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天香飙
胡柏龄颔着微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鲍超躬身答道:“卯末辰初时光。”
那白衣艳妇忽然转过脸来,问道:“怎么?你们就要走吗?”
胡柏龄道:“这荒庙之中,药物不便,再稍候片刻,待我这位兄弟调匀真气,咱们一起回到城中,再设法……”
余亦乐忽然睁开双目,说道:“我已觉着好转甚多,已然无碍行动。”
那白衣艳妇接道:“可是我不行啦,现下已是辰初时光,我还有两个时辰好活,如果把这些仅有的好活时光,浪费在行程之上,未免太可惜了。”
胡柏龄微一沉吟道:“姑娘伤势虽重,但并非无救之伤,但请信任在下……”
白衣艳妇截住了胡柏龄的话,道:“你不是答应叫兰儿了?”
她微一停顿之后,又道:“我知道,我这伤势除了少林派的‘先天性功拳’外,纵有起死回生的灵丹,也是难以救得。”
胡柏龄摇头笑道:“兰儿!你知少林派的‘先天性功拳’为什么能解‘阴风掌’毒吗?”
白衣艳妇道:“因那‘先天性功拳’是一种纯阳的内家功夫,可逐阴毒。”
胡柏龄道:“这就是啦!‘先天性功拳’既然可逐阴毒,凡是练有纯阳的内家功夫,大概都可逐走阴毒。”
那白衣艳妇道:“你要找什么人救我?”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我。”
白衣艳妇忽现惊喜之色,道:“你没有娶过亲吗?”
胡柏龄怔了一怔,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
白衣艳妇似是自觉问的话有点不对,又接着说道:“我曾听师父谈过,凡想把纯阳工夫练有大成,必需从小练起,而且……而且……”
她而且了半天,仍嚅嚅的说不出口。
但胡柏龄似已领悟她话中之言,淡然一笑,接道:“那也未必,初练纯阳内功之人,确然童身才能奠基,但如已有成就之人,那倒不必固守此理,如果‘先天性功拳’真能疗治你的伤势,我想‘天星指’亦可奏功。”
白衣艳妇抬头望望屋顶,黯然说道:“我看算了吧!你纵然能够把我救活,我也难久生人世。”
胡柏龄愕然答道:“为什么呢?恕我难解话中含意了。”
白衣艳妇道:“凡入我师之门的人,终生不能叛离,如若擅离师门,必然要被追杀,不论他逃到天涯海角,都难避过。”
胡柏龄沉吟了一阵,道:“如果你确有弃邪归正之心,伤势好后,可暂时寄住‘迷踪谷’中,待我和阴手一魔了断三月期约之后,你再离开不迟。”
白衣艳妇轻轻叹息一声,道:“也只好这样办啦!”
胡柏龄回头望了靠在壁角的王大康一眼,道:“王兄的伤势好些没有?”
王大康恍如未闻一般,仍然依在壁间,连眼也未睁动一下。
鬼诸葛洪泽脸色微变,大步走了过去说道:“只怕那老鬼在解药之中动了心机。”
说后之间,鬼诸葛洪泽已走到了王大康身侧,伸手拉了他一把。
王大康霍然睁开眼睛,大声骂道:“那老鬼给我的什么药?吃过之后,就想困觉。”
胡柏龄见他醒了过来,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微微一笑问道:“兰儿,这解药服过之后,人可有困倦的感觉吗?”
白衣艳妇点点头说道:“不错……”微一停顿后,又道:“他们两位伤势,都还未愈,不如在这大殿中多留一会,让我把心中的话说完,再走好吗?也许我在未回到南昌之前,掌毒就会发作而死。”
胡柏龄转眼向王大康望去,只见他右腕上的红肿,果已消去不少,口中却答着那白衣艳妇的问话,说道:“你这不肯信任于我,那也是无法之事,什么话尽管请说。”
白衣艳妇道:“我哪里是不相信你,只怕万一我伤势早发死去,留在心中之言,不能说出,那可是一大憾事,死也难以瞑目九泉了。”
胡柏龄笑道:“你说吧!我洗耳恭听就是。”
白衣艳妇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师父这次重出江湖,早有预谋,准备把武林几个正大门派中高人,一网打尽……”
胡柏龄冷笑一声接道:“就凭阴手一魔那点微末之技,想横扫中原武林正大门户,哈哈,未免想的太狂妄了……”
白衣艳妇接道:“他这话并非无的之矢,他自己也知道凭借一己之力,想胜得中原各大门派中的高手,决难办到,是早以有了准备。”
胡柏龄愕然问道:“什么准备?”
白衣艳妇道:“据我所知,有几个息隐江湖甚久的老魔头,在我师父劝说之下,都已有重出江湖的打算,个中详细情形,我虽然不大清楚,但外面看来,他们似已取得默契,阴谋早定,只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如何下手而已。”
胡柏龄道:“你可知道那些人中,都有什么人物?”
白衣艳妇沉吟了一阵,道:“似乎有一个名叫酆秋之人,我师父一提起他的名字,神态之间,似是十分敬畏,似是他们那班人中首脑主谋……”
胡柏龄仰脸望着屋顶,低声自吟道:“酆秋,酆秋……”忽然脸色大变。
白衣艳妇怔了一怔,道:“怎么?你认识他吗?”
胡柏龄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果真的是他主持其事,只怕江湖之上,从此要多事了。此人武功绝高,世罕其敌,论起辈分,他还是我的师叔……”
那白衣艳妇接道:“除了酆秋之外,还有甚多隐息已久的江湖高手,这时一旦崛起,只怕你那天下绿林盟主之位,难以再保得住了。”
胡柏龄道:“兰儿,你可知道他们几时行动吗?”
白衣艳妇摇摇头,道:“这我不太清楚,但大概想来,就在最近数月之中吧!”
胡柏龄默然了良久,道:“如果此事属实,武林间这几个大门派,必须携手合作,才可扭转大局,力挽狂澜,如若仍然各有门户之见,抱着袖手看虎斗之心,只怕……”
话至此处,倏而住口,霍然站起身来,在大殿中走了两周,回头望着那白衣艳妇,满脸庄肃之色,问道:“兰儿!此事非同小可,不可捕风捉影,你讲的可都是实话吗?”
那白衣艳妇忽然一闭双目,流下泪来说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胡柏龄满脸庄肃之色,又绕着大殿走来走去,单看他脸上神情不时变化,就知他心中正在想着一件极为困扰复杂之事。
走了两圈,忽然停下来,跺脚一叹,道:“除了此法之外,再也没有办法可想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两句,突然转脸望着余亦乐,道:“余兄,此事咱们该如何处理?”
余亦乐道:“盟主想已智珠在握,我等只愿追随身后,听命调遣。”
胡柏龄长叹一声道:“武林中几个正大门派,近年中虽然也有不肖弟子,借着师门声誉在江湖上胡作非为,但大体说来,都还能洁身自爱。不可讳言,咱们绿林道上之人,大都不畏官法,但对几个正大门派中人,还有七八分惮忌、畏惧,不敢放手乱来,只怕恶名大著之后,引起几个正大门派的注意,派人搜杀。百余年来,苍生疾苦,赖他们之助不少。如若一旦之间,几个正大门派中高手连续被杀,元气大伤,他们覆亡之事不大,但江湖间失此均势之后必将天下大乱。不是我自贬咱们绿林中人物身价,如若一旦被咱们主盟江湖,立时将引起惊世骇俗血腥屠杀,做事无章无法,随意杀人劫货,那时善良之家,毫无保障,年轻之人,难免铤而走险,势非弄的天下大乱不可……”
话到此处倏然住口,转脸向崂山三雄望去。
但见三人凝神而立,似都在十分用心的听他说话。
胡柏龄把目光移注到鬼诸葛洪泽脸上,微微一笑,问道:“此刻咱们就事论事,兄弟暂把那盟主之位,摆在一边,洪兄以为兄弟这话如何?”
洪泽抱拳说道:“盟主胸怀大仁,才经天地,处处为天下苍生谋命,可敬可佩!”
胡柏龄朗朗笑道:“我这话正好和咱们绿林道中旨意,大相背逆,几位听来,就不觉有些刺耳吗?”
洪泽正容说道:“绿林中人,虽然大都嗜杀,视人命如草芥,但也并非都是全无血性心肝之人,盟主志博远大,一心为天下苍生着想,解决民间疾苦,身负绿林盟首之名,做的的确是大仁大慈之事,我等纵然冥顽,也应为盟主仁德所感,我们崂山三雄,过去虽然恶迹甚多,但极愿洗心革面,追随盟主,一扫我绿林道上千百年沿传的积恶之名。”
胡柏龄豪气大发,仰脸一声长啸,只震得大殿上积尘纷纷而下,满殿啸声,绕耳不绝。
啸声甫落,朗朗接道:“兄弟能得诸位这等肝胆相照,宽慰不少……”他缓缓把目光移注在白衣艳妇身上,接道:“眼下江湖上波谲云诡,杀机隐起,大丈夫正当挺身而出,为苍生造福,成败岂足论英雄。”
余亦乐站起身来,说道:“经过一阵调息,我已觉着伤势大好,盟主如有什么差遣,但请吩咐,此刻寸阴如金,不宜多延时光。”
胡柏龄沉吟了一阵,道:“论眼下情势,确实急如星火,我们只有分头行事了。”转眼望着崂山三雄说道:“三位请送这位姑娘,连夜赶回‘迷踪谷’去,交于你们大嫂,并要她加派人手日夜护守各处,以免奸细混入山中,我在两个半月之内,定当赶回山中,余兄弟请跟我到嵩山少林院一行。”
那白衣艳妇说道:“我恐怕已经不行啦,你们尽管请便,别管我了。”
胡柏龄道:“兰儿,我既然答应了救你,岂有不把你救活之理,快些坐着别动。”
那个白衣艳妇道:“你大伤初愈,岂能再耗内力救我。”
胡柏龄道:“不要紧。”坐下身去,左手扶住她的肩头,右掌顶在她背心“命门穴”上。
那白衣艳妇还想挣扎,但被胡柏龄左手抓住肩头,动弹不得,只好坐着不动。
胡柏龄面色凝重,长长吸一口气,右手掌心之内,立时传出一股热力,攻入那白衣艳妇“命门穴”中。那白衣艳妇娇躯微微一颤,脸色突然大变,一层红晕,泛上双颊,樱唇启动,连续吐出了两口气来。
胡柏龄低声喝道:“兰儿,不要乱动。”突然纵身而起,向后疾退了五步,右手扬处,一缕指风疾向那白衣艳妇“命门穴”上点去。
指风到处,邢白衣艳妇的身躯,突然颤动了一下。
胡柏龄突然绕着那白衣艳妇疾转起来,每行一周,就转身一指点去,必然有一缕指风,应手而出,片刻之间,连点了那白衣艳妇“中府”“灵墟”“期门”“天汝”“云门”“肩井”“神封”“天突”“紫宫”“璇玑”“天鼎”“缺盆”“玉堂”一十三处大穴。
每点一穴,那白衣艳妇身躯必然微微颤动一下。
胡柏龄点了那白衣艳妇一十三处大穴之后,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了。
他一面举手拭着头上汗水,一面低声说道:“兰儿,我已用‘天星指’功,点了你一十三处穴道,快运气调息,把身上阴寒之气迫出,伤势就可以好了。”
那白衣艳妇立时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胡柏龄似已累得筋疲力尽,长长吁一口气,原地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但见他苍白的脸色,很快转过来,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突然睁开双目。
余亦乐目睹胡柏龄施展“天星指”功,疗治那白衣艳妇的伤势之后困倦之态,心中暗自想到:他累成这般样子,只怕要两三个时辰之后才能休息过来,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胡柏龄在一顿饭工夫之内,神光焕发,睁开双目,单看他眼睛之内精光闪动,已知功力尽复,心中大生敬服之感,说道:“盟主神武过人,短短一顿饭工夫之内,神功尽复,实叫在下等敬服。”
胡柏龄回目望去,只见白衣艳妇正自闭目养息,立时低声对崂山三雄说道:“你们待她调息复元之后,送她回‘迷踪谷’去吧。”
鲍超抱拳说道:“嵩山少林寺本院,素有领袖武林正大门户之誉,对我们绿林中人,深恶痛绝,盟主只带余兄一人前往,实力未免过于单薄,在下之意,在我们三人之中,由盟主指定一人送这位姑娘回到‘迷踪谷’去,两人随侍盟主,同赴嵩山少林本院,万一有了什么事故,也好一助声威。”
胡柏龄摇头笑道:“嵩山之行,人数一多,反有不便,何况那阴手一魔手下徒众甚多,他虽不能亲自出手,但恐要徒众拦劫,你们三人,只恐实力还嫌单薄,岂能再减人手,此行任重道远,三位请多费心了……”话至此处,回头又对余亦乐道:“余兄功力恢复了吗?”
余亦乐道:“托福盟主,在下功力已复。”
胡柏龄挥手对崂山三雄说道:“我们先走一步。”大步直向殿外走去。
余亦乐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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