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剑情花
偏偏就有人在内藏身,三丈外路旁的茅草中,升起一个鬼魂似的黑影。
“你们才来呀?辛苦辛苦。”黑影用轻松的口吻说,似在向老朋友打招呼。
“二人立即止步,全神戒备。
“什么人?”女的沉声问,手已经抬起。
“哟!黑牡丹,你真是贵人多忘事,短短几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啦!”语气含有轻薄成份,当然也夹杂着嘲弄成份。
“哼!你是……”
“是老相好,错不了。记得吗?你好像说过给我没完没了,怎就忘了?”
“少在本姑娘面前胡说八道,本姑娘也没空和你猜哑谜,亮名号。”
“庄怡平……厉害!”
就在怡平报出姓名的瞬间,黑牡丹先下手为强,左手一抬,绝技袖底飞花出手,三朵黑色的钱大重瓣小小牡丹花,以令人白天也难看清的奇速,飞旋着向怡平破空疾射,走的是弧形路线,是一种可折向伤人的特殊暗器。黑夜中发射,威力可增三倍,或者十倍。
怡平出现在路对面,两丈空间移位,快得令人无法看清,似乎他在露一手分身术,这边形影未消,那一面形影已现。
小花突然发出加快飞行的厉啸,在他先前立身的地方交叉旋舞,幻化三道弧度各异的圆圈,各旋三匝方翩然堕地,好精妙的霸道暗器。
“三朵花白用了,可惜。”怡平摇头晃脑:“每朵花造价不少于十两银子,而且天下间会打造的暗器名匠,不多于十个。赶快找回来,我等你。”
“再给你三朵。”黑牡丹冷叱,右手一挥。
怡平屹立如山,丝纹不动。
“你舍得吗?”他大笑:“哈哈哈……你很小气的,你真舍得?”他大笑:“哈哈哈……你很小气的,我算定你……你真舍得?”
他身形一晃,但重现时仍在原地。
又是三朵小小牡丹花,射向左侧丈余的茅草上空。黑牡丹估错了他闪避的方向,又浪费了三朵名贵的小小黑牡丹花。
黑牡丹心虚了,悚然后退。
“不要怕,我不会辣手摧花。”怡平的口气仍然轻松:“你不会一走了之,因为你不但奉命办事不能退走误事,而且还有兰花指绝学仍未施展。最后,你还有剑。你只想引诱我扑上,如此而已。”
“你……”
“如果你自以为比周夫子强,强三倍或十倍,不妨与在下拼上一拼,如果不,最好别妄想置我于死地。”
“你……你想怎样?”
“不怎样,只想讨些消息。”
“你休想,本姑娘所办的事……”
“我不管你奉命所办的是什么事,只想向你要在下所要的消息。”
“你……”
“绿魁蔡凤躲到何处去了?她是掳走韦云飞的人。”怡平一面说,一面向前接近。
“无可奉告。”
“那我就找你。”
“你为何找我?”
“你也穿绿,在下认定你是掳走韦云飞的人。”
“见你的鬼……”黑牡丹在发话的同时,第三次发射牡丹花。
怡平的身影向下一闪而没,像是偕土遁走了。
黑牡丹并未将希望寄托在暗器上,所以发出牡丹花便扭头飞跃而走,事先既未向同伴示意,也没事后下令退走,留下两同伴挡灾。
两个男的也是相当高明的人,也相当聪明机警,可不愿上当做替死鬼,不约而同向下一扑,奋身急滚,让出怡平追赶的路线。
黑牡丹的轻功真值得骄傲,一跃三丈余,起落有如星跳丸掷,落荒而逃奇快绝伦。一口气逃出百步外,耳后清晰地听到怡平嘲弄意昧十足的语音:“女人能跑得多快?早晚会让男人追上的,不如不跑为上。”
她不假思索地向后挥手,打出一朵牡丹花,咬紧牙关全力飞掠而走。
“小心脚下,要是一脚踩入鼠穴蛇窟中,不但要折断筋骨,而且可能被鼠啮蛇咬;你怕蛇鼠吗?这一带多得很呢!”
语音起自耳边,似乎人就在身侧。
一声急叱,她拼命了,拔剑、大旋身、出招、发射牡丹花,一气呵成,妙到颠毫,志在必得。
很不妙,身后鬼影俱无,她白忙了一场。
“咦!”
她骇然惊呼,这怎么可能?分明人已俯在身边,怎么不见了。
“我在你后面。”语声就在耳后。
她几乎觉得怡平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后颈上,本能地再次旋身一剑疾挥。
再次浪费精力,身后鬼影俱无。
“你出来,本姑娘和你放手一拼。”她发狂似的尖叫,全身毛发森立,以为碰上了鬼魂了:怡平的鬼魂。
这里已没有茅草生长,四面散布着果木、竹丛,夜黑如墨,似乎四周鬼影幢幢,心中有鬼的人,难免怕遇上鬼。
前面一株桃树下,出现怡平的身影,相距不足两丈,外形轮廓可以清晰分辨。
机会来了,她左手先扬,身剑合一行致命的雷霆攻击,快逾电光石火,手下绝情。
怡平的身影一晃,乍隐乍现。
等她发觉怡平的身影出现在身右,攻势已成了强弩之末,想收招变招已力不从心,自保的反应也失去了。
“卟!”
右肩挨了一劈掌,右手失去控制能力。
接踵而来的快速、凶狠、沉重打击,可怕极了,足以让她在今后的数十年中,天天晚上做恶梦。
最后,她像是浑身三百六十根骨头全散了,每一条肌肉都像被撕开了,昏昏沉沉躺在草地上痛苦地呻吟。
“你们每一个人,都毫不留情地想要我的命。”坐在一旁的怡平阴森森地说:“我不能对你们太仁慈,那是不公平的对我自己残忍。现在,我要用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你,除非我能得到口供,不然……——
“你……你要杀……就杀好了。”她用虚脱的声调说,全身可怕地抽搐。
“我对杀人没有兴趣。”
“你……放我……一马,以后……以后我……我远远的离开你……”
“我要口供。”怡平固执地说。
“你……你要……”
“绿魅蔡凤目下在何处?”
“我发誓,我……我不知道……”
“韦云飞囚监在何处?”
“我真……真的不……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好吧!这可是你自找的。你绰号叫黑牡丹,有名的黑里俏,你自己也认为自己很美。现在,我要卸你的五官,让你变成丑八怪……”
“不!不要……”她发狂般厉叫。
“首先,你那双勾引良家父老的媚眼……”
“饶我!我……我愿为你做……做任何事……”
“我只要你招拱。”
“天哪!那韦云飞平白失了踪,两位夫子为了这件事大发雷霆,着实把淮上狂生狠挨了一顿,已派出许多人手追查下落。
淮上狂生坚决指天誓日,说灵怪可以为他作证,韦云飞失踪那晚灵怪恰好在场,看守的人除了死的以外,失踪的人迄今仍然下落不明。
我虽然是周夫子身边的亲信,怎知韦云飞的下落?你逼死我也是枉然……”她说得声泪俱下,生死关头,说的话不再虚弱含糊,居然说得相当清楚。
“就因为你是周夫子的亲信,所以你一定知道。”怡平横定了心,一口咬定她知道。
手指搭上了她的右眼,压力渐增。
“求求你,不……不要残害我……”她痛哭哀号:“我真的不知道。人魔和鬼母那天晚上也在场,求求你去问问他们,也许他们知道韦云飞失踪的风声。”
怡平真的迷惑?!
他曾经拷问过几个小走狗,没有人知道韦云飞的下落,众口一词皆招说两位夫子正在派人追查,在在皆指明那天晚上韦云飞的确失了踪,被人劫走的事无可置疑。
“那么,绿魅蔡凤为何也失了踪?”他的手指力道减弱了些!“你也推脱不知道?”
“是郑夫子派她出去的,去办什么事就不知道了。同行的还有销魂菊,还有双绝秀士周凯。派出的事很秘密,局外人谁也不敢打听,所以我也不知道。
郑夫子办事老谋深算,神秘莫测,没有人敢犯忌打听,以免枉送性命,他对惩罚多嘴多舌的人是极为严厉的。”
“你们几个女高手相处得不错,女人嘴多心眼多牢骚多,她总会在有意无意间透出些少口风。”
“这……我想起来了。”她总算想起自救的办法了:“她出发之前,我曾经无意中听到她向魔手无常说……”
“说什么?”
“她说:一个身手平平浪得虚名的高小贱人,也犯得着如此劳师动众?”
怡平心中一跳!
高嫣兰!
“谁是高小贱人?”他问。
“猜想,应该是天马行空的女儿高嫣兰。”她不假思索地说。
果然是高嫣兰!
“高姑娘已和公孙云长逃掉了。”他的语气不变,虽则他的心情已有了剧烈的改变。
“他们逃不掉的,水陆两途已经严密封锁,大总管亲自调兵遣将张罗布网,他们插翅难飞。”
“哼!你们的大总管是吓人的假货。”
“他带来了两位替身。”
“哦!他真来了?”怡平颇感意外。
“半点不假,他已经来了,还留有两位替身在武昌,绊住了乾坤一剑那群蠢才。”
“你怎知道真的来了?”
“我……我和他……”
“上过床?”
“和他上过床的女人,不止我一个黑牡丹。”她似乎说得理直气壮:“我们这些愿意替鄢大人卖命的人中,有些人并非单纯为了钱。大总管名列风云四霸天,他皇甫家的钱多得很呢。”
“对,他有钱,有名,但少的是权势,所以他总算从鄢狗官处得到了。权势之余,其他皆随之而来,名、利、色各种欲望皆与权势牢不可分。”
“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得到这些,易如反掌。”她作起说客来了:“大总管对你极为欣赏,对周夫子未能把握时机罗致你的事深感不满,怪周夫子自不量力,误信百了护法的封经对时丹是万灵药,以至激起你的全力反抗。如果你愿意,他虚副大总管的席位以待,甚至希望与你义结金兰,共享富贵……”
“哦!他倒是怪大方的。”
“庄爷,人生苦短,人活着……”
“你少给我说那些废话!那么,你该知道她目下逃到何处去了。”
“这……可能在岳州下游一带被截住,最远不会超过城陵矶。公孙云长的水性不差,很可能逃到岸上来。”
“现在,你应该可以自己走了。”怡平一面说,一面在那丰满的胴体上拍抚片刻。
她略为活动手脚,挺身挣扎站起。
“庄爷。”她幽幽地说:“请相信大总管的诚意,他随时随地,张开双手准备热诚地迎接你。”
“谢了。”怡平一口拒绝:“你告诉他,我庄怡平一个江湖浪人,为自己而活,活得十分惬意,对权势利欲毫无兴趣。他如果不把韦云飞释放,我给他没完没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黑牡丹怔怔地注视着他片刻,然后长叹一声,举步缓缓向南走,在十余步外转身,说:
“庄爷,你知道吗?你是天下问最愚蠢的人;最不识时务,永远成不了大事的人。”
说完,不等怡平有何反应,脚下踉跄走了。
怡平站在原处发怔!
他倒不是思索黑牡丹的话,也不是想自己是不是最愚蠢、最不识时务、永远成不了大事的人,而是想公孙云长和高嫣兰的事;尤其是高嫣兰的安危,令他有忧心如焚的感觉在心头。
高嫣兰的音容相貌,一直就像冤魂似的缠住了他。
久久,他信步而行,像个梦游的人。
他的思路中,已从韦云飞转到高嫣兰方面去了。
走狗方面也在积极追查韦云飞神秘失踪的事,他已经无法确定拔山举鼎在这方面是否又玩些甚什么阴谋,显然在未获得真实消息之前,他无法展开有效的救援行动。那么,是不是该先查证高嫣兰的事是真是假?”
既然高嫣兰与公孙云长同行,那言过其实的家伙是个不甘寂寞的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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