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剑情花







  “庄哥哥。” 


  纯纯亲眼地挽住他的手膀:“我看到你在飞,你才配称鹰。庄哥哥,我想起来好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纯纯。” 


  “记得在客店遇上沙姐姐时,我说我要保护你,不许公孙云长或者任何人伤害你,沙姐姐的表情好古怪。直至你到曾八爷家救了我我才知道……天啊!我居然厚着脸皮说要保护你,好羞人。” 


  “小丫头,上小怪的当的人,不止你一个,没有什么好羞的。” 


  神箫客说:“上了当哭笑不得的人还真不少。小怪,还有什么打算?” 


  “软的行不通,来硬的。”怡平沉下脸说。 


  “你是说……”。 


  “我找拔山举鼎要人,他要是不给,哼!” 


  “早该如此,小怪。”“我要找一把剑。” 


  “哦!小怪发狠了。” 


  神箫客鼓掌:“幻剑早该亮相了,武林四剑圣何足道哉?知道吗?威灵仙那把剑真不错,叫霜华,吹毛可断,削铁如泥。可惜,妖道妖术通玄,玄功益世,想夺他的剑,难难难! 


  两僧一道三护法,妖道的武功也是第一的,妖术更是高明。本来,拔山举鼎打算如果五岳神犀不来,扑灭群雄的责任由妖道负起的。现在五岳神犀一怒踢桌而走,妖道就必须撑大旗了。” 


  “我会设法把霜华剑弄到手的。” 


  怡平咬牙说:“他的情妇销魂菊先计算我,我有充分的理由找他算帐。” 


  “好啊!何时动手?” 


  “说动就动。” 


  怡平拍拍挂在臂弯的晶莹小手:“纯纯,你跟着梁老爷子……” 


  “不!” 


  纯纯一口拒绝:“我要跟着你。” 


  “纯纯,听话,你现在还不能露面,你……” 


  “我扮男装,扮你的随从。不要丢下我,庄哥哥,我好害怕。”纯纯楚楚可怜地恳求。 


  “小怪,你行行好,做做好事,不要把千斤担子往我肩上搁。” 


  神箫客愁眉苦脸叫苦:“沙姑娘不在,我老头子怎能照顾一个多灾多难的小丫头?你这不是存心给我老不死过不去吗?” 


  “这……” 


  “你能照顾得了,因为你是个胆小鬼。” 


  神箫客怪腔怪调地说:“你少打硬仗,胆小不逞强,凡事保留一手的人是靠得住的;拍胸腔保证嗓门特大的人,才最不可靠。” 


  “庄哥哥……”纯纯扭着小腰肢撒娇。 


  “好吧!先换装。” 


  他无可奈何地说:“我的策略是我在明,梁老爷子在暗。手段是诱强抉弱;声东击西;一击即走;逐一蚕食。” 


  “妙极了!” 


  神箫客鼓掌称善:“打了就跑,死缠不休。小怪,你比万家生佛那些英雄们强多了。走啊!咱们给拔山举鼎几分颜色涂涂脸。” 


  “不要小看了他们,老爷子。” 


  怡平说:“万家生佛与乾坤一剑高手如云,但迄今仍是胜少败多,被拔山举鼎称之为跳梁,所以咱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那我们快走啊!”纯纯无法掩饰她心中的愉快,雀跃地欢呼。 


  还有什么事比跟在爱侣身边更愉快的? 


  她想起江南妖姬告诉她的话!有时候,你必须采取主动。 


  她不笨,当然知道什么叫主动。 


  江南妖姬是真诚的喜欢她,把她看成自己的亲人。有许多有关女人的琐事,她母亲女飞卫也讳莫如深,不能出口教导她。江南妖姬却不同,热心地以正确的方法,指导她怎样做一个正常的女人。几天的相处,她所得的知识,比她十六年来所得的总和还要多,还要丰富。 


  这是说,她正向成熟的黄金年代迈进,女性与生俱来的勉力,正从她身上蓬勃茁长。 


  他们仍隐身在那家农舍里。不久,农舍在望,纯纯要换男装,所以必须先回农舍。 


  距农舍还有二三十步,怡平突然止步。 


  “老爷子,等一等。”他向走在前面的神箫客低叫。 


  神箫客对他,可说是了解得相当透彻,把他看成忘年之交,看成了不起的武林奇范。听他的叫声中有警告性的意昧,立即闪在一旁油然兴起戒心。 


  孤零零的二进农舍,看不出任何异状,柴门是锁上的,是一把斗形四两锁。四周沉寂,平静安详。 


  “有什么不对吗?”老江湖成了精的神箫客,仍未看出警兆。 


  “那把锁。” 


  他低声说:“曾经移动过了。” 


  “是你锁的,你看出来了?” 


  “锁栓应在中心偏右二分,现在已移到中心了。” 


  “这么远,你能看出三分的差异?” 


  “不难,偏右三分,锁应该左沉些少,现在是平衡的,老远便可看出。” 


  “也许是有野犬碰擦过柴门……” 


  “只有猪才会利用物体擦痒,狗不会。” 


  “你是说……” 


  “有人进去过了。” 


  “可能的……” 


  “啊!” 


  怡平沉叱,推开纯纯,旋身,抖手,一串制钱呼啸而出,破空乱飞有如暴雨。 


  小径两侧的矮树丛中,鬼魅似的掠出两个人影从惊人的奇速飞扑而上,被飞钱阻住。 


  草绿色宽博袍,同色尖头罩仅露双目,外形相当可怖。两人一高一矮,佩了剑,露出的双目神光湛湛,年龄不会太大。 


  飞钱虽多,虽则呼啸有声,但末注内力,用意仅是阻止对方从身后扑上而已。 


  两怪人一双手伸出袖口,快速地上下拂挥,近身的制钱一一失踪,收钱的手法轻灵美妙不带丝毫火气。 


  “耳力与反应力很不错。” 


  高怪人冷冷地说:“警觉性更佳,不错,屋子里已经彻底搜过了,包括后面的地窖。” 


  “为什么?”怡平沉着地问。 


  “你心里明白。” 


  “在下一头雾水。两位……晤!四位是拔山举鼎的人吗?搜什么?” 


  又出来两个怪人,身材与第一个矮怪人相同。 


  “搜什么?哼!你让开,老夫要和神箫客先打交道。”高怪人的语气敌意极浓。 


  “哈哈哈!有人找我神箫客,老夫深感荣幸。” 


  神箫客缓步上前,笑容可掬地说:“小兄弟,你就让开吧,这些日子来,你孤魂野鬼算是出尽风头,声誉鹊起,成了天下闻名的风云人物,也该让我老不死露露脸才算公平呀!哈哈……” 


  “神箫客,你不要笑掉了牙,不要笑得中风……” 


  “哈哈……老兄,你看我瘦得只剩下四两肉,那配中风?只有脑满肠肥的人才容易中风。老兄,找我神箫客有何贵干呀?不会是买了三斤酒摆鸿门宴请我吧?” 


  “你与五岳神犀同是江湖上少数硕果仅存,位高辈尊的武林元老。” 


  “玉老成宝,人老成蒿;元老不值得骄傲。” 


  神箫客仍是一脸玩世不恭神情:“乌龟活上一千年,仍然是一只乌龟,老又有什么用?” 


  “你的神箫三十六短打,武林中罕逢敌手。” 


  “夸奖夸奖,反正不错就是了。” 


  “人老成精,一甲子以来盛名不衰。” 


  “这也是实情。”神箫客脸都不红。 


  “以你的声望,你不会骗人撒谎。” 


  “哈哈,这就难说!就说你吧,譬方说你杀了一个人,刚好有位巡捕老爷经过,问这人是不是你杀的,你怎么说?” 


  “这…… 


  “承认了,你得坐牢,你得上法场偿命,即使逃走成功,你也得在官府落案。从此,你是个逃犯,你的儿子也是逃犯,你的孙子也是逃犯,八辈子都是逃犯,杀人犯。你,撒不撒谎?” 


  “你呢?” 


  “我一定撒谎。我一定说:刚才有个打门棍背娘舅的小毛贼,在这里谋财害命,快追,还来得及。” 


  神箫客口沫横飞,手舞足蹈:“甚至说:我帮你追!那家伙又高又大,横肉满脸,巡捕老爷,你一个人捉他不住,他会把你当娘舅背。”“ 


  “我问你,周、郑两夫子的十二件珍宝,可是你用偷天换日手法调走的?”高怪人问上正题,知道斗口绝对斗不过人精。 


  “你又来了,老兄。” 


  神箫客怪腔怪调地说:“就算是我吧,我怎敢承认?拔山举鼎那群数百高手,不把我撕成碎片才是怪事。 


  更恐怖的是,他会要狗官出面,行文天下捉拿神箫客梁彬,赏金万两,死活不论。老天爷!我还会有好日子过?那些珍宝都是狗官的,你可知道?” 


  “买陶俑的人是个穷老头,只有你,才能有进入腹地调包的能耐。宝箱有两个,一实一虚,分放在两夫子的房中,外人只知道一丝风声,知道在郑夫子的看管下,其实却在周夫子的控制中。 


  内三重警戒,狐鼠也难以接近。外三重警戒,任何陌生人也难以遁形。加上庄院外的严密警戒网,有如铜墙铁壁。只有你,你会缩骨功隐形术……” 


  “老大爷!你把我看成会七十二变的妖怪吗?你可抬举我神箫客了,不敢当不敢当。” 


  “你不要嘻嘻哈哈,我敢找你,就不会怕你。把珍宝给我,好来好去,免伤和气,不然就……哼!” 


  “你说得真轻松。” 


  神箫客拍拍自己的脑袋说:“神箫客,你好可怜,活了快八十岁,却被人看成白痴,岂不哀哉?” 


  “老夫跟踪这批珍宝,从武昌跟到岳州,平白被人在掌缝中偷走,岂能甘心……” 


  “这次,可怜的却是你了,老兄。” 


  高怪人哼了一声,长剑出鞘。 


  “神箫客,你给不给?”高怪人厉声问,剑向前一引,龙吟隐隐。 


  “你在异想天开!” 


  神箫客摇头苦笑,拔出囊中的箫:“看来,我神箫客今天要不好过了。” 


  剑箫遥指,两人的眼神先行接触缠斗。 


  高手相搏,走位制造进手机会很少发生,最普通的现象是虚攻诱对方暴露空门,抓住机会便行雷霆一击。 


  双方同时举刃逼进,气氛渐紧。 


  三位稍矮的怪人左右一分,全神贯注留意变化。 


  怡平移至路旁,神色逐渐凝重。 


  剑鸣渐紧,剑光发出了。 


  箫也发出共鸣,是被剑光引发的。 


  终于,紧张的气氛达到顶点,突然爆发了。 


  剑闪电似的吐出,风生八步,人剑俱进,电虹排空飞射,剑光彻骨裂肌,势如排山倒海。 


  箫突然折回,八音齐鸣,从电射而来的剑虹侧方不足三寸折向射出,接触了,发出刺耳的气流迸爆声。 


  剑虹擦神箫客的右胸外侧而过,箫也间不容发地掠过怪人的右胁外侧。 


  双方易位,接着风雷乍起,双方皆回身抢攻,闪动的身影加快,各展所学以快打快,剑吟与箫鸣越来越急,罡风劲气越来越猛烈。片刻间三照面两盘旋,双方各抢攻了十招以上,最后在一声剑箫接触的清鸣中,人影陡然分向路侧飘退。 


  “太清神罡!” 


  神箫客用千斤坠稳下身形,脸色一变,说:“难怪你如此声势汹汹,打!” 


  第二轮激烈抢攻,半斤八两。 


  第二轮攻势更猛烈,更狂野。 


  双方的内功皆炉火纯青,真力源源不竭,因此激斗一次比一次猛烈。双方皆以攻还攻,很少主动采取纯粹防御封架的招术,各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寻瑕蹈隙抢攻,好一场势均力敌的龙争虎斗。 


  观战的人更紧张。怡平的注意力,集中在两人神奥的抢攻招术中,眉心逐渐内聚。 


  上了年纪的人,不宜采取这种竭泽而渔的拼命打法的。 


  因为真力的耗损补充缓慢,手脚筋骨也因为年龄的影响而控制力不从心,很容易因本能的反应慢一刹那而失手,一失手便凶险万分死亡踵至。 


  纯纯未经过磨练,被这种险象横生、惊险万状的可怖恶斗惊呆了。 


  久久,情势又变。 


  神箫客终于发觉对手太过高明,强攻无望,不能再这样大量消耗真力了,立即断然放弃近身搏击的三十六路短打,改用九九游蜂戏蕊巧打十八变进攻,点、打、挑、拂变化万千,箫影虚虚实实诡奇绝伦,在漫天剑影吞吐中,不时探隙而入一沾即走。 


  果然,把高怪人的惊涛骇浪攻势有效地遏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