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宝钗缘
凝结成黄豆般大小的毒质随著鲜血裂指而出,辛芷姑刚刚回过头来,见段克邪如此施为,脸
上现出一点诧异的神色。
史朝英掏出一方手帕,正待给他包扎伤口,段克邪道:“不用。”迈步便走。史朝英
道:“咦,你去哪儿?”段克邪淡谈说道:“你的师父已经来到,不用我陪你了吧?丐帮之
事,我到了长安之后,自会与你疏通。”
史朝英急道:“喂,你说话算不算数?”段克邪双肩一晃,已掠出数丈开外,正想答
话,忽觉微风飒然,辛芷姑已袭到他的背后,“哼”了一声,骂道:“小子无礼,我给你尽
歼强敌,你也不多谢我一声。”说话之间,手指已触及段克邪的肩膊,只听到“嗤”的一
声,段克邪的一幅衣裳已给她撕去,但辛蓝姑也未能将他抓着。
段克邪一个游身滑步,避开正面,回过头来,史朝英怕辛芷姑要下毒手,连忙叫道:
“师父,他是空……”辛芷姑道:“我知道了,他是空空儿的师弟,他的轻功也差不多可以
及得师兄了。”
段克邪倘若施展全副轻功,十里之内,辛正姑与他不相上下,过了十里,辛芷姑未必追
得上他。段克邪见过她的功夫,也看得出这点;本来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听得辛芷姑出言责
备,心想果然是自己失礼,他虽然对辛芷姑殊无好感,也只好暂时停步,向她赔了个礼,说
道:“好,那我就多谢你了。”
辛定姑道:“你且慢走。”问史朝英道:“他对你许过什么诺言?”史朝英道:“他答
应陪我到长安去的。”当下将丐帮之事说了。辛芷姑冷冷的对段克邪道:“这就是你的不对
了,江湖上最重言诺,你怎么说走就走?哼,怎么你们师兄弟都是一模一样?交代不了之
时,撒腿前跑的?”段克邪一向以侠义自持,他并不怕辛芒姑威吓,但听她以理相责,却不
能不和她分辨:同时听她提起师兄,心里也有点好奇,便站住了。
段克邪分辨道:“不错,我是答应与你同往长安,但此去长安,也不过是两天路程了。
你们师徒相逢,总有些体已话儿要说,我是外人,跟着你们,没的反惹你们讨厌。因此,我
以为不如我先到长安等候你们。至于你与丐帮的纠纷,我到了长安之后,也自会设法给你疏
通排解,并不是就丢开不管的。”
辛芷姑忽地“噗嗤”一笑,说道:“英儿,你讨厌这小子么?”史朝英杏脸飞霞,忸怩
说道:“师父,你,你这是明知故问,我、我不说。”辛芷姑笑道:“不错,你若是讨厌
他,也不会叫他陪你了。不过,这小子我倒是讨厌他的。”史朝英吃了一惊,不敢说话,偷
偷看她师父面色,见师父并无怒容,也不知她是正经还是说笑。
段克邪正待说道:“好,你既然讨厌我,那又为何不许我走?”话儿未曾出口,辛芷姑
已在接着说道:“我讨厌他是空空儿的师弟。我讨厌他和他师兄一模一样。不过,反正我又
不要他陪我,你不讨厌他就行了。”史朝英道:“哦,你老人家不是前往长安的么?”辛芒
姑淡淡说道:“秦襄的什么英雄大会,我还没瞧在眼里,我才没有兴趣去趁这个热闹呢!”
史朝英奉承师父道:“不错,在师父你的眼中,还有何人敢称英雄二字?”辛芷姑道:“话
不是这么说,只可惜真正的英雄,我还没有遇上罢了。像那空空儿.我起初也当他是个英雄
的,哪知他的胆子却小得可怜]哦,说起空空儿,我可又得去找他的晦气了。”
段克邪对大师兄一向敬重,听这辛正姑奚落空空儿,不禁愤然说道:“你凭什么说我师
兄胆小?你与他有什么过节?”
史朝英见段克邪说话毫不客气,心里暗暗着急。哪知师父毫不动怒,反而叹了口气,说
道:“你虽然是他师弟,但他的事情,你却是不能管,也管不了的。你师兄若非胆小,为何
总要避我?不过他也总不能避我一生,这你倒不必为我担心!”段克邪心道,“咦,你见不
着我的师兄,我要为你担心作甚?”只觉辛芷姑的话甚难索解,但听她语气,却又不似与空
空儿有甚冤仇。
辛芷姑忽地又面色一端,说道:“不提你的师兄了,只谈你的事情。你听清楚,第一,
我并不是前往长安,我与朝英马上便要分手的,我也没有什么体己话儿要和她说了。第二,
我讨厌你,朝英并不讨厌你。她还是要你陪她前往长安,你答应过他的,现在是否要反悔
了?”
段克邪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既然你们师徒不是一路,那我送史姑娘到长安便是。”
空中传来“嘎嘎”的噪宣鸟声,原来是几头兀鹰看见了地下的尸体,扑下来便要啄食。
辛芒姑道:“讨厌!” 拂尘一扬,几根细如牛毛的尘尾射了出去,把那几头兀鹰都打了下
来,冷冷的看着段克邪,意似示威,说道:“小伙子,你可得好好待我这个徒儿。倘若你欺
负了她,你即使长了兀鹰的双翼,也逃不过我的掌心!”这话一说,她也立即走了。
段克邪满肚皮没好气,“这女人的武功倒不见得是天下第一,但脾气之凶,却确是人间
罕见。我师兄大约就是怕了她的脾气,看在她是女流份上,所以下愿惹她。”他闷气难消,
冷冷说道:“好,走吧!”
史朝英扭过来,用比他更冰冷的声音说道:”你自己走吧!”段克邪道:“咦,这就奇
了,你刚才还在责备我不肯陪你,现在却又要我走了?”
史朝英眼圈一红,幽幽说道:“克邪,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讨厌我!”段克邪
皱眉道:“这话从哪儿说起?”史朝英道:“你若不是讨厌我,怎么总是恨不得离开我呢?
咱们虽然无亲无故,但相处了这许多时日,总说得上是个朋友吧?又即使你不把我当作朋
友,但我刚才也曾舍了性命,救你出来,就看在这点情份,你也不该对我如此冷淡吧?哼,
我知道你是不愿陪我走的,好,你自己走吧!”
段克邪想起史朝英对他的好处,不觉心中内疚,想道,“不错,我虽然不高兴她的师
父,却是不该迁怒到她的身上。她刚才在客店里救我出来,也总是对我的恩惠。”如此一
想,他的怒气已消,反而怕史朝英生气了。当下再三的向史朝英陪了不是,史朝英这才破涕
为笑,说道:“好,你既然是真心愿意陪伴我的,那就上马走吧。”段克邪怔了一怔,说
道:“不骑马吧,我可以走路。”史朝英道:“我知道你会走路,但你总不方便在路上施展
轻功吧?刚才咱们都是同乘一骑来的,你又不是三家村的学究,现在反而要避男女之嫌
么?”段克邪还在犹疑,史朗英又笑道,“你不想早日到达长安么?到了长安,你就可以撇
开我了,这不正遂了你的心愿?还有一层,你早到长安,也可以腾出功夫,去寻访你那位出
妹妹呀!”段克邪给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说道:“我早说过,从今之后,我是当作我
从来不认识她的了,你还提她作甚?好,上马吧!”
两人在马背上肌肤相贴,段克邪只觉阵阵幽香,中人如醉,禁不住心神微荡,暗自想
道,“世间的事情真是料想不到,这史朝英与我风马牛不相及,且又是邪派出身,竟会如此
亲近。史若梅与我一出世就是夫妻,今日却竟然反目成仇!”随又想道,“我性情鲁莽,对
若梅诸多误会,处处得罪了她,也难怪她抛弃了我。唉,她已有了心上之人,今后恐怕也只
能把她当作是从不相识的了。”史朝英在背后轻轻打了他一下,嚷道:“你又在想什么心事
了?赶快握紧马缰,这匹马跑得太快,跳得太高,几乎把我摔下来哩!”
段克邪定了定神,小心驾御,但仍是禁不住想道,“若梅与我虽然不能同偕白首,但我
心上只有一个她。这位史姑娘虽是对我好,我也只能辜负她的好意了。”从史朝英的叫声他
忽地又想到,在他中毒昏迷之际,史若梅向他奔来所发出的那一声惊叫,又接连呼唤他的名
字,“她若是心上早已没有我的影子,却又为何那样?唉,要不是朝英点了我的穴道,立即
带我奔逃,我一定会和她说上几句的。不过,这也不能怪朝英。她怎知若梅与我之间的关
系,她那样做全是为了救我的性命。”可怜段克邪几自被蒙在鼓里,信了史朝英一面之辞,
他哪里知道史若悔当时已经追到他们身后,却被史朝英用暗器打退了。
灵山派门下来自藏边,所乘的都是康居种骏马,史朝英偷的这匹坐骑,更是良驹之中的
良驹,跑得急时,当真就似腾云驾雾一般。也幸亏这匹马快得逾乎寻常,大路上虽然行人如
鲫。但这匹马旋风般在路上疾驰而过,行人只是觉得这匹马快得出奇,却很少人看得清楚马
背上是一男一女,因而也就没有引起什么惊扰。
段克邪一路思如潮涌,不知不觉已到了骊山脚下,过了骊山,再走二十多里,就可以进
入京城了。这时刚是日头过午,还得两个时辰,才会天黑。史朝英笑道:“今晚咱们就可以
在长安有名的酒楼吃晚饭了。我真是高兴极了!”段克邪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的
这样嘴饥,只是想着长安去吃好东西!”他哪知道史朝英是为了摆脱史若梅而高兴。
段克邪将近长安,心中也很高兴,正想和史朝英开几句玩笑,忽听得史朝英嚷道:“赶
快拨转马头,向回头路跑!”声音一片惊惶,段克邪吃了一惊,莫名其妙,这匹马得碍太
快,一时间还未能将它转过方向,又已跑了十丈有多,段克邪这才看见,前头有一排似是化
子模样的人,拦在路上。
这排叫化子共是四人,段克邪认得当中一个背着大红葫芦的是疯丐卫越,左边第一个中
年儿子是丐帮的新任帮主石青阳,站在右边的那个老叫化则是徐长老。还有一个老叫化和卫
越站在一起的,他却不知道是谁。段克邪大喜叫道:“卫老前辈,我正是来找你们,想不到
未入长安,在这里就碰上了!”
话犹来了,那匹坐骑已将到卫越面前,卫越忽地把口一张,一股酒浪喷了出来,那匹马
颇有灵性,连忙闭了眼睛,但那股热辣辣的酒浪,喷着马脸,却也难受。那匹马长嘶一声,
跳起,仆下,登时把史朝英拽下马背。
段克邪大吃一惊,身于立即离鞍飞出,向卫越跑去,叫道:“卫老前辈,请缓动手。我
有消息告诉你!”卫越将段克邪一把拉住,慢条斯理的说道:“小段,别忙,我请你喝喝
酒。”拔开葫芦塞子,说道:“这是二十年的老汾酒,你闻一闻多香!就可惜我以前那个大
葫芦给精精儿打烂了,这个葫芦质地差些,要不然酒味更好。”
段克邪着急得很,说道:“酒等下再喝不迟……”这时石青阳和徐长老一前一后,已把
史朝英拦在中间。史朝英面色苍白,望着段克邪,但却一声不晌。
段克邪叫道:“且慢动手。卫老前辈,这消息十分重要,你听我先说了好不好?”
卫越伸个懒腰,咕噜噜又喝了一大口酒,缓缓说道:“什么消息啊,这样重要?好吧,
你就说吧!”
段克邪道:“贵帮焦帮主的下落我已得知,他并没有死,他破囚在奚族的一个地方,这
个地方只有这位史姑娘知道。这位史姑娘以前虽然对不住贵帮,但这一回她却是诚心诚意来
与贵帮商量的。她愿意放还你们的焦帮主,请你们先别与她为难吧。”
卫越翻起一双怪眼说道:“有什么可商量呢?”段克邪道:“她要和你商量什么,我也
不知道。请你问她吧。卫老前辈,石帮主,贵帮焦帮主被囚的地方只有她知道,你们可不能
动手呀!”他重复再说一次,因为石青阳这时已迫近史朝英,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了。
卫越笑道:“小段,你还没有见过我这位师侄呢,我先给你们引见引见。”指着那老叫
化道:“这位是我的师侄焦固,这位是空空儿的师弟段克邪!”焦固笑道:“久仰了,我不
在帮中的时候,敝帮得你帮忙不少,石师弟都对我说了。”
段克邪呆了一呆,心里念了几声“焦固”,蓦地叫道:“啊呀,你就是焦帮主,你已经
出来了!”
焦固笑道:“不错,焦固就是我,我就是焦固,多谢你搭救我的一番好意了。”段克邪
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史朝英刚才何以那样惊惶,要他速速拨转马头的原因。焦固已经脱险归
来,她和丐帮商谈的本钱也就已经消失,今日相遇,那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