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纵鹤擒龙





  楚天行被一颗银莲子打中后心,痛澈心肺,但他毕竟功力较深,虽中要害,心头还是十
分清楚,瞥见白衣秀士急踪过来,不由凶性突发,忍痛扬起左手,七八只粉翅蝴蝶镖,奋力
打出。
  白衣秀士手起剑落,楚天行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血如泉涌,长剑早已由后心穿胸而过。
  楚天行临死一刹那,打出来的粉翅蝴蝶镖,终因指头不准,却只从白衣秀士身边掠过。
  严寰靖自然并不在意,那知就在此时,只觉右肩上突然好似被什塺东西叮了一口,微微
发麻。
  褚家凤被一群银色蝴蝶,飞翅包围,她听爷爷说过楚天行粉翅蝴蝶镖的厉害,那敢丝毫
大意,立即把一支长剑,舞得风雨不透,一圈圈银虹,裹着周身急旋,银虹外面,叮叮叮轻
响不绝!约莫过了一盏热茶的时间,粉翅蝴蝶镖左右飞舞了一阵,也劲力衰弱,纷纷堕地,
却已把褚姑娘累得满身香汗。
  她长剑一收,轻轻舒了口气,正好楚天行扑倒地上,白衣秀士挺剑刺出,姑娘悲喜交
集,莲足一点,赶上前去!
  “嗤”!一点银星,竟然迎面飞来,又是一只粉翅蝴蝶镖!
  褚家凤连忙用长剑一拨,“叮”!银色蝴蝶,被她一拨之力,划个弧形,掉头飞了回
去!
  姑娘复仇心切,可不管它朝那里飞去?纤手落处,银虹似电,把楚天行一颗人头,砍落
下来,口中叫了声:“爸爸阴灵有知,女儿替你报了仇啦……”
  她声泪俱下,悲怆得要昏了过去。
  再说夺魄郎君季如风,拦住褚家麒猪家麟兄弟两人,立即展开了恶斗。
  褚氏兄弟两支长剑,虽出家传,剑法纯熟,但夺魄郎君既然和毒手观音龙珠珠、粉蝶追
魂楚天行两人,分踞玄阴教五台山分坛内三堂堂主宝座。自然有他独到的技艺。手上一支判
官笔,七十二手追命夺魄打穴招法,凶狠奇诡,无与伦比!
  这时一经施开,但见点点笔影,攻势如山,饶你褚氏兄弟联手抢攻,也占不到半点便
宜。而且两支长剑,有时还要被他凌厉笔招,强逼开去!
  三个人翻翻滚滚,像走马灯似的想斗了一百多招,褚氏兄弟因家凤姑娘独斗楚天行,自
己妹子有多少能耐?做哥哥的当然十分清楚。两人同样的耽心昔着子安危,是以剑击刺之
中,还不时回头遥顾,未免分了心神。
  另外则仇人当前,自己两人却被缠住了身,又胜不得人家,一时仇怒焦灼,莫可名状。
要知武学一道,讲求凝神澄虑,伺机克敌,如果心躁神浮,精神散乱,那就不管你身怀绝技
也同样会吐招紊乱!阴差阳错!
  褚氏兄弟,就在此种情形之下,心有二用,犯了武家大忌!
  夺魄郎君目光如隼,焉有瞧不出之理?他把握机会觑准他们弱点,挥笔急进,把七十二
招追命夺魄打穴招法,源源使出,全力施为。
  刹那间,漫天笔影,如急雨骤风,飘洒而出!
  褚氏兄弟一着失机,全陷被动,两支长剑左封右架,堪堪拒挡住对方的凌厉攻势,那有
还手机会?
  生死搏斗,恶战方酣,猛听一声凄厉惨叫,骤然钻进耳鼓。听方向,分明从楚天行和褚
家凤激战之处传来。三个人没听清楚这声惨叫,是男是女?
  心中同时一凛,剑光笔影,倏然一敛,人影乍分!
  夺魄郎君季如风一眼瞧见楚堂主扑倒地上,那姓褚的丫头,正待挥剑砍下。
  心中一急,狂喝一声,使出八步赶蝉轻功,身如箭射,判官笔一点寒星,已迳向褚家凤
后心递出!
  褚家凤手刃亲仇,哭了一声,心神昏乱,娇躯摇摇欲倒,那里还顾得到身后有人偷袭?
  白衣秀士严靖寰一剑刺入楚天行后心,刚拔出长剑,褚家凤也已赶到,一剑砍下人头,
瞧她哭喊了声,急怒攻心,似乎要香厥过去,待上前向她观慰几句,猛见一条人影,挟着一
点寒星,向她身后急袭过来,不由大惊失色,立即长剑一挥向前迎去。那知骤一用力,猛觉
肩上一阵麻木,右手几乎全废,虚飘飘的一点力道也使用不上。他江湖阅历较深,心知自己
中了人家剧毒暗器,但这时那还容他多想?暗暗咬牙,自己拼着性命,也得把心上人抢救下
来。当下猛吸一口真气,把全身功力,逼运右腕,对准判官笔,疾劈而出!
  笔剑相撞,“当”的一声大震,血雨四溅,夺魄郎君季如风一颗人头,已是离肩飞起!
同时白衣秀士严靖寰一支长剑,立被震出老远,人也踉踉跄跄斜退了几步,双脚一软,跌坐
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原来夺魄郎君迟到一步,眼看楚堂主已被姓褚的丫头砍下头来,
五台山一魂(粉蝶追魂)一魄(夺魄郎君),平日臭味相投,交谊深厚,这叫他如何不急怒
攻心?
  判官笔一送,便向褚家凤后心点到,忽见身前突然闪出一个白衣少年,长剑一抡,竟向
自己拦来,不由冷哼一声,右腕加劲,不避不让,判官笔依然直点出去。在夺魄郎君的原
意,他这一招“凤凰点头”,乃是自己成名绝技七十二手追命夺魄打穴招法中最具威力的一
招,不但力道强猛,而且认穴极准,决非来人长剑所能架开,而且褚家丫头,也极难逃出手
去。那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当笔剑相撞之际,尹稚英也及时赶到,纤手一挥,银虹如
电。
  夺魄郎君正在全力施为,不防身后骤来强敌,等到发觉森森寒气削近肩头,已是无法躲
闪,一颗人头,应手落地。至此五台分坛内三堂三位堂主,除了毒手观音龙珠珠败在万小琪
手下,含愤下山之外,粉蝶追魂楚天行和夺魂郎君季如风,却同时先后毕命。
  褚家凤杀了楚天行,一恸几绝,这时被夺魄郎君和白衣秀士笔剑相撞的一声大震,蓦的
惊觉过来。
  凤目一睁,却见身边多了一个死尸,白衣秀士严靖寰则长剑堕地,脸色惨白的跌坐地
上。浑身颤抖。怎么?他负了伤?
  她蓦地从心头涌起近月来,他对自己一往情深,献尽勤殷,自己却若即若离,不加理
会,方才自己被楚天行迫得险象环生,如果不是他奋力相救,自己早伤在缅刀之下,那里还
报得成父仇,手刃贼子?
  这时离自己不远,横着一个撒人,他却长剑撒手,身负重伤,敢情又是为了自己,
他……他……
  她一念及此,根本没看清楚飘然落地的尹稚英,和急奔而来的两个哥哥,慌忙闪到白衣
秀士严靖寰身边,皓腕一伸,一把扶住他颤动的身体,含泪问道:“严大哥,你……怎么
啦?”
  白衣秀士严靖寰右肩所中暗器,其实正是褚家凤长剑砸飞的最后一只粉翅蝴蝶镖。如果
当时他一发觉麻木,立即运气闭住右肩各处穴道,不使剧毒蔓延,也许还可支持一时半刻。
但他为了抢救心上人,不顾一切,把全身功力,连上右腕,奋力向判官笔架去,正好夺魄郎
君季如风正也全力一搏。如果换在平时,倒也罢了,偏偏右肩剧毒,正在发作,这一震,不
但把他真气震散,而且也加速了毒气的扩展,立时浑身颤抖,神志逐渐糢糊。
  这时给褚家凤一声哭喊,心上人的声音,钻入耳鼓,好像打了一针强心剂。
  心头一清,倏然睁开眼来,两道散漫无神的目光,瞥了褚家凤一眼,口中有气无力,断
断续续的说道:“褚……家妹……子,我……我中了剧毒暗器,不……不中用啦……”
  褚家凤见他一阵颤抖,声音渐低,心头一酸,急叫着道:“严大哥……你快醒一醒……
咽咽!”她抱着他身体,不由哭出声来!
  尹稚英、褚家麒、褚家麟三人,也早已围了上来。
  “啊!他中了粉翅蝴蝶镖!”尹稚英一眼瞧见白衣秀士右肩衣服划破了一条缝,黑血还
在不停的渗出来,这分明是中了楚天行的粉翅嫞凇?br />   她这一叫,却把褚家麒提醒过来,忙道:“二弟,你快去找找姓楚的贼子身上,可有解
药?”
  褚家麟答应一声,就走到楚天行尸体边上,蹲下身去,在他怀中摸索了一阵,果然掏出
一个白磁小瓶的解乐来。
  急忙一跃而起,口中喊道:“有了!有了!解药在这里。”
  褚家麒这时把白衣秀士肩上衣衫撕开,只见肩头上果然叮着一只银色小蝴蝶,翘着翅
膀,入肉三分,四周肤色,全呈紫黑,看样子似乎还在向四周扩大蔓延,人也早已昏迷不
醒。
  褚家凤看到这家样子,伤心欲绝,那里还忍得住?泪珠像断线珍珠似的滚滚而下,变成
了个泪人儿!
  尹稚英急道:“褚大哥,褚二哥,你们快把他挟住,还是由小妹来动手罢!”
  褚氏兄弟闻言,就一左一右挟住严靖寰身体,防他颠动。
  尹稚英早已皓腕一伸,点了他几处穴道,闭住血气。一面由身边抽出长剑,用剑尖轻轻
的把翅蝴蝶镖挑出,还剑入鞘。
  然后玉手在伤口四周挤了一阵,只见从伤口中流出一大滩比墨还黑的水来。
  褚家凤坐在白衣秀士身侧,一只纤纤玉手,不停的用罗帕替他擦着流出来的黑血。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光景,黑血逐渐挤出,慢慢的流出淡红色的血来。
  尹稚英轻吁了口气,从褚家麟手中,接过白磁小瓶,仔细的瞧了瞧,才打开瓶塞,倾出
灰白色的粉末,敷上伤口,顺手撕下一截衣襟,替他包扎妥当。接着又从怀中取出乌风散的
瓶来,轻轻拉了拉褚家凤衣角,附在她耳朵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只见褚家凤粉脸立时胀得通红,低垂螓首,半晌作声不得,好似十分为难!
  尹稚英不由急道:“褚家妹子,这是救人呀!再迟他毒气就会攻入心脏呢!”
  褚家凤听得又惊又急,心如辘轳,含着满眶珠泪,毅然点头。
  尹稚英娇笑道:“这样才是好妹子哩!”说着拔开瓶塞,把乌风散倾入褚家凤右手掌
心。
  褚家凤不敢怠慢,粉颈一仰,倒入樱口之中。
  乌风散的一股辛辣味儿,何等强烈?褚家凤摒着呼吸,把药末用香唾匀化之后。
  再也顾不得羞耻,陡然一侧身,扑到严靖寰身上,左手纤指,拨开牙关,樱唇就对准他
嘴儿,直凑上去,紧紧吻住,把乌风散哺了过去,接着又度了两口真气。
  真难为她!褚姑娘一张脸红得赛过大红缎子,心头小鹿,狂跳得几乎要窒息!
  “好啦!好啦!褚大哥,还是你把他抱回去罢,这会已经不碍事了。”
  尹稚英话声才落,褚家麒答应一声,就抱起白衣秀士,褚家麟过去拾起楚天行人头,大
家回转东厢。
  等褚家麒把严靖寰放到临时搭成的铺上之后,尹稚英才替他解了穴道,自己就回到敏哥
哥身侧坐下。这时战场上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五台脉掌门人万钧道人和少林寺罗汉堂的一苇大帅,这时已经舍了兵器,用拳掌相对,
一招一式,都打得十分缓慢。
  有时过了很久,才换上一个招式,有时却只出了半招,又立时改变。
  这显然是从快打硬拼,变成了比斗内力,相持不下。另外和黑僵尸激斗的紫衫剑客公孙
明,这时也退了下来。咦!他们胜负未分,怎会停下手来?转眼一瞧,哈!原来阴山双尸却
和祁山一怪屠行孙打了起来。这真是好戏连台,他们全是五台分坛敦请来的高手,却自己人
和自己人动上了手。
  原来祁山一怪屠行孙一眼瞧到自己爱徒金毛狒袁继行被白僵尸圈入赤尸爪下,心头一
急,叫了声:“白兄手下留情!”
  双足一顿,人随声出,那知已是迟了一步,金毛狒一个身体,像断线风筝般震出去一丈
来远,倒地气绝。
  祁山一怪屠行孙眼看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爱徒,被人一掌击毙,那得不急怒攻心?阔
嘴一咧,陡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怪眼乱翻,望着白僵尸沉声喝道:“白老哥怎的不给我老屠留点面子?你知道这死在你
赤尸爪下的,是我屠行孙什么人?”
  白僵尸见他态度狂傲,老气横秋的样子,也不禁心中有气。
  阴山双尸,平日又怕过谁来?闻言绿阴阴的眼珠一转,干笑了声,道:“我阴山老白,
只要瞧得不顺眼,就得送他回姥姥家去,管他是什么人?”
  祁山一怪屠行孙数十年来,谁敢对他出言顶撞?阴山双尸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两个后生晚
辈罢了。当着这许多人面前,这口气如何咽得下?不由气得一阵怪叫,怒吼着道:“我屠行
孙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就是你们老鬼师傅当年也叫我一声老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那
徒儿,犯了你阴山双尸什么?竟然骤下杀手,这明明是冲着我老屠而来。阴山双尸到底有多
少道行,敢如此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