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天香飙
谭九成情急之下,叫道:“用暗青子……”
群豪被他一提,立时暗器纷纷出手,齐向那独眼怪人射去。
那独眼怪人右手一旋,银丝拂尘幻化出一蓬白幕,然后往内一收,竟将打来暗器吸在银丝之内。
“剑拐双杰”袁氏弟兄挥剑舞拐,分从两侧猛袭那独眼怪人。
那独眼怪人右手拂尘往外疾挥,适才被吸在拂尘之内的暗器,应手而出,宛如满天雨花,齐向袁达人射去。
袁达人万料不到独眼怪人会施出这一着,但觉眼前银光闪耀,各式暗器,满天星般的打来,要想让避,已是不及,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就立时毙命。
独眼怪人在右手外挥之际,左手也同时外扬,两只二寸长短的小剑,一柄长有一尺的短剑,分二路疾向袁奉天射到。
袁奉天双剑倏分,左剑“玉尺量天”,右剑一招“怒海砥柱”分向三剑迎去。
疾射而来的三剑,突然中途一顿,劲势立缓。
袁奉天举剑迎封袭来的短剑,不料那剑的来势却中途突然一缓,他乃久经阵战之人,对这等暗器的奔射之势,竟能使之中途变慢,却是罕闻之事,是以不由悚然一怔。
就在他怔神之际,手中剑招登时迟缓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猛然金光跳闪,那三柄剑,突然之间,快如流星,直向袁奉天射去。
待袁奉天发觉,惊叫一声“不好……”话音尚未离唇,两柄小剑已直中双目,另一柄短剑却插在他胸膛之上,他手中双剑刚一抛出,人已倒地死去。
江北三龙中,多爪龙李杰,性子最为急躁,他一见那独眼怪人,举手之间,连毙四名江南武林道上的高手,他心中暗晴忖思:“要对付这独眼怪人,不如大家一拥而上,联手齐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乃粗率之人,想到就做,一摆手中虎头钩,大喝一声,道:“咱们一齐上吧……”当先冲了上去。
他这一声呼喝,立时起了作用,飞天龙何宗辉首先跟了上去,江南群豪除了谭九成在助皇甫天长疗伤之外,其余四人也各摆兵刃,一声呼啸,同时围攻而上。
独眼怪人一抛手中拂尘,双手在座前铜箱之中,一阵抓动,口口冷冷说道:“我要你二人的右臂……”说时手向外一扬,两柄柳叶薄刀,疾飞而出。
只听多爪龙李杰,飞天龙何宗辉一声痛呼,两人身子仆倒地上,右臂已掉落身后。
独眼怪人动作毫不迟慢,掷出两刀之时,双手又一阵挥动。
江南群豪中的四人,当先一人只觉眼前银芒一露,双眼如中刺芒,痛得在地上一阵翻滚。
那第二人只觉两腿一麻,跌坐地上,两条腿竟齐膝断去。
随后攻上的两人,似是被一阵无形阻力,撞得连连后退,直被一棵大树所阻,才挡住退势。身子尚未立稳,两根尺余巨钉,已电快射到。
这两根巨钉,挟着强猛的冲劲,趁二人后退之势,适时而至,将两人肩上琵琵骨对穿而过,牢牢钉在那大树之上。
独眼怪人眨眼之间连伤多人,心中似是大为高兴,不由发出一阵凄如鬼枭夜鸣般的笑声。
钟一豪、余亦乐虽然久在江湖行走,但像这独眼怪人的武功,与出手伤人的惨状,确是罕闻罕见,看得心中大为骇然。
江北三龙情逾手足,喷火龙刘震一见李杰与何宗辉二人断去右臂,将心一横,已把自己的生死置诸度外,一声怒叫,道:“我老刘与你拼了……”双笔一抡,直扑铁车。文天生与江北三龙相处较久,有着一种笃厚的友情,一见刘震为友拼命,一时间豪气如云,抽出软鞭,紧随攻上。
万映霞本是女孩子家,她对独眼怪人伤人的毒辣手段,适才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但她与文天生乃是相依为命的伴侣,这时见文天生奋身向前,自己也不知那里来的一股勇气,手中扣着燕尾银梭,也跃身追了上去。
苗素兰、钟一豪、余亦乐一见他们二人不计厉害的攻了上去,自不能在一边旁观,也都一齐纵身而上。
这种局面,已成了孤注一掷之势,以那独眼怪人适才伤人的武功而言,只要他存了伤人之心,这几人有立时被伤的危险。
就在这时,右侧那紧闭的楼窗上,突然现出一片明亮的灯光。
那独眼怪人也正待出手,突见楼窗灯光一亮,转头向楼窗望了一眼。
此时楼上“呀”的一声,推开了一扇绿窗,谷寒香凭窗叫道:“都与我住手!”
她的声音,虽然是柔美安详,但却似含有一种无上威严,不要说钟一豪等,都停身止步,就是那独眼怪人,也朝着她翻了翻那突出的大眼,住手不动。
谷寒香喝住了众人之后,推上窗户,转身入内。
片刻工夫之后,那右侧楼下,朱门开启,走出两名手执纱灯的青衣小婢,另一名蓝衫女婢,扶着谷寒香,缓缓走了出来。
万映霞、苗素兰等一见谷寒香走了出来,一齐奔了过去。
独眼怪人喝道:“不许乱动……”
谷寒香望着那独眼怪人,道:“这都是久随我之人……”
独眼怪人冷冷说道:“他们违我禁令,擅闯‘万花宫’,我要他们尝尝老夫‘脱胎换骨’的滋味……”
谷寒香发出一声娇笑,道:“你,私将我劫来‘万花宫’,却反怪他们前来找寻于我……”
她一眼看到李杰、何宗辉等人断臂残腿的惨象,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些人定是你所伤的了?”
独眼怪人冷冷一笑,没有言语。
谷寒香道:“他们虽违你禁令,闯入‘万花宫’,但他们是为我而来,既要我留在此地,我就不准你对他们妄加残害,不然,你也休想我留下来……”
独眼怪人看她说话的神态,甚是庄严,怔怔的睁着那只怪眼,不知如何回答。
停了半晌,他才在座取过一面皮鼓,拍击了两声,道:“把他们抬下去。”
静立两边的三手怪人,应声走了过来,将倒卧地上之人,一齐抬入内去。
独眼怪人一指钟一豪等,道:“先将他们关起,以后再发落。”
他看了谷寒香一眼,又道:“不准为难他们,好好款待……”
他话至此处,那冷漠的声音,忽然变的十分柔和起来,温和地对谷寒香说道:“山风夜寒,咱们还是进内去吧,他们既是你的人,我决不会给他们苦吃……”
谷寒香点头微微一笑。
独眼怪人见她展颜一笑,心中似是甚觉高兴,探臂将谷寒香抱上铁车,然后双手在车上略一按动,发出轧轧一阵轻响,车下小轮滚动,但见黄帏飘飞,飞快的向内驶去。
谷寒香被独眼怪人抱上铁车,只觉一股腥烂的臭味,钻进鼻孔,感到心中一阵难受,几乎要呕吐出来。
但她此时,已与过去大不相同,她经历过许多人间最痛苦、最残忍,也最险诈之事,所以,她已能强压下自己的心意,来适应各种环境,她知道这独眼怪人是一个喜怒无常,异常冷漠,残酷绝伦之人,只要有一点极小之事不能顺遂他的心意,立时即将遭遇到极为悲惨的命运。
独眼怪人腰际烂疮,发出的臭味,使人难以忍受,但她却强压下厌恶的神情,依着他坐在他身旁。
铁车缓缓地驶入内厅,又经过两重庭院。
谷寒香此时心中挂念着苗素兰等人的安危,心中虽是十分忧急,不知怎样安排才好,但神情上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所以一直默然不语。
独眼怪人怔怔地瞧了她一阵,他脸上满是疤痕,是以无法看出他的表情,但炯炯的眼神却不时的在变化着。
他突然伸出骨节嶙嶙的手来,抓住谷寒香的纤纤素手,神情很是激动。
谷寒香回眸看了他一眼,面上泛现出一丝幽怨的笑容。
独眼怪人心中一阵悚然,仿佛觉得自己不该渎犯于她,这时松开了手,低声问道:“你不高兴吗?”
谷寒香摇摇头道:“不是……”
她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把我的那几个人怎样了?”
独眼怪人道:“他们既然是为你而来,我不会为难他们的。”
谷寒香娇媚的笑了一笑,把身子又往独眼怪人身上依偎了过去,道:“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放开呢?”
独眼怪人被问得翻着那只突出的大眼,却答不出话来。
他怔了半晌,才道:“自然是要放他们,但眼下还不到时候。”
谷寒香听得心中一动,不待他话完,接口问道:“不知你要什么时候,才……”
她转眼一看,见他神情肃穆正凝神沉思,并未在听自己说话,一时不敢打扰于他,只好倏然住口不言。
这时车子忽然微微一阵颠动,同时眼前一明,现出一种鲜红色的光亮。
谷寒香举目一看,原来铁车已驶进一处地下甬道。
这地道乃是石块所建,建筑得甚是牢固,两侧石壁之上,每隔一段,插有一支松脂火把,发出红红火光。
铁车行驰在这地道之中,发出一阵辚辚声响,这声音回应在这深远的甬道之中,有着一股惊人心魄的恐怖感觉。
谷寒香悸悸地问道:“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独眼怪人对她相问之言,恍如未闻一般,直怔怔的坐在车上,呆呆出神,又似在思索着一件重大的疑难问题一样。
他长得原本丑凶已极,又在这种充满阴森的地下甬道之内,此时他更是神情木然,宛如一尊石像坐在车上,更显得鬼气森森。
谷寒香心中越来越觉得可怖,为了打破这如沉死一般的沉寂,她壮了一壮胆气,故意提高声音,道:“你对人竟这等无礼。”
独眼怪人似被她说话之声,惊醒过来,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谷寒香冷冷说道:“你此时心目之中还有别人么?”
独眼怪人对她这句冷漠的话,不但毫无愠意,而且甚为高兴,忽然温柔地说道:“我在想一件事。”
谷寒香此时已懂得许多对付人的手段,她听完独眼怪人的话,只冷冷一笑,并不出言相问。
那独眼怪人见她并不追问,心中似是意有未尽,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我在想这一件事,该如何对你言讲……”
谷寒香漫不经心的道:“你的事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我也不想知道。”
独眼怪人把眼光凝注在谷寒香的脸上,停了片刻,才道:“此事与你有关……”
谷寒香道:“那么你就说吧。”
独眼怪人喃喃地道:“我自然要对你说的……”
他此时神情,竟似中酒微醉一般,自言自语地道:“否则,我也不用把你劫到我这‘万花宫’了……”
谷寒香虽然不愿与这奇丑的怪人多说话,但这时不由得生出一阵好奇之心,道:“你劫我来此,就是为了要对我说这件事吗?”
独眼怪人摇摇头道:“不是说这件事,我是要你依我一件事。”
他说到此处,忽然仰首一阵狂笑。
他笑的似是甚为激动,只见他那疤痕累累的脸上,肌肉一阵抽动,笑音也渐渐地发出抖颤之声。
这时铁车停在一道铁门之外,独眼怪人收敛住狂笑,银丝拂尘迅快的击向那铁门旁侧的铜环,微微往后一带,铜环往下一沉,发出一阵隆隆响声。
那道铁门随着隆隆之声,往上缓缓升起。
谷寒香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现下你要到什么所在?”
独眼怪人沉吟了一阵,忽然变得很伤怀的样子,忧然说道:“这件事,在老夫心中已留了多年,这地方也有许多年,没有其他人来过。”
他顿了一顿,又道:“老夫只道此事在老夫有生之年,再也无能如愿,谁知……”
话到此处,倏然住口不言。
铁车进入铁门之后,转了一个弯,眼前突然一片光亮,明如白昼,并有一阵淡淡的幽香,飘传过来。
只见人影闪动,一个身躯佝偻的驼背老人迎了上来。
这老人面蒙黑纱,是以无法看清他的面貌。
独眼怪人对他挥了挥手,他佝偻着身子,领前走去。
他虽是身体佝偻,脚下却是极为快建,行走了二十多丈远近,还是一直走在铁车前面。
来到一处双扇的房门之前,那驼背老人,晃亮火种,点燃起门口两盏绯纱宫灯,启开朱门,静静的肃立门前。
独眼怪人点点头,挥挥手,似是叫他退出。
那驼背老人仰起蒙着黑纱的面,朝着谷寒香瞧了一眼,身子微微抖颤了一下,倏然低下了头,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独眼怪人按动机钮,车上铁杆与黄幔,立时拆收起来。
铁车一进房门,只见眼前珠帘一阵闪烁,恍如万点繁星。
珠帘之内则是一间陈设华丽,芬香浓郁的卧房。
铁车穿过珠帘,停在一张香木雕花的木床之前,独眼怪人将谷寒香抱着送下车,指着桌旁的锦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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