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纵鹤擒龙





怪他夸下海口,一人承当。
  此人身怀绝学,再过二十年,江湖上怕无人能敌?
  老和尚杀心陡起,阴侧恻的一声干笑:“小施主功力果然非凡!再接老僧第二招。”
  两只枯干的手掌,五指倏呈灰白,渐渐由灰转黑,手指微屈,掌心内凹,向前缓吐!
  这一次的掌力,迥异先前,只见从内凹的掌心,似乎隐隐的飞出一缕深灰色的轻烟,随
着就有一股无比的潜力,像惊涛骇浪,汹涌而出。
  最奇的这掌风,竟然在半空中自动旋转,发出呼啸,中间还尖杂着丝丝异声。
  岳天敏不敢分神,暗暗运集全身功力,蓄势以待,见枯木挥掌之际,也双掌平胸推出。
  两股潜力,悬空一按。岳天敏立时觉出不对!那股呼啸而来的旋力,重逾千钧,自己的
“太清罡气”在前面把来势挡住,但因正面挡了一下,那旋转的压力,猛的从两边分开,由
左右向后卷过来。
  呼啸和丝丝之声,突然大盛。岳天敏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掌法?
  心念才动,立郋使田“云龙九式”中的“神龙迥翔”,身形向后平飞出去三丈来远。
  这本世电光火石的一瞬,心念动作,间不容发,岳天敏纵然见机得快,已经迟了半步,
左肩上似被扫着了些,只觉微微一麻,鼻中嗅到一股腐尸之气,令人作呕,全身陡然打了一
个寒噤。
  双脚才一落地,猛听耳边有人说了声:“年轻人,还不快走!”
  声才入耳,右臂似已被人握住,身形骤起。
  “我当是谁?老酒鬼你也来插手多事?”枯木和尚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秃驴,失陪!失陪!”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摇曳长空,自己两脚,虚飘飘的足
不沾地,掣电御风,向前疾驰。
  眼看山冈起伏,像流水般滑过,两耳呼呼有声,这种“蹑空虚步”的功夫,简直令人难
以置信?
  大约过了一刻多时辰,脚下已逐渐缓慢下来。岳天敏回头一瞧,那拉着自己急奔的是个
酒气醺醺的矮小老头,看他腰系酒葫芦,手执旱烟管,不是自己初出门时,在船上戏弄船老
大的脏老头是谁?
  据二师兄说:他老人家和自己师傅同辈,是目前江湖上硕果仅存的有数高手,大家因他
游戏风尘,不拘形迹,亦庄亦谐,亦酒亦仙,就叫以醉仙翁……岳天敏正在沉思。
  “年轻人,到地头啦!你在想什么鬼心思?难道要我老人家拖着你跑一辈子?一个晚上
没酒喝了,我早已骨软筋酥,全身使不上劲,那里还跑得动?”醉仙翁一面说话,左手向前
一摔。
  岳天敏冷不防一个踉跄,向前冲出了两三步,才算站住。赶紧上前一步,倒身便拜,口
中说道:“晚辈幸蒙老前辈……”
  醉仙翁旱烟管向空乱挥,勃然怒道:“老前辈,老前辈,你干脆叫我老不死!老酒鬼好
啦!你这样子,不要折煞我吗?”
  岳天敏心中一愣,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惹他发起怒来,一时跪在那里发愣。
  醉仙翁越看越生气,朝着岳天敏也噗的跪了下去,口中叫道:“你跪着不肯起来,想是
要拜死我,现在我拜你好了。我老人家没有酒喝,正没有好气,你还来逼死我?”
  岳天敏这才想起他平生最讨厌人家磕头跪拜,自己一时大意,才惹他生了大气。
  慌忙站起身来,陪笑说道:“老前辈……你老人家酒喝完了,这里离小镇不远,晚辈这
就陪你老人家前去喝酒。”
  醉仙翁一听,忽然转怒为喜道:“你早说请我喝酒,我老人家也不会生这末大气,这阵
子岂不白耽误了时间,快走!过足了瘾,我老人还有话问你呢!”
  岳天敏见他转怒为喜得这么快,心中暗暗好笑,这老人家脾气恁地古怪,那知他这略一
沉思,醉仙翁梯梯他他的已经跑出老远。
  岳天敏不敢担搁,连忙跟了下去,才转出山腰,醉仙翁已经跑得不知去向。
  却见山脚一块平地上,刀影翻腾,金铁交击,有四个人正在捉对厮杀,旁边还站着四
人,手握兵刃目注战场。
  不由加紧脚步,向前奔去。那旁观的一老三少,一见山有人下来,早就注了意,这时大
家距离渐近,其中两个青年,飞也似的迎了上来,口中叫道:“原来岳兄你也来了?”
  岳天敏一看竟是褚家麒褚家麟兄弟两人,不由喜道:“小弟正为追寻你们来的,不想反
赶到前面来了。”
  战场中突然有两个人跳出圈子,也齐声叫道:“岳兄,你果然下山来了!”说着直奔过
来,却是恽氏兄弟。
  岳天敏见在这里碰上褶老庄主,心中大喜,一面介绍恽氏兄弟,和大家见面。
  褚老庄主也替两个壮汉向岳天敏等三人介絽,才知和恽氏兄弟动手的两人,一叫神弹子
范澍祥,一叫二郎神徐绳武,乃是黑龙帮的两位香主,大家握手言欢,各自说了许多仰慕和
道歉的话。
  原来褚老庄主一行,由石臼湖出发,又在开封分局子里多耽搁了两天,才上山来,因大
家都不知大雄寺的走法,到了山脚,却巧看到山上有人下来,二郎神就上前问路。
  那下山来的正是恽氏兄弟,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见有人问起大雄寺,自然没有好言
对付,双方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闲言表过。
  褚老庄主问起岳天敏怎地也来了太行山?
  岳天敏把自己去褚家潭和石臼湖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一面指着恽氏兄弟笑道:“小
侄和两位恽兄,今天如果没有高人相救,差点把性命送在太行山了。”
  恽奇接口问道:“对了!昨晚小弟被囚的石室,铁门突然打开,当时有一个苍老声音叫
我们快走,今天枯木秃驴一出场,那个苍老声音,又连催我们尽速下山,这位暗中相救的高
人,不知到底是谁?”
  岳天敏笑道:“他老人家已在前面相候,我们赶快下山,迟了他老人家会不高兴呢!”
  家凤姑娘忍不住问道:“岳大哥,你说高人,到底是谁呀?”
  岳天敏道:“他老人家是醉仙翁。”
  褚老庄主闻言不由十分惊讶的道:“醉仙翁!他老人家现在那里?”
  岳天敏笑道:“他这时大概已在小镇的酒楼里了,是小侄请他喝酒去的。”
  褚老庄主忙道:“岳老弟,你赶快先走,这位老人家的火爆脾气,会等得不耐烦。”说
着连连催促,岳天敏知他所说是实,也就不再客气。
  一阵急奔,早就到了山下小镇。好在这个小镇只有一家酒店,设在路边。
  岳天敏才一进去,便听醉仙翁的声音正在大笑大嚷:“好啦!好啦,我老人家可没有白
吃你的,那人不是来了么?哈哈!”
  座位上陡的站起一个人来,身形一闪,很快的奔了过来,口中喊道:“敏哥哥,果然是
你!”
  一把握住岳天敏的手腕,紧紧不放。








东方玉《纵鹤擒龙》
第九章 瘴雨蛮烟双骑求异草 斜阳古道一意护檀郎

  岳天敏一看抓住自己手臂的,却是经年不见的英弟弟。
  只见他玉脸上堆满了盈盈笑意,一双星眸只是打量着自己,显然喜得说不出话来,不由
心中十分感动,喜道:“啊!英弟,你也在这里,这可真巧。”
  “年轻人,什么都巧,我老人家上了年纪,什么都巧不出来啦。”醉仙翁自言自语的说
着。
  尹治英脸上一红,接着道:“我是从九华山一路找你来的。”
  岳天敏这时无暇和他多说,连忙向醉仙翁席上走去,只见他面前杯盘狼藉,手捧酒壶在
咕嘟咕嘟的狂喝。
  一看岳天敏走来,他用舌头砸了砸嘴角,道:“年轻朋友,一年不见了,不去多谈一
会,我老人家自有老头儿来陪我喝酒的。”
  说着用手一指,原来褚老庄主一行,正好走了进来。
  “醉老爷子,小老儿一直无缘拜见,今日真是福缘不浅,且让小老儿陪你老人家喝个痛
快。”
  褚老庄主一面说,一面又回头对众人道:“醉老前辈不喜欢俗套,你们都坐下来陪他老
人家喝上一杯,大家越随便越好。”
  随又吩咐酒保,拣好的酒菜都送上来,酒保答应着下去。
  醉仙翁呵呵笑道:“老庄主,真有你一套,痛快!痛快!我老酒鬼今天可真交上了酒运
啦!到处有人作东。先前有个小娃儿,答应请我喝酒,我嫌他跑得太慢。后来又碰上一个假
相公,我老人家随便编了几句,骗得他乖乖的请客,其实只要我老人家一高兴,准有喜酒
喝。嘻嘻!”
  大家见醉仙翁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不相干的话,心里暗暗好笑,可是谁都不敢笑出来。
  只有尹治英听得心中一跳,玉脸陡然红了起来。好在这时没有人注意他。
  那恽氏兄弟,虽听褚老庄主和岳天敏说过,此老不喜人家多礼,但自己兄弟,蒙他老人
家从大雄寺石室中救了出来,总应叩谢一番,才是道理,两人站起身来,正想开口。
  却见醉仙翁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两个小鬼头,不要谢我,回头去问问你们老鬼师
父,就会知道。”恽氏兄弟见他这么一说,只好唯唯坐下。
  这时酒保端上许多菜肴,另外开了一坛上好陈酒。大家因这古怪老头滑稽突梯,渐獑的
减少拘泥。
  醉仙翁也杯到酒干,有说有笑起来,一连喝了十几大杯,突然他双目炯炯的望着岳天敏
道:“年轻人,我老人家这时想起一件事来,你方才和枯木秃驴对了两掌,可有什么异样感
觉?”
  尹治英一听敏哥哥居然和枯木和尚硬对两掌,不由惊叫道:“啊!枯木和尚的黑眚附骨
掌,能够回旋反击,黑眚丝歹毒无比,敏哥哥,你……”
  他睁着一双大眼,急得说不出话来。褚家凤也瞧着岳天敏,显得十分关切!
  岳天敏道:“晚辈和他对掌之时,觉得有一股旋力,从两边向后倒卷,当下就使出‘神
龙迥翔’,向后踪出,接着就被老前辈救走,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说到这里,蓦的想起自己踪身后退之时,似乎被枯木的掌风扫着一点,左肩好像微微
一麻,当时匆忙之际,并不在意,这时一经醉仙翁提起,左肩不由微微动了一下。
  那知这一动,肩头上又是一阵酸麻,急用右手一按,却又毫无异样,还以为这酸麻是自
己多心。
  尹治英早已十分注意,见他右手向左肩上抚摸,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惊道:“什么?
敏哥哥你左肩上被他掌风扫中了?”
  岳天敏微微笑道:“没有什么,当时左肩上似乎麻了一下。”
  醉仙翁突然放下正在对嘴狂喝的酒壶,说道:“方才我老人家迟了一步,你当真被秃驴
的‘黑眚附骨掌’风扫中了点,这可不是玩的,快脱下来让我老人家瞧瞧。”
  尹治英早急得什么似的,逼着岳天敏脱下上衣,露出左肩。大家一瞧,只见白嫩的肩膀
上,并无异样!
  醉仙翁却指着几点比针头还细的黑影子,皱眉道:“果然中了秃驴的‘黑眚丝’。”
  大家因这几点黑影子,如果不是细瞧,真还看不出来,那有如比厉害?
  及见醉仙翁也绉起眉头,脸色凝重,方觉事态不妙。那尹治英更是紧锁愁眉,望着醉仙
翁道:“醉老前辈,这可怎么办?”
  他声音有点哽咽!
  醉仙翁道:“幸亏不是要害,还不致大碍,不过要医治,却也不容易啊!”
  岳天敏穿好衣服,见尹治英盈盈欲泣的焦急情形,心中虽然感动、却还有点不信。暗暗
一运真气,左肩突然如中巨椎,一阵剌痛,连同左臂都麻木起来,不觉也吃惊不小。
  褚家凤急着问道:“醉老前辈,这‘黑眚附骨掌’,到底有如何厉害?”
  醉仙翁摇头道:“说起黑眚附骨掌,原是一种阴毒的邪门功夫,乃是采取多年尸腐之
气,凝练成丝,用内功吸入掌心。用时随着掌风击出,如被扫中人身,黑眚丝就会一直穿入
肌肉,附在骨上,逐渐扩大腐烂,一年之内,全身腐烂而死。但黑眚丝虽然厉害,只要早有
防范,也还容易对付。那枯木秃驴却把黑丝眚练在‘旋风掌’中,威力越发增强。因他这种
旋风掌,击出之后,掌风在空中自动旋转,如果一遇阻挡,他就会旋向左右两边反卷过来,
使人防不胜防,更是歹毒!”
  恽奇觉得岳天敏因自己兄弟,身中枯木和尚的“黑眚附骨掌”,心中极感不安,不由在
旁急道:“老前辈,那么中了‘黑眚丝’,可有解药?”
  醉仙翁道:“据说连枯木自己,也没有解药呢!”
  尹治英和褚家凤登时异口同声的道:“那可怎么办?”
  醉仙翁沉吟了一下道:“办法倒是有,西崆峒的吸星球,可以把黑眚丝从原处吸出,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