传出人声:“半夜三更的,谁在敲门呀?”
“快五更天了。我,孙五。”
门开处,一位粗壮赤着上身的大汉,举着蜡烛当门而立,略感吃惊地问:“咦!你们是不是不该来啊?”
“来找老舵把,在不在?”孙五问。“我还是一句老话;你们不该来。”大汉伸手拦阻:“不要进来,你们……”
“他们已经来了,该不该以后再说。”林彦冷冷地说:“赵老大交代下来的事没办妥当,他不闻不问好像毫不耽心,睡得倒是安逸得很呢,进去再说好不好?”
“咦,你是……”
“别管我是谁,见了赵老大不就明白了?”林彦双手一拨,硬把孙五和计十二往里推。
“进来有屁用。”大汉让在一旁说:“老舵把不在,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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