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宝钗缘
帮弟子都未能严格遵守帮规,段克邪想至此处,不禁有点感慨。
背青布袋的那个乞丐喝了两大碗酒,撕了一条鸡腿边嚼边道:“老爷子这次为什么召集
大会,你老可知道吗?”
那老叫化也正在撕着一条鸡腿大嚼,他瞟了段克邪一眼,缓缓说道:“这个么,我也不
大清楚……哎呀,呸!”忽地吐出一根鸡骨。段克邪和他们隔着一张桌子,那根鸡骨竟然夹
着尖利的破空之声,向段克邪飞来!
段克邪心中一凛:“这老化子的武功不弱,居然能把鸡骨吐出,当作暗器!”佯作不
知,举起筷子挟起一片牛肉,说道:“这牛肉倒还新鲜,伙计,再来一斤。”
那根鸡骨到了段克邪脑后,忽地“啪”的一声,落下地来。
那老叫化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小哥,没有弄脏你的衣服吧?”段克邪愕然回
顾,似是刚刚发现那根鸡骨的样子,半晌说道:“没有,没有。”回过头又自吃自喝。那老
叫化则自言自语,似是给自己解嘲道:“这只鸡烧得不够酥,老化子牙齿不中用啦,咬不动
骨头,只好将它吐出来了。”
原来那老叫化是故意如此,试一试段克邪的,他那根鸡骨对准段克邪脑后的“天突穴”
射来,“天突穴”是人身死穴之一,倘若段克邪身有武功,定然大惊失色,立即闪避;或者
用物挡格,将之击落。但现在段克邪却似茫然不觉,那者叫化放下了心,“原来这小子当真
是一点不懂武功。”他哪知道,段克邪听那根鸡骨的破空之声,早已知道这鸡骨决不会打中
自己的天突穴,而且他还作了万一的准备,要是自己估计错误,他随时可以不动声色的将那
鸡骨一筷夹下。
那老叫化“试出”段克邪不懂武功,言谈就减少了许多顾忌,不过他仍是不愿向外人泄
漏帮中秘密,于是改用江湖切口(术语),继续说道:“本帮已将近十年,未开大会,这次
召开,自是极不寻常。听说有件大事,关系本帮的兴衰,帮主也拿不定主意。”那中年乞丐
道:“究竟是什么事情?”那老叫化含糊其辞道:“我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反正今日就可
以见个分晓,你也无须着急。”另一个中年乞丐道:“听说还要对付一个极厉害的对头?”
那老叫化面色倏变,说道:“你既知道对头极为厉害,怎可胡乱谈论?”那中年乞丐很不服
气,心想:“这店子里只有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毛头小伙子,店主人也决非江湖人物,你俱
怕何来?”但那老叫化在帮中的地位比他高出三级,那老叫化不肯说,他当然也就不敢再打
听那厉害的对头究竟是谁了。
段克邪出道未久,对江湖切口懂得不太多,但也听得明白十之六七,心里十分惊诧,
“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有什么厉害的人物竟敢与他们作对?而且丐帮还竟然要召开大
会,全力以赴的去对付他?”
那三个叫化子接着谈论他们帮中的人事,段克邪全不熟悉,他听江湖切口又很吃力,当
下无心细听,暗自想道:“丐帮那两位老前辈是我父亲生前的好朋友,丐帮与金鸡岭的交情
也非一日.倘若他门真是碰到了强敌,我岂可抽手旁观?”但转念一想:“丐帮高手如云,
他们又没有发出英雄帖邀人助拳,我若冒昧前往,声言相助,只怕反而给这帮化子误会我小
视了他们丐帮?”
“我自己的事情都理不了,怎理得别人这许多闲事?唉,如今若梅与我分手已成定局,
却叫我回去怎生向铁大哥言说?”
他想起了铁摩勒,忽地又联想到铁摩勒与丐帮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正是与上个月金鸡岭
所召开的英雄大会有关的。那次英雄大会为的是要推出绿林盟主,邀请的十之八九都是绿林
人物。
丐帮不是绿林,对绿林推选盟主的事情原可置身事外。不过,因为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
帮会,与绿林中的首脑人物又都或多或少有些渊源,和铁摩勒的交情尤其深厚,因此大会的
主持人很早就把英雄帖给丐帮送去,邀请焦帮主与他手下的十几个头面人物,而且还内定了
到时请丐帮的焦帮主以第三者身份,作为大会的总裁判,倘有争执,就由他作最后决定。真
可说得是对丐帮推崇备至的了。
哪知到了会期,非但丐帮的焦帮主不见到未,他手下的四人长老,八位香主,也没一人
赴会。以丐帮和绿林的关系,更加上焦帮主和辛天雄、铁摩勒等人的交情,按理说即算帮主
无暇抽身,也应该派人前来道贺,但事实竟是如此——丐帮的人一个也没有来!绿林群豪都
是诧异无比。铁摩勒本想派人到丐帮问讯的,但因为随后就发生官军攻破金鸡岭,绿林各路
英雄都已风吹云散,铁、牟二人有许多善后之事,向丐帮问讯的事只好暂缓了。
想起了这件事情,段克邪不由得心中动念:“铁、牟两位大哥正要知道丐帮的消息,丐
帮今日在此地举行大会,我适逢其会,不如就代表铁大哥去走一趟。”他自小受父师的蕙
陶,快气豪情,几乎是与生俱来,虽然刚在失意之后,心情难免一时抑郁,但这时想起有大
事待办,一时的失意也就置之脑后了。
那三个乞丐把一大坛酒喝得干干净净,抹抹嘴便走。段克邪待他们走了一程,也站起来
付帐,那店主人抱歉道:“客官,你今日适逢丐帮之会,小店要应付众多的化子大爷,对客
官招待不周,还望恕罪。”段克邪道:“不必客气,该多少钱。”那店主人道:“牛肉一
斤,汾酒两斤,盛惠七钱五分银子。”段克邪正要掏钱付帐,眼光一瞥,见地上有只麻袋。
这本是一只米袋,装满了恰好十斤。原来这小镇上的米店多是做附近小户人家的生意,
长年来往,彼此信任。这些客户习惯了每次沽术十斤,因此米店预先把米盛好,交易时彼此
省事。这间路边的小酒肆每早要煮一大锅粥,恰好也是用米十斤。
店主人将米下锅之后。随干将麻袋扔在一旁。
段克邪心中一动,掏出了一两银子,笑道:“店家,这只麻袋让给我行不行:这两银子
不用找赎了。”这种粗麻袋本是不值钱的东西,最多不过值几分银子,段克邪的酒饭钱不过
七钱五分,一两银子不用找赎搭上这只麻袋,对店家当然是大有便宜。
那店主人怔了一怔,有点奇怪,问道:“客官,你要这麻袋做什么?”
段克邪笑道:“今日最好是做化子大爷,我背上这只麻袋。
好到前面的酒肆吃叫化鸡去。”店主人只道他还在生气,讪汕说道:“客官说笑了。”
段克邪拿起麻袋背上,说道:“白花花的银子在这儿,哪个和你说笑,”那店主人见他说得
正经,有点担忧,说道:“客官,你可别闹出事来。”段克邪将银子放下,说道:“我又不
是要白吃你的叫化鸡,你怕什么?只要你别对别的化子大爷说出去就行。”
段克邪又随手抹了一掌煤炭,在面上一糊,将衣裳扯破了几处,他本来是满身尘土,扯
破衣裳,背上麻袋,果然使似个小乞丐。
路上又有几个乞丐向这酒肆走来,段克邪向店主人一笑,低声说道:“帮帮忙,别揭我
的底。”他料定那店主人胆小怕事,定然不敢揭穿,于是装着醉态可掬的样子,高声唱着莲
花调便走出店门。他背的这只麻袋,和寻常乞丐的叫化袋差不多,那几个乞丐只道他是帮中
品级最低的弟子,果然毫不注意。
走了一会,路上的叫化子越来越多,段克邪也不说话,默默的跟着那些叫化子走,这些
叫化,都是从各处来的,十之八九彼此不相认识,段克邪混在化子堆中,也没人特别留意。
走了约一个多时辰,将近响午时分,进入一个山谷。
山谷两边双峰挟峙,磷峋突兀,峭壁陡立,谷底却是一片平地,当中有一座石台,群丐
按着品级,或坐或立,一圈圈的围绕着石台。段克邪混在一堆品级最低的小叫化群中,站在
最外一圈,靠近山边。
各地来的丐帮弟子络绎不断的进入山谷,直到正午时分,大约是来得差不多了,才渐见
稀少。这时满山满谷都是乞丐,那石台上却空无一人。
段克邪旁边的己一个乞丐道:“咦,奇怪,怎么帮主还未见来?”段克邪从他们的谈话
中早已知道这次大会原定是在正午开的,现在日头已经过午,帮主还未出现,丐帮弟子自是
不免惊疑,诸多推测,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段克邪也有点焦急不安。
过了一会,群丐窃窃私议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响,忽见一个背着黄袋捆边的老叫化跃上石
台,拍了拍掌,高声说道:“帮主不会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悲愤,坐在石台前的
人,可以看见他眼眶中滚动看泪珠!此言一出,群丐登时骚动起来:“帮主现在何处?”
“他为何不能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老乞丐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地位仅次于帮主,他双手一按,压下了群丐的噪声,悲
声说道:“这是最不幸的消息,咱们再也不能见到帮主了,帮主他,他已经归天了!”此言
一出,全场震动,有的哭泣,有的叫喊:“半个月前,我还见到帮主,也未听说帮主有病,
怎的忽然间就归天了。”“帮主到底是怎么死的,快说,快说!”
那老乞丐叫道:“宇文垂,你上来把详情向弟兄们说说。”一个泪痕满面的化子走上石
台,看年纪只有二十多岁,眉清目秀,衣衫只在不当眼处打了几个补丁,若非在丐帮大会中
出现,真看不出他是个乞丐。
段克邪低声问道:“他是谁?”旁边的乞丐道:“怎的他是谁你也不知道,他就是咱们
帮主的大弟子,近年来帮中的许多事务,都是他帮忙料理的。”段克邪道:“我是初入帮的
弟子。”这乞丐稍微有点奇怪,但这时他全神贯注,要听宇文垂说些什么,却也无暇向段克
邪盘问了。
只见宇文垂将手中一支碧绿的竹杖一场,忽地放声大哭起来!这支竹杖正是丐帮的法
杖,群丐见他如此情形,心中都已明白,纷纷叫道:“快说,快说,帮主是给谁害死的?”
那董长老也帮忙劝道:“宇文垂,商量大事要紧,你别只是哭啦。”宇文垂拭了拭眼泪,咬
了咬牙,沉声说道:“帮主是给秦襄和尉迟北这两个狗官害死的!”
宇文垂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本来是闹哄哄的场面,瞬息问变得鸦雀无声,几乎是跌一
根针落地都听得见响,过了半晌,声音才突然爆发出来:“呵,呀,咦,是他们?是他
们!”似乎每一个人都感到大出意外。
要知秦囊、尉迟北二人乃是羽林军正副统领,他们在朝为官,和丐帮风马牛不相及,决
无恩怨之可言,宇文垂却说帮主是他们害死的,丐帮弟子自是人人惊异。
段克邪更是疑心,“秦襄胸怀磊落,豪气干云,对江湖豪杰,素来爱护,这次他虽然带
羽林军攻破了金鸡岭,那是迫于上命,身不由己,而且,虽然如此,他对铁大哥也还是暗地
留情。以他这样的人,怎会无端端的害了丐帮帮主?尉迟北也是一条爽直的汉子,按说也不
会下此毒手?而且宇文垂说帮主被害时,他们二人是在一起的,纵使尉迟北脾气躁暴,秦囊
难道不会拦阻他?”
可是丐帮弟子虽然惊异,但因宇文垂是帮主视同心腹的弟子,一向随侍在帮主身边:他
说的话,自是不容不信。于是有人愤激,大骂秦襄沽名钓誉,实是狼子野心:有人忧愁,秦
襄、尉迟北掌握了朝廷最精锐的羽林军,这仇如何能报?有人则感到事情太出意外,虽然不
敢不信,却要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宇文垂待骚动平息之后,说道:“上月十六,帮主接到了秦襄的请帖,邀他们到长安商
量一件事情。帮主就带了我同往,”
众人皆知秦襄筹备在长安开英雄大会,许多人心里想道:“他和帮主定是商量这件事情
了,莫非他因帮主不肯赞助,故此把帮主杀了?”宇文垂似是知道众人心思,说道:“最初
帮主也以为是与秦襄要召开的英雄大会有关,后来见了秦襄,才知道不是。”
长者们和香主们都点了点头,心逍:“不错,秦襄决不会是为了英雄会之事与帮主参
商,因而下了毒手。”原来自秦襄要召开英雄大会的风声传出之后,焦固与帮中的四长老、
八香主早经会商,决定了丐帮的态度:对帮中弟子不加约束,参加与否,听从自便。并通知
各地香堂,若是有弟于前来请示,就将这主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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