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纵鹤擒龙





鬓两边,隐见汗水,发出去的拳风,也逐渐转弱。
  尹稚英几次要想出手,但又不敢离开房门。只见两人越打越紧,自己功力不及,也插不
上手,心中空自焦急,却是无法可施。
  毒姑婆见他拳风转弱,机不可失,冷笑一声,猛的欺近身去,左手一圈,逼开拳势,右
手沉掌变爪,五指箕张,向前抓出。这正是她多年苦练,由阴风掌变化而出的阴风毒爪。
  五股尖锐的寒风,像五把利剑,塞气砭骨,业已袭到霎海樵子肩井穴上,疾若雷奔。云
海樵子右手拳势,被毒姑婆一格,只觉对方真力突然加强,已是暗吃一惊。
  及见她居然使出阴风毒爪,那教出手化解,微一仰身,后退了两步。
  毒姑婆见云海樵子避招后退,并不移步追击,右爪变掌,沉腕蓄劲,陡的向右边一堵墙
上平推而出。
  茅屋中的墙垣,最坚固也禁不起这种内家真力的扫撞,只听哗啦啦一声大震,卵石倒
塌,灰土飞扬。
  蓦地一声娇叱,尘灰迷漫之中,涌起一道青紫光华,猝然劈到,寒森森的剑气,砭人肌
肤。
  毒姑婆久经大敌,知道此人手上是柄利器,那敢撄锋?马上旋身左跃,避开来势。
  云海樵子被她用阴风毒爪,逼退两步,已运劲握拳,只要她再上一步,便要以混元气功
和她硬拼。
  不料对方逼退自己,却乘机推倒墙壁,心中一急,勃然大怒。
  正好这时尹稚英也仗剑出手,第一招就把毒姑婆逼退,落向自己这边。
  云海樵子怒吼一声,右拳忽然绷出。
  毒姑婆数十年苦练,内外轻功,都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刚觉拳风沾身,立即一矮身快若旋风,闪了开去。那知云海樵子右拳未收,左拳也跟着
前冲,更是快速。
  毒婆子应变虽快,避开右拳,就避不开左拳,左臂上还是被扫中了一点,踉跄后退了四
五步。
  尹稚英一剑落空,趁她后退之势,双足一点,使出飞絮舞步,如影随形,滑了过去。
  手中剑‘伏地追沨’,青紫光华蜿蜓生动,如游龙入海,剪尾而至。毒姑婆身未站稳,
剑光已到,左肩更是隐隐作痛,她有生以来,几曾吃过如此大亏?
  不禁怒火大炽,猛然吸气,双足不动!人已凌空飞起。就空中一个转身,倏然落地,右
掌‘独劈华山’,击向云海樵子,左爪‘飞鹰攫蛇’,直取尹稚英右腕。
  云海樵子哈哈一笑:“来得好!”
  身形一晃,挥拳击腕。尹稚英却避开正面,一下绕到毒婆子身后,举剑便刺。
  三个人一动上手,倏忽之间,已打了几个照面。毒姑婆对尹稚英手上长剑,始终心存顾
忌。
  那知她身法步伐,更是曼妙多姿,四周游转,身似灵蛇。配合著龙形剑的怪招百出,剑
势绵绵,看不清是什么家数?
  任你毒姑婆功力再深,也难敌他两人联手,四五十招过去,竟连番遇险。
  身上衣服,也被尹稚英剑锋划破了几处,空自暴跳如雷,莫想占得半点便宜。
  冷眼一瞧,里间床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青年。心中立时大悟,他们这样硬拼,原来为
着保护这个重伤之人!
  自己来意,原想把这臭丫头擒走,给侄孙做个媳妇儿,此时看来擒人已无希望,这个重
伤青年,岂不是最好的人质?
  心念一动,脸上可不露半点形色。
  她看好地势,猛然向后跃出两步,停下身来,暴喝一声道:“住手!我老婆子有话说明
了,你们再来送死不迟!”
  云海樵子见她叉手而立,也只好停下手来,冷冷的道:“有话快说!”
  尹稚英却一滑身,挡在被推倒的墙壁跟前,手中剑青虹吞吐,凝神而立。
  毒姑婆一阵桀桀厉笑,独眼向云海樵子一横,不屑的道,“你的混元气功,原来也不过
如此!”
  云海樵子怒道:“不信,你再来试试!”
  毒婆子冷然毫不理会,回头向尹稚英道:“小姑娘,你剑法步法,不太含糊,小小年
纪,有这样造诣,我侄儿倒真有眼力!”
  咦!毒姑婆好整以暇的话起家常来了,不知她又要弄什么玄虚?
  只见她鸡皮脸上丑恶的一笑,继续说道:“昨天你白白断送了我一粒宝贝,照理说,是
犯了我老婆子的大忌。但乌风草总算到了我的手中,也还可功过相抵,我老婆子言出如山,
先前答应给你一片,自然不好食言。不过我侄孙谷飞虹,和姑娘你一见钟情,这也算是你天
大的造化,郎才女貌!只要你答应了亲事,你哥哥重伤,包在我老婆子身上,你可愿意?”
  尹稚英听得脸上一红,怒叱道:“我哥哥伤势,用不着你费心。”
  毒姑婆并不生气,点头道:“这也难怪,你没见过那孩子。其实,我侄孙儿一表人才,
风流潇洒,和你姑娘,真是天生一双,地成一对。姑娘家终身大事,有什么可羞的?要你是
脸嫩,点个头就是了。”
  谁说毒姑婆心毒手辣?说起媒来,嘴上居然天花乱坠,挺像三姑六婆的口吻!
  云海樵子见她自吹自擂,一厢情愿,不由哈哈大笑。
  毒姑婆愤怒的盯了他一眼,问道:“你笑什么?”
  霎海樵子道:“毒婆子,你可听说过三国时候,有个说媒的故事?”
  毒婆子还当他说的是正经,忙道:“你说出来听听!”
  云海樵子笑道:“那关公奉了刘备之命,坐镇荆州,兵精粮足,阻碍了东吴的出路。孙
权听着谋士之言,想试探关公的口气,正好孙权有个儿子,关公有个女儿,便叫人前去和关
公提亲。你知道关公说了句什么话来?”
  毒姑婆道:“你说下去就是。”
  云海樵子笑道:“关公说,虎女焉配犬子?”
  尹稚英在旁听得噗哧笑了起来。
  毒姑婆才知上当,不由怒道:“老不死,你敢从中破坏?”左手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云海樵子笑骂道:“你那不成才的侄孙,敢情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你给他找只老母猪还
差不多。”
  左掌当胸,右掌向上迎着硬砸。
  毒姑婆掌风劈出一半,中途倏然收回,右掌吐劲,却朝尹稚英平推而出,这一掌蓄势而
发,劲道奇猛。
  尹稚英虽然凝神戒备,却也不料她声东击西,陡然发难。一时来不及躲闪,只好劲运剑
尖,龙形剑一圈,使用滑字诀,借着长剑转动的巧劲,四两拨千斤。
  堪堪消卸了大半劲道,猛觉掌风的后劲突然加强,似乎潜蕴着无穷力道,滚滚推来。
  剑身一震,重逾山岳!
  不由大吃一惊,赶紧后退,还是被撞出去了两三步。说时迟,那时快,毒姑婆又一声长
笑,趁隙而入,一闪身,到了里间。
  身刚入内,迎面生寒,一道青紫光芒,又已攻到身前。毒姑婆心头一愣,这丫头身法,
当真快速得出奇。这微一分神,头上白发,竟被剑光削断不少。
  云海樵子一掌落空,见她飞身入内,也急如电闪般凌空跃起,扑了过去。三个人在房间
里又动上了手。
  这里面一间,总共不到四丈来宽,三个人急扑猛攻,自然施展不开手脚。尹稚英的飞絮
舞步,左右急旋,身若迥风,正是她的特长。
  所以地方虽小,在她却并无多大影响,避招攻敌,剑走轻灵,把玄阴剑法绝招,绵绵使
出。
  不过飞絮舞步,要像行霎流水,飘忽不定,才能使敌人眼花缭乱,无从捉摸。她为了要
守住敏哥哥床前,就不能尽量发挥妙用了。
  最觉得缚手缚脚的,却是云海樵子,他拳掌功夫,走的是刚猛一路,讲究硬打硬砸,全
力搏斗。
  这小小房间,还躺着一个岳天敏。高手对敌,虽然收发由心,但拳掌的内劲,一经展
开,两三丈方圆,都在劲风笼罩之中。
  难保不一个失手,误伤了自己人,是以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施为。这一来,却便宜了毒
姑婆,稍稍夺回主动之势,虽然还占不到上风,但已不似先前的险恶。三人翻翻滚滚,打了
将近百招左右。
  云海樵子已是沉不住气,喝道:“毒婆子,你究竟意欲何为?”
  毒婆子冷冷的道:“只要那丫头答应一声,我老婆子撒手就走。”
  云海樵子怒叱道:“是好的,咱们到广场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毒姑婆一面还招,一面狞笑道:“老婆子偏喜在这里分个胜负,你有本领,只管施
来。”
  云海樵子怒吼一声,没等她把话说完,砰砰两拳已迎着击出。毒姑婆不敢硬接,百忙中
双足一顿,“一鹤冲天”凭空升起一丈来高。
  头顶上一声哗啦啦巨响,茅屋被她冲破了一个窟窿,茅草灰尘,纷纷下落。
  尹稚英觑准机会,那肯错过,娇叱声中,也一跃而起,龙形剑“穿云摘月”,跟踪飞
击。
  就在毒姑婆身子踪起,云海樵子的两股拳风,也像波涛汹涌般从她脚下冲出,撞上了前
面一堵墙壁。
  又是蓬的一声大震,土墙卵石,全部倒坍,四散飞散。毒姑婆踪身上跃,冲破茅屋,虽
然没有损伤,也着实吃了一惊。
  急忙用手护住眼睛,稍稍一张,瞥见尹稚英青紫剑光,如太白经天,凌空撩来。寒森森
的剑气,业已逼近,不由急怒交迸,喝一声:“丫头找死!”
  她身悬半空,两臂一张,陡的向横里窜出,背贴屋顶,双掌齐发,向下击去。
  尹稚英怎么也想不到毒姑婆会在半空中平窜而出,身贴屋脊,还能发掌击人。
  而且下劈双掌所带劲风,力道竟然极大。
  她不敢抢攻,长剑急演“三花聚顶”,掩护着顶门,飘然落地。就在这一霋那,毒姑婆
居高凌下,对准云海樵子,接连又发了两掌。
  身子一躬,头下脚上,疾如脱弦弩箭,别的窜落在岳天敏卧榻顶头,桀桀怪笑。
  待得尹稚英惊觉,近身抢救。只见毒姑婆脸露狞笑,独眼闪铄出阴毒的凶光,紧盯着两
人。一手按在敏哥哥头顶“百汇穴”上,阴恻恻的说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就先震碎他的
脑袋。”
  尹稚英心中大急,她知道这时敏哥哥一落入这女魔头手中,生死一线。
  如惹翻了她,难保不下毒手,一时只觉心惊肉跳,浑身颤抖,那里还说得出话来?口中
只叫着:“快把我敏哥哥放开!”
  云海樵子气得目眦欲裂,喝道:“亏你活了几十年,也算是个成名人物,竟会这般无
耻,把一个负伤之人,横作要挟。”
  毒姑婆怪笑道:“你莫想激我,老婆子言出如山,心毒手狠,难道你还不知道?我虹儿
的亲事,既然由我出面作主,小丫头答鹰也得答惫,不答应也得答应。”
  说着望了尹稚英一眼,狞笑道:“放你哥哥不难,只要你回答一声,我老婆子立刻就
走,怎么?你还不愿意!”
  尹稚英又焦急,又愤怒,花容失色,暗暗咬牙。
  她猛的抬起头来,说道:“好!你先把我哥哥放开,等他伤好之后,我才能答应。”
  毒姑婆冷哼了一声,右手从岳天敏头顶,慢慢收回,说道:“鬼丫头,你想拖延时日,
来个缓兵之计,我老婆子那怕你逃出手去?”接着又道:“他伤势沉重,元气已散,哼!当
今之世,恐怕无人能救!”
  “你下了毒手?”云海樵子一声怒喝,连人带拳,猛扑过去。
  “毒姑婆手下,从无幸免之人。”她闪开云海樵子来势,肩头一晃,人已闪出房去。
  尹稚英眼看毒姑婆的手,放开了敏哥哥,心头稍微一宽。可是毒姑婆竟说敏哥哥伤势无
救,云海樵子说她下了毒手。
  猛的心头一懔,回头望去。只见敏哥哥虽然和方才一样,睡着不动,但一张匀红的脸
色,竟变得异样灰败。惨白如蜡,毫无生气,显然中了毒姑婆暗算。
  尹稚英脸色骤变,肝胆俱裂,口中惊叫了一声,丢开长剑,踪身向敏哥哥身上扑去。
  那知道她才一扑上敏哥哥身体,触手处一阵异样。他全身僵直,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暖
气。她如触电流,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跟着向榻上栽倒。
  同时云海樵子一见毒姑婆飞身出屋,正待追赶,蓦听尹姑娘发出一声惊叫,人已昏倒。
  只好舍了毒姑婆,先把尹稚英扶起,在她后心轻轻拍了一掌。只见她口中哇的哭出声
来,泪眼糢糊地叫了一声“敏哥哥……”又昏了过去。
  云海樵子一时也真弄得手足无措,赶紧又拍了她几处大穴,让她醒转。
  才皱着双眉,低声说道:“尹姑娘,你快冷静些,先救岳老弟要紧!”
  尹稚英秀目微睁,一行行的清泪,像断线珍珠似的直淌,咽声说道:“老前辈,他……
他还有救吗?”
  云海樵子不再答话,俯下身去,伸手在岳天敏胸中一摸。他全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