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纵鹤擒龙
流沙掌心头微凛,刚才一招硬拼,势均力敌,对方功力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间,怎么并不
调息,又这等猛冲而来?心念转动,双臂往前一分,硬架来势,右腿也同时飞起,往许君武
踢来右脚踢去!又是一声砰然大震,两人四臂两脚,同时接实。
“嘿!”
“嘿!”
两声闷哼,两条人影,又各自震退了三步!接连两招硬拚,大家全都感觉有点真气不
继,血气翻腾。
流沙掌李金,正在运气调息,猛听许君武大喝一声,重又欺身疾进,右掌闪电般拍来,
等到警觉,对方掌势,业已到达前胸。
流沙掌待要闪避,那里还来得及,只觉前胸如中巨杵,内腑猛震,双目金星乱冒,喉头
一甜,足下再也站立不稳,踉跄后退。张口喷出一股鲜血,人已摇摇欲倒!但他总究功力深
厚,虽受巨创,猛的强压血气,眼中射火,一语不发,连起全身功力,对准许君武,劈出一
掌!这一突起发难,去势奇速。
许君武真力消耗过多,反应自然不似平日灵活,侧身一让,虽已避过正面,但左肩还是
被流沙掌击中。只觉骨痛如裂,身躯也摇摇晃晃的后退不迭!流沙掌拼命一击,强压的血
气,又骤往上翻,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一阵天昏地旋,移动了几步,忽的摔倒地上。
黑龙帮的人,眼睁睁的瞧着两人硬拼硬砸,同时身受重伤。但武林中人,讲究名重于
命,是以谁也不好助手出拳,这时两败俱伤,才由帮中弟兄,把两人同时扶起!这一段经
过,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转眼之事,和黑妖狐阮惜分之死,差不多先后发生,也是花太岁
谌不宜抢身踪出,双冲拳骤发,反被挡在面前的人内力反弹。震出四五步,同一时候!
谌不宜定睛瞧去,那挡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昆仑一少岳天敏!他明明前胸中了自己双冲
拳尽力一击,却依然负手而立,面含微笑,浑若无事!再一打量,自己心爱之人黑妖狐阮惜
分脸如金色,嘴角流出一滩黑血,早已香消玉殒!
流沙掌重伤踣地,四明巨寇褚光志却被缟衣少女点了穴道,呆若木鸡。
凤尾帮主陆飞羽颓然坐在靠椅上,一声一发。跟随自己前来的江南总分坛一干高手,死
的死,伤的伤,一败涂地,全军尽墨!
花太岁惊、骇、急、怒,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为痉挛,双目充血,悲愤填膺!
这是他从嶓冢山崛起,从未有过的惨败!不但江南总分坛从此瓦解,弄不好自己还得遭
受教中的严厉处分——“整肃”!
花太岁蓦地一横心,厉声喝道:“姓岳的,本堂主和你拼了!”“了”字堪堪出口,陡
觉一缕辛辣无比的气味,攒入鼻孔,心头一凛,禁不住一连打出两个喷嚏!
昆仑一少岳天敏,还是含笑而立,但两道清澈如电的目光,却紧盯在花太岁脸上。使人
感到不怒而威,不寒而栗。
谌不宜白皙的脸上,神色瞬息千变,他似乎怔怔出神,考虑着一件重大之事。突然,从
犹豫变为坚毅,流露出一种新的生命。他回过头去,左手向侍立身后的四个红衣大汉,微微
一招!四个赤衣教徒,立即趋近身边。
花太岁谌不宜一咬牙关,奇快无比从身边掣出佩刀,横扫而出。四个教徒,做梦也想不
到谌堂主会骤下辣手,连哼也没有哼出,刀锋掠过,四颗人头骨碌碌滚了下来!
花太岁毫不怠慢,抹干刀上血渍,插入刀鞘,蓦地仰天一声狂笑,双拳环抱,朗声说
道:“夏帮主,岳少侠,咱们后会有期,恕兄弟失陪!”说完,迳自往厅外走去!
黑龙帮主夏峻峰立起身来,呵呵笑道:“谌兄何不稍留,让夏某略尽地主之谊!”
采薇叟连忙低声拦道:“帮主让他去罢!”
一面向厅外喝道:“弟兄们快替谌堂主准备船只,送他过江。”
谌不宜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影之中!凤尾帮主陆飞羽,此时忽然站起身来,但他还没
开口。
夏峻峰已跨前几步,抱拳笑道:“兄弟适才开罪之处,还请陆老哥多多原谅!”
陆飞羽老脸一红,惶恐的道:“夏帮主言重!兄弟误信妖言,终至不可自拔,若非岳少
侠神术赐救,兄弟将万劫不复,何颜见人?兄弟此时急须赶返太湖,略事整顿,各大门派集
会君山,对抗赤氛,兄弟愿随诸公之后,以供驱策!”
黑水龙王哈哈大笑道:“陆老哥深明大义,正是江南之幸,时间不早,兄弟意欲屈留陆
老哥一宵,俾作长夜之谈哩!”
这时岳天敏也走了过来,向陆飞羽致歉,陆飞羽也连连道谢,为自己解除赤衣教“圣
水”之德。大家一阵寒暄,岳敏天又从怀中掏出“灵宝丹”,给日月堂主许君武,流沙掌李
金两人服下,一面又替流沙掌闻上少许“乌风散”,再由帮中兄弟把两人抬入后房休息。
夏峻峰吩咐帮丁,把四明土寇褚志光和王三元,何成蛟三人,暂时收押。
凤尾帮主陆飞羽,岳天敏以及上官锦云等人,也由夏峻峰特别招待在贵宾馆中。一宿无
语,第二天清晨,黑水龙王夏峻峰因四明土寇褚志光早就和赤衣教互通声气,恶迹昭彰,就
吩咐枭首示众。
一面又在花厅上替岳天敏上官锦云父母,设起灵堂。一时素帏高悬,哀乐齐奏!黑水龙
王夏峻峰,采薇叟率同五堂堂主,和凤尾帮帮主陆飞羽,流沙掌李金相继奠拜。
岳天敏、上官锦云双双跪谢。然后由四名帮众,押着双头鼠王三元,水蛇何成蛟两人,
在灵前跪下。这时两人自知死在目前,直吓得脸如土色,全身觳觫,委顿在地。
昆仑一少岳天敏,仇人相对,份外眼红,他剑眉直竖,星目含煞,一张冠玉似的脸上,
满是悲愤之色,一步步向跪在厅外的人走去!
上官锦云紧跟在敏哥哥身后,她泪痕满面,娇躯颤抖!
“爸爸!上官伯伯,伯母,敏儿今日手刃贼子,报仇雪恨,三位老人家在天之灵,可以
含笑瞑目了。”
岳天敏热泪盈眶,喃喃默祷,右手一抬,呛啷啷一声清响,寒光耀眼,龙形剑倏然出
匣!上官锦云也同时掣出长剑。手起剑落,王三元,何成蛟两颗人头,同时落地。
帮丁早已准备好金漆托盘,把人头盛上,供到灵帏前面,岳天敏,上官锦霎,双双哭拜
下去,春梅也陪着拜祭。
岳天敏站起身来,走到夏峻峰面前,蹼的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在下兄妹得雪不共戴
天之仇,全仗帮主鼎力,请受在下一拜。”
黑水龙王慌忙一把扶住,说道:“岳老弟怎好如此说法?黑龙帮如无老弟适时赶来,可
能已被赤衣匪教所乘,咱们道义之交,老夫不向你道谢,你倒先客气起来,何况这两个贼
子,乃是老弟亲手拏下的,快不可如此,否则岂不见外了。”
说着握了岳天敏手臂,一同往前面大厅上走去。
帮丁们早已摆好酒席,这是黑龙帮替凤尾帮主陆飞羽饯行。另一面也算是替岳少侠,上
官姑娘大仇得报的庆功之宴,席间流沙掌李金因了解赤衣教迷失本性的“圣水”之毒,并承
岳天敏慨赐疗伤圣乐“灵宝丹”,心中十分感激,连连致谢。
他和日月堂主许君武,倒是打出来的交情,惺惺相惜,谈得极为投机。
许君武乘机再三挽留,要他暂住石臼湖,只等君山会后,各大门派和赤衣教正式订下约
期,同赴消敉赤祸之战。
大家笑语融洽,宾主尽欢,不必细表。宴后,凤尾帮帮主陆飞羽,急于赶返太湖。
岳天敏也因此行任务业已达成,不但黑龙帮的危机安然渡过,自己不共戴天之仇,也同
时得报,即须回转君山覆命,这就同时向黑水龙王告辞。
夏峻峰吩咐帮丁,准备大艇,一面和采薇叟亲率五堂堂主,直送到水寨码头,订了后
会,才依依而别。
却说岳天敏,上官锦云,庞小龙,春梅四人,别过众人,下了黑龙帮特备快艇,到乌溪
登岸。早有帮中弟兄牵了马匹在岸上伺候。四人三骑上马之后,就取道芜湖,南陵,到达青
阳,已是初更时分,就在城中落了客店。
岳天敏因自己下山以来,奔南闯北,从未回山探视,这次道经九华,正好顺便上昆仑下
院晋谒二师兄,以便报告君山大会情形。当下和上官锦云商量了一阵,要她们在店中等候,
自己准备第二天上九华一行。
上官锦云一切自然以敏哥哥为主,听他这么一说,知道昆仑下院乃玄门修真之地,自己
三人不便跟着同去。
一宿无话,翌日清晨,岳天敏骑上赤龙驹,迳向九华山而去。等庞小龙起来,听说岳哥
哥独个儿走了,没带自己同去,不由噘着一张小嘴,兀自不依。
上官锦云对这位被自己姑母从小骄纵惯了的小表弟,真是毫无办法,再三哄骗,答应等
吃了午饭,和他一起出去逛街,才算把他逗乐,睁着小眼睛问道:“姐姐,你答应了可得算
数。”
上官锦云笑道:“姐姐几时骗过你来?”
庞小龙喜得扮了一个鬼脸,一蹦一跳的往房外就跑,上官锦云也并未在意。到了中午时
光,不见庞小龙回来,先前还认为小孩子家贪玩,在客店附近留连忘返,连午餐都记不得吃
了。
忽见春梅匆匆走来,急道:“小姐,龙官不见啦!婢子在附近找了一遍,连一点影子也
没有。”
上官锦云听得心中大惊,忙道:“这小鬼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别惹出事来,春梅姐姐,
我们快分头找找。”说着,略一结束,带了随身兵器,两人走出店门,分头找寻。
青阳县地方不大,春梅在大街小巷,来回不知跑了几遍,那里找得到庞小龙?傍晚时
候,她空着肚子,回转客店,等了一阵,连上官锦云也迟迟没有回店。她深信小姐的武功,
已尽得西天目真传,就是庞小龙年纪虽小,普通江湖之士,也莫想胜得了他。何况此地临近
九华,昆仑下院所在之地,决没有吃了豹子胆的人,敢在这里惹事。心中尽管这样想着,但
事实上时间一点一滴地溜了过去,天黑了好一会,上官锦云依然没有回来。
春梅等得有点坐立不安起来,蓦地想起早晨岳少侠走后,庞小龙就噘着小嘴不依,说岳
哥哥没带他同去,说不定他独个儿偷偷的上九华山找岳少爷去了?
小姐可体因城内遍找不着,已向城外找去?也许她早已想到这一点,此时正往九华赶
去?
她觉得自己猜想十分有理,这就吩咐店伙送来晚餐,胡乱吃饱,也急匆匆的往西赶去。
这时城门早已关闭,春梅微一迟疑,立即柳腰一屈,凭空拔起,跃上城垛,然后莲足轻点,
飘落城外,立即展开轻功,一路向九华山奔去。一口气跑了约有二三十里光景,瞥见前面一
片树林之中,似有两条人影,一闪而没,定睛瞧去,业已不见。
春梅心中暗自嘀咕,这两人行动鬼祟,看来定非好人。心中想着,不由也赶紧缩身,闪
入邻近树林,向两人隐身之处悄悄掩去。到了尽头,仔细一瞧那里还有人迹?目光一转,原
来林外不远,似乎是一座庙宇,黑越越的没有一丝灯火。
自己既然来了,总得进去瞧个究竟!心念转动,依然藉着树林掩护,闪出林去,然后找
了一个较为隐僻角落,踪身上墙。略一打量,只见庙院中,荒草及膝,敢情久无人烟,触入
眼帘的,只是一片破败景象。荒野破庙,古木阴森,春梅虽得当代第一神尼心如师太亲炙,
女孩儿家难免有点胆怯。她犹豫了一下,脚尖一点围墙,飞入院中,这才发觉自己立身之
处,敢情是个侧院。
她左手掏出火折子,方要晃亮,忽然停住,只是趁着一点星月之光,右手紧按剑柄,隐
身穿过一重回廊。到了大殿之上,依然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声,还是禁不住心头紧张!正当
她摸到供台,忽听屋脊上响起一阵极其细碎的声音。
春梅江湖经验虽然欠缺,总究是武林第一神尼心如师太的传人,闻声警觉,毫不考虑的
往神龛后面隐去!
她身子堪堪藏好,大殿上已经沙沙的响起步履之声。殿上本来一片漆黑,再加有神像挡
住视线,无法看凊进来的人是谁,但听声音,敢情约有七八个人。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洪亮的问道:“这前后都清查过了吗?”
一个低声应道:“弟子们都查清过了。”
“唔!”那洪亮声音又问道:“暗桩呢,也都布好了?”
另一个粗壮声音,也低声下气的道:“一里方圆,都已按照堂主吩咐,分派出去。”
“唔!”洪亮声音唔声道:“那么你们把灯点上。”
“是!”有人应着,登时眼前一亮,亮起火折子,然后点上巨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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