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宝钗缘





们了。” 
  那军官正在得意狂笑,忽见一条黑影,倏的到了他的面前,喝道:“你想要谁做匪寨夫 
人?那女子呢?”这突如其来的当然是段克邪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已在叫道:“克邪,救我!”正是史朝英!段克邪把 
眼望去,只见史朝英倚着一棵松树,两人目光,碰个正着。 
  段克邪已有几分想到是她,但这时骤然见了,仍是不禁心头一震,登时呆了。那军官怎 
肯错过时机,一刀便向他劈了下来!正是:只道此生恩怨了,谁知陌路又相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龙凤宝钗缘》——第三十六回 移爱作仇诬侠士 将恩为怨是奸雄  
梁羽生《龙凤宝钗缘》 第三十六回 移爱作仇诬侠士 将恩为怨是奸雄   刀锋触体,寒气沁肌,段克邪蓦地一惊,神智登时清醒,就在这生死关头,段克邪一个 
沉肩缩肘,向左斜方踏出一步,只听得“唰”的一声,刀锋过处,段克邪的衣裳被削去了一 
大片,几乎是贴着他的小臂削了过去,丝毫没有伤看他的皮肉。原来那一刀的劲道,已被他 
以上乘内功卸去,刀锋虽快,待到割破了衣裳,早已是强弩之未了。 
  这军官是史朝义手下四大金刚之一,武功亦非泛泛,一刀劈空,冲出两步,居然立即便 
稳住了身形,反手又是一刀向段克邪斫来。刀光闪闪,一招三式,连斫段克邪三处要害,竟 
是正宗“断门刀”中的一招“龙门三叠浪”的精妙杀手。 
  段克邪这次已有了防备,焉能给他斫中?见他如此狠毒,勃然大怒,喝道:“原物奉 
还,这一刀你自己受了吧!”闪过刀锋,按着刀背,骈指一推,借力打力,那口朴刀闪电般 
地转了半圈,斫回自身,把那军官的头颅劈开两片,跟着他那两个把弟向阎罗王报到了。 
  就在那军官倒地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尖叫,史朝英也跌倒了。段克邪略一踌躇,终于还 
是走过去将她扶起。史朝英道:“吓死我了,克邪,你没受伤么?”段克邪道:“我没受 
伤,哎哟,你的伤势,你的伤势……”史朝英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中,鲜血汩汩流出,把段 
克邪的衣裳也染红了。 
  原来吏朝英率领女兵追他的哥哥,卓木伦也率领奚族士兵出来迫她,史朝义忽地反攻, 
黑夜中一场混战,史朝英中了两支冷箭,坐骑又中了一支梭标,落荒而逃,混乱中各自为 
战,加以又是黑夜,她的护兵自顾不暇,甚至连她受伤也不知道,竟没人上去跟她。主朝英 
人马俱伤,马儿负痛狂奔,跑入一条绝谷,恰好碰上了史朝义手下的三个军官。 
  这三个军官也是在乱军中冲散的,他们藏在这山谷之中,原是想躲过这一场恶战,再看 
风驶舵,择主而事。他们是史朝义的心腹,当然人得史朝英,一时间打不定主意,便把她先 
行擒下,再作计议。使朴刀的那军官武功最高,也最阴险,意图把史朝英独占,暗算了他的 
两个把弟。却不料天算不如人算,无巧不巧,恰巧碰上了段克邪,终于也送了性命。 
  吏朝英的箭伤加上堕马所受的伤,伤势甚重,如今又摔了一跤,伤口裂开,血流得更多 
了。 
  史朝英倒在段克邪怀中,段克邪对她实是憎恶已极,但见她已受重伤,想要把她推开, 
却又不忍。史朝英疼痛难当,呻吟说道:“克邪,你行个好,把我一剑杀了吧!我瞧你的眼 
色,知道你心里还在恨我,我又何必勉强你来救我?你杀了我。你可以出一口气。我也可以 
少受折磨!” 
  段克邪冷冷笑说道:“我若是像你一样心肠,我早就不理你了。”史朝英脸上现出一丝 
笑意,涩声说道:“克邪,我是对不住你,但也曾对你有过好处。克邪,你别要只记住我的 
坏处,你也该想想为什么我对你不住,我本来一直是想和你、和你……”段克邪连忙喝道: 
“住口,你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我就唯有把你丢在这里了。”史朝英俸悻道:“好,我不 
说,只听你说,随你处置吧!” 
  段克邪道:“你救过我的性命,我也救过你的性命,如今再救你一次,算是还你利息。 
过去的恩恩怨怨,再也休提!你如今是牟世杰的颗娘子,我把你送回去给你丈夫。” 
  史朝英心里是又喜又恨,喜的是自己得救,恨的是段克邪的“无情”,虽然是救了她, 
她也认为是受了侮辱。段克邪却不理会她想些什么,只知救人要紧,当下就点了她的伤口附 
近的穴道,给她暂时止血。史朝英手臂中箭,小腹背脊受了剑伤,段克邪要给她敷上金创 
药,须得解下她的衣裳,段克邪一片侠义心肠,想道,“大丈大光明磊落,我既答应救她, 
又何避嫌疑?” 
  但他仍是不敢解下她整件衣裳,只是将伤口附近的衣裳轻轻撕开,给她敷上了金创药。 
这样一来,史朝英身上衣裳破裂了四五处之多,形状也是十分难看。 
  段克邪的金创药灵效如神,敷了上去,流血立即住了。段克邪解了她的穴道,说道: 
“你躺一会儿,我去找一辆车子。”史朝英道:“附近农家早已走避一空,要找车子,除非 
到军营里抢,你纵是武功盖世,也决不能手到拿来。你把我抛在这儿。再碰上敌人,如何是 
好?”段克邪想想也是有理,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好吧,我背你出去吧。” 
  段克邪心无邪念,“我要送信给牟世杰,顺便将他的妻子送去,正是一举两得。我救了 
他的妻子,他总不能不感激我,说不定可以听我劝告。”他背起了史朝英,施展轻功,出了 
深山,径奔大路。走得不远,便碰上一彪兵马,正是卓木伦和盖天仙的混合部队。 
  史朝英是伪燕公主身份,人人认得,兵士们突然见她在路上出现,被一个男子背着飞 
跑,都是惊奇不已,哗然大呼。这次乱事,史朝英可说是罪魁祸首,他们兄妹火并,波及奚 
族,把奚族的城堡变作了战场,奚族士兵自是对她不怀好感,登时耻笑与喝骂之声纷起: 
“咦,这不是牟世杰的新娘子吗?她昨日拜堂,今日就跟人跑了?”有的叫道:“情形不 
对,只怕是这小子将她抢走的。”有些认得段克邪的士兵叫道:“这小子正是上次带她私逃 
的那个小子,他们早就是有勾勾搭搭的了,哪里会是强抢?你瞧,这妖女牢牢地抱着他,亲 
热得很呢!”有的说道:“不管她是被强抢的也好,自愿跟人的也好,牟世杰想抢咱们的城 
堡,他的浑家却先给别人抢去了,哈哈,这可真是活报应了!” 
  盖天仙手下的女兵也差不多都是讨厌史朝英的,个个掩口偷笑,她们虽不好意思嘲骂, 
但那尖锐的鄙夷的笑声,却是比辱骂更为难听! 
  段克邪胸襟坦荡,只知救人,不避嫌疑,却不料别人不是他这么想法,他听了这些耻笑 
的言语,实是难过之极,但却也激起了一股傲气,心道,“我自问光明正大,何必与他们一 
般见识。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已答应救她,说什么也得将她送到牟世杰那儿。旁人的闲言冷 
语,管它作甚?”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是有口难分,也不愿分辨,索性加快脚步,亮出宝 
剑,准备兵士若来阻拦,就硬闯过去。 
  盖天仙拍马上前,哈哈笑道:“小伙子,你被这妖女迷着了是不是?你不瞧瞧她身上穿 
的什么眼怖,她新娘子的礼服都未脱下呢!哼,天下竟有这样不要脸的妖女,也有你这样不 
识好歹的小傻爪!”史朝英在段克邪耳边小声说道:“克邪,一剑杀了她,抢她的马。” 
  盖天仙认不得段克邪,段克邪却曾听聂隐娘说过她,一见她这副容貌,便知她是那位貌 
丑心慈的女将,不愿和她动手,眼看她己飞马到来,就要撞上,段克邪一提腰劲,身形如 
箭,呼的一声,从盖天仙马鞍旁边掠过,避得恰到好处,盖天仙一记“左撩刀”没有而着, 
收势不及,连人带马,早已冲了过去。 
  卓木伦抡起长枪喝道:“把这妖女留下,便放你过去!否则咱们再决雌雄!”卓木伦上 
次曾败在段克邪手下,对他颇为佩服,因此愿意放他过去。但他见段克邪又似上次一样,舍 
命保护史朝英,心里也疑惑他和史朝英有不寻常的关系。盖天仙拨转马头,叫道:“这小子 
轻功好俊,小心,别让他跑了!”卓木伦拍马上前,长枪抖动,疾声喝道:“你不放人,可 
休怪我枪上没长眼睛,我不想乘你之危,但这妖女我是非拿下不可!”段克邪脚步不停,宝 
剑盘旋飞舞,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地上堆满了被他削断的刀枪剑戟。 
  说时迟,那时快,卓木伦已追了到来,喝道:“你当真要为这妖女舍弃性命么?”盖天 
仙道:“这小子色迷心窍,死了也是活该,咱们拿这妖女要紧,可不必与他论什么比武的规 
矩了。” 
  原来卓木伦自负是响当当的好汉子,他曾输过给段克邪,输得心服口服,对段克邪倒是 
颇有惺惺之意,如今段克邪背着一个人,他自觉得胜之不武,所以迟迟不肯出手。盖天仙知 
他心意,是以催他。 
  卓木伦牙根一咬,喝道:“看枪!”快马驰来,一枪挑出,他这杆虎头金枪长达一丈有 
多,在马背上刺下来,居高临下,呼呼风响,声势更是骇人。段克邪倏的转身,面对着卓木 
伦的长枪,以免史朝英受了误伤,待到那杆长枪刺到胸前,只将剑尖轻轻一点,卓木伦的枪 
杆往下一沉,随即弹起,就在这瞬息之间,段克邪已借着他这股猛劲,背着个人竟然凌空跃 
起,如箭离弦,飞出了十数丈外! 
  段克邪反手抱着史朝英,防她跌落,人在半空,一个“鹞子翻身”,头下脚上,兀鹰般 
的扑下来,恰巧落在一个士兵的马上,剑柄一撞,把那士兵打下马背,抢了这匹坐骑。 
  士兵们几曾见过如此本领,人人吓得呆了,转眼间段克邪己驰出半里之遥,士兵们惊魂 
稍定,这才发一声喊,乱箭射去,哪里还射得中?卓木伦叹了口气,说道:“这妖女倒是真 
有手段,她做了牟世杰的新浪子,还居然使得本领如此高强的年少英雄为她卖命。这少年刚 
才已是手下留情,没有多伤咱们兵士,也罢,就由她去吧,不要追了。” 
  段克邪以剑尖轻刺马背,催马疾驰,跑了一程,那匹马累得直吐白沫,段克邪道:“朝 
英,你可好了一点?我给你再抢匹马。”史朝英星眸半启,吁吁喘气,涩声说道:“快抱紧 
我,我坐不牢!”段克邪本来希望她止血之后,精神稍复,自己能够骑马,见她如此,只愁 
她伤势加重,哪里还敢奢望?只好将她放在鞍前,用一条手臂半拥她的纤腰。 
  段克邪虽是心无杂念,但玉人在抱,香泽微闻,也不觉有点害躁,脸上发烧。史朝英的 
五处伤口,流血是已经止了,血水还不断沁出,脂粉混和血水,香中带腥,变成了一股十分 
刺鼻的古怪气味。段克邪有说不出的讨厌,但在讨厌之中,却又不禁生出几分怜惜,暗暗责 
备自己,“她今日己是吃够了苦头,送佛要送上西天,你既答应救她,在未见牟世杰之前, 
你总得将她照顾到底。”两人同乘一骑,虽然还是不大“雅观”,但总比背着她跑路要好一 
些,段克邪也只好如此了。 
  史朝英喘着气说道:“走左边这条路,唉,这匹马似乎跑不动了。”中间这条路通向卢 
龙,那是聂锋进兵的路线;右边这条路通向灵武,是李光弼进兵的路线。所以史朝英可以断 
定,牟世杰必定是向左面这条路退兵。段克邪急着赶路,但他们那匹坐骑早已疲累不堪,驮 
了两个人,更是越走越慢。 
  幸喜一路之上,溃兵络绎不鲍,有史朝义的部属,有落后掉队的牟世杰手下弟兄,还有 
附近各处奚族村庄的壮丁闻知堡中有变,赶来教授的。段克邪也不理会这么多,一路抢溃兵 
的马匹,跑了一程,就换一匹新的坐骑,换了十几匹坐骑,这才跑出了七十多里,日头已经 
过午了。段克邪焦急不堪,想起了辛芷姑与灵鹫上人今晚的约会,他是答应了辛芷姑及时赶 
回的,心道,“要是迫不上牟世杰,这可如何是好!我总不能抛下朝英不理,今晚岂非要失 
了辛老前辈之约?梅妹和隐娘姐姐不知我出了什么事情,一定比我更着急了。”想起了史若 
梅,心里又不禁有点抱愧,“梅妹一向是眼睛里容不下一位砂子的,若她知我今日之事,只 
怕又要大发脾气,十天半月,不理我了。不过,我还是对她实说了的好。” 
  正在想?