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千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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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伤旧创,全是那么样的伤肌裂肉,重叠相连,虽说没有断筋动骨,却也是够南幻岳消受的了,他人在一口气提着拚命搏死之际犹能勉力支撑,这一躺下来,就宛如浑身骨头架子也要散了似的,再也逞不得强啦,那种软绵、苦涩,加上撕裂的痛苦,足足使他在榻上煎熬个把月子,伤口初长合,人才多少有了点精神,但却消瘦了一大把,看上去比起平时要憔悴孱弱多了。

  这天早晨,天气比较前些日子好得多,冬阳的光辉暖烘烘的晒在大地,虽仍不见得有多大的热力,却至少较那寒风刺骨的阴冷日子要强,天也不是那么灰圾霾郁得似要压上人心,高远开朗得像足有点初春那样的爽朗了。

  南幻岳的寝居便在“莫尘山庄”后面的一个小园里,前头有开着月洞门的粉墙,园子里清清爽爽的植了几十株腊梅,一条铺着细洁白色碎石的小道便直通往那幢精雅幽静的小舍,房后有青松摇曳,扒窗而望,可见流泉溅珠,绝壁攀天,是个最适合修养的好地方,南幻岳便将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称为“怡心国”。

  他住的精舍虽在“莫尘山庄”之内,但却等于是“莫尘山庄”里的另外一个小洞天,这幢精舍简单却巧雅,一厅,一房,一书斋而已。
  现在,南幻岳便倚卧在寝室的那张雕花软梧上,帐幔早已挑起,房中一尘不染,光洁之极,杨玲的窈宛身腰正背对着他,轻悄悄的在将湖水绿的窗帘拉开,于是,整个房间里便充满了那种活跃又喜悦的光辉了……
  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南幻岳眯着眼道:
  “心肝,你来了这一阵,还没有和我说上几句话呢。”
  转过身来,杨玲的面庞在这时看去就和清晨的光辉一样,鲜沽极了,明媚极了,也艳丽极了,她绽开一杂花似的笑靥,银铃般笑道:
  “成天讲,你也不嫌腻?”
  南幻岳笑道:
  “当然不!越讲越有趣,越讲情越深。”
  杨玲走上前来,俯身在南幻岳长满了胡碴子的面颊上亲丁亲,柔柔的道:
  “你呀,就是一张油嘴,骗得死人!”
  南幻岳趁势捉住她的一双小手,软滑滑,温腻腻的,他凑在鼻端,闻了闻,“嗯”了一声:
  “好香。”
  杨玲睇视着他,轻声道:
  “真的香?”
  南幻岳笑道:
  “这还会有假的,淡雅芬芳,撩人绮思,宝贝‘”
  杨玲真切的道:
  “幻岳,你今天这样说,这样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你可也要这样说,这样想才是……”
  南幻岳神情一肃道:
  “当然,假如我对你没有这份恒久的情感和爱心,我就不必勉强自己要你,我既已要你,便绝对从一而终,不会因为时间的长远而稍有冲淡情爱的浓馥。”
  杨玲坐到榻前,深情歉疚的道:
  “你能记住这些话,我这一生已不想再作他求了……”
  南幻岳低沉的道:
  “我们将来要在一起共同生活一段长久的日子,我们彼此全看得见,我是不是做得到。”
  杨玲点头道:
  “你会待我非常好,幻岳,我知道。”
  跟着,她长长透了口气,悄细的道:
  “幻岳,你晓得不?当你在古潇然他们众敌环伺之下告诉我你爱我那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欢喜得晕了,兴奋得疯厂,我差一点儿就感激得要向你跪下去,那一刹间,我像是不是我,我像是完全和你归附成一个人了……”

  南幻岳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
  “我知道苦了你——宝贝。”
  杨玲咬咬了唇道:
  “幻岳,我问你一句话。”
  南幻岳笑道:
  “说吧!”
  杨玲带着几分怨意的道;
  “你以前到底有没有点爱我的心?”
  南幻岳点点头,道:
  “有。”
  杨玲道:
  “为什么却一直拖到现在才表示?”
  南幻岳笑笑道:
  “更深的了解,更稳固的情感基础,更厚的爱的滋长——为了这些,我认为时间长一点比较可靠,你要晓得,我可以纳十个妾,八个偏房,正式的妻子却只能有一个,所以我必须慎重。”
  杨玲急道:
  “那么,我会是你的什么人呢?”
  南幻岳伸手捏她的小脸蛋,笑道:
  “你说呢?”
  杨玲涨红了脸,却迫切的道:
  “我当然要做你的妻子,正正式式的元配夫人!”
  南幻岳点点头道:
  “很好,你已经是了。”
  杨玲激动得抱住向幻岳连连亲吻,再度喜悦得泪水盈盈。
  “你真好,幻岳,我又高兴得要哭了——”
  南幻岳温柔的道:
  “别哭,泪流多了会损及你那双明媚的眼睛,宝贝,无需那样激动,因为这个位子原该属你!”
  杨玲破涕为笑,抚着心口道:
  “现在我才觉得心里落实了,幻岳,说老实话,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天到晚精神上老是恍恍饱惚,郁郁闷闷的,不知道将来能和你是个什么结局——我还真不敢想象哪个女人会是你妻子的入选者……”
  南幻岳笑笑道:
  “你对自己,居然这么没有信心?”
  杨玲叹了口气,道:
  “信心?这些年来,我是一个劲的单相思,‘剃头的担子——头热’,叫你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头,别说信心,连满腔的血都叫你浇冷了,有人说,‘女求男,隔层纸,男追女,隔座山’了,我们呢?恰巧相反,我对你好,倒是‘隔座山’了,而且又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为了攀登这座山,我已是心力交瘁,体无完肤!”

  南幻岳深情的道:
  “事实井非全如你想象的那样,我对你早已有心有意,只是我更慎重一点罢了,因为我的慎重,令你受了不少折磨,但是,也会因为我的慎重,而更令我们彼此的幸福悠久,宝贝,你相信吗?”
  杨玲甜美的笑了:
  “我已是泰山笃实,血本无归,当然我相信,一千一万个相信,幻岳,你已真正是属于我的了——”
  深深吸了一口晨间的清新空气——何况这空气里还掺合着杨玲身上淡雅的芬芳——南幻岳轻柔的道:
  “我喜欢你高兴,我喜欢做一切令你感到高兴的事情。”
  杨玲如花的面靥上漾着如花般的笑意,她有些羞涩的道:
  “幻岳——”
  南幻岳微微一怔,道:
  “几时?什么几时?”
  杨玲轻捏了他一下,道:
  “成亲的日子——我们。”
  南幻岳“哦”了一声,笑了笑道:
  “你那么急迫?”
  杨玲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道:
  “因为我等待得太长久,也太痛苦了,我希望那一天尽快来到,我不情愿老抱着一个希望光去数日子,虽然我知道你的允诺即是事实,我却仍要早一天达成那个愿望,幻岳,我等怕了。”
  南幻岳低声道:
  “我的伤养好以后,把狄十娘救出来以后,好不?”
  杨玲道:
  “那要多久以后?”
  南幻岳想了想道:
  “总要开春吧。”
  杨玲小嘴一噘,道:
  “还得那么久?”
  南幻岳伸手捏捏她那圆润的小下巴,笑道:
  “我已成笼中鸟,有翅难展,你还怕我飞了?宝贝,别这么急,该来的总归要来,是谁的迟早也是谁的,你何需如此迫切?”
  杨玲悻悻的道:
  “到时候你不会又有点子出来吧?”
  南幻岳摇头道:
  “你真孩子气,我要娶你是因为我爱你,如果我有心推三阻四,又何必娶你呢?这是情感的结合,而非勉强的牵凑,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答应你的事,几时向你黄牛过?”
  杨玲叹了口气,道:
  “扑吧,横竖我是被拴住的人,绳子的那一头拿在你手里,你爱朝哪边扯我也只好往哪边跟——这么些年岁都等了,再等一阵子也无所谓……”
  南幻岳双目中的光彩是怜爱又是温柔的,道:
  “宝贝,你是个好女孩……”
  杨玲幽幽的道:
  “只是叫你折磨老了……”
  南幻岳悄声道:
  “你一点也不老,你比我初见你时更年轻,更容颜娇美……”
  杨玲“噗哧”笑了,佯嗔道:
  “我就说过,你呀,一张嘴甜得能哄死人——”
  南幻岳一本正经的道:
  “除非是我心里的人,宝贝,我说话可不是一直都这样柔情蜜意呢!”
  柘玲微抚鬓发道;
  “幻岳,你还没告诉我,家里整理得还满意吧?”
  南幻岳由衷的赞美道:
  “太好了,不但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荒芜破落的景象,似乎比我当年离开之前更要整洁雅致,有点灿然一新的味道,我要告诉你,宝贝,你非常能干,我也希望你永远这样能干,将来,这个家就全交给你了。”
  杨玲笑得花枝招展似的道:
  “你放一万个心,老爷,我会把家里弄得清清静静,有条不紊,给你一个最最安适又温暖的窝……”
  南幻岳笑道:
  “我绝对相信你能办到。”
  杨玲悄悄的道:
  “幻岳,我把孙红眼和钱瘸子两人带下来听使唤,你不会觉得不高兴吧?”
  南幻岳笑了笑,道:
  “如果他们两人对你忠心的话。”
  杨玲拍拍胸脯道:
  “保证是两个忠心耿耿的人,我对他们两个已经观察考验了几年,而且他们不但对我忠心,对你也一样!”
  南幻岳颔首道:
  “好,留下他们。”
  笑笑,他又问:
  “你这女大王其他的手下呢?”
  杨玲耸耸肩道:
  “全都遣散了,我怕你骂我,要不,我还真想多带几个来,他们虽是些粗人莽汉,对我却一直那么俯命顺从,遣散他们,我有点伤感……”
  南幻岳正色道:
  “宝贝,你是一个女孩子,江湖儿女固然不拘小节,但也不能逾份张狂,女孩子怎能够去做强取豪夺的事?怎适宜领着一大批汉子当山大王?所以我早已告诫你要立刻收手,否则再搞下去实在不成体统……”
  杨玲有些不服的道:
  “但是,江湖上也有些女人称强道霸的事——”
  南幻岳打断了她的话。道:
  “有,我不否认,但她们的气质、出身、观念,全不能和你比!”
  杨玲嫣然一笑。道:
  “得了,我已经不走这条路啦,你不必向我说些大道理。”
  南幻岳沉缓的道:
  “我不是个脑筋迂腐的人,相反的,我十分开通豁达,江湖中事我比你更了解,什么不该为,我很清楚,只要我劝你不要做的,你就不要做,你知道,我不会叫你吃亏上当!”
  杨玲驯从的道:
  “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做事,一点也不违背你的意思,幻岳,我也懂得一个女人三从四德的妇教……”
  南幻岳道:
  “嗯,这才是个好女孩。”
  杨玲轻轻站起道:
  “这几天来,你的伤处觉得怎么样了?”
  南幻岳道:
  “非常好,痊愈得很快,都已经收口结疤了,那个请来给我治伤的老大夫,手艺不错,我想,再休养个十天半月,就会和平常一般无异的了。”
  杨玲开心的道:
  “昨天下午那老医生才被送走,为了感谢他的妙手回春,我多补给他二十两金叶子,几乎超过他的预定诊费两部,他高兴得什么似的……”
  南幻岳道:
  “这是应该的,人家在庄里也住了一个来月,等于是我们的专属医生一样。”
  杨玲有点感慨的道:
  “做郎中的人哪,讲究的便是行医济世,固守本位工作,那老医生不但治疗我们的人十分用心,就算给古潇然疗伤也一样仔细,这些日子来,你的伤快好了,姓古的也差不多痊愈啦……在他给姓古的治伤之前,孙红跟还一再告诉他马虎得啦,那位老先生却每次全瞪着孙红眼,表情上颇不以为然,所以说,只要找到医生治病,他才不管你是好人歹人呢……”

  南幻岳笑了笑,道:
  “这无可厚非,职业道德嘛——其实我们的意思也不希望古潇然翘辫子,否则,他欠我们的债就可以赖掉了,这老小子怎么样?伤势一好,又开始活蹦乱跳了吧?”
  杨玲哼了一声道:
  “他敢?孙红眼与钱瘸子两人轮班守着他,手上全提着亮晃晃的杀人刀,他又穴道受制,手足捆绑,除了每天有一定的时间由我前去依你指点的法子给他解穴通脉一次之外,其余的时候他根本不能动弹,就是我去给他解穴通脉的当儿,他也是捆紧了手足的,而给他松绑活血的时候却又不解开他的穴道,他老是埋怨,却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孙红眼和钱瘸子全都在想找机会戳他两刀泄恨呢——”

  南幻岳道:
  “可别真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