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游龙
老道上仍然怒声问道:“他是谁的门下?”
晏四笑道:“彩虹剑客的徒弟!”
老道士不信道:“胡说,刘半云会有这种门人?”
晏四笑道:“英雄出少年,刘半云一生规规矩矩,他的徒弟抢骨头固然不如你,可是正经功夫仍然不输你,你这老狐狸该认了吧!”
老道上垂下了头,晏四又笑道:“老狐狸,多少年不见,我以为你已经参月成道了,哪晓得你还是没有正果,在这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道士怒声道:“晏四,你别满嘴乱放屁!二十年前我就洗手归隐,深居不出,不许你那样叫我!”
晏四笑道:“野狐参禅,难成正果,你老毛病何曾改得了,要不然你怎么还是跟后生小辈赌气!”
老道士怒道:“那是因为你夹在里面!”
晏四淡然笑道:“我跟你不同,我管闲事的脾气始终改不了,也不想改,所以绝不自命清高,说什么归隐的风凉话!”
老道士冷笑道:“你的福气好,有个好侄儿帮你牵针引线,跟达官显要拉上了关系,干上了京师龙门提督府的总监察,权尊势大,自然舍不得退隐了!”
这番话说得谢文龙心上很难过,晏四完全是因他之故才被牵入漩涡,害得这位老人家在江湖朋友面前处处受到讥嘲,晏四却哈哈一笑道:“老狐狸!你这话可错了,我老头子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完全是受了你那个好侄子的提拔,如果不是他在京师干得有声有色,我老头子怎会受人那样重视!”
老道士羞惭地低下了头,片刻后才强自辩解道:“姓晏的,你别说得那么难听,罗继春在京师闹事时,我并不知道是他,否则我一定会好好管束他一下,他是最近无处容身时,才来投奔我,凭我过去跟他老子的交情,我好意思不管吗?”
晏四冷笑道:“管也有个限度,你简直是包庇他!”
老道士顿了一顿方道:“话不能这么说,他投奔到我这儿来,站在做前辈的立场,我总不能把他推出去。”
晏四道:“可是你也不该帮他作恶!”
老道士正色道:“这话可不象是你姓晏的说出来了,我既然收留了他,就该尽到责任,至少不能让你们把他抓走送盲治罪,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你是否能这样做呢?”
晏四也没有话说了,高人凤打后面慢慢地挨过来道:“四叔!这位前辈是哪位高人,您给小侄引见一番!”
晏四哈哈一笑道:“这下子你可碰上了高手了,你在江湖圈子里混这么久,难道没听过九尾派的大名吗?”
高人凤一怔,才对老道士一拱手道:“原来就是盛九如前辈,小侄太冒犯了!”
晏四哈哈大笑道:“他是干坏事,使绝计的祖宗,什么鸡鸣狗盗下五门的鬼花样,他没有不知道的,你那套鬼玩意儿耍到他跟前,岂不是班门弄斧吗?”
高人凤脸上一红,盛九如却气哼哼地道:“晏四!你无影神拳在江湖中虽然负有侠名,却也不能如此欺人,我盛九如是没出息,但艺成出道以来,也没干过一件坏事!”
晏四微笑道:“我可没看不起你,你九尾妖狐神通广大,我也惹不起你,今天如果早知道是你在背后撑腰,我说什么也不敢来抓人!”
盛九如哼声道:“你不敢抓人却敢冒坏水整人,单挑个后生小辈来扫我的台!”
晏四笑道:“这可是冤枉人了,我是因为这位高贤侄也步上了你的后尘,专门在歪主意上下功夫,难得碰上你这位老祖宗,想叫你给他一点教训,凭良心说,你躺在地下装死,我叫他踢你一脚,并不是存心害你吧!”
盛九如冷笑一声道:“你早该告诉我他是彩虹剑的传人,我就会提防他的鸳鸯脚了!”
晏四正色道:“老妖狐!我跟刘半云只是慕名之交,只知道他的剑术有独到之处,并没有想到他在拳上的功夫也如此了得,这一腿鸳鸯脚,如果对我使出来,我也同样招架不住,因此你绝不能怪我存心扫你的台!”
盛九如一叹道:“算了!算了!这句话也不过说着解嘲而已,刘半云是我平生最心折的一个知己,十五年前我挨了他一飞脚的教训,至今未忘,十五年后,又挨了他传人一脚,只算是故人的一点小玩笑,老实说,如果他不是施展了这一招,我盛九如也不会白白浇地,九尾狐虽然息手江湖,可还没有到任人欺凌的境地!”
高人凤再度拱手道:“小侄不知道您是先师的朋友,否则斗胆也不敢放肆!”
盛九如端起前辈的架子,傲然地点点头道:“如果你不是施出鸳鸯脚的绝技,我真不敢相信你是刘半云的徒弟,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他一再劝我别用那套江湖本流的把戏鬼吸。
他自己的徒弟却把我这一套全学会了!”
高人凤低头愧然道:“再晚幼失庭训,先师也中道弃世,再未能多受教诲,愧对师门!”
盛九如啊了一声道:“你师父死了?”
高人凤道:“先师于十五年前已然仙游!”
盛九如黯然道:“十五年前,那也就是我跟他见面的那一年,他是怎么死的,我们分手时,他还好好的呀!”
高人凤低头道:“先师是自焚身死的!”
盛九如瞪大了眼睛道:“不可能,他有一度对你的师母很不谅解,你师母含屈自尽后,他四处追索真相,总算在我这儿问清了内情,知道是受了奸徒的陷害,他非常生气而伤心,发誓非手刃奸徒,以为你师母申冤,说什么也不会自寻短见!”
刘氏姊妹神色一动,同时跪下道:“盛老伯,您知道先母是受了谁的陷害?”
盛九如一怔道:“……你们是……”
高人凤也跪了下来道:“这是先师的一对遗孤,先师弃世时,她们都只有五岁……”
盛九如把他们拉了起来,详细地端详了片刻才道:“不错,刘半云告诉我说他家里有一对小姊妹,也就是为了你们年纪太小,他才不放心出去寻仇,可是他回家之后会自杀,这就叫人想不透了!”
高人凤道:“先师自从那天回家后,即闭门不出,终日借酒浇愁!”
盛九如道:“他听我说出内情后,悔恨交进,心里自然不会痛快,但绝不致自杀……”
高人凤道:“先师回家的第三天,即在卧室内举火自焚,因为是在半夜里,发现太迟,等到小侄由梦中惊醒时,火势已十分猛烈,最后除了先师的一对彩虹剑外,只剩下了一具焦骸。”
盛九如长叹道:“真想不到,不过我绝不相信他是自杀,也许是他喝醉了酒,无意中失火……”
高人凤道:“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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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层层疑云
盛九如不信刘半云引火自焚,又解释道:“酒醉失去知觉,碰倒了烛台,引起火灾,这是常有的事!”
高人凤道:“先师卧室中从不点火,连窗子都不开,为的是怕见到师母的遗物,触景伤情!”
盛九如道:“这就是了,令师为什么要摸黑,为什么怕触景伤情,说穿了还不是因为心中愧恨,虽然这是奸人有意诬蔑,但也怪令师性情过份躁烈,不然也不会将令师母那一位粉红侠女逼得含屈自栽,不过人已经死了,愧亦无及,恨尚未消,他会自焚轻生,怎么也说不通!”
刘翩翩道:“老伯认为家父之死不是出于自杀?”
盛九如道:“我不在场,自然无法下定论,不过总觉得事情太踢跷,个师即使是为了负咎而自杀,也应该到令堂的坟上去抽剑自刎,这才是一个剑手正常的行为,举火自焚,这实在令人费解!”
高人凤忽然问道:“我师母是受人诬陷的?”
盛九如点头道:“是的,这件事除了我之外,恐怕只有两三个人清楚,不过那贼徒的手段也的确太卑鄙了一点,你们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高人凤道:“我们根本就不清楚,只知道师母的凤钗落入秦守经之手,因此才引起师父的误会……”
盛九如道:“这倒是难怪你师父,不过凤钗是罗上春偷去的,他又不是存心偷盗,只是借用一下,拿去对付一个强仇,他偷借凤钗之后,还留下了一张借条……”
高人凤道:“师母可没有看到借条!”
盛九如道:“事前怪你师母太疏忽,将凤钗收起来之后,为什么不经常去检查一下!”
高人凤道:“师母于归之后,对于昔日所造的杀孽非常后悔,虽然所杀的都是江湖好恶之徒,却也有干天和,因她归钗于匣,先师封剑入鞘,相偕退出江湖,觅地潜隐,对于这两样杀人的利器,尽量不去看到它们!”
盛九如点头叹道:“他们是一对有心人,闯江湖成了习惯之后,的确难以歇手,只有远远地躲开那些足以触发雄心的利器,才可以收心如水,可是事情也坏在这里……”
高人凤问道:“师父从秦守经手里发现凤钗后,也曾责问过师母,怎么还是没有看见罗上春的借据呢?”
盛九如有点难堪地道:“实不相瞒,那张借据是我偷走的!”
大家都是一怔,盛九如道:“罗上春偷借凤钗后,寄存在一个人那儿,那个人却不慎遗失了,他没有办法,怕你师父母向他追勒,才叫人带个信给我,请我帮帮忙,将借据偷出来!”
晏四道:“你就帮他偷了?”
盛九如道:“我跟罗上春的交情非同泛泛,同时也不服气他们俩夫妇的赫赫盛名,存心在他们面前露一手,施展我的妙手空空绝技,果然得了手……”
晏四忙问道!“那张借条呢?”
盛九如道:“交给那个带信的人了!”
高人凤问道:“那个人是谁?”
盛九如道:“最好不提这个人的名字,她也是受了人的利用,凄苦一生,我是见到刘半云后,大家问清原委,才知道都是中了一个人的奸计,这个人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着早知道其中有鬼,说什么也不肯干!”
晏四冷笑道:“结果你还是干了?”
盛九如连忙道:“那个人射在背后,假借罗上春的名义来自我恳求,我才不察而上了当,这件事刘半云自己也与我对质问清楚了,他并不怪我……”
高人凤道:“盛老伯,我们不必绕圈子了,更不必用这个人、那个人来使事情更糊涂,直接了当地说了吧,在背后设谋的是秦守经,假托罗上春的名义来求您的定然是个女人对不对?”
盛九如只好点点头,高人凤又道:“那个女人自己已有了丈夫,却又与罗上春情奔西域,最后又为秦守经所诱惑,罗上春因此才愤而弃世,那女人是受了秦守经的蛊惑来求您的……”
盛九如愕然道:“看来你知道得并不少!”
高人凤道:“我经过多少年的打听,大致有了眉目,只是不明白中间还夹了您在内,现在总算是差不多了!”
刘翩翩连忙道:“师哥,您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
高人凤一叹道:“以前我又搜集了许多零乱的线索,真无法凑拢,今天总算全部明白了,只是有一点我想请问盛老伯的,你偷去罗上春的借条后,有没有放进别的东西?”
盛么如道:“有的,我那时为了示能,曾经留下了一张字帖,说明凤钗系一名江湖朋友所借用,虽然我没有具名,你师父仍是借这张字帖而找到了我!”
高人凤摇头道:“您错了,师父根本没有看见那张名帖,他是从您行事的手法上找到您的!”
盛九如一愕,高人凤又道:“师父在盛怒之下,向师母提出责问,当时我在旁边,他们叫我去拿锦匣,我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偷偷地打开了锦匣,发现一张字条,把它偷藏起来了……”
盛九如道:“你为什么偷藏呢?我的字条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高人凤道:“不然,那张字条才是师母致死的原因,现在我拿出来给您过目一下!”
说着在胸前取出一个小锦匣,打开后,仔细地从里面取出一张析得很好的方纸片铺展开后,却是一张便笺,上面写着:
“钗表吾心,用以赠君,珍重此身,躲期来生。”
盛九如看完了道:“这不是我的字条!”
高人凤道:“不错,可是我在锦匣里的确找到了这张字条,而且上面是师母的笔迹,这张字条也是您放进来的,您想我能不拿出来吗?”
盛九如连忙道:“我敢发誓我放进去的不是这一张!”
高人凤道:“您准备偷盗借据前,是否有别人知道?”
盛九如道:“只有那个带信的人在场,她还帮我写了那张字条,亲手折好交给我!”
高人凤冷笑道:“您既然对江湖中各种鬼玩意都很清楚,怎么会不注意这种浅显的掉包手法呢?当着您的面写的是一张,交给您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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